纖手弄燭光,可是無論燭火如何搖曳,唐老爺子書房的光線不會因為一支燭光的顫抖而受到影響。
就像這有著年輕帝王的落日國,即便有那麼幾個不安定的因子存在,唐家的地位永遠不倒。而奠定唐家之位的就是唐家的老爺子,唐前丞相。
唐家上下百來口人,男丁幾乎個個在朝為官,除了三代老臣的美名,還有龐大的勢力體系。
「飯桶,一個殷夙傲居然把你們弄成這樣!」
唐老爺子怒目看著前來稟報的兒子們,握著書信的手有些微微顫抖。
手握兵權的殷夙傲是當今年輕皇上最有力的靠山,同時他也是個傲慢冷酷的對手,對貴為三代相府的唐家連虛與委蛇都懶得應付一下,每每讓唐家丟盡面子。
更要命的是,前些日子暗殺殷夙傲的行動失敗後,他現在幾乎是盯上唐家的一舉一動,時刻等待著機會好剷除他們的勢力。
龐大的唐家怎麼可能找不到小辮子?很快一連串跟唐家有關的官職買賣案都被揪出檯面,雖然後來都被唐老爺子巧妙的推給了替死鬼,可是也讓唐家的經濟來源少了一半。
這把自認修養過人唐老爺子氣得臥床許久,可是想不到他才痊癒沒幾天又出了其它的事。
「前日裡,我爹的人不小心冒犯了殷夙傲手下的一個副將,結果沒幾天對方就不由分說的把我爹送入大牢……」唐家的一個子弟哀戚的看著唐老爺子,希望他能盡快把自己的父親救出來。
明知道他煩心還來添亂,唐老爺子更加煩躁了。
「那個不成器的東西,現在殷賊正四處找唐家的把柄,叫你爹嘴巴閉緊點?!」
求情的唐家子弟愣了下,黯然垂頭。一切以唐家面子和地位至上的唐老爺子,怎麼可能在此刻冒險救人?何況入獄的也只不過是一個在他看來非常不成器的女婿。
「一樣是唐家的血脈,為什麼你們都不能學學半夏讓我省心一下?可惜她不是男人,若是,唐家也不會落到這個地步!」
每到這時候唐老爺子就開始用這樣的開場白訓斥兒孫們,而他們也會在心中咬牙切齒的抱怨。
唐半夏不過是個見不得人的孫女而已,她的父親雖然是老爺子的獨生子,卻在二十年前的一個夜裡跟沒落家族的小姐私奔,而後一直沒有消息。
直到五年前,成為孤兒的唐半夏拿著父親的遺物忽然來到唐家要求認祖歸宗,所有人都抱著只當多養一隻狗的想法留下她,誰知道她現在居然能得到一向最重男輕女的老大爺的器重。
「早知道就不該讓她進門……唐半夏!你來做什麼?」
小聲的嘀咕忽然被身後的動靜打斷,暗自抱怨的唐家子弟嚇得歪倒一邊,也看清了那個不知什麼時候站在身後又冒失嚇到他的女人。
這下,書房裡所有的人都回頭看了過去。
淺藍素衣,不做任何裝飾只鬆鬆挽在肩頭的長髮,不算精緻的臉上永遠帶著慵懶的淺笑,她或許沒有那種高貴的官小姐氣質,可是這樣風情萬種的女子依舊是眾人目光追逐的焦點,而她就是如今唐家最受寵愛的大小姐唐半夏。
無視眾人的目光,唐半夏漫不經心的用視線一一掃過面前表情各異的臉,最後停在唐老爺子的身上。
「爺爺又在生氣了,不是說了您病體初癒不能生氣嗎?」
唐老爺子冷哼了聲,沒有回答。
唐家男尊女卑,一般的女眷被絕對禁止進入書房,即使當年唐老爺子的原配在世時,也不過在書房門口喚過他用飯,唐半夏是唯一能進入書房的女人,因此即便唐老爺子沒給她什麼好臉色,他的沉默就已經是對她身份的肯定。
沉默後,終於有一個比較會做人的唐家人勉強開口了。
「半夏又來照顧爺爺,辛苦你了。」
唐半夏撩了下長髮,回首嫣然一笑。
「沒有大家辛苦,最近各位的日子不好過吧?」
除了慢慢喝茶的唐老爺子,其它人都面有尷尬。
雖然他們的日子還不至於要進大牢那麼慘,但是來自皇帝的壓力並不小,而一切以唐家整體利益為首要的唐老爺子,自然不會理會他們這些人的個人得失。
唐半夏抿嘴又是一笑。
「與其求爺爺,不如你們幾個人自個商量商量,人只要沒死,什麼事都說不准的。」
幾道視線或狐疑或期待的看著她,而唐半夏卻把注意放在唐老爺子身上。
「爺爺,您交代的事已經辦妥,沒什麼事我就先下去了。」
唐老爺子的茶碗穩穩放下來。
「半夏,這些信你拿去看,過幾天告訴我你的想法。」
說著,他把桌上那些信都推過去,完全不在乎其它人不滿的神色。
辛苦搜集來的情報以及朝中的動態,即使是他們這些已經跟從唐老爺子幾十年的男人們也沒有權利去看,而唐半夏,一個平空冒出來的私生女為什麼能得到這樣的器重?
在眾人羨慕的視線中,唐半夏回頭靜靜看著唐老爺子的眼睛,又是一個輕輕撩發。
「您忘記了嗎?明日我要去禮佛參禪,這樣的日子不適合看這些。」
幾不可聞的幾道抽氣聲響起,這家中若還有一個人敢對唐老爺子說不,那就一定是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唐半夏。
可是唐老爺子沒有大怒,只是微微點頭。
「五年了,你還要繼續禮佛?」
「是啊,不去的話心會不安。」
唐半夏笑得輕鬆而悠閒,彷彿一點兒也不知道自己已經冒犯了唐老爺子的威嚴,抑或者,是否冒犯她根本就不在意。五年前,因為父母雙雙被瘟疫奪去生命,成為孤兒而不得不來投奔唐家的女孩子,當時就是這麼一張無所謂的表情,來投親也只是順便來說一聲似的,無論怎麼對待她都沒關係。
「那麼,這個等我有空的時候再看好了,放心,我一定會看的。」
說完她逕自悠然轉身,穿過跪了一地的人群走向書房門口。每一個動作都非常自然,絲毫不因這鴉雀無聲的書房而刻意放輕自己的力道,直到那一聲咿呀後書房的門被關上,唐老爺子的茶碗才猛地摔在地上。
「飯桶!都是飯桶!你們這些蠢貨如果有她一半的氣度,唐家以至於沒落到這個地步引?!
跪著的唐家子弟們偷偷落下了冷汗,他們知道接下來又是一場暴風雨般的訓斥。
富不過三代,唐家從崛起繁華到唐老爺子正好是第三代。唐老爺子雖然看不起女人,倒也從來沒否認過女兒們的血脈,因此這些女婿和他們的兒子還是被當做繼承人來培養。
可惜這些年來,每一個人都不得他的心思,唯一得他心思的卻又是私奔兒子所留下的孤女,這怎麼能不讓他怒火高張。
「如果你們再不成器,就別怪我把所有的東西都給半夏!」
一語既出,又是一片小小的嘩然。
怨懟、不甘,在每個人的心裡,卻不敢表現在太老爺面前。可是面對唐半夏時,他們又偏偏感到跟面對老爺子一樣的懼怕。
那個女人可是一個不亞於老爺子的深沉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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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沉嗎?唐半夏回首看著怒吼聲不斷的書房,那張原本無所謂的臉上帶著平靜的漠然,彷彿在壓抑著如海翻騰的情緒。
即使人人嫉妒她的地位,誰又知道,她為了能出入這個書房努力了多久?
對於等待覓食的野獸來說,面對自己的獵物隱藏起利爪需要更大的忍耐力。可是快了,收穫的日子快來到了,勝利的果實一定美味到令她捨不得吞下。豐厚的艷唇勾了起來,正要轉身離開,貼身的丫鬟上前稟報。
「大小姐,賬房的陳先生有事要向您請示。」
她拉回視線,略微譏諷的笑了下。
「這些事情怎麼不通報大夫人?」
大夫人,就是唐半夏的大姑媽,一個處處想討好公公卻始終不得其法的可憐女人。
唐老爺子,一妻三妾,許是他壞事做盡,生了六個女兒卻只有一個兒子。所以可想而知,那唯一的獨子曾被賦於了怎樣的期望,自然是把婚事仕途都鐵腕的安排好,如果不是那場私奔的醜聞,那個被寄予厚望的獨子現在也該是權位在身了。
當年唐老爺子真的是做夢也沒有想到,一向乖順的兒子會反抗他而私奔,讓唐家成為落日國最大的笑柄。他在憤怒過後很快宣佈,跟兒子脫離父子關係,同時連續給六個女兒招贅,要從外孫中尋找繼承人。
唐家獨子的離開,可以說讓很多人看到了希望,但是這個希望也在唐半夏歸來的一年後再次破滅。原本應該被憎惡的她意外的得到唐老爺子的歡心,甚至此她死去的父親更加得寵。
雖然,這種寵愛在大家族裡有時候不見得是好的,反而是一種殺機。
比如此刻,唐半夏知道這又是姑媽找的借口,目的就是要製造麻煩。
丫鬟垂頭不敢說話,大宅裡主子們的勾心鬥角不是她這個下人有資格去插手的,只是跟什麼主子就有什麼命,雖然才被派到大小姐身邊不久什麼都不懂,但至少她知道大小姐絕對不是一個會為難下人的人。
「算了,你跟著我去廟裡參禪,有人問起就說你什麼都不知道。」
為難一個小丫頭沒什麼意義,而且適時的培養一些心腹也是必要的選擇。
聽到不必去面對大夫人恐怖的臉,小丫鬟一下子抬起頭來笑了。
「大小姐,需要準備什麼嗎?」
「沒什麼,那裡很無聊,帶一些針線,你可以在那裡打發時間。」
「好!」小丫鬟笑得一臉天真,唐半夏看著她的燦爛笑容有些失神。
單純的女孩子,希望這次她的命能夠長一點兒,別再被人當做她的替身給毀了。
唐半夏沿著長廊慢慢走出去,沿途的下人們看到她都恭敬的停下來問好。識時務者為俊傑,即使現在全家人都對大小姐敵視又怎樣?她的地位至少在老爺子死去之前都是高枕無憂的。只要老爺子挺她,任何人都不敢欺到她頭上,所以對她獻媚絕對沒錯。
「大小姐房裡的簾子也舊了,不如換上韓家緞莊的新貨如何?」
唐半夏停了下來,玩味的看著面前媚笑的下人,雖然記不得他的名字,可是認出他是在府裡比較飛揚跋扈的小管事。
「韓家商行的東西是誰買的?」
落日國最大的三個家族,分別是:流香樓的夏家、神農醫館的杜家,還有就是綢緞行的韓家。夏家一向對進獻金銀珠寶唐家進貢,杜家雖說不曾獻金,但凡是唐家的人到醫館診治一向很少收費,交往也算友好。
只有韓家。
韓家的韓京墨從不在意跟唐家交惡,不但不買唐家的帳,還公然和殷夙傲交好。唐家有時候會給不少商家行一些方便,但卻總是被韓京墨揭發,然後把殷夙傲的人給引出來鬧事,偏偏怎麼查也查不出韓家和殷夙傲勾結的證據。
所以,韓京墨算是唐老爺子除了殷夙傲以外最頭疼的人。
這次唐家會有韓家的綢緞真是稀奇,若是被唐老爺子知道又是一場大怒。或者說,當他發現她用了韓家的綢緞做簾子一定會發怒。
唐半夏有趣的揚起眉。幼稚的陷害手段!這個被利用的下人是真不懂還是在裝笨。
那下人還樂孜孜的說著,「回大小姐,這布料是有人特地送來的,老爺子看人面子收了下來。家裡一向不買韓家的布料,可是那布料美得的確名不虛傳,難得老爺子決定收下,小姐和太太們都搶瘋了。」
他為了討大小姐的歡心,才狗腿的想替她留了一點兒。
唐半夏的腳步半點沒有放慢,低垂的眼臉下又浮現出嘲弄的光澤。什麼要分她布料,只怕是有人想用韓家的布料,又怕找不到替死鬼給老爺子罵,所以就慫恿這人來拉她下水吧。
「也好,你派人順便把老爺子房裡的也換了吧,有剩下的再給我房裡換上。」
哼,既然敢找她的麻煩就要有承擔後果的勇氣,她唐半夏從來就不是一個甘願挨打的人!
腳步驟然加快而又忽然停下。
廊外長空如洗,饒是浮華的唐家也抗拒不了這湛藍的晴空。
唐半夏怔怔看著,忽然覺得困頓。
在唐家五年了,當年的十四歲少女帶著滿腔的仇恨而來,如今仇恨一點點的滲入骨體,進而腐蝕著她全部身心。到目前為止應該是順利的,如今的她在唐家已經爬到一人之下眾人之上,可是這樣勾心鬥角的日子卻太累了,她也越來越覺得已經無法控制自己。
最初的隱忍佈局,到現在的收網反擊,一步步消除障礙的感覺如此甘美,卻也讓她開始忘記自己的本意,甚至讓她越來越渴望著打敗敵人的嗜血快感。
「你天上看著,是不是覺得我做錯了?」
低喃如同雲絮散在空氣中,唐半夏垂頭閉目。
好想離開……
參禪不過是借口,她需要的是沉澱自己,為了權力、為了醜陋的地位和利益而戰鬥沒什麼不好,但如果因此迷失了自己,「她」一定會生氣。原來七天一次的禮佛已經不夠,她現在真想離開,去參禪……去那個能讓她徹底放鬆的地方。
想到這裡,她回首看著一直跟在身後的小丫鬟。
「春兒,吩咐下人,我不等明天了,今天就去大佛寺。」
小丫鬟慌忙的點頭,然後在她準備要離開之前又怯怯開口。
「回大小姐,我……我是喜兒。」
「……知道了,你去吧。」
這是她身邊的第幾個丫鬟了?之前的那個春兒,甚至更多的丫鬟都不知不覺的消失在這大院裡。那些想要對付她的人往往習慣拿她身邊的人開刀,只是她從來沒信任過唐家任何一個人,所以也從來沒在意過這些人的來去,更不曾費心記過誰的名字。
喜兒轉身快步離去,唐半夏則垂眼慢慢定回自己的寢院,一路上射來的目光有著各種神色,就連那些不時遇到的所謂家人都帶著懼意。可是她知道,即使他們怕她,在背後也從來沒停止過對她議論。
一個私生女,憑什麼可以在這個深沉如海的唐家立足?可是沒人能否認她的能力,她十五歲那年,老爺子被死對頭禁錮在刑部三天三夜,眾人束手無策的時候,是她一個人獨闖刑部將人帶了回來。
十六歲那年,唐家被殷夙傲的手下圍困,又是她獻策救了唐家。
從此她就成為老爺子書房的常客,他的很多命令根本就是她執行,這樣的寵愛別說是對一個私生的孫女,老爺子這輩子何時這樣器重過誰?
可是……在低低的議論聲中,唐半夏的唇邊浮出冷笑。五年了,五年來她用盡手段,終於爬到現在的位置。當年必須低眉順眼看別人臉色的女孩子,如今已經換別人看她的臉色,可是她還必須繼續的努力下去,畢竟她最後的目標是整個唐家。
緩慢的腳步忽然停住,她回首看去,指指點點的下人們都尷尬的頓住了。
「大……大小姐有何吩咐?」
唐半夏慵懶含笑。
「我房裡缺個小廝,叫總管給我安排一個人。」
當大小姐的小廝?那不就是可以直接跟著她在老爺子面前露臉了?所有人立刻豎起耳朵,在唐半夏悠然離開後,一窩蜂的湧入總管房自薦。
人性就是這樣,一有利益,就算對方是他們眼中的惡人也可以成為他們的主子;一旦失去利益,就算對方是自己的親生骨肉也可以隨意拋棄。
厭惡再次充斥她整個心情,而她的腳步加快踏入房內,砰的一聲關上門後,她長長吁了口氣。
心,已經到了那處她唯一的淨上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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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佛寺是落日國都裡最有名的寺院,香火鼎盛到連宮裡的人都常來上香,更別說整國都的達宮貴人們。
幾年前的一場大火幾乎把整座寺院燒燬,之後有個神秘的富商捐錢再造了寺院。重建的寺院不但更加宏偉,而且為方便富貴人家的夫人小姐們上香,或者更實話一點的說,為了多賺取香油錢,寺院裡設有很多專門的廂房,只要捐了一定的香油錢就可以有一間舒適的房間,參禪禮佛期間都可以住在寺廟裡。
身為唐家的大小姐,或許私生女的名聲不夠高貴,可是如今已經得到唐老爺子專寵的唐半夏,自然不會少了廂房。
而雖然唐老爺子風評不佳,寺裡的人倒是不厭惡這個大小姐,畢竟她跟其它有了專屬的廂房只是做表面工夫的小姐不同,她可是沒幾天就要來小住幾日的真正好佛之人。
打掃廂房的小和尚早就算好唐半夏來的日子了,自從四年前她捐了大筆香油錢後,每十天半個月會來這裡住上幾天,一直如此。
「這幾天唐大小姐應該就要來了吧?」
小和尚嘀咕著,把房門口的落葉掃乾淨。灑掃完的時候看看緊閉的房門,忍不住上前從門縫向裡窺視。
聽說唐大小姐是為了被瘟疫奪去生命的父母消業障,可是她每次前來卻從來不許別人進入她的廂房,平日裡更是鮮少看她在寺裡走動。
「莫非裡面藏了什麼寶貝?」
小和尚忍不住把門縫推得大些,可惜門窗都掛著簾子,除了黑洞洞的一片什麼也看不到。
他正在著急,忽然背後響起輕咳,他嚇得慌忙轉身,發現一個女人靠在長廊的柱子上。
她衣著簡單,身上也沒什麼多餘的首飾,臉上甚至連時下風行的胭脂妝都未施一點,但無論打扮多麼的簡潔,那張總是似笑非笑的臉、那玲瓏有致的身材,怎麼看都覺得異常嬌艷。
可是看到這麼一個風情萬種的女人,小和尚卻忍不住滴下冷汗。
「唐……唐大小姐,您來了。」
唐大小姐說過,就算打掃也不可以進入廂房,剛才他的偷窺應該被抓了正著。
唐半夏卻笑了。
「看到什麼好東西了嗎?」
她在寺裡的身份一向神秘,這位於寺廟最深處的廂房常常流傳著無數詭異的故事。
比如她是一個帶著死亡氣息的妖姬,害死雙親之後來禍害唐家,這個廂房就是她修行之處……
「什麼……什麼都沒,我去叫人準備迎接大小姐。」
小和尚連忙收起掃帚,慌忙落跑。
唐半夏無意去為難一個好奇的孩子,她不急著進屋,反而向寺廟外看了看。
寺廟其實臨著鬧市,外圍就是一排兩層建築的商行。她的眼睛在商行的二樓梭巡著,終於看到了她想看到的身影。
那是一家商行的二樓,竹簾把窗口遮住一半,只有在風吹動的時刻,於窗口的那個人影才會完全的顯露出來。
唐半夏靜靜的看著,心情剎那間沉澱下來,所有的煩躁迷惑都被淨化。
窗口的他在看著什麼?沉思的側面一動不動,只是不安分的風總是把他的發吹得悠長,他時而會輕輕把它們撥弄到耳後。又是幾陣風起,長衫勾勒出清瘦的身形。
唐半夏瞇起了眼睛。他的身體好像又單薄了些,難道又病了?
她惱怒的站直身子就要進門去。就在此刻,風一下子急了起來,窗口的人終於不堪這風的侵擾起身關窗。關窗的剎那不經意看到那抹在寺裡抬頭遠眺的身影,於是他改變主意頓在那裡。
沉默的兩人就隔著鬧市的喧囂和寺廟的紅牆綠樹對看著,最後很有默契的一個關窗一個進門。
沒有人發覺這短暫的一幕,或許四年來,從來沒有人真正明白過唐半夏來參禪的目的。
就像從來沒人瞭解過,國都富商韓京墨為什麼要老跟權勢遮天的唐老爺子作對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