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愛悄悄來 第六章
    江燦風一個人獨坐在「亞勒圖」餐廳裡,一想到馬上就可以再見到舒元蓁,他的心情突然變得很複雜。

    現在,他才真正明白,原來她的肩上不只背負著照顧母親的重擔,還扛著一個很難卸下的感情包袱。雖然她看起來好像已經放棄了,但是,他認為那只是表象,在她的內心深處,一定還掛念著那個「好朋友」。

    他自己又何嘗不是呢?他太瞭解那種「思念卻不得見」的痛苦。儘管已經過了三年多,每當想起紜菁,她那溫柔的眼神,甜美的笑顏,還有畫畫時的專注神情,仍舊讓他心痛不已……

    「燦風。」有人拍了他一下。

    「喔,安平,你們來了。」江燦風立刻站起來,他看到馬安平身後站著舒元蓁和一個很時髦的女孩。

    「想什麼想得那麼出神?」馬安平說。

    「沒什麼。」江燦風笑了笑。

    馬安平突然一把摟住江燦風的肩膀,對丁彥芬說:「這位就是我最優秀的好朋友,大名鼎鼎、世界超級大帥鍋——江燦風先生。」

    舒元蓁忍不住噗的一聲笑了出來,丁彥芬則是非常捧場的哈哈大笑。

    沒想到自己會這樣「出場」,江燦風沒好氣的瞪了馬安平一眼,而且,立刻回以一個非常「熱情」的摟肩。

    「噢!」馬安平哀嚎一聲,誇張的喊著:「我的肩膀快要融化了啦!」

    結果,大家又笑成一團。

    接著,丁彥芬沒等馬安平介紹她,就主動對江燦風伸出友善的手說:「你好,我是丁彥芬。」

    「你好,很高興認識你。」江燦風伸手和丁彥芬輕握了一下,心想,她果然如舒元蓁說的,是個爽朗又大方的女孩。

    大家坐定之後,馬安平對江燦風說:

    「怎麼樣?我的女友大人很漂亮吧?她的美麗,世上無人能及,就算是天上的星星月亮太陽,也要黯然失色啊。」

    舒元蓁低頭偷笑,她已經很習慣馬安平「誇張式」的說法了。

    江燦風當然也很瞭解,以前在軍中,馬安平就是他們連上的「寶」,每天不把大家逗笑得滿地打滾,絕不罷休。只是,他真的離開那些笑聲太久了。

    丁彥芬卻掐了馬安平一下,說:

    「你什麼時候變成『魔鏡』了?我有問你世界上最漂亮的女人是誰嗎?就算我問了,答案也不應該是我啊。你眼睛瞎啦?答案是元蓁。她才是這個世界上最漂亮的女生。」

    舒元蓁的臉頓時紅了,她沒想到彥芬會這麼說,而且,當彥芬說完之後,她發現江燦風竟然在微笑點頭。

    丁彥芬當然也看見了;她先是一愣,繼而轉頭對馬安平說:「雖然我不知道你的朋友是不是最優秀的,但是我知道,他是最誠實的。」

    這時候,江燦風才意識到自己做了多麼失禮的事,整張臉倏地脹紅,雖然尷尬不已,他還是很誠懇的補救:

    「魔鏡說,丁彥芬是世界上心胸最寬大的好朋友。」

    丁彥芬滿意的笑了,心想,這個人還滿聰明的嘛,最重要的是,她看得出來他是誠心誠意的,就不知道他對元蓁的感覺怎麼樣。不過,從剛才的反應來看,應該是不錯吧,如果元蓁也能積極一點就好了。

    舒元蓁看彥芬笑了,這才鬆了一口氣,她又偷看江燦風一眼,他一直微低著頭,嘴角還掛著一抹歉疚的微笑呢。

    馬安平試圖扭轉這尷尬的氣氛,他對江燦風伸出手說:「保證書呢?」

    「什麼保證書?」丁彥芬問:「要保證什麼?」

    「保證我們今天晚上不會被『帳單』放鴿子啊。」馬安平說。

    舒元蓁和丁彥芬聽得一頭霧水。

    「要寫多少?」江燦風笑著拿出筆來。

    「一千。」馬安平毫不考慮的說。

    「沒問題。」江燦風立刻在他的餐巾紙上寫下「壹仟元」三個大字。

    馬安平馬上把那張餐巾紙搶過去,供在餐桌正中央,樂呵呵的說:「太棒了,這下可以放心的大吃一頓了。」

    「喂,你們到底在玩什麼把戲啊?」丁彥芬不悅的說。

    馬安平於是把今天早上關於「保證書和提款卡」的笑話說了出來。

    結果,丁彥芬竟然用力掐了馬安平一把,大聲罵道:「你這個傻瓜!既然要拗,為什麼不乾脆拗個『一萬』?」

    江燦風愣住了,丁彥芬的反應完全出乎他的意料,他還以為她會責怪馬安平愛佔朋友便宜呢。

    舒元蓁笑瞇了眼。這種典型的丁氏風格,她早已經見怪不怪了。

    馬安平呢,他不停的對著江燦風擠眼睛、扮鬼臉,意思是說——哈哈!遇到對手了吧?

    到此,關於「魔鏡」的尷尬,是完完全全的煙消雲散了。

    這時候,服務生送來了餐點,四個人開心的邊吃邊聊著;在笑語聲中,江燦風不經意瞥見角落好像有人在盯著他們看。

    那個人的長相斯文、皮膚黝黑,頭髮剪得很短,身上還穿著陸軍的迷彩服……迷彩服?江燦風心裡一震!再仔細一看,那個人的目光其實是停留在舒元蓁身上的,難道他是……

    舒元蓁覺得江燦風的表情怪怪的,便順著他的目光望過去,那一瞬間,她的臉色立刻變成慘白。

    丁彥芬也看見了,她一臉驚訝的愣在那裡,表情跟舒元蓁一樣僵硬。

    馬安平是最後一個發現的。當他的目光落在那個人超短的頭髮和綠色軍服上時,他也跟大家一樣,驚訝得幾乎要變成雕像了。

    江燦風看見那個人和他的朋友離開座位,他以為他要過來打招呼,沒想到他們竟然直接走向櫃檯,結完帳之後,再沒有回頭看一眼,就離開了。

    氣氛變得非常緊繃,舒元蓁靜默了好一會,突然間,她站了起來,同桌的三個人都嚇了一跳。

    「對不起,我去一下化妝室。」舒元蓁的聲音低得不能再低了。

    丁彥芬和馬安平互看一眼,心裡都在想:這世界未免也太小了吧。

    江燦風聽出舒元蓁的聲音有些哽咽,看著她落寞的背影,他的胸口就像有一把無名火在悶燒,嗆得他喘不過氣來,他站起來說:

    「對不起,我去洗個手。」

    大約五分鐘之後,舒元蓁從女用化妝室裡出來,江燦風就站在對面的男用洗手間門口等著她。

    「你還好嗎?」江燦風問。

    「我?」舒元蓁不解的望著他,隨即,她明白了,他一定是從安平那裡知道了她和「高」的故事,當然也猜出剛才那個人就是「高」。

    「如果你希望先離開,我可以送你。」

    「不,不用了,我很好。」舒元蓁努力微笑著。

    「可是,你的臉色看起來很蒼白。」

    「真的嗎?」舒元蓁用力掐掐自己的臉頰。「現在,紅潤一點了嗎?」

    「你……」江燦風輕歎一聲,苦笑著說:「是,非常美麗。」

    「謝謝。」舒元蓁淡淡一笑。

    回到座位上,馬安乎和丁彥芬已經恢復正常了,因為他們又開始沒完沒了的拌嘴;江燦風和舒元蓁也很有默契的一起展露笑顏,剛才到底發生過什麼事呢,已經沒有人記得了。

    晚餐結束之後,丁彥芬和馬安平藉故要去買東西,就先離開了。

    江燦風明白他們的意思,他很樂意送舒元蓁回家,可是,後者卻客氣的推辭說,她搭公車就可以了。

    江燦風當然瞭解她想一個人獨處的心情,但那也應該是回家以後的事,如果因為精神不濟,在路途中發生什麼意外,那就糟了,所以他堅持送她。

    兩人在路邊爭執了好一會,江燦風故作氣惱的說:「魔鏡說,世界上最小氣的人是一個名叫舒元蓁的女生。」

    舒元蓁面無表情的望著他,似乎在說,這個笑話並不好笑。

    江燦風望著眼前的車水馬龍,自言自語的說:

    「她真的非常小氣,不管在外面撿到什麼東西,都不肯跟朋友分享,只想偷偷藏起來,再躲到朋友看不見的地方,自己一個人獨吞。朋友還以為她撿到什麼寶貝呢,結果,全是一些嘗起來又酸又澀又苦的『糖果』,那些名叫傷心、痛苦、孤獨、寂寞的糖果,朋友的口袋裡也很多,一點都不稀罕。」

    舒元蓁的眼眶紅了,她別過臉去,不想讓江燦風看到她悲傷的樣子;同時,她也有些生氣,自從認識他之後,她變得很愛哭,以前那些堅強的自制能力,不曉得都跑到哪裡去了。

    「上車吧。」江燦風打開車門說:「放心,我絕對不會搶走你的『糖果』。如果你喜歡,我甚至可以把我口袋裡的全送給你,讓你比較看看,誰的吃起來比較夠味。」

    舒元蓁轉過頭來凝視著江燦風。他這麼說是什麼意思?難道,他也有過什麼刻骨銘心的傷心事嗎?

    上了車之後,舒元蓁一直沉默著,江燦風也不問任何話,他知道此刻的她,最需要的是安安靜靜的休息。

    江燦風按下音響播放鍵,輕盈柔美的鋼琴演奏在兩人的耳畔間流轉,悅耳的音符總能紆解緊張和閉鎖的神經,舒元蓁的心防慢慢卸下了。

    「你都知道了?是安平告訴你的?」她終於開口。

    「對。」江燦風點點頭,「送你『心情嘔吐袋』的好朋友就是他吧?」

    「嗯。」舒元蓁輕歎一聲。「已經一年多沒聽到他的消息了,剛才這樣突然一見,真的太驚訝了。他變得好黑喔,他的皮膚本來很白的……」

    「既然是這麼好的朋友,為什麼不聯絡呢?」

    「我不敢。自從我做了那件不可原諒的事之後,心裡一直很愧疚……其實,那全是我的錯,但是,彥芬卻反過來責怪他,甚至昭告所有的同學朋友,絕對不要在我們面前提起有關他的事,所以,他過得怎麼樣,我一點都不清楚。」

    「你希望聽到他的近況嗎?」

    「我不知道……」舒元蓁搖搖頭。

    「你當然知道。如果你一點都不在乎他,又怎麼會覺得痛苦?」

    舒元蓁苦笑,低著頭,無意識的描繪著鑲在手提包上的星星圖案。

    「他真的是一個很好的朋友,對每個人都那麼溫柔體貼,每次跟他聊天,我都會覺得好安心、好愉快,也會覺得對未來充滿了希望。在他的眼裡,任何不好的事都只是過程,因為是過程,所以一定會過去;既然會過去,就不需要太在意。他常常對我說:『不要把心打結了。』可是,我卻總是不聽他的話。」

    「既然他看得這麼開,又為什麼不眼你聯絡?」

    「我也不知道。但是我相信,他一定有苦衷,就像我一樣。」

    「你有什麼苦衷?」

    「我……」舒元蓁發現自己說得太多了。那個糾結在她內心深處的苦衷,就像惡夢一樣時時刻刻纏繞著她,讓她在感情路上始終躊躇不前,既害怕付出,也不敢接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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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天,江燦風在公司加班到九點多才回家,一進到客廳,發現沙發上、桌上多了很多不屬於他們家的東西。

    花籃、水果禮盒、好幾袋不知道是什麼的禮品,更奇怪的是,還有一整套的電腦和幾本書。他翻開看了看,那不是上個月他幫唐薇薇買的書嗎,怎麼全跑到他家來了?

    「爸、媽、小弟!」江燦風高聲喊著,可是沒有人回應。就在他拿起電話,想撥給弟弟的時候,全家人一起回來了。

    「你們到哪裡去了?這些東西又是怎麼回事?」江燦風問。

    「哥,你回來啦。」弟弟一臉尷尬的說:「剛才唐夫人請我們吃飯。對不起,我們做了背叛你的事。」

    「什麼意思?」江燦風皺起眉頭。

    「別聽你弟弟胡說。」母親責怪的看了小兒子一眼,又對大兒子說:「這些東西是唐夫人和薇薇小姐送過來的。薇薇小姐說,如果你不想到他們家去教她,那就換她過來我們家上課,所以……」

    「是誰允許她這麼做的?」江燦風不悅的喊著。

    「是我允許的。」父親說。

    「爸!」江燦風太訝異了。

    「燦風,我瞭解你的心情。」父親說:「可是,薇薇小姐並沒有錯,你真的不該把對她父親的不滿加諸在她的身上。」

    「是啊。」母親接著說:「我們已經說好了,就把客房騰出來當作『教室』,上課時間還是跟以前一樣,每星期一、三各上二個小時。」

    「媽,你們怎麼可以就這樣替我決定!你們怎麼知道我不用加班?或是有其它的計畫和約會?」

    「哥,我本來也是這樣幫你『據理力爭』的,可是薇微小姐說……」

    「她說什麼?」

    「她說,你是不可能會有其它『約會』的,因為,紜菁姐還一直在你的心裡,任何人都無法取代。」

    「原來,她這麼瞭解我。」江燦風冷冷的說。

    母親挽住兒子的手,慈愛的安撫他:

    「燦風,你就別再拒絕了。傍晚,唐夫人和薇薇小姐帶著禮物到我們家來拜訪,而且非常誠懇的跟我們全家人道歉。她們說,唐董事長就是脾氣不好,其實他的心地是很好的,他也覺得自己有錯,但是拉不下臉來跟晚輩道歉,所以她們就代替唐董事長來了。你爸爸已經原諒他,你也原諒他好不好?」

    「媽,我上次不是說過了,我並沒有記恨。」江燦風說。

    「那你為什麼不肯幫薇薇上課呢?」母親問。

    「媽,我上次不是也說過了嗎?你認為薇薇找我上課的用意是什麼?如果她真的那麼想學電腦,我相信,光是唐氏企業的電算工程部就有很多頂尖高手可以教她,何必找我?」

    「可是……」母親怎麼會不瞭解唐家母女的用意呢?雖然她從沒想過要高攀,但是看她們那麼有誠意,她也就心軟了。

    「媽,薇薇說的沒錯,紜菁還一直在我的心裡,所以我害怕到唐家去,那裡的一景一物都會勾起我對她的回憶,薇薇也是其中之一啊。」

    「燦風,媽知道你對紜菁情深意重,可是,你總不能永遠都這樣……」

    「媽,你不要擔心,我知道自己在做什麼。請你們相信我,我不會永遠這樣的,我只是還需要一點時間。」

    「可是,都已經過了三年了。」母親憂心的說。

    「不會太久的,請你們再多等一等,好嗎?」江燦風說。

    「哥這麼說是什麼意思?」弟弟一臉驚奇。「難道,你已經有喜歡的人了?」

    「是真的嗎?」父母親瞪大眼睛、異口同聲的問。

    「我……我還得再多想一想……」江燦風望著家人,一時之間,反而弄不清楚自己真正的心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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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夜深了,江燦風仰躺在床上,眼睛直愣愣的望著掛在牆上的一幅抽像畫,那幅畫是紜菁送給他的,掛在那裡已經三年多了。

    紜菁,一個像天使般溫柔恬靜的女孩,繪畫是她的專長,剛認識她的時候,她曾說,什麼事都可以不做,就是不能不畫畫。

    可是有一天,她竟然要他猜猜看,她生命中絕對不能放棄的是什麼?答案不是父母,也不是繪畫,而是他——江燦風。

    想到這裡,他的心情再也無法平靜。他跳下床,在房間裡踱來踱去,忽然間,他想起了舒元蓁的臉,她的微笑、她的眼淚……他的心情更加煩躁了;同時,一股愧疚感莫名的升超。他用力甩甩頭,想把混亂的思緒趕出大腦之外,可是,一點也沒用。

    最後,他乾脆關掉床頭燈,室內頓時一片漆黑,牆上的抽像畫馬上就看不見了,可是,浮在他腦海裡的影像卻是怎麼樣也揮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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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隔天晚上,江燦風約唐薇薇在一家咖啡廳見面;同時,他還找了搬家公司,把電腦和書都送回唐家。他決定要速戰速決的把事情了結。

    唐薇薇來了,她才一坐下,江燦風就直截了當的說:「薇薇,很抱歉,我真的沒辦法再幫你上課了。」

    「江大哥……」唐薇薇覺得全身一陣冰冷,她完全沒想到,江燦風約她出來,只是為了當面拒絕她,她精心打扮了一個晚上,結果竟是徒勞。

    「你跟我的家人說,我是不可能會有其它約會的,因為紜菁還一直在我的心裡,任何人都無法取代。既然你這麼瞭解我,又何苦做這些傻事呢?」

    唐薇薇愣愣的望著江燦風,紅著眼眶說:

    「我知道我很傻,可是,除了做這些傻事之外,我真的不知道自己還能做些什麼。江大哥,我只想待在你的身邊,就算你心裡全是紜菁姐的影子也沒關係,我相信她一定不會怪我,因為,我可以代替她照顧你。」

    「薇薇……」

    「江大哥,求求你,讓我待在你的身邊好嗎?」

    「不可以,我絕對不准你為了我浪費青春。」

    「這不是浪費,而是一種恩典啊!江大哥,你知道,我喜歡你已經整整五年又四個月了嗎?從你第一天到我們家來當我的英文家教開始,我才覺得這個世界竟是如此可愛、如此多采多姿。」

    「可是,對我來說,你只是……妹妹啊。」

    「妹妹……」唐薇薇的眼裡蓄滿了淚水,哽咽的說:「我真的好後悔,我不該學畫的。如果我沒有請紜菁姐來教我畫畫,你們就不會認識,你就會是屬於我的,你也不會經歷那段痛苦了,對不起,都是我的錯……」

    「薇薇,你不需要自責,我和紜菁的事,跟你一點關係也沒有,那都是我們的緣分,如果上天注定了就是這麼短暫,任誰也沒辦法改變。」

    「不,緣分是可以創造、可以累積的。我一直在默默等待,有一天,機會真的來了,紜菁姐她……她……我知道這麼說很殘忍,但是,江大哥,我真的願意永遠站在紜菁姐的影子後面陪著你,請你不要拒絕我好嗎?」

    江燦風輕歎一聲。今天的計畫是失敗了,不但沒能打消唐薇薇潛藏的念頭,反而讓她有機會把心意明朗化,這該怎麼辦才好?

    「江大哥,你在想什麼?」唐薇薇怯怯的問。

    「我在想,我是不是該告訴你,我已經喜歡上一個人了……」

    「什麼?!」唐薇薇驚惶的看著江燦風,她的臉色發白,全身都在顫抖,她緊抓著裙子,努力保持清醒,她在心裡吶喊:不、不會的!他一定是為了讓我打消念頭,才故意這麼說。

    可是,江燦風卻像是真有其人似的訴說著:

    「最近,我認識了一個新朋友,她是一個很特別的女孩,個性獨立又堅強。雖然擁有得天獨厚的外表,卻總是喜歡把自己隱藏起來,可是,她那善良又溫暖的個性,卻強烈的吸引旁人向她靠近,而且她……」

    「不!不要再說了!」唐薇薇摀住耳朵,哭喊著:「我知道那一定是假的!為了說服我放棄,所以故意編故事來騙我,我不要聽!不要——」

    「薇薇,你不要這麼激動。好,我不說,不會再說了。」江燦風好尷尬的安撫唐薇薇,因為鄰桌的客人都在對他行注目禮了。

    「江大哥,你剛才說的那個新朋友,並不是真的,對不對?對不對……」唐薇薇淚流滿面的凝視著江燦風。

    「我——」江燦風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才好。

    「那一定不是真的!我太瞭解你了,你絕對不會忘記紜菁姐。」唐薇薇緊抓住江燦風的手說:「如果你真的可以忘了紜菁姐,那又為什麼不能接受我呢?我會聽你的話,時時刻刻陪在你身邊,我發誓一輩子都不開車,我絕對不會像紜菁姐那樣……那樣……讓你傷心……」

    「薇薇!」江燦風不能忍受別人批評紜菁。

    「你看,你還是很在意紜菁姐吧。」唐薇薇失神似的笑著。

    「難道你不瞭解紜菁嗎?她從不會開快車,那天……只是一個意外,我很訝異你怎麼會用這種口氣說紜菁。」

    「江大哥,你別生氣,我只是想試探你。」唐薇薇好抱歉的說。

    「請你以後別再這麼說了。」江燦風皺緊了眉頭。

    「對不起,我以後再也不會了……」唐薇薇害怕的哭了起來。

    鄰桌的客人又頻頻好奇的朝他們這裡張望。

    但是這一次,江燦風一點也不在意旁人的眼光了,因為,他的思緒和感覺已經飛到了九霄雲外;在那裡,只有白茫茫的一片迷霧,其它什麼也看不見,他迷失了方向,不知該如何跨出腳步,更不知該何去何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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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星期五了。

    下班時間一到,江燦風沒在公司多耽擱,直接開車回家。這一整天,他都在等一通電話,遺憾的是,手機居然連一聲也沒響過。

    到了某個路口,車子因為紅燈而停下,他漫不經心的往右邊窗外一望,忽然,他看見人行道上有一個熟悉的身影,烏黑的長髮、鵝黃色的外套,他的心震了一下,心跳開始加速,他伸長脖子跟隨那個背影,但是很快的,他就發現那只是一個外型相似的陌生人罷了。

    他失笑的靠在椅背上,他竟然在大街上搜尋舒元蓁的身影!

    這讓他太震驚了。他苦笑、他搖頭、他歎息,他知道自己的心已經失守;其實他早就感覺到了,只是遲遲不肯承認,因為他不想背叛紜菁。

    儘管這幾天他成功壓抑住了打電話給舒元蓁的衝動,可是,她仍然夜夜飛進他夢中。以前,他的眼裡、心裡、夢裡都只有紜菁一個人,可是現在,卻完全被舒元蓁佔滿了。

    他知道他的心又重新活過來了。他一面體驗到重生的驚喜,一面又因為紜菁而深深自責,他很矛盾,不知道該怎麼辦才好。

    除此之外,舒元蓁的態度也讓他非常煩惱。他猜想,那個「好朋友」對舒元蓁而言一定還有很大的影響力,那天在亞勒圖餐廳,就是最好的證明。

    明天就是星期六了,她一定會到慈佑去探望她母親,而他一直在等她打電話來約他同行,可是,她似乎把他忘了。她是真的忘了嗎?還是故意忘記?

    突然,江燦風把方向盤往右一轉,十分鐘後,車子停在一棟商業大樓的對面路邊。他按下車窗,遙望著六樓的窗口,舒元蓁和丁彥芬的辦公室就在那裡;接著,他把視線移向一樓大門,因為是下班時間,所以人潮一波波的湧了出來。

    他仔細搜尋著有沒有他期盼的身影,等了好一會,他看見丁彥芬了,可是,舒元蓁並沒有跟她一起。丁彥芬和幾位同事揮揮手,就坐上一輛暫停在路邊的藍色轎車,他看見了安平那張興高采烈的臉。

    後來,下班的人潮漸漸變少了,江燦風猶豫著,她該不會已經先走了吧?接著,他又對自己說,沒關係,再等等看好了,再等十分鐘。

    很快的,十分鐘過去了,他又對自己說,再等三分鐘好了;三分鐘之後,他發誓,再多一分鐘就好,絕對不會再多了。於是,在那短短的六十秒內,他望眼欲穿的盯著一樓大門看,最後,他還是失望了。

    他無奈的發動車子,就在他緩緩往前移動的同時,眼角餘光瞥見大門右側彷彿閃出一個鵝黃色的身影,他緊急煞車、轉頭一望,就是舒元蓁!

    他喜出望外,他的心在狂跳,恨不得立刻奔到她面前。

    她一直走到鄰近的公車站牌旁停下,他的車緩緩跟著,他看見她搭上一輛公車,他立即緊跟在後。

    大約二十分鐘之後,她下了車,走了一段路,最後轉進巷子裡。

    江燦風把車停在巷口路邊,看著她走進第二棟大樓。過了好一會,三樓的窗戶突然亮了起來,他緊盯著窗玻璃,希望可以看見她的身影,可是他失望了,等了好久,都沒有人走到窗邊。

    舒元蓁一回到公寓,按開大燈之後,就走到廚房去洗手,接著,從冰箱裡拿出昨晚沒吃完的草莓蛋糕,再泡一杯熱茶,這就是她的晚餐。

    她邊吃邊想著,明天就是星期六了,該不該打電話給江燦風呢?直到吃完晚餐,牙也刷好了,她還在猶豫不決。其實,她已經考慮一整天了。

    她從房間裡拿出一本小說,走到客廳坐下,扭亮了溫暖的檯燈,翻開書來閱讀,讀了二頁,她停下來,呆呆的望著放在茶几上的電話。

    然後,她搖搖頭,把注意力拉回小說上。奇怪的是,她再也無法專心,那一行行的文字,像是故意相她作對似的,無論如何不肯跑進她的腦子裡,看了好久,還是一直停在第二頁。

    她輕歎一聲,把小說闔上,放下書,走到電視櫃前,按下音響的按鍵,一曲輕柔的音樂飄揚在客廳的每個角落。

    她走到窗邊,撥開窗簾往外看,隔著遠距離所看到的點點燈火,總是讓人覺得溫暖而安詳。巷子裡,一長排的車子停得好整齊,突然,她的視線被停在巷口外的一輛銀色轎車吸引了,那輛車看起來好眼熟,那一瞬間,一個想法閃過她的腦海,她立刻放下窗簾,離開窗邊。

    她背靠著牆,手按著胸口,她的心在狂跳。那不是江燦風的車嗎?為什麼他的車會停在巷口?他是什麼時候來的?難道,他跟蹤她嗎?不,不可能,他沒有理由這麼做。如果他真要找她,大可以打電話,她不是已經把手機、家裡和公司的電話全都留給他了嗎?

    舒元蓁的心越跳越急,她對自己說,別緊張,或許是看錯了,同款式的銀色轎車滿街都是,何以見得一定是他。想到這裡,她的心情稍微平靜了點。

    考慮了一會,她又靠近窗邊,小心掀開窗簾一角,奇怪的是,當她再往樓下望去時,那輛轎車已經不見了。

    放下窗簾,她苦笑著敲敲自己的頭說:「該去配副眼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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