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鷗之傷(上) 第十二章
    「停……停……一下……吧。求……你……們了。」幾乎是肯求著,武京看著大少爺的房間越離越遠,聽到從他房間中傳出的歇斯底里的叫聲和敲打聲。武京用盡全力大聲的叫著:「大少爺,放心。我沒事。」房間突然平靜下來了,但才一會所有的聲音又回來了。但此時武京已經不知道了,他已經被人殘忍不顧死活的拖下了樓梯。

    好痛了,我的背是不是要爛了,赤裸的下肢和背部在地面摩擦著,感覺皮膚酸痛過後是一陣的發熱,看著周圍那些帶著憎恨眼睛看著自己,對著自己指手劃腳的人,他們的表情彷彿自己是一個萬惡的魔頭,一個死不足惜的惡人,武京困惑了,我是不是真的做錯什麼了,但是我很幸福,大少爺也很幸福,為什麼他們會不感覺幸福。

    「唔。」咬著牙忍住身體在石頭地面上的拖動帶來的鑽心之痛,武京不敢尖叫,怕樓上的大少爺聽到。好痛,比起現在的痛,剛才好像算不了什麼,寒風吹著,身體像是完全被凍僵一般,但卻感覺到那股痛,我要忍住忍住。不能叫出,拚命忍住的武京抬起了頭,看見站在閣樓門外,帶著厭惡的眼睛看著自己的綠珠。武京的心顫了,為什麼你會厭惡我,我只是愛上了一個人,那個是我的主人,是與我同性別的男人,雖是如此,但世人已經沒有能讓我比愛他更愛的人,也許這是愛的罪,我犯了妄愛之罪,但請你別厭惡他,他是無罪的,因為從頭到尾,他也未曾愛上我。困難的武京仰起了頭,看著離自己越來越遠的閣樓的二樓大少爺的房間,記住這個地方,它埋藏著我的熱情和瘋狂。

    突然武京的眼睛瞪大了,一個人影突然從二樓跳下,這樣的變故讓所有的人驚呆了,喧鬧著,放開拉武京的手,大家拚命拉住從二樓跳下跑向武京的二少爺。

    他的眼睛還是那樣的美麗,一種清冽如獸般血腥的感覺,就是那樣的眼神捕獲了我,那麼野性而美麗的眼睛,我一直保護著的眼睛。現在終於我要被迫離開了,請不要怨我。

    「武……」一聲凌厲的尖叫,讓武京的血突然湧動著,心跳在加速。我聽到了什麼,我聽到了大少爺在叫我的名字,看著被強迫拉回去的大少爺,武京用全力掙扎著半起身子,瞪大了眼睛看著,淚慢慢的流下。在楓紅盛開的時候相遇,在這個楓紅消失的季節分離,但請我留下一點屬於我們共有的東西,你的聲音我的名字。

    至到最後,武京絕望了,大少爺直到被拉進閣樓,始終沒有叫出最後一個字。這樣也好,留一個字給我,留一個字給你,我的名字連著二個人,武被你叫出口中,京留在我心中。

    「飄盛,飄盛,飄盛,飄盛,飄盛,飄盛。」像是瘋了一般,武京拚命的叫著,一聲比一聲大,一聲比一聲高,像是黑夜中最尖利的鋼刀,劃破了陣陣黑幕。

    「快,摀住他的嘴。」

    「唔唔。」破布堵住了武京的嘴,沒用了,現在我終於可以在所有人面前,叫出你的名字了。身體被腳狠狠又踢又踩,像爛肉一般,武京癱在地上任憑賤踏。感覺自己的身體又被拖動著,武京困難睜開了眼,看著那在風中依然屹立的楓樹,楓樹,我要離開你了。

    在離開軒文閣院的最後一瞬間,武京對著楓樹在心裡靜靜的說出最後的願望:請你永遠保護好你樹下埋藏的紅。

    他們可以消除我的一切,但他們永遠不知道那棵樹下的秘密,那棵埋有我的幸福和希望的秘密,沒有人能破壞抹殺的秘密。那是我生命中最美麗的紅。

    ***

    黑暗的陳家角落,響起了鞭打聲,棒棍聲,劃破整個夜空。

    「母親,算了,再打就要出手命了。父親你也快叫住手吧。」

    「姐姐不要心軟,像這種不知廉恥,心腸狠毒的人,不值得你同情。」恨恨的盯著遠處已經面目全非的人,二少爺冷冷的說道。

    「不是母親心恨,我一想起他對你弟弟做的事,我就恨不得將他碎屍萬段,唔。我可……憐的……兒子,他……什麼……都不……知……道。」靠在丈夫的懷中,陳夫人已經泣不成言了。

    冷冷的陳家老爺二爺看著遠處那人,全身已找不出一寸完整的皮膚,血如泉湧,棒棍下,那滿身是血的人躺在地上身體倦成一團。

    我是不是要死了,無法睜開眼睛,額頭裂開了一個長長口子流下的血進入眼中剌痛著。我的內臟是不是破了,感覺內腑血氣翻湧,喉頭發甜,一口鮮血從嘴中滲出,染紅了那摀住嘴的布。

    放入海椒水中浸泡的皮鞭打在武京的身上,一陣皮翻肉裂後,武京彷彿感覺自己渾身像是被放入了熱鍋中煮著,又熱又剌痛,那種鑽入人身體各部分絞心的痛,讓武京終於忍不住在地上拚命的滾著。

    棍子用力的從下剁在武京的腳上,武京毫無神采的眼睛突然一瞪,全身抽搐著,武京知道自己的骨頭斷了。一股強烈的疼楚以後,武京眼睛一黑,陷入了黑暗中。

    還好這一切都沒有發生在軒文閣中。這是武京昏前一閃而過的想法。

    一股冷水將武京驚醒了,幾乎是苦痛而掙扎著,武京睜看了眼睛。看著依然是黑夜的天空,看著點著燈看著自己的人,武京知道又一輪痛苦開始了。

    「我踏死你,踩死你,你這個不正常的,你這個瘋子。這個道德淪喪,無禮儀廉恥的人。」幾乎是發瘋著,二少爺沖了去來,腳腳都用力的踩在武京的身上,看著還很青嫩的二少爺臉上與他年齡不相符的陰毒,武京已經沒有太多的感覺……

    「二弟,住手。不要。」大小姐拚命的拉著二少爺,不敢看地上血肉淋漓的武京。

    二爺靜靜的走到武京的面前,俯視著武京,平靜而冷酷的說著:「沒有人能欺負陳家,我也不許有人侮辱陳家的孩子,特別是飄盛。這一次都是你自己找到。」武京這時才看到二爺手中居然是一個發了紅光的烙鐵,幾乎是驚恐不止,武京掙扎著想要移動身體,但卻絲毫不能。

    「唔,唔,唔,唔。」像要將口中的布咬碎般,武京死死的咬著牙,眼睛瞪得極大,在那燭光下像是要滴血一般。烙鐵放在身體上,皮膚立刻被燒焦,發出刺鼻的味道。我要死了嗎?真得要死了嗎?好了,一切都解脫了。

    「我不管你以後是生是死,但我要你一輩子記得你犯的罪,永遠無法對別人做同樣的事。從此以後陳府百里內我若看到你必殺之。」那是武京所能聽到的二爺最後說的話。

    看著被人用蓆子裹著丟進馬車的武京,二爺吩咐著:「把他帶得越遠越好。」

    「吱~~」陳府的後門輕輕的關上了,沒有知道這裡發生的一切。

    「今天的事要是有人走露了半點,武京就是你們的下場。聽到沒有。」坐在大廳上,陳夫人厲聲的說著。

    「對了,大哥,這次回來我還有件事要給你們商量,都差點因為此事忘記了。」

    「什麼事?」陳老爺幾乎是垂頭喪氣的歎息說著。

    「我的朋友認識一位隱退的神醫,通過他的引見,我見到了那位神醫,跟他講了飄盛的情況,他非常有興趣。所以這次我回來,就想給你們說將飄盛帶去看醫。」

    「唉,發生了此事,還不知盛兒聽不聽。那個神醫真的很厲害嗎?畢竟……」

    「放心吧,大哥。你一定聽說過醫魔這個人吧。」

    「什麼,是醫魔,易悱文。如果是他。那盛兒的病……」陳老爺的臉上終於露出點喜色了。

    「這樣也好,過幾天就帶盛兒去吧。讓盛兒換個地方,說不定能忘記了此事。」陳夫人憂鬱的說著。

    某天一大早,陳府一輛馬車便離開了,車上坐著二爺和被綁昏迷著的大少爺。

    雷在天空轟隆隆地響,冬天的雨小但每一粒都帶著剌骨的冷,打在地上濺起點點的污泥,荒郊野地的地中,一個全身髒污不堪血痕滿佈的人在雨地中艱難的爬行著,半邊臉貼著地面被泥石磨過血肉模糊,手死死的抓住地面向前移動,赤裸的下體無力的隨著身體向前拖動著。隨著他爬過的地方是淡淡被水稀釋過的血水瀰漫著滲入地中,那血隨著水流久久不曾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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