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天一定是個離開的好天,看著滿天的繁星,武京暗暗的想著,連老天都希望自己離開這裡。
突然敲門的聲音響起了,走到門前開門,卻見飄盛站在門外,聲音沙啞說著:「我能進來嗎?」
看著燈光下,飄盛帶著幾分憔悴和疲憊,靜靜的看著武京,那眼神帶著幾分茫然和無措,還有著淡淡的悲傷,武京暗笑著自己的錯覺,邊讓開路,叫飄盛進來。
等飄盛走進房間,武京才發現飄盛手上提著水桶,有些好奇著飄盛手中為什麼提著水桶,飄盛卻一把將武京按在了床邊坐下,慢慢的脫下了武京的鞋子和襪子,動作那樣的溫柔,像是呵護著易碎的寶物似的,武京拒絕不了這樣的氣氛,這樣的人,只呆呆的任飄盛將自己的腳放在水桶中。
自從武京病了後,晚上洗腳,飄盛都是專門叫春青端上熱水並吩咐著水要浸至踝關節以上為好,時間在一刻鐘左右,這樣就可促進下肢血液流暢。但像這樣親自為武京洗腿卻是第一次。
飄盛半跪著,將武京的腿慢慢用毛巾浸入熱水輕柔的擦試著,就如同羽毛輕扶而過,感覺到飄盛的手在自已腳上慢慢的撫摸著,每當掠過腳上的傷時,總會停下一會,那樣的感覺那樣的接觸讓武京全身抖動著,終於飄盛說出他進房間的第一句話:「你也曾經這樣幫我洗過吧。」抬起頭看著坐著的武京。那雙黑眸冷洌中的狂熱讓武京全身被定住一般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武京一直看著飄盛輕輕自己的腿擦試乾淨,然後放上了床,看著飄盛低下了頭看著自己,然後輕輕的問著自己:「我能吻你嗎?」
那雙眼睛是多麼美麗,即使過了十年也不曾改變,野性而熱情的雙眼,武京抬起了手,用力的抱著飄盛的脖了,看著那黑玉石般的眼瞳在面前慢慢擴大。感覺到那溫暖而堅定的唇接觸的到自己的那一瞬,武京閉上眼睛,一滴淚慢慢的滲出,流過面頰,流進嘴裡,讓那吻變得甜蜜而酸楚。那輕輕吮吸著唇的吻,那麼輕那麼柔,吻得讓人心醉心碎,一個純純的吻,一個武京與飄盛從來沒有的吻。
突然那吻變得激烈了,不停親吻著武京臉,武京的淚,舌頭伸進了武京的口中帶著要將人點燃的熱情,在柔軟的口腔內肆虐著,交織著,武京的心跳在加快中,溫順的張開嘴讓飄盛的舌伸得更進去,舌也不由自主的迎了上去,與他深深的糾纏,聽到舌頭糾纏在靜夜中傳來的聲音,武京突然心一驚,用力的推開了飄盛。
對視著,武京聲音顫抖的無法聽清:「不……要再……讓我……萬劫不……復。」
時間在這裡凝固了,直到春青從門外傳來的聲音,打破了一切:「大少爺,老爺,夫人回來了。」
飄盛只默默的凝視著武京一會便轉身出了門,武京慢慢從床邊滑了下來,全身不停的抖動著,門外青春的聲音在夜空中特別是清脆:「大少爺,你嚇了我一跳,我還以為你在房間裡。」
飄盛邊走著邊思量著二老突然回來的原因是否與武京有關,卻沒有料到一見面,父親就開門見山:「阿泥之事你如何處置?原本我們毫不懷疑你的處理能力,只是前日突然得知陳府今年二次火與聶巖被襲之事是屬同一人所為,你娘心憂你,趕夜回來。」
暗想著如何回復二老,只得慎重的說著:「此事我早已經得知,不想打擾父母親的清靜,自己就自行處理了,聶府我已經親自上門代為解釋,至於阿泥我自有安排。」
「是嗎?」坐在椅子上,陳老爺叩著桌子:「我怎麼一回府就有人告訴我,阿泥依然在你閣上,居說前二天他生病,你一閣的人忙成了一團。若阿泥只是你的救命恩人,這事也實屬平常,只是這阿泥,我暗中調查來歷不清,暗中做此放火害人的勾當,如此事出自於他人指使……」
「父親,請不要再說了。」飄盛也不知道是自己的那根筋不對了,只聽著父親說著阿泥,心中突然一股之氣冒了上來,說出平日中絕對也不可能說的話。飄盛轉過頭看著一邊伺候的僕人,擅自吩咐著他們下去,不准進來。
驚訝著兒子的話,陳老爺和夫人怪異的看著兒子,這才發現多日未見的兒子,今天居然如此的憔悴,一向開朗的表情更是蒙向著一層灰霧般陰雨滿佈。擔心著兒子,陳夫人忙走向前想要仔細打量,卻被飄盛又冒出的不著邊的話嚇了大跳。
「如果一個僕人曾經犯了事,後改過自新,現在想重返陳府,二老認為我應該如何處理此事?」
「俗話說浪子回頭金不換,如他的確已經重新做人,陳家又豈是那種陳腐之所,自當視之為常人無二。」陳老爺雖有奇怪卻依然回答著。
「那若此僕人叫武京,父母意下如何?」隨著父親的話,飄盛一字一字的清楚著說著。
「你……說什麼?」無法相信自己聽到的名字,陳夫人楞站著,顫抖著聲音問著。
「那若此僕人叫武京,父母意下如何?」緩慢重複剛才說的話,特別在「武京」二字時,飄盛說得特別的重特別的慢。只看著父母由著名字的說出來,臉色由白變青又轉紅。
「絕不允許。」陳老爺和夫人異口同聲說,那聲音又急又驚。
「為什麼不行?」飄盛眼光一閃,跟著說:「父親不是說自當視之為常人無二,本武京也不是犯什麼大事,不過是偷竊些財物罷了,今他悔過,陳府又何必拿舊事嫌棄。」
「啪。我說不行,就不行。」重重的在桌子上捶下,陳老爺怒說:「今天說阿泥的事,你怎麼扯到武京上。」
「對呀,兒,你今天是怎麼了,盡在說些古里古怪的話,是不是這幾日太辛苦。」看著飄盛一臉的疏意,陳夫人一股不詳的預感升了起來,邊緩解著變得緊張的氣氛:「你就下去休息,事我們還是明天再說。」
「為什麼不行,武京為什麼不能回來?」固執的求一個答案,飄盛站在原地,「為什麼事到如今,那麼多年過去了,你們依然不肯說出當年的真相?」話既然說得平淡不見絲毫的起伏,但卻掩不住那咄咄逼人的雙眼。
「什麼真相?」心中一驚,陳夫人說著言不由衷的話:「今天看來你真的是累了。」
「什麼真相?」血突然因為這句話而沸騰,不去考慮自己說的話是否得體是否太剌耳,現在飄盛的心中一把火在燃燒著:「事到如今,你們又何必掩著蓋著。若當年真的只是偷竊陳府的財物,我想一個做雜事的僕人也偷竊不到什麼值錢或重要的物品,陳府真的需要行私刑,欲制人死地,幾乎是趕盡殺絕。」
只是片刻沉悶的安靜,「啪!」又是重重拍在桌子上的一掌,不過隨著這一掌而後的就是一陣桌破杯碎的聲音。瞪著眼,陳老爺臉已經漲得通紅,指著飄盛,憤怒的叫道:「你在說什麼?什麼置人於死地,什麼趕盡殺絕?對於一個不知廉恥的人,你居然用這樣的話來形容你的親人。」
慘然一笑,飄盛壓抑著快要湧出來的狂暴:「真說到不知廉恥的人不是武京,而是你們的兒子也就是我。」這話說得極平靜只是飄盛深吸著氣,胸膛劇烈的起伏,說明著他的心情。
「你在說什麼?」陳夫人不可置信的叫了出來。
像是從肺中逼出來般帶著五臟被撕裂的痛,飄盛的聲音沙啞得可怕:「我只是在說一個事實,你們真的以為一個人過去最重要的記憶,那種刻骨銘心的往事會永遠被忘記,你們能說當年發和的事全是武京一個人的錯,你們摸著自己的心問一句,你們的兒子,我完全無罪,你們能說當年的私刑沒有一絲的偏坦。」
「你……你瘋了。」陳老爺已經說不出話,只抖著手指指著飄盛。
「瘋了,哈哈。」大笑了二聲,飄盛看了看眼面的二老:「十年前我是瘋的,所以我不知道也無法保護他,十年後我清醒了,現在我知道自己說著什麼,會做什麼。」
「盛兒。」抖著走向自己的兒子,陳夫人想要撫摸兒子的臉卻被強烈籠罩著飄盛的哀傷和嚴肅所震顫,勉強笑著:「我們不是在說阿泥的事,怎麼說到別人身上,盛兒,要知道我們做的事都是為了你。」
「只是別人,只是為了?一切真的是那麼簡單。」
「你今天是怎麼回事?」陳夫人終於也怒了。
望著那自己一直深愛著的雙親,也深愛著自己的雙親,那舊日威風凜凜的父親現在已經有了老態,而美麗婉柔的母親眼角皺紋在不經意見早已經出現,悲傷看著慢慢衰老的父母,飄盛輕輕的說道:「我只想告訴我愛的父母一個人,一個我曾愛的人,這個人整整被我忘記了十年,也被你們誤會了十年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