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了好一段路,夏炎在樹林前停下來,他把羽燁放下讓他歇口氣。
「喝、喝,你剛剛到底做了什麼……我、我還來不及看……你就把我拖走了。」弓身插腰喘氣,相對他的狼狽,夏炎一副沒事的樣子,顯示出兩人之間的差距。
「我把那傢伙閹了,叫他以後沒辦法再欺負姑娘家。」夏炎靠在樹幹說話,靜靜的等著羽燁回過氣來。
「什麼?」羽燁瞪大眼睛。「你把他閹了?」那不是宮裡的公公才要做的嗎?普通人給閹了那算什麼?他也得進宮當公公嗎?
「嗯。」點點頭。
羽燁搖搖頭,邊走邊說,「呼……那他現在一定很後悔自己幹嘛欺負姑娘家。」突地轉頭看著夏炎,「這下手會不會太重了?」
「太重?」夏炎走到羽燁身前,瞅著他的臉,「你忘了剛剛他還想輕薄作嗎?」
月光透過枝葉間灑落,晚上的光線的確不大亮,卻也足夠讓他看清羽燁的臉了,剛剛上的胭脂水粉雖然掉了大半,但修整過的黛眉依舊,月光下看起來就像一個淪落荒郊野外的絕世美人,不知情的人還以為是狐仙媚人呢!
「你看起來真像姑娘,剛剛你一點都不怕嗎?」他們好接近,近的就像要吻在一起一樣,夏炎雖然孔武高壯,可他們兩個一站在一起,任誰都會以為這是一對佳眷璧人的。
並非純黑的眼瞳眨了眨,臉頰泛起不正常的紅暈,夏炎的眼睛直直看著他,雖然看不到映在他眼底的自己,但羽燁知道他眼睛裡一定是自己的身影,而且……他還說這樣的自己很像姑娘,這意思是……
猛地推開夏炎,羽燁轉身往後方走,「有什麼好怕的,我是男人啊,那沒什麼好怕的!」心臟怦怦的跳,這是心動的感覺嗎?該死的,他怎麼對夏炎有感覺,夏炎是江湖中人啊!咬著唇,他直想敲打自己的頭,但是……不對!最大的問題應該是他跟夏炎都是……都是男人啊!
「我們回去吧,幫了人感覺真是好!」甩甩頭,撇掉剛剛腦子裡紛沓的想法,羽燁步履輕盈的往前走。看著他的背影,夏炎心裡也泛起一種怪異的感覺,明明知道他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就算再怎麼巧粉紅妝他還是跟自己一樣是個男兒身,他卻還是忍不住為那張過於美艷的臉蛋心動不已,而且……還讓自己一而再再而三的為他做一些根本就沒報酬的事情,難道……
他真的動了不該動的心嗎?深深歎口氣,夏炎跟著羽燁後頭走,突然,他猛地想到一件事,那方向不對啊!
「雨夜?」那個纖細的身影不見了!
「啊——」
該死,剛剛盡想著亂七八糟的事情,沒注意到那傢伙走錯方向了,那地方是懸崖啊!他在幹嘛,低著頭走路嗎?前面沒路都沒注意到!夏炎施展輕功往前急躍,跟著也跳下懸崖。
足蹬陡直的山壁,奮力一挺抱住他的身體,用自己寬厚的胸膛保護住他,沒心神罵他了,現在他們得想辦法緩下速度,才不會在掉下去的時候變成一攤肉泥。
羽燁緊緊抓住夏炎的前襟,整個人被包在懷中,可是急下的速度依然令他害怕不已,怎麼會這樣,不是要回去嗎:怎麼一腳踏下卻踩空了呢?
「夏炎,我好怕!」
「不要怕,要死我也陪著你。」可惡,這山壁光禿禿的,連根樹幹都沒長嗎?
「我不想死啊!」才剛剛出宮,才剛剛做了件好事,他闖蕩江湖都沒幾天,怎麼就叫他死在這邊呢?
「我也不想死,死在這裡我會被笑死的!」凌澐那傢伙一定會拿來當笑話說的,揚羽他一定連理都懶得理,莫言師父如果知道他是這樣子死的,而且還沒把任務完成,他一定會不高興的,這可不能死在這邊啊!
「可是……」好可怕,他們一直往下掉,等一下會變成什麼樣呢?
「傻蛋,閉起眼睛,沒事的!」好,就那棵樹吧!夏炎單手抱著羽燁,另一手運氣使力看準了那根突出的枝幹抓住,「嘶!」
他抓住了,可身體卻因為反作用力而重重打在山壁上,他手上抱著羽燁讓他不能自在的活動,為了不去傷到羽燁,他只好拿自己的身體當墊底。
「小傻蛋,沒事了!」嘖,還真不是普通的痛,幸好他平常有好好練功,要不這下子准慘了。
慢慢睜開眼睛,羽燁眨了眨眼,終於不再往下掉讓他鬆了一口氣,「夏炎!」他緊緊抱住夏炎的脖子,溫熱的眼淚濡濕他的前襟。
「幹嘛哭?已經沒事了,你抱緊我,我要下去了。」溫柔的拍拍他的後背,現在離底已經不遠了,看來今天停在底下過夜了。
「嗯!」把臉在夏炎的衣服上蹭了蹭,羽燁緊緊抱住夏炎的脖子,深怕自己一個鬆手又會掉下去了。
呼吸吐納,夏炎單手緊緊抱住羽燁的腰際,往下幾個翻轉,藉著石壁突出的部分為施力點,安穩的落到懸崖底部。
夏炎這才放開羽燁的腰,讓他自行踩在地上,可一放手那小傢伙卻忽地軟腿直往下倒,沒辦法的夏炎只好又抱住他的身體,「怎麼啦?」
心臟怦怦的跳,從來就不知道踏到地面是一件這麼值得高興的事情,一直都妄想著要在天空飛翔的羽燁這會兒巴不得自己可以緊緊貼在地面,可以安穩的踩在地上的感覺真的很好。
「我腿軟了……」剛剛真的好恐怖,幸好這下子平安無事了。
腿軟?夏炎的嘴角揚起,小傢伙真的很可愛,什麼武功都不會就想要闖蕩江湖,這下子又腿軟得站都站不穩,真不知道他那闖蕩江湖的雄心壯志打哪來的。
「你不是還想闖蕩江湖?」還是忍不住出口欺負他。
「這……我、我自己可以站著,不用你扶著我!」拚命的拍著夏炎的手,嘗試在地上站穩腳步,可是他真的腿軟了,不管怎麼嘗試他都會往下軟腿。
「你站得住嗎?」夏炎作勢鬆開手。
「嗚哇!」羽燁又巴抓著夏炎的衣服,可一抓著就想到剛剛夏炎說的話,他又想要放開手,這一抓一放都不對,他最後還是軟倒在地上。
意識到自己的窘況,羽燁已經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我、我剛剛、我——」一滴水滴在臉上,二滴,三滴,越來越多的水滴在他臉上,他抬頭往天上看,好多的水滴在他臉上,「下雨了……」反射的抬起手心向上承接落下的雨水。
「可惡!」夏炎從地上抄起羽燁,抓著他的腰開始尋找避雨過夜的地方,如果不下雨也許還好點,這下子雨一下,可就不妙了!
「我們好像不大順利耶!」羽燁心有所感的說。
「怎麼可能,你今天做了好事,怎麼會不順利呢!」可惡,那邊才有地方可以躲雨!一邊回答他,一邊尋找著可以讓他們躲雨的地方。
「可是我們從上頭掉下來,現在又在下雨,這好像不是很順利啊!」有種不安的感覺在心底揚升。
「掉下來但是沒死,下雨了也有地方躲啊,怎麼會不順利!」終於被他找到地方——有個山洞可以躲雨,夏炎帶著羽燁躲進洞裡,衣服有點濕了,但是生個火就可以烤乾,今天晚上總算有個棲身之所。
放下羽燁,從懷中取出火折子點燃,在地上撿了乾枝推上起火,這山洞不大,卻夠他們兩個人躲雨了,這算是上天的憐憫嗎?讓他們在不順中還有解決的生路。
「把地上的樹枝撿過來,我來生火取暖。」
「嗯!」羽燁將地上的乾枝都撿堆在一起,夏炎拿剛剛點燃的乾枝將柴堆點燃,沒一下子他們就有火堆可以取暖了,外頭約兩越下越大,豆大約雨點迅速的落在地上,幸好他們在雨勢變大之前找到地方躲雨。
夏炎將外掛鋪在石頭上烤火,回過神來才發現小傢伙還蹲在山洞口看著外頭的兩,「雨夜,過來這邊!」
羽燁乖乖的走到他身邊,「什麼事?」
「把衣服脫下來烤火,穿著濕衣服會生病的。」夏炎用乾枝攪著火堆。
「喔,好!」動手將身上的衣服脫下烤火,他才脫完衣服夏炎就扔了件白色單衣給他,「嗯?」一抬起臉,夏炎的上半身是光裸的。
「先穿上,等一下就可以穿回衣服了。」大手持續的翻動火堆,從剛剛到現在他都沒有抬頭看羽燁一眼。
「那你呢?」把單衣給他,那夏炎自己呢?
「傻瓜,我比你壯,捱一個晚上不會怎麼樣的!」抬起頭,剛毅的臉掛著溫暖的笑容,「快穿上吧!」
「嗯,好!」左翻又翻,怎麼就找不到單衣的正面,忽然,一處痕跡吸引他的目光,眼睛直瞪了下,他猛地往夏炎撲過去。
被他的動作嚇一跳,夏炎趕緊丟下樹枝抱住他,「你幹嘛?」
「你受傷了,在哪,快給我看看!」在哪邊,在哪邊啊?胸口,還是背部?
「你在說什麼?雨夜!」嘗試著要抓住亂動的身體,可這傢伙卻怎麼也不讓他抓住。
是在手臂!呼吸一窒,羽燁感覺自己的心口就像壓了塊大石頭,好難受,真的好難受!一道長長的傷口躺在夏炎的上手臂,流出來的血蔓延了他的整條袖子,而他卻完全沒注意到!
透明的淚水滾下臉頰,他焦急的拿剛剛夏炎給他的單衣幫他壓住傷口,可卻手忙腳亂的做不好事情,他心裡頭越著急,他的手就越不聽話。
「你在幹嘛:」夏炎試著要抓住他的身體,可是羽燁卻不停的掙扎。
「你不要動!」該死,怎麼就弄不好……
「雨夜!」他怎麼在哭了?
「你不要動!」忍無可忍,羽燁用盡全力對夏炎大吼,被吼的人一愣倒忘記動作了,羽燁趕緊幫他把傷口壓住,「你受傷了,你都沒發現嗎?」兩行清淚滾滾而下,他的臉因為剛剛的上氣而漲紅。
這時夏炎才轉頭看看自己的手臂,上頭果然染了些血,而傷口正被羽燁用單衣緊緊壓著。啞然失笑,他用另一隻手抓住羽燁的後腦往自己另一邊的肩膀壓,「不要緊的,你用不著哭。」
「傷口好大,怎麼會這樣?」傷成這樣!靠在夏炎的肩上,羽燁的淚水還是停不了,他能感覺夏炎胸口傳來的心音,卻還是忍不住為他手臂上的傷口而難過。
「大概是掉下來的時候劃的,」情況太緊急了,讓他連自己受傷都沒察覺,「我以前練功也常受傷,這沒什麼,你不要哭了!」輕輕的拍著他的背。
「那很痛啊!」嗚嗚,他怎麼可以說沒什麼,明明就是那麼大的傷口,怎麼可能不痛的,怎麼可能!
有什麼好痛的呢?練功時再痛他都忍過來了,出任務時受傷也是在所難免,這傷口算得上什麼,值得羽燁為他哭成這樣嗎?比起傷口,這傢伙的淚水還讓他比較痛呢,他再哭下去,怕自己就要被他哭痛了!
忍不住抬起他的臉,夏炎壓止羽燁的唇,他的唇超乎想像的柔軟,而且帶著一點鹹鹹的味道,應該是剛剛他的淚水吧,舌尖靈巧的竄入他的嘴裡,勾住他的軟舌品嚐,這裡頭少了淚水的味道,嘗起來好像還帶了些甜味!
他的淚水停了!應該說是忘了要哭,因為他發現夏炎正在吻他,有個軟濕的東西跑進他嘴裡,那是……意識到是什麼之後,羽燁就是想逃也逃不了,夏炎正緊緊的攫住他,一點也不給他逃脫的機會。
他想逃,卻逃不得,他不想要,卻嘗到夏炎的味道,按壓著傷口的手鬆了,染紅的單衣皺巴巴的落在夏炎腿上,他的手原來想要推開夏炎的,卻不知不覺地變成放在他的胸膛上,就連整個人都依偎在他身上了。
一開始吻是為了不讓羽燁繼續哭下去,可吻著吻著夏炎卻吻上了癮,他也逛過花樓的且懷抱暖玉溫香,一直沒哪個人曾讓他吻得忘我,但現在他卻戀上羽燁的唇,吻得捨不得分開,他喜歡羽燁的味道,不論是嘗起來的或是聞起來的味道。
再怎麼戀棧都是得放開的,夏炎主動結束這個由他開始的吻,這時羽燁已經不哭了,兩頰紅紅的,眼睛也紅紅的,就連嘴唇都紅紅的,用著一副不解的表情看著夏炎他。
「你終於不哭了!」玩笑的捏捏他的臉頰。
「剛剛……為什麼……」為什麼吻我呢?羽燁想問,可是又問不出口,問了一半就咬著嘴唇低下臉。
「我不要你一直哭,」哭得我心煩意亂!大手撥開羽燁散落的髮絲,用著溫柔的眼神看著他的臉,「這傷沒什麼,金創藥敷一敷就好了。」
「是嗎?」那麼大的口子這樣就可以了嗎?羽燁小心翼翼的看著他手臂上的傷口,現在已經不滲血了,不過殷紅的一條血痕還是讓他心驚肉跳的。
「嗯!」揉揉他的頭髮,夏炎朝他點點頭。
「你的金創藥呢:」
「咦?」
「我幫你敷啊!」
「啊?」夏炎噗一下笑出來,點點頭,把旁邊的外掛抓過來,從暗袋裡掏出一個小瓷瓶遞給羽燁,「就這個,交給你了!」
「好!」握著小瓷瓶,羽燁彷彿握著什麼重要寶物一樣,緊緊的握著,深深的吸了好幾口氣,「你忍著點啊!」
咬著唇,羽燁抓起那件一塌糊塗的罩衣把旁邊的血漬擦掉,這過程他不停的吸氣,然後打開塞子將藥粉灑在傷口上,白色的藥粉一下子就被傷口的血染紅,但撲上藥粉沒多久傷口的滲血就緩和下來了。
也許是他身體繃的太緊,當做完這件事之後額頭上全是汗水,夏炎體貼的幫他把汗水拭去,愛憐的摸摸他的臉頰,「謝謝你!」
終於露出笑容,羽燁坦率的露齒一笑,他對夏炎點點頭,「好累,我想睡覺了……」靠著夏炎的胸膛放鬆身體。
「睡吧,我會看著的!」
「嗯……」扭了扭身體,在夏炎懷中找到一個舒服的姿勢,靠著他的胸口,羽燁閉上眼睛沉入睡眠中。
夏炎撐起外掛蓋住兩人的身體,火堆正旺盛的燃燒著,他緩緩的順著羽燁的頭髮,輕輕在他發上落下一吻,帶著滿足的微笑閉上眼睛入睡。
山洞外,風雨依舊,雨水滴滴答答的落下,冷冽的夜風吹不進山洞裡,火光帶來的溫暖,兩人同被一件外掛,就在洞裡相擁而眠。
※※※※
「什麼!」別莊內殘存的護院帶著傷重的少爺回到城裡直奔府衙稟告知府今晚的事情,這平安城的知府一聽是勃然大怒,萬萬沒想到這平安城裡還有人敢違逆他的。
「少爺傷的怎麼樣?」
「稟告大人,公子往後恐怕不能行人事了。」護院戰戰兢兢的向知府稟告,深怕知府遷怒於他。
「不能行人事……可惱啊!」竟然斷他家煙火,這人分明是要跟他挑釁的,「今晚是哪一家?膽敢跟我作對!」
「稟大人,是中街繡坊鋪。」
「給我去把他們全殺光,我要他們所有人的命來償!」償他家的煙火!
「是!」
四更時分,中街繡坊傳來呼救的哀嚎聲音,但是街坊鄰居要嘛睡得沉沒聽見,要嘛因為害怕而不敢搭理,只任由淒慘的聲音哀嚎直到消失。
※※※※
轟隆!忽地一個大雷,羽燁跟夏炎都被吵醒,二人額頭邊都是冷汗。
「沒事,只是打雷而已。」夏炎安撫著羽燁。
但羽燁卻覺得心悸不已,他看著洞外的雨水,「夏炎……我感覺不大舒服……」一股沉甸甸的感覺壓在心口,是什麼不好的預兆嗎?
夏炎貼上他的額頭,「沒發熱,睡吧,才四更天而已。」動了下身體,將羽燁抱的更緊。
「嗯……」點點頭,再次窩進夏炎溫暖的懷抱中,不消一會兒功夫,羽燁又沉沉睡去了。
第二天當他們回到城裡時,這才發現了繡坊發生的慘事。
繡坊裡外都是官兵,外面還圍了一圈人,這一瞧,羽燁便愣在當下,而夏炎眉頭一皺,趕緊拉了他離開那地方,急忙的回到客棧去。
「這就是不好的預感嗎?」羽燁慘白著一張臉喃喃的問。
夏炎坐在桌邊,他給自己倒了杯水,卻只是放在桌上,握住桌沿的手隱隱的發抖,他的心情相當不好,雖然他以取人命為生,卻萬萬沒想到這一次的拔刀相助竟然會害死那一家人,不消說,肯定是知府挾怨報復,徹夜讓人殺了那一家子的,而他跟羽燁可以說是間接的兇手。
透明的淚水滑下臉頰,昨天他還信誓旦旦說會幫他們解決問題的,還說包在他身上絕對沒問題,可是今天他們全家都死了,是他害的,如果他不要多管閒事,繡坊老闆一家也不會死,就連夏炎也不用受那道傷了!
「都是我害的,是我害死他們的,是我害你受傷的,都是我多管閒事,我不要多事就好了,我不多事他們就不會死,我不多事你也不會受傷……」羽燁抱著自己的頭,不斷的責怪自己,「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夏炎聽見不斷的對不起,心知他所受到的打擊遠大於自己,自己在江湖中闖蕩多年,不是沒遇過這種黑心官,可羽燁他才剛剛走進江湖,昨天又是他堅持要幫繡坊一家的,今天的結果怎麼不叫他詫異震驚。
他牢牢的抓住羽燁的手臂,「不要說了,你沒有對不起誰!」
羽燁不停的搖頭,抬起哭濕的臉看著他,「是我害死他們的,也是我害你受傷的,這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如果不要多管閒事就好了!」一個勁的指責自己,倘若早些知道結果是這樣的,他也不會去淌這渾水啊!
唉……「你真的救了她,你讓她不用被知府的兒子污辱。」好好一張臉哭成這樣,他要怎麼才能撫平這小傢伙心裡所受的傷呢!
「可是他們死了,還有你,你不用受傷的,如果我不要多管閒事,你不用受傷的!」細瘦的手腕抓著夏炎身前次,指節用力的都泛白了。
江湖武林多事之地,這染血的平安城何嘗不是江湖,惡質的知府,縱子逞兇還報復殺人,這地方還有王法嗎?他只是想幫百姓逞兇罰惡,如今卻換得無盡的自責與眼淚,他不禁想問上天,羽燁他究竟是哪裡做錯了!
將他入懷,夏炎輕輕的怕著他的背部,柔聲的哄著他,「別哭了,你沒做錯,是知府欺人太甚!」昨天他還很高興自己做了件好事,今日呢?一夜星宿,對錯倒轉!
「哇哇……哇啊……都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我不要多管閒事就好了!」瘦弱的手臂緊緊抱住夏炎寬厚的胸膛,單薄的肩頭不停顫抖,淚水如雨的落著。
「不要哭了……」再哭下去他的身體會虛脫的,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但是任憑他怎麼哄,羽燁還是忘不了剛剛自己在街上看見的。
一屋子的紅色,繡坊整個都被染紅了,有人說昨夜四更天有聽見哀嚎聲,可是沒有人有膽子出來看,一早起來這繡坊就變成這樣,四更天——也是他們被那記雷給吵醒的時候。
羽燁久久無法入睡,嘴裡一直念著該不是不好的預兆吧,當時哪想得到這些,噩耗卻在一清早就朝他們打擊過來。
在山洞休息一晚,一早起來看見天清雲白他們就趕緊上來回城,本以為可以回客棧收拾包袱離開的,卻沒意想經過中街時竟然會看到那些,莫非是天意,要他們進這平安城,要羽燁路見不平,也要羽燁體驗這江湖世道的人心難測?
「這裡不是江湖,卻跟江湖一樣的險惡難測,江湖中難測的是那些武林人,這裡難測的卻是這裡的父母官,雨夜你想闖蕩江湖,這江湖可不是你所想像的。」
「嗚嗚……嗚嗚……」悶著聲音哭泣,他不知道哪個才是對的,是小本裡為的還是這現實的世界!
「你別哭了,再哭下去對你不好!」
「鳴鳴……」
唉……第二次了,從進房間他已經歎了兩次氣,從來沒感到這麼無力過,這還是第一次!「對不起!」悄聲道歉,夏炎對準他頸側給了一記手刃,既然用說的沒辦法讓羽燁停下淚水,只好動手了,對他很抱歉,可若任由他哭下去,情況大概會更糟糕。
輕手將他在床鋪上放平,拉過被子蓋住他的身體,夏炎走到外頭交代店小二幫他燒盆熱水進來,一夜折騰,好不容易回到這裡又發生那件事情,昨夜是怎麼了,一會兒功夫發生這麼多的事情,一見接連一件,都快叫他吃不消了。
約莫一炷香的功夫,店小二捧了盆熱水進來,「客倌,您要的熱水,要給您準備些吃的東西嗎?」店小二把布巾掛在腰間熟絡的問。
「外頭怎麼了?鬧呼呼的!」藉由詢問打探自己要的消息,絕不由自己挑白說,這可是一門功夫。
「喔,外頭哪,總他們說昨夜中街繡坊一家全給滅口,現在謠言四起,大伙都人心惶惶的。」店小二不疑有他的將他一上午從外面聽來的都給吐了出來,「有人說是外面的馬賊漏夜進城殺人,真是可憐,一家子全死光了!」
朗眉一挑,馬賊?「官府沒查辦嗎?」這黑心官可真會想,把錯全推給外頭的馬賊,這根本無從查證對錯。
「官府當然會查辦,可馬賊犯案怎麼查得到呢!這繡坊一家子注定是冤死了!」店小二搖頭晃腦的說。
「嗯,晌午給我準備一餐上來,菜式無所謂,來一壺花彫,現在不要來吵我!」
「是,客倌!」店小二記下夏炎要的東西,然後便笑嘻嘻的退出房間。
夏炎起身扭了一條布巾,輕輕的幫羽燁擦拭臉上的淚痕,也一併將昨天殘餘的胭脂花粉給抹去,他人長得高大威猛,動作卻意外的輕柔溫和,刻意的控制力道是他不經意間對羽燁流露的溫柔。
「我會把事情解決的,你是為了要幫他們,雖然讓他們失去性命,卻保全了他們的清白,他們不會怪你的!」在把布巾侵入熱水中,晃了幾下後又扭干,他幫羽燁將身上那套女人的衣裳脫掉,悉心的擦乾淨身體之後幫他穿上單衣,才又讓他在床鋪上睡下。
料理完羽燁,夏炎這才又扭了回布巾幫自己擦臉,再怎麼用力的擦拭還是抹不去那家人所流的血,一股不知名沉重的感覺壓在心口,讓他很難透氣。
※※※※
是夜,平安城知縣府邸來了一個蒙面黑衣人,這黑衣人武功高強,就連府裡的捕快衙役都擋不住他的攻擊,但黑衣人的目標似乎不是他們,僅僅將他們打量或是讓他們不能行動,隔天一大早,平安城的知府被發現橫死床上身首異處,就連知府的兒子也未能倖免,而知府夫人則是因為驚嚇過度而神智混亂,還有幾個護院也被了結性命。
這消息一時之間驚動平安城上下,沒死的衙役起來發現縣老爺竟然被殺了,莫不害怕的軟腿倒地不起,久久之後才能說出話來。
平安城的案件驚動京師,平安城雖小,但發生此等情事依然叫皇宮震驚不已,皇帝親自御點欽差大人協同接手者前住處理,平安城終於不再是天高皇帝遠管不著的地方了。
離平安城幾里路的郊外,一匹通體赤紅的馬兒上頭坐了兩個人正閒散的走著。
「沒想到一個晚上那個黑心官就死了,一定是老天看不過去才叫人殺了他的!」羽燁靠在夏炎胸口上說話。
剛剛在茶棚歇腳喝水的時候聽到那邊的人在談論平安城知府一夜之間慘死,這消息讓所有人都忍不住的議論起來。
得知此消息的羽燁從離開茶棚心情就好多了,雖然已死的繡坊一家不能復生,但是除去了平安城的大壞蛋,但對其餘的百姓而言都是好事一樁。
「夏炎!」
「嗯?」
「如果可以我也想親手殺了那個大壞蛋!」羽燁晃著頭說。
聞言,笑,「可你不會武功啊!」輕輕踢了紅日一腳,讓牠漸漸的跑快速度。
「我昨天不知道怎麼睡著的,但是睡的很舒坦,你呢?」
「當然舒坦,比山洞好睡多了!」
出了一口悶氣怎麼會不舒坦,夏炎嘴角掛著微笑,踢了紅日馬股一下,接收到指定,聰慧的馬兒馬上快速的飛奔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