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夜驚訝地抬頭。「你怎麼知道?」
他不屑地笑了笑,沒有立刻回答她的問題。這一刻,他明白杜巧善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了。
上回他拒絕她時隨口說的那句話,沒想到杜巧芸竟然當真,且認真執行到這種地步。
當時,他實在被她煩到不堪其擾,尤其在她賣弄風情,卻得不到預期效果後,氣急敗壞的杜巧芸問他,究竟要她怎麼做,他才會答應?
凌慶文想也不想地說;「可惜你不是上帝也不是神燈,能達成我的心願,不然我到會考慮看看。」
之後,杜巧芸就沒再出現。沒想到她竟會找杜雨夜代她出面,這招是他始料末及的。事實上,在杜雨夜尚未出現前,他自己也沒察覺到他這麼渴望見到她。
早上,他趕完一件設計案,正想鬆口氣時,周炎生告訴他,在他忙得天昏地暗的這兩天,有位小姐一直找他。他當時直覺以為又是杜巧芸,直到周炎生說出杜雨夜的名字,他愣在原地,隨即打開語音信箱,聽取她的留言。
她的聲音沒什麼改變,輕柔猶如春風,漸漸喚起他塵封已久的記憶,往事歷歷浮現,他才恍然大悟自己為何一直沒阻止杜巧芸的騷擾,因為在內心深處、在他不知的潛意識中,他悄悄希望杜巧芸能透露關於雨夜的蛛絲馬跡。
雖然那希望他不曾說出口,甚至不曾冒出心頭,但在他不知道的心底角落,他是抱著一絲希望的。
沒想到杜巧芸能猜中他自己都尚未明白的心意。
難道在不自覺中,他表露得那麼明顯?那份秘而未宣、從未對人說出口的感情,為何杜巧芸能猜得出?
儘管疑雲重重,儘管直覺不對勁,但聽著雨夜的婉轉細語,興奮和激動讓他拋卻所有理智,衝動地回電給她。
當她細緻的嗓音傳人耳中的剎那,時空彷彿靜止了。好半晌,他幾乎開不了口回應。她絕不知道當時的他多想開心地大叫,他壓抑著、控制著所有奔騰的情緒,冷靜地與她對話。
雖然已連續兩天沒有睡覺,但他卻覺得精神百倍,迫不及待地想見到她。只是她陌生的口吻讓他心生戒備,如今聽到她提起的委託案,他立刻明白一切都是杜巧芸的安排,包括她刻意隱瞞他的身份和她之前所做的努力。這樣將一無所知的雨夜推上場實在太卑鄙,可是,對他來說卻是絕佳的機會。
望著她小巧的、被那副黑框眼鏡幾乎遮掉一半的臉龐,所有對她的回憶和感覺在瞬間回籠,他不瞭解這是什麼感覺,又為何會如此,可是,一切又如此自然,好像他活了那麼久,努力了那麼久,就是為了這一刻。
一股熟悉的衝動升起,他忍不住露出帶著一絲邪氣的笑容。
「之前她曾來找過我,不過我沒理她。」他簡單回答,腦裡正不斷飛旋各種思緒。
原來杜巧芸曾自己嘗試過,但是失敗了,所以才跑去找她。可是,她卻隻字未提。而且,如果杜巧芸曾和凌慶文接洽過,她不可能不知道他是誰,但她卻沒透露半句,好讓她有心理準備。
這簡直就是故意設的局。但是,杜巧芸究竟為何這麼做?她在打什麼如意算盤?
「她跟你提過聘任的事了?」雨夜皺著眉問。
「是有說過。」他聳肩答。
「你沒答應?」雖然明知道答案,雨夜還是得再次確認。
凌慶文望著她思索一會兒。「我沒正式答覆她,因為她的條件對我毫無吸引力。」
「意思是,如果條件符合,你會答應?」她的眼睛為之一亮。
「或許會考慮。」凌慶文模稜兩可地回答。「只是我不懂,『雅致設計』憑什麼以為可以挖得動我?」
「凡事都有可能的,不是嗎?」雨夜說。雖然自己也這麼想,但她可不打算說出口。
「你和以前不同了。」凌慶文一臉思索地探測著她的側臉。「你變得有自信,也敢於接受挑戰了。」
雨夜忍住不抬頭看他。盡力忽略他專注的視線帶來的影響。她打開記事簿。翻到關於聘任凌慶文的細節注記,想藉此平撫受驚嚇的情緒,並整理思緒想著該如何和他談接受聘任的事。
雨夜清了清喉嚨說:「在薪資方面,『雅致』表示不論你在這兒的薪水多少,他們會加百分之二十五給你。另外,還有每月的獎金及年終分紅。」
「挺大方的嘛!」凌慶文講是這麼講,可是表情卻不是那麼一回事。
雨夜忍住不悅,將及肩的頭髮勾到耳後,看著筆記又說:「至於你到『雅致』之後,將由你主導所有設計方向與細節,並且不需負擔業務招覽,可以專心在設計方面。」
「意思隨便我亂搞都可以?」他挑起眉,一臉痞樣。
雨夜瞪他一眼。「意思是你在『雅致』將有很大的發揮空間。」
「這樣啊!」凌慶文露出受教的表情,卻沒再表示什麼。
雨夜望著他隨興地癱在沙發上,只是對她露出若有似無的笑,等了又等,卻仍沒有下文。
「你覺得怎麼樣,好歹也出個聲啊,你看著我幹麼?」
他露出受傷的表情,雨夜卻不上當,依舊不給他好臉色看。
「那麼久沒見面了,我多看兩眼不行嗎?你很無情耶,我們好歹也算是同學,你一見面先是對我大吼大叫,像是活見鬼,接著就談公事,公事公辦的模樣好像我們是陌生人——不,就連陌生人可能都比我好。我想你應該不是這樣跟陌生人談挖角的吧?」
雨夜聞言啞口無言,她的確不可能這樣對待初次見面的獵聘對象。看了看她表情的凌慶文露出勝利的微笑,又說:「要讓對方打開心房,你至少會和對方先聊幾句,等熟悉了之後再慢慢切入吧?你這樣一坐下來就貿然地談條件,感覺好像……」
「好像什麼?」
他看了她一眼。「好像拿錢辦事的妓女,一見面就脫衣上床,一點情調都沒有。」
雨夜的臉立刻脹得通紅。「這跟妓女有什麼關聯?你別胡扯瞎扯!」
「怎麼會沒關係?道理是相同的啊,哪有人才剛見面就談公事的?應該先培養一下氣氛,才不會太突兀啊!你這樣急著交差了事,讓我一點想跳槽的意思都沒有。」
雨夜聽得一肚子火。談公事需要什麼氣氛?跳槽又需要什麼feel?他分明是存心找碴。但她仍耐住性子,問:「那你到底想怎麼樣?」
他聞言,開心地抓了抓下巴,想了想,問:「這麼久沒見了,難得重逢,你不覺得我們應該吃頓飯、聊一聊,重新瞭解一下彼此?」
「什麼?!」她有沒有聽錯?什麼難得重逢?她巴不得永遠和他不再見面,他居然大言不慚地想和她吃飯、聊天?他還真的以為他們是那種可以一起緬懷往事的老同學嗎?
「你不願意嗎?」凌慶文無所謂地聳肩。「不願意就算了,你可以回去了。至於什麼跳槽啊、挖角啊的事就別提了。」
「等等!」雨夜連忙喊卡,想了想。「好,那我們就來聊吧!你想聊什麼?」
凌慶文像耍賴得逞的小孩,露出開心的笑容。「你都知道我那麼多事,我也想瞭解你多一點,從我們分別至今,你怎麼過的?後來念了什麼學校?又為何會進這家公司,做這個工作?」
雨夜冷冷地瞪著他。「要下要我乾脆交一份個人報告給你?」
凌慶文認真地點點頭。「這樣也不錯。你何時交?」
「你給我差不多一點,別太過分哦!」
他揚起一抹讚賞的笑容。睽違多年,他終於再見到她露出倔強潑辣的這一面,令他懷念起那個當初賞他一腳、外表溫柔內心火爆的女孩。
「只是老同學聊聊彼此的情況,哪裡過分?是你自己說要交報告的,又不是我要求的。」
雨夜瞇起眼,狠狠地瞪著他無賴的笑臉,感覺像回到從前,那種被氣到無力卻拿他沒轍的挫敗感又回來了。
這個世紀惡魔總是能把她逼到絕地,迫出她最惡劣的一面。一向樂觀善良的她,很少想對誰暴力相向,即使是差勁的巧芸或嬸嬸,她也不曾動過暴力的念頭,唯獨對他。
不知多少次,她想撲到他身上對他拳打腳踢,甚至還真的付諸行動。想起很久以前踹他的那一腳,那是她第一次訴諸暴力。當時她被自己衝動的舉動嚇到了,雖然那一踹平衡了她內心的憤怒,但她事後告誡自己,以後無論如何都不可以再對別人動手動腳。
她要自己默數到十,千萬別被他激怒。她察覺到很久以前的那場戰爭,在熄火多年後,如今再度點燃。那是一場沒有點明說破的戰爭,他和她的戰爭,激怒與被激怒的戰爭。
自從她那一腳壞了他的「好」事之後,他對其它女人失去興趣,只針對她,使盡各種瞹昧、煽動的言詞挑逗她、羞辱她,目的就是激她失去理智,要剝去她文明的外衣,回到原始人般情緒失控。
凌慶文看她從即將爆發到完美地控制自己,不禁為她的理性感到佩服。他也靈敏地感覺到了,那種屬於兩人、偃旗息鼓的戰爭又悄悄燃起,他感覺一股消失已久的興奮和活力在血液裡鼓噪。
從沒有一個女人像杜雨夜這樣完全激起他的熱情。她引起的波瀾是十個女人加起來也不及的程度,有一度,凌慶文很氣她對他竟有如此大的影響力,但在沒有預警的分別後,他卻悵然若失,在異鄉國度常常想念起與她的唇槍舌劍。
除了她,凌慶文對別的女人都沒有這樣惡作劇的衝動和念頭。
他喜歡用各種曖昧的、煽情的言語挑逗她、欺負她,看她被他逗到滿臉通紅、氣到不行卻無可奈何,一股莫名的歡喜和滿足感漲滿他的肺和胃,促使他一遍遍重複同樣的把戲,樂此不疲。
這種變態的行為和感覺也曾讓他困惑不已,但只要一遇見她,那些道德良知和困惑都被拋到腦後。
「拜託,我們都長大成人,不再是小孩子了,讓我們講點道理好嗎?」雨夜冷靜下來,試圖用理性的方式說服他。「我們先把公事談妥,等這案子結束以後多的是時間聊天,到時你要聊什麼、要知道什麼,我都奉陪。」
凌慶文不發一語,瞇著眼打量她,似乎在評估她的話是否值得採納。最後他搖搖頭,發出嘖嘖讚歎。「你果然成長不少,談判技巧令我不得不佩服。只是,你把我當成小孩子哄嗎?如果等我們談完,你說話不算話拍拍屁股走人,我找誰討賠償?」
雨夜皺眉頭看著他。「我會遵守諾言,絕不食言的。」
凌慶文抿著嘴搖頭道:「抱歉,不是針對你,而是在商言商。我看太多爾虞我詐的慘痛例子,對人性已失去信心。」
她張口結舌望著他。他好意思說什麼在商言商?他們談的哪一點像「公事」?
而且枝像他這樣卑鄙惡劣的惡室質疑自己的誠信,實在敦雨夜為之氣結。
「不然,你想怎樣?」
「我們來做個交易,對我要像個老朋友而不只是談公事的對象,我要求一頓聯繫感情的溫馨聚餐,而不是公事公辦、草草了事的會面。還有——」
「還有?!」雨夜大叫。
他露出安撫的笑。「稍安勿躁。最後一項,不論我最後有沒有跳槽到『雅致』,你和我都不可以因此失去聯絡。你不能把我當成用過就丟的衛生紙,利用完之後就拋棄我。」
「什麼叫拋棄?你能不能別用那麼奇怪的字眼?還用過就丟的衛生紙咧!我什麼時候利用過你了?你別亂冤枉我。」雨夜雙頰通紅地辯解。
凌慶文無辜地睞她一眼。「國三上學期,你被一班的老大看上,要討你當壓寨夫人時,是誰替你擋去他的騷擾?」
她愣了一下,隨即大叫:「你還好意思說!要不是你到處嚷嚷我的床上功夫多厲害,我會被那色狼老大看上?!你這大色魔還在眾人面前對我上下其手,害我無地自容,一直到畢業後,路上還不時有人看著我交頭接耳、對我指指點點的。大家都以為我是水性楊花的蕩婦,害我不能選擇離家最近的高中,得跑到基隆去念高中,過著三年舟車勞頓的通勤生活!你這害人匪淺的大色魔!這樣哪裡利用你了?」
他皮皮地聳聳肩。「不論如何,我總是替你擋去麻煩了,不是嗎?為了你,我可是和那老大幹了一架。不管你願不願意,這就是利用了我強壯的體魄幫你脫離那老大的魔掌。」
那誰來幫她脫離他的魔掌?雨夜翻著白眼,覺得跟他是有理說不清,越是隨他起舞,越容易被他要得團團轉。
「算了、算了,我懶得跟你計較。再爭論下去,也不會有什麼結果,只會被你氣個半死。」
他得意地笑著。「那交易成交嘍!」
她緊張地跳起來,雙眼圓睜地看他。「什麼交易?你只提出一堆莫名其妙的條件,卻沒提到你用什麼來交換,世上哪有這種一面倒的交易?」
「我也得有所犧牲,這樣交易才公平……好吧,那我答應你問我的過往,我將知無不言、言無不盡。」他說得好像犧牲很多的樣子,實在令人作嘔。
「你瘋啦!誰要知道你的鬼事情?」她可是巴不得不要再和他有任何交集,又怎麼可能問他過去幾年做了什麼?發生什麼事?
她對他一點私人的興趣都沒有。
「你答應考慮『雅致』開出的挖角條件還比較實際。」她說。
「好。就這麼說定了。」
雨夜狐疑地望著他,覺得他答應得那麼爽快一定有鬼,仔細想了想,才發現這交易對她根本一點意義也沒有。
到時她得接受他的騷擾,不但得陪吃飯、陪聊天,還得和他繼續保持聯絡,而她得到什麼?得到他會「考慮」的承諾?
「等等——」雨夜大叫,卻被他截斷。
「一言既出,駟馬難追。」凌慶文高興地咧嘴而笑。「既然要吃飯,不如現在就去吧!我知道一家餐廳的意大利面很好吃,你喜歡意大利面嗎?」
「我才不去,這種爛交易我才不答應——」
雨夜還要抗議時,一記警報長響打斷了她。他們同時抬頭,凌慶文熟悉地望向安裝在天花板角落的螢幕,原本灰色的螢幕出現了玄關的影像。
一身合身西裝的藍晨星踏出電梯,停住腳步,打量著玄關的佈置,似乎也被那壯闊華麗的裝潢迷住了。
「他就是你的『朋友』?你外出談公事都找男朋友作陪嗎?」凌慶文看著那頤、長的身影,忍不住嘲諷道。
「晨星才不是——」雨夜直覺想澄清,開了口,又覺得不需解釋太多。
「不是什麼?」他挑高眉問,高大的身軀向她逼近。
「不關你的事。」雨夜收起筆記本,起身想去帶晨星進來。
凌慶文誤會她此舉的意思,直覺想阻止她離開。他一把抓住她,結果力道過重,使她撞進他懷裡。
「你幹麼啦?」她雙手撐在他堅硬寬大的胸前,他男性陽剛的氣息令她呼吸急促,引起一連串不該有的生理反應。
「你打算就這樣回去了嗎?」他的氣息重重地噴在她臉上,當然也感受到她突然靠在身上所引起的震顫。還有她的香味,那不是某種香水,他猜。
那是她獨特的馨香混著洗髮精和衣服柔軟精的香味,應該不足以構成誘惑,卻足夠迷惑他。他強自壓下暈眩感,專注地盯著她的紅唇,彷彿他不曾見過般。
雨夜咬著牙昂首面對他,雖然他再度誤解她的意圖,但一股突如其來的叛逆使她懶得解釋。「你的提議很迷人,既然你老是不可理喻的耍賴,我又何必白費力氣。」
這時,玄關傳來晨星的叫喚聲,雨夜這才驚醒,發現自己正被困在他懷裡,也才意識到,如果被晨星見到,一定會招來誤會。依晨星的個性,一定會先把凌慶文打趴在地再來聽她解釋,再說,她也不想對晨星解釋她為何會被困在獵聘對象的懷裡。
她著急地想掙脫他的懷抱,但他卻收緊臂彎,將她更緊密地貼在胸前。
「誰說的?我不是說只要你答應我們的交易,我就會考慮。你到底答不答應?」
隨著晨星的叫喚聲越來越接近,雨夜就越緊張。現在,晨星可能是不好意思貿然闖進別人的辦公室,所以還在玄關徘徊。她生氣地瞪著凌慶文霸道的下顎,不高興地察覺他高大強壯的身軀和嬌小的她形成強烈的對比。
「你先放開我啦!」她氣急敗壞、小聲地叫著,怕太大聲會引得晨星不顧合不合宜而立刻衝進來。
「你幹麼這麼緊張?怕你男朋友進來誤會你嗎?」他的聲音突然變得又冷又硬。
她考慮該不該破壞她謹守多年不使用暴力的原則,再度對凌慶文施展無影腳。
不行,以他們現在幾乎緊貼在一起的姿勢,太難瞄準,而且引起的聲音一定會讓晨星起疑,以為凌慶文是另一個意圖不軌的變態而揍他一頓。
天啊!她在想什麼?都什麼時候了,她竟然關心他的安危勝於自己?她咬著牙安慰自己,那並沒有什麼意義,完全是她不喜歡見到暴力的關係,並非只對他特別。
她歎氣。「晨星不是我男朋友,不過如果你再不放開我,我怕晨星誤會你是想非禮我的壞蛋。」
他皺起眉頭看著她。「你以前碰過這類壞蛋?」一想到她曾遭遇醜惡的危險,激起他未曾有過的憤怒及保護欲。
「對。快放開我。」她已經聽到晨星接近的腳步聲,只要再幾步路,一踏入辦公室,晨星勢必會撞見這令人困窘的一幕。
「關於我們的交易,不准你反悔。」他邪惡的嘴角揚起一絲微笑,湛黑的眸子閃著堅定的光彩,雨夜讀出若她不答應,他將不放手,即使會被晨星撞見、誤會也無所謂。
「好啦!好啦!」
她才剛獲得釋放,隨即聽到晨星走進來並叫著她的名字。她踉蹌地從沙發跳起,緊張地往前兩步,看著晨星踏著利落的步伐走進來。
「雨夜?」晨星停在原地,同樣被這座籃球場震懾住了。
「嗨,晨星,你來啦?」雨夜連耳根都紅了,她極力裝出鎮定的模樣,卻怎麼樣都不對勁。她根本不敢回頭看凌慶文,怕兩人的視線一對上,就破功了。
「不好意思,我在停車場遇到一個不可理喻的傢伙,還壞了我的好事。」晨星難得地在外面表露情緒,兩道眉全纏在一起。
「怎麼了?」雨夜關切地問。
「剛剛籐井先生回我電話了,可是卻被某個白癡搞砸了。」晨星咬牙切齒低聲道。「你的拜訪結束了嗎?情況如何?」
「呃……」雨夜愣住,不知如何啟齒,她剛剛被迫承諾了幾乎是喪權辱國的交易。「還不錯。你也知道這種事不可能一次就搞定,不過我不會輕言放棄的。」
晨星點了點頭,像是察覺到那如刀刃般犀利的視線,慵懶地抬眸,對上從一進來就如芒刺在背的目光。
兩人像擂台上對峙的拳擊手,彼此互不相讓地瞪視,似乎正以視線進行沉默的角力。雨夜緊張地看著兩人,希望晨星的注意力能被剛才遇到的傢伙分散一些,別敏銳地察覺到不對勁之處。
「雨夜,你真的沒事嗎?這傢伙沒對你怎樣吧?」晨星低聲問。
但凌慶文聽到了。他邪惡的嘴角壞壞地勾著,不甘示弱道:「小夜,怎麼不介紹你朋友給我認識?」
小夜?!可惡!他非得用這種親密的稱呼來宣告兩人認識的關係嗎?他是故意的。雨夜咬著牙,提醒自己鎮定、鎮定,千萬不能自亂陣腳。
「小夜?」晨星挑著眉問。「原來你們認識?你之前怎麼沒提?」
「呃……因為我……」不知所措的雨夜努力想解釋,凌慶文幫了她一把。
「因為她事先也不知道。我們認識時,我不姓凌,而是姓詹。」他的眼神隔著一段距離和她緊緊糾纏,彷彿他說話的對象是她而非晨星。「不過,後來我父母親離婚,於是我改從母姓,隨我媽媽移民到美國去。」
原來,這就是他改姓的原因。雨夜忽然領悟另一個事實,這該不會就是他突然不告而別的原因吧?她顫抖的移開視線,不讓他們發現她此刻悸動的心情。
晨星點點頭,似乎接受他的解釋,不過似乎對凌慶文還有些戒心。雨夜警覺到突來的靜默,連忙開口:「晨星,這位就是這次的委託案想邀聘的對象,凌慶文先生。」
她抬頭對上凌慶文灼人的眼眸,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稱呼他才好。「詹——呃,凌慶文,這位是我們公司『Artemis』的總經理,藍晨星。」
至此,一直罩在他眸底的那層薄霧終於散去,他的眼睛又散發惡魔般自負的光采,壞壞地勾著一抹似有若無的微笑。
晨星上前和凌慶文握手致意。「很高興認識你。」
「彼此、彼此。」凌慶文點頭回敬道。
「呃……凌、凌慶文,我們今天就先談到這兒吧!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了。」雨夜決定快點打道回府,免得橫生枝節。
萬一凌慶文又發神經亂說話,她實在不知道怎麼跟晨星解釋。
「好啊,藍經理,不送了。」他笑著對藍晨星說,然後轉身望著回到沙發旁拿包包的雨夜,在她即將擦身而過時,抓住她的右臂。
他壓低聲音,在她耳旁說;「我等你的電話哦!拜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