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夜的「百花閣」像是才甦醒過來般,白天裡它寂寞、悄然無聲,夜裡它充滿活力,喧囂熱鬧、紙醉金迷,衣著華麗的男男女女恣意調笑縱飲。
一堆男客因為白天王將軍派手下大肆搜城的舉動而咒罵連連,管他是販夫走卒抑或是達官貴人,對王將軍的橫行霸道、囂張跋扈皆感到不滿,若非王將軍的女兒在宮中為妃又受皇帝寵愛,王將軍哪來的膽子在天子腳下張牙舞爪?
也因此,王將軍囂張歸囂張,位高權重的王公貴族倒也不敢得罪。
「說什麼家中遭竊,依我看,他是想顯示他在京城?有權勢,耀武揚威來著!」有人喝了酒後感到不滿,大肆抱怨。
「就是這麼回事!他的手下闖進我家中如入無人之境似的,說搜就搜,把我的九姨太都嚇得暈死過去了!」一名腦滿腸肥的富商亦頗為不滿地附和。
「女兒嫁到宮中為妃就了不起嗎?」不怕死地跟著罵。
「誰讓他的女兒受寵呢?生了個皇子,聽說五皇子很可能成為太子,若讓五皇子當上太子,日後王將軍的氣焰我瞧是沒人壓制得了了!」
「那得了?整個京城不就成了他王家的?」
「嘿嘿!可不是?」
「喲!各位大爺,怎麼都一臉氣忿不平呢?出了啥兒事啦?」媚娘出來招呼氣忿難平的熟客們。
「媚娘!你有所不知,今兒個……」媚娘一出來,大傢伙兒開始你一言我一語地連忙傾吐心中的不平。
「原來如此,難怪我今兒個白天補眠時,老覺得有幾隻蒼蠅在耳邊嗡嗡嗡地直吵呢!」媚娘掩嘴嬌笑,打趣道。
「不錯!正是惹人厭的蒼蠅!」
「媚娘說得好!來來來!賞酒!」尋芳客快意地為媚娘倒了杯酒。
「媚娘謝過郝大爺。」媚娘接過酒,豪氣地一口飲盡。
「好啊!」尋芳客喜歡媚娘的豪爽,摟著身邊的妓女大聲叫好。
「喲!你們還愣著做啥?還不快彈奏音樂,叫玲瓏出來跳支舞讓各位大爺舒舒心!」媚娘命樂師們快點彈奏音樂,將不愉快的氣氛全數趕跑。
樂師們立刻彈奏輕鬆愉快的音樂,讓舞姿曼妙的玲瓏舞出動人的舞曲討尋芳客的歡心。
絲竹管弦的悅耳音樂、鶯鶯燕燕的嬌笑聲,以及酒客的縱笑聲,遠遠地傳到地處僻靜的小廂房內。
冀連城和胡老六逕自坐在椅子上閉目養神,衣幻羽端坐在另一張椅子上,恪守媚娘先前的交代,不隨意出廂房走動,免得為大家帶來麻煩。
媚娘是個好主人,擔心他們餓著,早命小龜端來份量十足的飯菜和好酒招待,見他們的衣服遭火舌親吻,便送來三套全新的衣衫讓他們換下,不該問的事絕不問,小龜亦不多嘴,讓他們得以安心地留下來休息。
外頭的調笑聲過於明顯,衣幻羽感到萬分尷尬。這裡不是她該來的地方,因為無處可躲,是以藏身於此,倘若父親知情,一定會氣昏過去,乾脆不認她這個女兒的。可是她更清楚的是,在冀大哥遭遇困難之際,父親不肯施以援手,媚娘卻義不容辭地收留他們。誰是誰非,又該如何論斷?
「怎麼了?覺得很不自在嗎?」似察覺她心緒不寧,冀連城睜開眼輕問。
「不是,我只是在想,究竟何為是、何為非?」和冀連城相處得愈久,她對父親的做法就愈感懷疑。為何爹爹表面上可以說得冠冕堂皇,實際上內心卻巴不得冀大哥快點離開?為何爹爹可以這麼表裡不一?他們兩家曾經是世交,是感情非一般,好到可以與對方結親的世交啊!可遇上事時,爹爹翻臉的速度卻比任何人還要快。
難怪冀大哥會對她們家嗤之以鼻,換作是她,同樣無法輕易諒解。不相識的人可以毫無條件、毫無理由地收留,熟識的人卻避之唯恐不及,甚至是快速地撇清關係,要人如何不點滴在心頭?
「別想太多。」冀連城輕揉她的發。
「我無法不去想。冀大哥,我的家人對不住你。」她輕搖著頭,眼眸哀傷地望著他。
「那不是你所能決定的,不是你的錯,別再想了。」他輕輕攬著她的頭,讓她枕在他的肩上。
「我多麼希望那一切都不是真的。」希望她的父親沒有翻瞼無情,她的姊姊沒有說過傷人的話語,一切的一切仍舊是美好的。
「我卻不那麼希望。」他輕輕撫著她的發,低喃著。
「為什麼?」她不解。
「如果你父親、你姊姊不那麼待我,我永遠都不會知道你一直待在我身後,等我回頭看你,所以我很高興能和你姊姊解除了婚約,而你跟著我離開了『衣家莊』,讓我真正瞭解到誰才是我想要的。」這算是因禍得福,曾經錯誤的姻緣得以撥反為正。
聽他這麼說,她開心地笑著,雪白小手緊緊握住黝黑的大掌。他的掌心長滿硬繭,說明了這些年來他過得有多辛苦。她想帶給他幸福,不再讓他遭遇苦難。
一滴溫熱的淚珠無聲滴落在他的手背上。
「你怎麼哭了?不開心嗎?」頓時,冀連城慌了手腳。
「不是的,我沒有不開心,相反地,是太開心了。我從來都沒想過能和你在一起,我很貪心的,我想永遠都和你在一起。當你不開心時,我能陪著你;當你遭遇到困難時,我能伴著你;當你高興時,我能跟你一起笑……」她要的好多、好多,多到數也數不清心中究竟有多少想望。
「我喜歡你的貪心,而且我希望你能更加貪心。」冀連城緊緊擁著她,下巴抵著她的發心輕喃。
「那麼我會更加喜歡你,比喜歡還要喜歡。」衣幻羽忘了胡老六就坐在一旁,情不自禁地傾訴著愛語。
「我喜歡你的喜歡。」冀連城亦情不自禁地親吻著她的發心,若非礙於胡老六在一旁,他的唇早吻上了她那嬌艷欲滴的?唇了。天知道他花了多少自制力,方能克制心底蠢蠢欲動的慾念。
胡老六當自己睡死了,什麼都沒聽見,忍得萬分辛苦!不是他愛竊聽情人間的私語,實在是他們的對話老是竄入耳中,教他不聽都難,為了避免大夥兒尷尬,他唯有繼續裝睡。
胡老六瞞得了衣幻羽,卻瞞不了冀連城,他很清楚胡老六並未睡著,是以許多話無法悉數說給衣幻羽聽,唯有等剩下他們兩人時再說了。
衣幻羽倚著他,覺得好幸福、好安全,他的胸膛就是她的天地。
冀連城與她無聲地相倚偎,他的懷抱彷彿是天生為她而存在的,密密實實地將她鑲在懷中。
他耐心地等待著,當夜更深、更沈時,外頭追捕他們的人就會漸漸失去警戒心,屆時他們三人便可以藉著夜色的掩護,偷偷潛入「蘭王府」,尋求蘭王妃的幫助。
外頭依舊熱鬧非凡、人聲鼎沸,調笑聲與喧嘩聲相互交織下,更顯得廂房內的寂靜無聲。
夜深沉,星子隱隱閃爍,三個身著夜行衣的人由「百花閣」的後門悄悄走出,他們一路施以輕功,掩入耳目地穿過京城的大街小巷。路上還是有一群人在來回搜尋著,但夜色可以掩去他們的行蹤,讓他們不易被人發現,是以一路上有驚無險地避過王將軍的人馬,由城南跑到了城北。
衣幻羽一如以往地讓冀連城帶著跑,穿著夜行衣、扮成男人於大街小巷到處跑,這對她而言是個新鮮的經驗,更甭提要像個小偷一樣地潛入「蘭王府」了。
她心下惴惴不安,卻又覺得刺激。打從她和冀連城再次相遇後,就做了許多不該做也不能做的事,但卻也因此而看到了她所陌生的另一方天地。
冀連城一路上小心行事,眼觀四面、耳聽八方,任何一個風吹草動都逃不過他的警戒。今晚一定得順利潛入「蘭王府」才行,時間拖得愈久,王將軍的幫手只會更多,屆時對他們將更加不利。
他們很快地來到「蘭王府」外,「蘭王府」的大門口有著守衛嚴守大門,冀連城還發現另一處隱密的小角落躲了幾個人監視著「蘭王府」,想必是王將軍得知了衣幻羽的身份後,料想他們會向蘭王妃求援,所以才會派人來監視「蘭王府」。
冀連城本就無意從大門進出,他朝胡老六使了個眼色後,兩人繞到後頭去。不出他所料,後門除了「蘭王府」的守衛外,也有王將軍的人馬在暗處監視著。冀連城找了個僻靜之處,趁著沒人注意時,帶著衣幻羽和胡老六以輕功躍入「蘭王府」的高牆內。
進入「蘭王府」後,他們先躲了起來,免得被來回巡邏的護衛發現,引起外頭王將軍人馬的注意。
他們得先找到蘭王妃的寢居才行。冀連城行蹤小心,未驚動巡夜的守衛,三人終於來到蘭王妃的寢居外。
衣幻羽沒想到事情會進行得這麼順利,喜上眉梢地看著冀連城。
然而,在他們尚未自暗處的大樹後踏向蘭王妃的寢居時,寢居的門扉忽然打開,由裡頭飛出一把泛著銳光的長劍,朝他們的頭頂削來!
「小心!」冀連城火速將衣幻羽按到懷中,閃避這柄帶著濃厚殺氣的長劍。
胡老六躲得驚險。沒想到他們的行蹤已讓房內的人知曉,若非冀連城警覺性夠高,恐怕他的項上人頭就得搬家了。
長劍沒沾染到一滴血,自頭頂飛過,衣幻羽已嚇出一身冷汗,說不出話來。
長劍往寢居內飛馳,房內縱出一男子,赤裸著精瘦的上半身,接過長劍往他們刺來。
冀連城將懷中的衣幻羽推開,以偃月刀回擊,兩人打得虎虎生風、驚險萬分。
胡老六眼見情況不對,打算上前助陣,結果巡夜護衛已聞風而至,執著長槍將他們圍在中心。
「媽的!」胡老六低咒了聲,拔刀砍向守衛們。
不會武藝的衣幻羽被兩柄長槍抵著心口,教她不敢動彈。
半晌後,冀連城屈於下風,半裸男子的劍法充滿邪氣,讓他應付得很辛苦。
「姑丈!是我!我是幻羽!衣幻羽!」就著月光,衣幻羽看見了半裸男子俊美無儔的容貌,同時認出他來。儘管已年近四十,可歲月對姑丈是仁慈的,他的容貌並無多大變化,仍舊俊美得讓人看過一眼就無法忘懷。
蘭墨塵正為了這群不速之客的打擾而發怒,因此聽見衣幻羽表明身份後,手上的劍依然凌厲地刺向冀連城。衣幻羽?姓衣,是由「衣家莊」來的?
冀連城是聽聞過蘭王爺武藝高強,但總認為那是世人名過其實的恭維,今日方知世人的傳言皆屬實,蘭墨塵果然是縱橫沙場的一名猛將。若是因為蘭墨塵過人的外貌而小看了他,可是會吃大虧的。
「別打了!」刀光劍影,看得衣幻羽好生害怕。不論哪一方受傷,都不是她所樂見的。
在?內休息的蘭王妃衣嬗逸被房門外的打鬥聲吸引,出來一探究竟。明艷動人、宛若薔薇般的衣嬗逸站出來時,連月光都遜色不少,星兒也登時變得黯淡無光。
「大姑姑!」衣幻羽見衣嬗逸出現,立即向她求助。
「你是……幻羽?」衣嬗逸不確定地看著被護衛以長槍抵住的女子。上一回見到衣幻羽時,她還是個孩子,轉眼間已長成一個大姑娘了,不過眉宇間倒是還有幾分童年時的模樣。
「是的,姑姑,我是幻羽!冀大哥和胡爺是我的朋友,他們都是好人。」
衣嬗逸看了下正和丈夫對打的男子、以及和衛護們廝鬥的男子。她對架著衣幻羽的護衛們使了個眼色,要他們放人,護衛瞭解,不再以長槍抵著衣幻羽的心口。
「姑姑,我們今晚來是有事想求你,並不是來找麻煩的。」衣幻羽趕忙到衣嬗逸身邊說明來意。
「既然有求於我,為何不在白天正式登門拜訪,非要選在深夜時偷偷潛入?」衣嬗逸輕佻柳眉,不悅地看著衣幻羽,並未因為衣幻羽是兄長的女兒而對她和顏悅色、特別親切。
「不是的,因為外頭有要抓我們的人,所以在萬不得已的情況下,我們只好趁著黑夜偷偷潛入王府來。」她焦急地看著大姑姑,迫切希望大姑姑能出聲阻止他們別再打下去。
「你的意思是說,白天外頭的紛紛擾擾是因你們而起的?」衣嬗逸不急著叫丈夫與護衛停手。
「是的。姑姑,可以請你叫姑丈和其他人停手嗎?」明知這麼說極可能惹得大姑姑不高興,衣幻羽仍是大膽要求。
「要不要停手,你姑丈自有主張,無須你來替他拿主意!」衣嬗逸嚴厲地睨著她說道。
「是……」淚珠在眼眶中滾動,衣幻羽強忍著不敢讓它滑落,深怕會惹得大姑姑更加不高興。她不是笨蛋,可以明顯地感受到大姑姑一點兒都不喜歡她,如此一來,大姑姑肯不肯對冀大哥施以援手就是個大問題了。
蘭墨塵的劍無情地刺向冀連城,即使妻子和衣幻羽的對話他都聽得清清楚楚的,卻依然沒有停手的打算。
遇到強勁的對手,冀連城辛苦地抵擋著。在「蘭王府」,他看不見半點希望,蘭王爺和王妃的態度已說明了一切。
冀連城還以刀式,刀劍相擊、火光閃耀,蘭墨塵發怒的臉龐陰沈駭人,很明顯的,蘭墨塵佔了上風,他揚唇一笑,往後一躍,不再和冀連城對打。
「都住手!」蘭墨塵終於號令停手,衛護們得令,也不再擊向胡老六。
「打擾了。幻羽,我們走。」冀連城拱手向蘭墨塵與衣嬗逸道歉,凜著臉準備離去。
胡老六氣呼呼地瞪著高高在上的蘭墨塵與衣嬗逸,早知道會這樣,就直接殺進皇宮去了,何必來「蘭王府」浪費時間。
「姑姑、姑丈,我們先走了。」衣幻羽走回到冀連城身邊。
「這麼快就要走了?不是說有事要求我們幫忙嗎?怎麼,連說的勇氣都沒有?」蘭墨塵譏笑他們三人勇氣不足。
「在下不以為高高在上的蘭王爺會有聽我請求的閒情逸致。」冀連城不卑不亢地看著蘭墨塵。
「你若是苦苦哀求,本王的確沒興致聽你說,但我現在倒是有那麼一點興趣了。」打過一架後,蘭墨塵的心情恢復不少,至少不再是怒焰沖天。
「到書房去談吧!」衣嬗逸似乎料定他們定會留下,領著他們到書房去,順道命人去拿件上衣來,好讓丈夫披上。
蘭墨塵看向冀連城的眼神似在嘲笑冀連城沒有留下的膽子,冀連城被蘭墨塵高傲的態度給惹惱了,既然蘭墨塵料他不敢留下,他就偏要留下來給蘭墨塵瞧瞧。
一行人移往書房去,王府內的丫頭伶俐快速地備上茶水點心供他們食用。
「你爹派人帶了封信來,說你若是來找我,務必要我勸你回家。」衣嬗逸冷淡地交代兄長來信的內容。
「我目前還不能回去。」衣幻羽看了眼冀連城。
「你爹還在信上說,你跟了不該在一起的人離開,他非常痛心疾首。」她這一眼沒逃過衣嬗逸的法眼,她立刻瞭然於心。
蘭墨塵壓根兒不在乎眼前這對小兒女有何情感糾葛,他只對冀連城未說明的來意有興趣,不過礙於妻子尚和侄女閒話家常,因而沒開口詢問。
「冀大哥不是不該在一起的人,他是個很好的人,只是我爹不明白。」怕大姑姑誤解,她忙著解釋。
「是嗎?」衣嬗逸懷疑地看著冀連城。姓冀?倘若她沒記錯,他應當就是被滅了門的「冀家莊」少莊主。和他有婚約的人不是衣幻曦嗎?怎麼成了衣幻羽陪他浪跡天涯?
「我和幻羽本來就應該要在一起,並非衣莊主口中的不該。」冀連城理直氣壯地回衣嬸逸。
「我們都清楚,和你有婚約的人是幻曦不是幻羽,你們應不應當在一起,無須我多言。」衣嬗逸冷冷地提醒。
「我和衣幻曦已解除婚約,所以我和幻羽在一起並非名不正言不順。」
「那幻羽你的意思是,就算眾人反對、就算你爹不認同,你也執意要和他在一起嗎?」衣嬗逸要聽她怎麼說。
「是的。哪怕世間所有人都不許我和冀大哥在一起,我也要和冀大哥在一起,永不分離。」衣幻羽不怕讓人知道她的心意,鏗鏘有力地說著她的決定。
「很好,你反抗你父親這一點,讓我很欣賞。」衣嬗逸的回答讓人出乎意料。她不再嚴厲地看著他們,而是綻露美麗的笑容。
衣幻羽無法理解地看著衣嬗逸,為何大姑姑會喜歡她反抗爹爹?
「你爹的決定未必是正確的,你能擁有自己的主張很好。」衣嬗逸末特別說明他們兄妹之間的感情很平淡,因此對於兄長的交代,她並末放在心上。
眼見衣嬗逸不強制要她回「衣家莊」,衣幻羽鬆了口氣。先前她被大姑姑和姑丈的氣勢給嚇著了,以為求助無望,但現下看來,似乎又有那麼點希望。她的視線再次和冀連城交會,兩人再次充滿希望。
「王將軍讓手下搜城找出你們有何用意?」蘭墨塵不管他們倆是否情投意合,只想知道自己想知道的。
「因為我手中握有一份名?。」冀連城定定地看著蘭墨塵道。
「什麼名??」名?二字?!起蘭墨塵的注意,深夜被打擾的所有不悅登時煙消雲散。
「毒殺太子的名?。」冀連城朝他們拋下令人震驚的消息。
「你是說,你的身上有毒殺太子的名??!那證據呢?可有證據?」蘭墨塵聞言立即由椅子上跳起,既驚且喜地看著冀連城追問。
衣嬗逸明瞭事情的嚴重性,親自起身出書房外檢查是否有人竊聽,接著再派兩名最忠心的守衛守在書房門口。
「都在我身上。」
「但是名?和證據怎麼會落在你身上?」蘭墨塵質疑,「冀家莊」與皇宮大內沒半點關係,東西是如何流落到冀連城手中的?
「當年太子是死於一種名為『雪花飄』的慢性毒藥,此毒無色無嗅,中毒者長年服用只會感到體力愈來愈衰弱,尋常大夫甚難檢查出病因。當時為太子診斷的御醫中有名利太醫,是先母的胞兄,他懷疑太子中了『雪花飄』,因為不確定所以沒有告訴旁人,只暗自留心檢查,直到他掌握確切證據時,下毒者也發現了利太醫手中握有證據,於是決定殺人滅口。」
宮闈秘辛聽得人人皺擰了眉,衣幻羽想到冀家上下百口人竟因為一些利慾薰心的人而遭到殺害,不由得痛心不已。
「利太醫先行得到消息,在無計可施之下,只好帶著證據與忠心的家僕逃出京城,心想先將東西交由家母保管,等找到適當的時機再呈給皇上,即可釐清太子的死因,不使野心分子達成目的。不料利太醫在半路就遭殺手刺殺,家僕雖幸運地逃過一劫,但也重傷在身,好不容易抵達『冀家莊』,將名?與證據交給了先母后便死去。」
「因為那份名?與證據,使得『冀家莊』在一夜之間被滅門。」蘭墨塵瞭解前因後果之後歎了口氣。身在皇家,許多明爭暗鬥、醜陋骯髒的手段他都見過,更何況是為了坐上太子之位,會有什麼手段使不出來?
「是,我也是九死一生才逃過他們的追殺。今日之所以夜潛王府,是希望蘭王爺能助我將名?與證據呈給皇上。」冀連城誓死為死去的家人報仇。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幫你?」蘭墨塵反問。
「此事牽連重大,你可以不幫我。」冀連城不是非要蘭王爺幫忙不可,若蘭王爺不肯,他會另想其他辦法。
「你有沒有想過,這件事我已經知道了,我在不幫助你的情況下,是有可能將你們三人扣留下來,甚至殺了你們的。」蘭墨塵的唇角掀起一記邪惡的笑容,說明他並不在乎殺了妻子的外侄女。
衣幻羽心一驚,沒想到這一層,害怕地握著冀連城的手。假如姑丈真要對他們不利,那都是她的錯,因為是她提議向姑姑求援的。
不行!她不能任由那樣的事發生,姑丈若真要殺人,得先殺了她!她生氣地瞪著姑丈,不許他動冀大哥一根寒毛。
衣嬗逸像是沒聽見丈夫對外侄女的威脅,好整以暇地喝她的茶,好似衣幻羽的死活與她無關似的。
胡老六則擺好架勢了,倘若蘭墨塵真要動手拿人,他可不會乖乖地任他們拿下冀連城。
「幻羽相信她的姑姑,我則相信她的相信。」冀連城看了眼恍若無事的衣嬗逸。
「好一個信任。」蘭墨塵吃吃發笑,似在笑他們過於天真,在不知道他是哪方的人馬時,就莽撞地找上門來。
「而且就我所知,蘭王爺與王將軍、王貴妃並無多大的交情。」冀連城挑明了說。他不會在不明白蘭墨塵的立場下就找上門來。蘭墨塵是長公主的愛子,皇上最寵愛的女兒即是長公主,蘭墨塵是長公主的獨子,不僅只是深受皇上寵愛,連皇太后都對蘭墨塵疼愛有加,因此蘭墨塵在朝野中自有一股勢力存在,沒人動得了他。只看蘭墨塵願不願意幫這個忙,讓死去的太子不會死不瞑目了。
「看來你沒我想的天真。」蘭墨塵輕輕地笑了。近幾年來,王貴妃與王將軍的確是囂張過了頭,讓人看了不太愉快。
「王貴妃……」衣嬗逸緩緩放下手中的茶盅輕道。
「怎麼了?」蘭墨塵敏銳地聽出妻子言詞問細微的不悅。
「前些日子我進宮向皇太后請安時,正巧遇上了王貴妃,她對我說了些話。」衣嬗逸說得輕描淡寫。
「她說了什麼?」蘭墨塵聽出妻子的不悅,當她愈不開心時,語氣就會愈冷靜輕柔。
「她笑著對我說,聽說『衣家莊』又名『美人莊』,盡出美人,又聽聞我有個妹妹長得國色天香,有著傾國傾城的容貌,怎麼從未見我妹妹在京城走動,是嫁到哪兒去了嗎?」一談起這事,一股心火就燒得旺。王貴妃是什麼人,怎麼會不知道她妹妹的事?純粹是故意說話來刺激她、惹她傷心的!
一旦談起妹妹衣嬗淨的事,衣嬗逸就無法保持冷靜。她和妹妹的感情很好,因為兩人年紀相彷,雖然年輕時她長年不在家,可對妹妹也是關懷備至。妹妹出了事,被逐出家門,趕到廟裡帶髮修行一事,她比任何人都要痛心,所以更是難以容忍旁人說一句妹妹的不是。
「那樣啊……既然王貴妃碎嘴愛說三道四,咱們就跟她玩玩好了。」蘭墨塵半瞇起魅惑人心的眼眸,不讓人瞧見隱藏其間的嗜血。
冀連城沒想到衣嬗逸輕柔的一句抱怨具有如此大的效用,蘭墨塵明顯地被激怒了,決定為妻子出口惡氣。
衣幻羽很開心大姑姑肯開口,儘管是要為小姑姑出頭,不過可以間接地幫到冀大哥就是好事。
胡老六打了個冷顫,偷瞄衣嬗逸艷光四射的容貌。這女人實在太可怕了,隨便幾句話就讓蘭王爺代她出頭,果然愈是漂亮的女人愈是恐怖、危險啊!幸好冀連城喜歡的是善良、沒有心機的衣幻羽。
從今以後,他會記得遇見漂亮的女人時,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千萬別被她們的美貌昕迷惑了,千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