癡心沒好報 第四章
    「咦?好漂亮呢!」近午時分,南街上專賣首飾花粉的店舖裡忽地傳出悅耳嬌脆的驚呼,就像銀鈴般好聽。

    「你喜歡?」本來只是上街辦事,後來發現櫻無邪就像個好奇的大孩子,每一間店都讓她驚奇不已,讓白非揚不得不捺著性子陪她一路慢慢逛。

    咬住唇,櫻無邪水靈美眸著迷地看著眼前朱紅色的月牙髮梳,腳不像生了根般捨不得走。

    「嗯嗯。」

    「紅色很適合你。」出入意外的,白非揚含笑答道。

    喜穿紅色的女子很多,她卻是讓他覺得最耀眼的一個。

    「白大哥也覺得適合我嗎?」櫻無邪眼眸一亮,「還記得小時候有次上街我看中一個紅色月牙髮梳,那時我喜愛得不得了,可惜沒人願意買給我。」當時師姐們急著採買宮中必需品,無人理會小女孩的苦苦哀求。

    她永遠記得那時哭得好慘,眼淚鼻涕全糊成一塊兒。

    「老闆,月牙髮梳怎麼賣?」如今她已是大人了,總算可以買把紅色月牙髮梳犒賞自己。

    「小姑娘,這只髮梳可是難見的上等紅玉所製,如果你喜歡我可以便宜賣你。」老闆笑嘻嘻地伸出五根肥短的指頭。

    瞪著他的五根胖手,櫻無邪有些嚇到的眨眨美眸。「五兩銀子?」

    離開桃花島時龍姥姥盤纏給得不多,阮囊羞澀,如此昂貴的梳子她買不起。

    「哎!小姑娘太小看這把玉梳了,它可是上等紅玉啊,玉質堅硬澄澈,怎可能五兩銀子!是五十兩。」老闆得意地摸摸山羊鬍,笑容得意。

    「五、五十兩?!」櫻無邪一聽整顆心都涼了。

    五兩銀她都要再三考慮,何況是五十兩!

    含淚!

    「老闆,謝謝您了。」小臉上寫滿失意,櫻無邪依依不捨地道別。

    可愛的紅色月牙梳,只能說無緣了。

    「小姑娘,別走呀!若是你覺得太貴,不然我便宜個五兩銀,當作咱們朋友一場,下回再來光顧。」見她要走,老闆急忙留人。

    「老闆,不勞您煩心。」少個五兩有何用?少十兩都買不起。

    「哎!小姑娘……耶?」老闆還有話要說,冷不防一錠黃澄澄的金元寶輕輕擱在桌面,他吃驚地看著元寶主人。

    「我買了!」白非揚淡道。

    「好好。」金元寶哪!可不是天天都有,老闆心花怒放地捧起金元寶,立刻從後頭拿出錦盒裝起月牙梳。

    「白大哥……」他的豪氣讓櫻無邪受寵若驚,她愣在原地。

    「身為女孩子,你身上的裝扮的確樸素了點,更何況你不是很喜歡嗎?」白非揚伸手摸摸她的頭,語氣自然。「既然你很喜歡,我就買給你吧!算是彌補你小時候的心靈創傷。」

    「白大哥……」心頭熱漲漲的,櫻無邪眼前泛起薄霧,眨也不眨地望住他的側顏。

    好感動……白大哥果然對她是最好的。

    「又不是什麼東西,何必用那種感動莫名的眼神瞧我,」早覺得無邪的性子直率可愛,沒想到卻是如此容易感動的小東西。白非揚不禁失笑。「就當作你守住承諾,活著回來見我的獎賞吧!」

    接過老闆手中的錦盒,眼裡全是他溫柔的笑,櫻無邪只能用力點頭再點頭,道謝的話說不出口,就怕眼淚會先掉下來。

    活了十八年,白非揚是全天下對她最、最、最好的人了,她也最、最、最喜歡白大哥……他一定想不到,這是她從小到大收過的第三樣禮物。

    以後不管他寂寞的原因是什麼,她一定會極盡所能把他的心填得滿滿的,陪他到最後,讓他笑得真心,這是她唯一能為他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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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紅色月牙梳……她也有把紅色月牙梳了。

    座下大吉大利才剛到慕容山莊門口,櫻無邪立刻迫不及待地跳下,小心翼翼地打開錦盒,見到紅色月牙梳安穩地躺在其中,唇瓣不禁滿足地揚起。

    心裡甜滋滋的。

    隨後下馬的白非揚將馬鞍交給僕役,他微微瞇眸,看她異常專心地收回錦盒。

    「無邪?」

    「白大哥。」回過神,櫻無邪朝他甜甜一笑。

    「怎麼啦?瞧你對著它發怔,難道是不喜歡?」

    「不!就是因為太喜歡了,所以我會把它收起來。」她笑得美眸彎彎。

    「這種東西不是都戴著嗎?收起來多可惜?」白非揚疑惑的揚眉。

    「不行,要是碰壞了怎麼辦?」櫻無邪無比認真的搖頭。

    「你沒聽老闆說它玉質堅硬嗎?沒那麼容易碰壞,」白非揚有些啼笑皆非,大掌一伸,取出紅色月牙髮梳。「你轉過去。」

    「我?」櫻無邪怔住。

    「嗯,人轉過去。」白非揚頷首。

    「哦∼∼」不知道他要做什麼,但櫻無邪還是乖巧地轉過身去,烏亮絲滑的長髮隨風輕揚。

    斂下俊眸,白非揚幫她挽起青絲,別上紅色月牙梳,淡淡的寂寥在心中漫開。

    曾經,他也曾幫柳築茵別上髮梳,不過那已是不堪記憶的過往。

    不能回憶的往事。

    紅著粉頰、僵著身子,因為背對白非揚沒瞧出他此刻複雜難懂的神色,櫻無邪任他幫自己挽起長髮,一顆心撲通撲通狂跳,彷彿就要從嘴裡跳出來了。

    心跳得劇烈,撞得胸骨隱隱作痛,所有的知覺變得敏感,感覺他溫柔的動作……

    好心動。

    「很漂亮。」白非揚清冷的嗓音響起,櫻無邪轉過身,迎上他溫柔滿溢的眸光。

    那種眼神,把她的心都融化了。

    「謝謝白大哥。」櫻無邪開心地道謝,心頭暖洋洋的。

    「別客氣。」深深睇她一眼,複雜的情緒從眸底疾掠而逝,他薄唇微彎。

    他不能說,也無法說。

    在挽髮的剎那間,無邪和築茵的影子竟重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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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從別後,憶相逢,幾時魂夢與君同,今宵剩把銀釭照,猶恐相逢是夢中……

    桌上,燭影搖晃,櫻無邪托著香腮低聲輕喃,在白紙上寫下娟秀字跡。

    從別後,憶相逢,幾時魂夢與君同呵……短短數字,卻道盡她對白大哥的依戀。想起他今天幫她挽髮時的溫柔,櫻無邪不禁又是心跳怦怦。

    這輩子她最喜歡的人應該就是白大哥吧!不會再有改變了。

    隱約間,窗外忽地傳來兩人低語的聲音,櫻無邪倏然豎起耳朵,認出是白非揚特有的低沉嗓音。

    白大哥的聲音很特殊,悅耳且富有磁性,聽在耳裡會莫名心跳加快,聽過一次便會上癮。

    「……非揚,我知道你已六年沒回滂雪堡,但是這件事我非告訴你不可。」站在開滿白色花球的樹叢旁,慕容仲華神情嚴肅,猜不出白非揚聽見這個噩耗後會做的決定。

    「怎麼了?」很少見到好友會用這種戰戰兢兢的語氣同他說話,就是屈前輩遇害時也不曾。

    「你應該聽說過水月宮的毒香無色無味,除了水月宮的解藥之外無法可解吧?」慕容仲華試探。

    「我知道,屈前輩也是中此種毒香不是嗎?」白非揚蹙眉,隱約嗅到飄散在空氣中不對勁的氛圍。

    慕容仲華很緊張,但——為什麼?

    「應疆傳回消息,柳築茵,也就是你的嫂子確定中了水月宮的毒香,命在旦夕。」紙是包不住火的,白非揚遲早會知道真相,與其讓他最後一個知道,倒不如先說。慕容仲華咬咬牙,招了。「水月宮已經正式向天下第一堡下戰帖。」

    夜色太黑,瞧不清白非揚此刻的表情,只見黑暗中瞳眸倏然一縮,回應慕容仲華的是窒人的沉默。

    「非揚?」他的安靜比有任何反應都恐怖,慕容仲華輕聲喚。

    「嗯。」聽不出平仄起伏的單音,白非揚應聲。

    「你會回滂雪堡嗎?我知道你對柳築茵成為你嫂子這件事一直無法釋懷,但畢竟……」

    「我會回去。」不等他把話說完,白非揚輕聲回答。

    「非揚?」這一回,換慕容仲華怔住。

    「我會回去的。」斂下的黑眸淨是複雜難懂的心緒,白非揚重複。

    他曾想過或許自己終其一生都不會回滂雪堡了,卻沒想過再回去,竟是面對柳築茵生命交關的時刻。

    但聽見如此噩耗的他,如何放心得下?築茵纖弱溫柔,怎堪承受毒香蝕骨的痛苦?

    一時間,他的心狠狠揪成一團。

    「非揚,你回去……沒有問題吧?」越是內斂的人越難釋懷,身為他多年好友的慕容仲華當然明白這個道理。

    面對自己深愛的女人,卻要稱她嫂嫂,任誰都無法承受。

    「沒有問題,怎麼會有問題?」就算有問題又能如何?白非揚笑看他,眸子裡卻揉不進絲毫笑意。「畢竟已經事隔六年了,不是嗎?」

    「是六年了。」慕容仲華低聲附和。

    他不懂情字有多磨人,卻明白就算一千八百多個日子過去,白非揚喜歡柳築茵的心依舊。白非揚若看得開,也不會一直躲在慕容山莊裡。

    「我明天一早就趕回去。」白非揚淡道。

    他們的話聲很輕,仍吹進櫻無邪的房裡。她背靠著牆;山頭忽地慌慌亂亂的,有種莫名的不安。

    柳築茵。

    她究竟是誰,居然能讓六年不回滂雪堡的白大哥歸心似箭。

    她究竟是什麼人?

    一種不安的氛圍緊緊包裹住她,她直覺,就快發生不好的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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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少堡主……二少爺回來了,二少爺回來了!」從白非揚踏進滂雪堡的第一步起,震驚狂喜的聲音不絕於耳,幾乎撼動整座滂雪堡。

    老僕難掩心中激動,一路踉蹌往大廳奔去。

    白非羽大老遠就聽見老管家欣喜若狂的喊聲,他走出大廳,相仿的眸子遙遙對望,俊顏綻出溫暖歡迎的笑意。

    「非揚,我一直在等你回來。」他快步上前給白非揚一個大大的擁抱。

    「大哥。」睽違六年,複雜的情緒從白非揚眸底掠過,他輕喚。

    「六年都不回家裡一趟,我該要好好罰你,」語氣雖有責備意味,白非羽俊逸的臉龐卻盈滿笑意,他的眸光落在他身後的紅衣女子。「非揚,不幫我介紹你朋友?」

    「她是櫻無邪。」滂雪堡裡淨是熟悉的景物和親人,白非揚說心底毫無感覺是騙人的,他薄唇勾笑,眸光放柔。

    「原來是櫻姑娘,」白非羽給人的感覺隨時充滿溫暖的笑意,和白非揚一身疏離形成最強烈的對比。他走向前,笑容燦燦。「我家不成材的小弟承蒙你照顧了。」

    櫻無邪眨眨美眸,受寵若驚,連忙回禮。「不、不,都是白大哥照顧我。」除了白非揚和慕容仲華外,他是唯一沒用異樣眼光瞧她的人,他熱絡的語氣讓她好不習慣。

    妖裡妖氣。這是她最常聽見別人在背後評論她的話。

    「非揚會照顧人?」白非羽故作驚訝,俊眸彎彎。「這倒是一大奇聞,非揚在家裡向來是少爺,茶來伸手、飯來張口,他居然懂得照顧人?櫻姑娘,你應該是唯一的咧外吧!」

    白非羽一句例外說得櫻無邪微微紅了臉龐。

    「不是,白大哥很照顧我。」她越說越小聲,不禁偷偷睇向白非揚。

    聽見他的話,白非揚僅是笑笑不加以反駁,兄弟間有種說不出的默契,那是打小一起長大、旁人無法介入的溫暖氣氛。

    這就是家人嗎?她心底突然升起小小的羨慕。家人……那是她永遠無法體會的感受,就算她回到水月宮,也不能保證師姐們對她的態度會如此和善。

    進了大廳,婢女立刻奉上熱茶。

    「大哥,我聽說水月宮向滂雪堡下戰帖了?」白非揚從侍女手中接過杯,直接說出懸在心上的事。

    聽見水月宮三個字,櫻無邪心頭微跳,飛快地瞥了白非揚一眼。

    的確,白非揚很信任她,從來沒問過她的來歷,而她雖然沒做任何傷天害理的事,卻有種莫名的心虛。畢竟她出身水月宮是改變不了的事實。

    白非羽笑容一斂。「你聽說了?」

    「是,所有的事我全都聽應疆說了,仲華他們最近幾日應該會趕過來。」

    「是嗎?我還自以為保密到家,」白非羽微微蹙眉,俊顏憂慮。「我干算萬算,就是沒算到他們竟會對築茵下手,這是我的疏失。」

    築茵。儘管事隔六年,這個名字還是對他帶來不小的震撼,白非揚垂下眸,語氣極輕。

    「嫂嫂……現在的情況還好嗎?」

    嫂嫂。天知道這個稱呼要從他唇中吐出來有多艱難。

    「水月宮的毒香有多棘手,你是知道的,」白非羽抿緊薄唇。「我盡了全力也只能保住她的性命而已。」

    只能保命而已!

    眼前忽地浮現柳築茵蒼白瘦弱的模樣,白非揚握住杯身的大掌微緊,盡量讓語氣聽來自然。「嗯。」

    「竟向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下手,皇甫昊月的心思真是太歹毒了。」白非羽咬牙道。

    「嗯。」

    坐在白非揚的左側,她的眸光不曾離開他的側顏。

    是她的錯覺嗎?櫻無邪總覺得白非揚一聽見柳築茵時,神情似乎有些不太對勁,那是種故作鎮定卻又有些蒼白的神情。

    「非揚,既然你難得回來,去看看你嫂子吧!」大廳上,白非羽輕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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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段感情可以深埋在心中多久,他並不清楚;更不明白到底還要多久,他才可以淡忘舊情,這個結,已經纏在他心裡好久好久,久得以為再也解不開了。

    白非揚就站在滿苑園前,望著那扇緊閉的房門,腳下步伐始終跨不出去。

    築茵、築茵……他一直心心唸唸,最後不得不任自己天涯放逐,誰知道再回滂雪堡,他連進去看她的勇氣都沒有。

    斂下俊眸,白非揚望住自己掌心,柳築茵含淚訣別的神情重現眼前。

    心——好痛。

    「二堡主,」滿苑園的房門悄悄打開,身著鵝黃衣裙的侍女朝他盈盈二瞄。「深秋器重,夫人請二堡主進房說話吧!」

    白非揚身形一震,眸光睇向微啟的房門。

    「非揚,進來吧!你一直站在那兒總不是辦法。」房門裡,低柔悅耳的女聲傳來。

    深藏眸底的情緒複雜難懂,白非揚咬了咬牙,終於跨進滿苑園。

    半臥床榻的女子含笑看著他進房,她絕美的臉龐與櫻無邪有些神似,略顯消瘦的頰邊有抹病態的紅暈。

    柳築茵擺手屏退侍女,房內猛然陷入窒人的沉默,許久,房內靜得可以聽見彼此的呼吸聲,直到柳築茵緩緩開口。

    「六年了,我曾經一度以為你永遠不會再回來。」她勾起淡淡笑痕,笑得有些無奈。

    「我的確沒打算回來,要不是……」話到舌尖猛然頓住,白非揚垂眸望著她蒼白的臉色,修長如玉的手悄然緊握。

    「要不是我中了水月宮的毒香,你就不會回來是嗎?」柳築茵輕笑,讀出他心中所想。「早知如此,我應該早一點中毒香才是,這樣你也不用苦苦放逐自己。」

    咬緊牙,白非揚沒吭聲,她的話字字句句紮在他的心上。

    不離開,難道要眼看著她和大哥鶼鰈情深?不行!他辦不到。

    見他沉靜的俊顏倔強,她輕歎。「非揚,難不成事到如今你還無法釋懷嗎?」

    有時事事難盡如人意,但這就是人生哪!

    「只要你和大哥過得幸福,這樣已經足夠,」俊眸瞇細,白非揚漾在唇瓣的笑痕有著說不出的孤寂。「至於我,並不重要。」

    「非揚……」

    「我這次回堡,重點不是讓你們看看我過得好不好,而是你。」他聽似語氣裡隱藏一絲壓抑,上前一步。「我只擔心你的身體。」

    「水月宮的毒香無藥可解,你是最清楚的。」他對她的執著,她知道,可惜她無福消受啊!

    身不由己。短短四字,卻訴盡所有滄桑。

    「總會有辦法,我不是特地回來眼睜睜看你死的。」白非揚咬牙道。

    「能有什麼辦法?難不成要滂雪堡向水月宮輸誠嗎?換作你也不可能。」柳築茵微微一笑,彷彿對自己的生死不甚在意。

    聞言,白非揚黑瞳倏然一縮,向來平靜無波的俊顏浮現怒意。「不管什麼辦法,只要能救回你,我都願意去做。」

    他痛恨她這種無所謂的模樣,從前如此,現在亦然。難道她從不曾想主動追求什麼嗎?當年她輕而易舉的放棄他,如今又輕而易舉的放棄她自己!

    不管她到底是怎麼想的,他絕不會讓柳築茵死在他面前!

    絕對不!

    「非揚——」

    「其它的事你不用擔心,我會想出辦法救你,你只要負責養好身體就好。」胸口燃起熊熊怒焰,月牙白衣袍一旋,白非揚惱怒地轉身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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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近晚,秋風拂過帶來微微涼意,紅色楓葉散落一地,落成半圓。

    櫻無邪靜靜看著眼前月牙白背影,他已經孤伶伶在拱橋邊站了整個下午,從他身上散發出來的疏離強烈到難以令人親近,讓她想起在桃花渡口初見他的時候,他緊蹙的眉心彷彿在她心底打了千千結。

    自從他們回到滂雪堡,白大哥整個人就變了。她不明白為什麼,只知道自己的心跟著他一起難受。

    「白大哥。」她輕喊。

    「無邪?」回過頭,白非揚冷漠的眸子令她心驚。

    這是她從來不曾見過的冰冷溫度。

    「白大哥,你有心事?」櫻無邪走近他,語氣小心翼翼。

    「嗯,是有點事……」斂下俊眸,他頷首。

    雖然他在築茵面前承諾無論如何都會保住她,但水月宮的毒香的確無藥可解,築茵的安危像塊大石,沉沉壓在他心上,他至今還沒有想出有效的解決辦法。

    該死的!

    他可以失去她一次,只要她好好的活在這世上,但是……

    他無法眼睜睜的看著她死去啊!

    他不對勁的神色,櫻無邪全看在眼底,卻沒有說破,她斂下美眸。

    「原來……原來白大哥從小生長在這樣的環境裡,好山好水,還有個好大哥。」她故作語氣輕快。

    「嗯。」忽然想起她曾說過沒有家人,櫻無邪輕柔的嗓音微微拉走他的注意力,暫時忘記柳築茵。

    「我真羨慕白大哥能生在這樣的環境裡,一定很快樂吧?」合起滿佈傷痕的掌心,櫻無邪笑眸彎彎。

    她曾允諾會把他空寂的心填得滿滿,她所說的話一定會做到,所以她不要見到他這種表情。

    「是很快樂……」若築茵不是他的大嫂,他們會繼續快樂下去。

    「白大哥,你聽我說。」櫻無邪皎皎唇,這些話她必須先說不可,日子還很長,她不知道皇甫昊月還會做出什麼事,但她不希望他有被欺騙的感覺。「我不像你,我沒有家人,對我而言,最重要的人就是你了,沒有任何人或事會比你更重要,所以請你記得,無論如何我絕不會背叛你,絕不!」

    天色漸暗,夜色裡,她的神情認真專注,他微微蹙眉,不明白她這些話的用意。他從不認為她會背叛他呀!

    「請你一定要相信我,沒有任何東西會比白大哥對我更重要。」像賭誓般,她重複,夜色裡她的美眸閃閃發亮。

    「無邪……」白非揚眉頭鎖得更緊。

    他看得出她盈滿眸底的感情,那是他最害怕且不敢碰觸的東西,尤其在築茵性命垂危的關鍵時刻,他更無心考慮。築茵、築茵……他絕不會眼睜睜看著她死去,一定還會有其它辦法的,一定會有。不論要他付出任何代價,他都要挽回她的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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