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求婚,總監是特地跑到這裡來跟修倫求婚的,天啊,總監真是我見過最浪漫的男人了。」隱身在咖啡車後,雅利安用迷你望遠鏡窺探這幸福的時刻,忍不住用充滿羨慕的口吻說。
「這樣就浪漫?你也太低估所謂的浪漫了吧!」小趙冷冷的說。
「當然,這樣當然很浪漫!」噘著嘴巴堅持她的認知。
「女人真是奇怪的動物,冷不防給一顆小不拉嘰的礦石就可以把你們感動得痛哭流涕,難道礦石就勝過一切嗎?又不能當飯吃。」
「因為礦石不是人人都有,也不是人人買得起,更不是每個男人都願意給,那代表的可是一生一世的承諾,不是可以隨便給的。」雅利安十分堅持,「婕妤,你說是不是?」
「可以認同,雖然我習慣自己買給自己。」
「那隨便一個男人給你們一顆礦石,你們就會拋頭顱灑熱血去嫁給對方嘍?」小趙漲紅著臉說。
「世界上可以給的人還是有一定數量在,是經過篩選的,當然不是隨便每一個都可以。」高婕妤優雅的啜飲一口咖啡。
「高婕妤,為什麼我跟雅利安得打扮成這副模樣,你卻不用?」小趙厭煩的扯扯腦袋上的頭巾。
「因為蔡導只有準備兩套衣服,那上面沒有出現符合我標準的品牌,我不認為我適合那個打扮。」看看自己優雅的服裝,美麗的高跟鞋,高婕妤笑了笑。
「我們要在這裡乾耗多久?」他覺得百般無聊。
「誰在跟你乾耗,我在搜證好嗎?」隱藏在書本後的小型攝影機正不斷運作著,「要威脅總監一定要講求證據。」
小趙和雅利安當場一整個傻眼——
「你連這玩意兒都借來啦?」他瞠目結舌。
「當然,要做就要做到最好,想要威脅人就得要讓對方啞口無言。」
「他們兩個朝這邊走過來了!怎麼辦?我們要怎麼辦?」雅利安驚呼。
「鎮定一點,雅利安,你現在是什麼身份?」高婕妤睞過一眼問。
「行動、行動咖啡……車的老闆娘。」
「沒有這麼畏畏縮縮的老闆娘,大膽一點,待會不管有沒有走向我們,你們都要好好給我演下去,要咖啡就給他們咖啡,要拿鐵也給他們拿鐵,只要你們的臉不要正面迎視就好。」
「說得容易做得難。」小趙噴咕。
「趙兩光!」
「是梁洸……」委屈。
「我不管你是梁洸還是兩光,總之給我機伶點。」
這廂,又是手拉手的走著,只是李修倫手上多了一枚幸福的戒指。
「咦,這裡什麼時候大白天開始也有行動咖啡車了?」唐修傑覺得納悶。
「我們去喝咖啡——」李修倫嚷著。「快點!」
「慢一點,不要一直跑。」
「老闆,兩杯冰咖啡。」她一馬當先的說。
「馬、馬上來。」聲音有點緊張。
「我不是叫你慢慢走嗎?」唐修傑沒好氣的跟上來。
「人家搶著為你服務嘛!而且這裡有棚子,可以擋擋太陽,我怕曬黑。」
「多曬點太陽才健康。」
「你喜歡我皮膚黑黑的?那我明天去報名那個什麼紅外線還是紫外線的課程,保證曬得很黑人。」
「不,不用了,我不希望婚禮上我的新娘像是非洲來的土著,感恩。」
她瞄了瞄四周,偷偷挨近他小聲說:「你瞧,那邊有個落單的女生,厚,她的穿著打扮感覺好像高婕妤喔!」
「不要打擾人家。」唐修傑小聲提醒她。
「可是你不覺得很奇怪嗎,來這邊穿成這樣很奇妙效,難不成最近的潛水衣都是這種樣子?如果鞋子也改良變成高跟鞋了,那不就像魚叉?」
「噗哧——修倫,別說了啦,憋著不能笑很痛苦效。」他推推她的肩。
她轉移注意力的問;「老闆娘,兩杯冰咖啡好了沒?」
「快、快好了。」
「嗯?這個老闆娘怪怪的,我們兩個看起來很像鴛鴦大盜嗎?要不然她幹麼那麼緊張惶恐?」
「可能是第一天出來做生意,有點生疏不好意思吧!很多人第一天轉業都會這樣不知所措的。」
「那我們不就成了他們第一天的紀念客人?」
「誰跟你紀念,我跟你回家好好紀念比較實在。」
「你想怎麼紀念今天?」
「回去一起努力來生個小孩吧,把名字取做唐龍洞,這樣不賴吧?」
「討厭,誰要跟你生小孩!而且叫唐龍洞,啊——一整個糟糕。」
「你戒指都收了,為什麼不跟我生小孩?」唐修傑開始魯了起來。
「噓,小聲一點啦,生小孩這種事情幹麼遺要敲鑼打鼓?很糗。」
「誰叫你不跟我生小孩。」
「總不能違背善良風俗帶球跑吧?」李修倫在面前打了個大叉叉。
「不行、不行!我要美美的穿著結婚禮服,跟著帥帥的你一起進禮堂,嚴禁大肚子。」
「好,不行就不行。」唐修傑放棄。
「啊,你胃不好,不應該給你喝冰咖啡的。」她突然想到。
「沒關係,那請老闆娘加點牛奶變拿鐵好了。」
「對不起,老闆娘,剛剛的兩杯冰咖啡其中一杯幫我添加牛奶好不好?」
「牛奶?」驚恐萬分的聲音。
「對,麻煩你了。」
「……喔。」
就在李修倫偎靠在唐修傑身邊等候的時候,冒牌老闆娘雅利安滿臉苦情,不斷的向裝忙的小趙求救。
「牛奶放在哪裡?牛奶呢?我找不到啦……」她焦急萬分。
「自己找,快點,不要讓他們起疑心。」小趙齜牙咧嘴的蠕動著唇形。
「人家就是找不到啊!」她胡亂的撥弄著開關,突然一堆冰塊掉了出來,「小趙,快來幫我啦——」緊張過度的雅利安失控的大嚷。
「小趙?」李修倫趕緊別過臉去。
「雅利安?」唐修傑瞪著那名慢吞吞的老闆娘。
下一秒,兩人有默契的把目光落向那位不搭軋的品牌女。「高、婕、妤!」
只見她從容的轉過身。「嗨,總監好,修倫你好呀!」
「你們三個怎麼會在這裡?」唐修傑錯愕的問。
「那總監為什麼帶著修倫在這裡?不是請病假嗎?我們只是跟著總監屁股來的而已。」小趙難得有機會跟老闆嗆聲。
「那是因為……因為……」唐修傑詞窮語塞。
「那是因為總監想要營造一點浪漫的感覺,喏,真的很浪漫喔,媲美偶像劇,PO到網路上下載率應該很高。」高婕妤秀著手中的迷你錄影機。
唐修傑臉色頓時漲成了豬肝色。
結論是,蹺班要蹺得巧,千萬不要被抓包。
「該死,澳洲大堡礁去定了。」唐修傑在心裡為荷包默哀三分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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睽違了三年的家,直到站在門前,李修倫還是有著說不出的畏懼跟不安,還有一種恍如隔世的感覺。
「別緊張,有我呢!」唐修傑安撫道。
笑容很僵硬。「謝謝。」她深深的呼吸,心還是狂跳個沒完。
他摟摟她的肩膀,按下門鈴陪她靜靜等候。
須臾,門鎖扭轉的聲音響起,在李家幫傭的婦人打開門就衝著兩人露出笑容。
「終於來了,夫人等了一整天了,快請進來。」
「謝謝。」李修倫緊張得手心冒汗。
唐修傑率先走了進去,倒是李修倫有些遲疑,遲遲沒有勇氣踏進。
「進來,一切都會沒事的。」他把手伸向她,鼓勵的說,「你不是最勇敢的李修倫嗎?是我們SJT的鬥士,為什麼回自己的家還擔心?」
「我……」
他一把抓住她。「快進來,我肚子好餓,今天一整天就等這一餐,你知道我胃不好,餓久了就容易犯胃疼,你就好心點替我的五臟六腑多想想吧!」
李修倫是被扯進來的。
張望著眼前,客廳擺設格局都沒有絲毫的轉變,還有那架雪白的演奏式鋼琴,依然擺在那兒。
她怯生生的走來靠在他身邊,又像個小偷似的和他緊緊挨坐在沙發上。
「雖然我很喜歡你這樣親近我,可是這樣我可能會有點熱喔!」他打趣的說。
「拜託……」她真的很緊張,整個腦袋打從確定回家的時間開始就浮浮脹脹的,有一種不踏實的感覺,好像這都不是真的。
就連現在坐在沙發上,她的緊張也只有更強烈,沒有絲毫減緩。「怎麼你比我還從容自在?好像是回你家似的。」
「你不知道嗎?台灣人不是都說,丈母娘看女婿,越看越有趣,所以我實在不知道要緊張什麼。」唐修傑得意的兩手一擺。
「臭屁!」
「我嗎?沒有啊,我很禮貌,不隨便放屁的。」
「胡說八道,你就常在我面前放屁!」李修倫完全忘了要緊張,和他抬起槓來了。
「你每天早上起來挖鼻孔我都沒有嫌你了。」
「我才沒有挖鼻孔,我是因為鼻子過敏擤鼻涕。」
「喔?是喔,我還以為你有特殊癖好。」
「唐修傑——」她掄了他胸口一拳,「我才沒有特殊癖好。」
「沒有嗎?你那麼愛我,這不算是特殊癖好嗎?」
「貧嘴!」
「那過來,親一個就不貧嘴了。」他作勢就要吻上李修倫。
她連忙伸出雙手又好氣又好笑的推開他嘟起的嘴,忽地,眼角餘光看見母親從房裡緩緩走了出來,她斂起笑容趕緊慌張的站了起來,動也不敢動。
李香吟見狀不由得難過自責了起來。
她真的很怕她,隨便一個風吹草動都讓她恐懼得不知所措,那雙圓瞠的眼睛就是證據。
「夫人你好。」唐修傑從容的起身致意。
見李修倫緊閉著嘴巴,臉色發白,他連忙推推她的手。
「……媽。」李修倫鼓起勇氣怯怯的喊了一聲。
那是練習了兩個晚上的一聲稱呼,沒想到實際上場卻還是差強人意。
「冠倫正在回家的路上,等他一回來我們馬上開飯。」
「好。」他別過頭去,催促著一旁失去思考能力的李修倫,「不是有準備禮物嗎?快拿出來啊!」
「喔!」她傻呼呼的從包包裡拿出一隻錦盒,不知所措的猶豫著。
「不幫忙你母親戴看看嗎?」
「……媽,可以嗎?」
李香吟心酸的點點頭。「可以。」
緊張,一整個緊張,這簡直比叫她上台去做提案報告還要叫人緊張。李修倫雙手顫抖的把錦盒打開,用一種秋風抖落葉的顫抖態勢拿出那條項煉,然後屏住呼吸站到母親身後,小心翼翼的為她戴上項煉。
這一刻,足足等了三年,像做夢一樣。正因為感動,熱氣氤氳了雙眸,讓她好久都看不清楚扣環。
「別緊張。」李香吟突然伸出手壓住那發抖冰冷的手。
那瞬間,李修倫感覺自己整顆心都踏實了,答的一聲清脆聲響,珍珠項煉的扣環就這樣被牢牢的扣穩。
李香吟摸了摸那珠圓玉潤的飽滿珠光,感動得哽咽。
這串珍珠項煉不僅僅是意味著女兒的歸來,還有著過去一段記憶。
當年她執意逼女兒走上音樂路,為此她和丈夫屢屢發生爭執,最嚴重的一次就是因為她不顧反對擅自把女兒送去動手術割除汗腺,他們夫妻大吵一架,爭執中脖子上的珍珠項煉就硬生生被扯斷了,此後,她的首飾盒裡再也沒出現過珍珠項煉。
兩人的目光交會,許多說不出口的話就在淚水中融合了。
「媽媽……」她怯怯的張開手臂抱住母親。
李香吟摟著她激動得說不出話來。
剛進家門的李冠倫看到這一幕,心驚之餘本能的喊,「媽——」
正要上前拉開兩人,唐修傑馬上阻止了他。
搞清楚情況後,李冠倫大大的鬆了一口氣。
「你是誰?」突然意識到身邊站著不認識的男人。
「未來的姐夫。」唐修傑伸出手。
「未來的小舅子。」李冠倫握上他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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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今天是你個人品牌形象有史以來最成功的一次。」高婕妤摩挲著下顎,用很專業的口吻評頭論足。
「修倫,你今天好漂亮。」雅利安的眼中充滿羨慕。
「嘖嘖,想不到咱們SJT的李修倫打扮起來,還真是人模人樣。」小趙對著新娘讚歎的說。
「夠了喔你們三個,我以前有那麼糟糕嗎?就算不是美艷動人,至少也稱得上清麗可人吧?」新娘氣呼呼的抗議。
拍拍肩膀,高婕妤中肯的說;「也不是糟不糟的問題,只是失敗了點。」
「高婕妤,你為什麼還要在這種時候挑釁我?就那麼見不得我今天比你漂亮、比你稱頭啊!好歹我今天是新娘子,你不知道新娘子最大嗎?」
「有,有大,前面墊那麼凶看起來還不大的話,那總監就可憐了。」以下流為個人標準品牌的小趙揶揄說道。
「小趙,你真下流,跟高婕妤一樣JTMD的機車。」李修倫齜牙咧嘴。
穿著西裝杵在一旁的李冠倫聽著姐姐和同事的對話,不由得捏了把冷汗。「這三年你到底照顧了她什麼?她除了沒餓死之外,其它都已經不是我印象中美好的李修倫,幸好我媽不在這裡,要不然頭一個抓狂的鐵定是她。」無力的用手掌撐著額頭。
「抱歉、抱歉,失職了,我不知道她的學習力這麼強,抱歉、抱歉。」唐修傑汗顏的掏出手帕擦額上的冷汗。
突然回過神,媽的,他幹麼對著一個明年要考大學的傢伙這麼卑微的鞠躬哈腰?小舅子又怎樣?反了反了,這倫常都反了。
「對了,待會怎麼進場?」雅利安問。
「我自己走呀,放心,我會盡量優雅一點,不會讓大家有迫不及待的感覺。」她開朗的笑著,儘管心裡還是有點遺憾。
「如果不介意,我可以陪你。」小趙自告奮勇。
她立即斂容。「介意,一整個介意,如果要跟你定,我寧可自己大步跑向新郎。」
嚴重受創。「你……果然最毒婦人心。」
「這是除了造型成功外,你今天第二項睿智表現。」高婕妤給予肯定。
「哈哈哈……我也這樣覺得。」她不顧形象的狂笑了起來。
唐修傑沒有吭聲,只是頻頻看著手錶上的時間。
「再等等,婚禮馬上開始了。」李冠倫說。
唐修傑笑而不語。
忽地,高貴的李香吟推開休息室的門,用一種又驚又喜的口吻說:「修倫,你看是誰來了——」
她好奇的回過頭去,休息室門口正站著一名中年男人,一絲不苟的黑西裝、白襯衫,領口繫著傲然挺立的蝴蝶領結,手中捧著一瓶酒。
李修倫不可置信的從椅子上站起身來,她想要笑著迎接,可是喜悅的淚水卻不斷的搶戲。
「爸爸!爸爸!」她哭著奔向多年下見的父親。
「修倫,你長大了,長得和你母親一樣漂亮動人了。」
「你怎麼會來?你怎麼知道的?」
「別哭、別哭,妝會花了。」他親親心愛的女兒,「有天夜裡,有個小子打電話來給我,態度口吻都非常囂張的對我說:『你的女兒我要娶回家當老婆了,如果你想要挽著她進禮堂,唯一的條件就是你得帶一瓶意義深遠的酒來。』」
張望了四週一下,他先看到兒子。「小子,長帥了。」他往小時候老光屁股的兒子拍了去。
李冠倫尷尬的跳了起來。「爸,你……」幹麼打人家屁股,很奇怪。
又繼續張望。「那個狂妄的臭小子呢?」
唐修傑舉起手。「我在這裡。」
「喏,酒我帶來了,聽著,我老家在金門,這是修倫出生那年我們正好要舉家搬遷到台北,我順手帶了這瓶金門高梁,這些年去美國工作我也把它帶去了,雖然不是紹興女兒紅,不過可是有等同的意義。我待會可以挽著我的女兒進禮堂了吧?」
「可以,您絕對可以。」
「但是——」口氣一轉,「想要把我女兒娶走?可以,這瓶喝光了人就讓你帶走。」
「爸——這是我的婚禮,請確保我的新郎是清醒的,拜託拜託。」
金門陳高,喝下去她怕她的新郎也倒了。
「哈哈哈哈……開玩笑開玩笑,因為配額有限,大家一起喝,每人嘗一口。」
女兒紅,嘻,她也有,她也有父親為她保存的女兒紅。
挽著父親的手步入禮堂,李修倫開心得熱淚盈眶,等不及台上的人說啥,她就一逕的對著唐修傑嚷著,「I do!I do!」
逼得唐修傑只好從善如流的用手指畫圈圈,暗示台上的人說話快一點。
終於可以親吻他的新娘了,他們面對面,兩人都帶著幸福的笑容。
「我總算幫你找到人生舞台了,要怎麼感激我?」壓低的聲音只讓彼此聽見。
「這是我的舞台。」她撒嬌的說。
「是我給你的舞台。」
「是我自己爭取的舞台。」嬌聲抗議。
「如果不是我給你機會,你上不了這個舞台。」他非要她付出點代價不可。
「就算當年你沒有給我機會,我還是會尋找下一個舞台,直到找到為止。」
「媽的,你這個忘恩負義的小東西,把我的剩餘價值搾乾後就翻臉不認人。」
「你說這是殺戮戰場,戰場上沒有人講什麼恩義的。」反將他一軍。
他棄械投降。「李修倫,我該拿你這個小惡魔怎麼辦才好?」
「吻我,緊緊的抱著我,牢牢的吻著我。」
「該死的傢伙,你真是他媽的霸道。」
「沒錯!」唐修傑低下頭,狠狠的吻上他的新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