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這個莊嚴隆重的陰宅CASE,李修倫又被迫留下來加班。
「幹麼不能草蓆捲一捲就好,搞得這麼神經兮兮的。」李修倫抱怨。
「這是品牌形象問題,你還真是冥頑不靈,講都講不聽。」高婕妤搖頭。
「你才冥頑不靈呢吻仔……」
「嗯?什麼?」高婕妤把手放在耳朵旁。「大聲一點,我沒聽清楚你喊我啥。」
她強忍著怨氣改口,「沒有,我沒有喊你什麼,我都叫你高婕妤,美麗大方溫柔可人的高、婕、妤。」咬牙切齒。
「不是吧?你不是都喊她吻仔魚?」小趙白目的說。
「ㄏㄡ,聽,是他說的不是我,高婕妤告他、告他,告得讓他脫褲子。」
「李修倫,你幹麼陷害我啦!」
「純屬好玩嘍,」轉身繼續跟她的陰宅奮鬥,原來欺負同事也是很有趣的呢!
「各位,我家司機來了,先走嘍,掰!」高婕妤的高跟鞋又喀喀喀的宣告著她的離開。
「修倫,還不走喔?」準備收拾書包回家去的小趙問,「又要加班熬夜」。」
「當然不呀,這種CASE最好我有勇氣一個人在這裡熬夜加班啦,我可不希望待會有個聲音冒出來提供他的想法點子,那我會當場倒地不起吧!」
「哈哈,如果真是如此,那這支廣告就要大賣了。」
她突然一陣哆嗦。「臭小趙,不玩了、不玩了,我也要回家了。」
包袱一款,李修倫決定先回家再說。這麼拚命賺錢還不都是進了唐修傑的口袋,沒道理她在這裡販賣青春,那傢伙躺在家中的床上舒服大睡吧!
「掰,明天見!」她充滿活力的跑向公車站牌。
下了公車,李修倫一路哼唱著歌曲,步伐雀躍的上樓,鑰匙一轉推門入內,用日文大聲說著,「我回來了。」
半晌,一點回應都沒有。「嗯?那傢伙不在喔?」甩上門,「可惡,一定又是去蔡導的店裡喝酒把妹,不安份的男人,回來讓你變太監。」
「幹麼一回來就詛咒我變太監?」唐修傑腰際裹著浴巾,渾身還佈滿水珠,大方秀著賞心悅目的健美肌肉,站在浴室門口。
臉一發燙,李修倫馬上握起雙拳擺出武打架式。「暴露狂,你幹麼穿成這樣?」
「我剛剛在洗澡。」他緩緩走向她。
「洗澡完也不可以這樣衣著暴露的在家裡亂晃,你嚴重違反同居守則。」
發現她這模樣還挺好笑的,他故意逗她,「我又不知道你現在會回來,我本來打算洗完澡回房間穿衣服,這樣有錯嗎?」
「不准過來——」意識到他的接近,她出聲制止。
他瞇起眼睛。「你會怕我接近你?」
「唐修傑,我叫你站住你聽到沒有?」
「太好了,會怕最好,我就偏要接近你。」
「啊——」
唐修傑手一拉、腿一掃,當一連串動作行雲流水般流暢的結束後,李修倫發現自己已經被撂倒在沙發上,雖然不痛,但是備受屈辱!
「你……你竟然……你竟然把我過肩摔!」
看著她滿臉震懾的樣子,他開心的笑了起來,「哈哈哈……」
「可惡,你這個可惡的臭男人——」二話不說就要使出她取經自十二路譚腿的驚人攻擊。
為了防範她的反擊,唐修傑索性將她撲倒,手腳並用把她穩穩的壓制在沙發上。
「勝之不武,你勝之不武——」抗議!抗議!
「我勝之不武,今天早上有人更可惡,在辦公室挑逗我然後拍拍屁股走人,不知道誰比較勝之不武呢!」
「我哪有挑逗你?冤枉啊大人,你那麼生氣,我只是安撫你。」她做出無辜狀。
「安撫?」把一個大男人搞得幾乎崩潰叫做安撫,這女人今晚死定了,「那我也來好好安撫你一下。」殺氣騰騰。
「不……」她的吶喊被吞嚥在他的親吻中。
可惡,他幹麼這樣對人家餓虎撲羊啦!哎呀,一整個心慌意亂……
不消須臾,李修倫已經渾身酥軟的忘了今夕是何夕,挨靠著他的身體頭昏腦脹的不知所措。
「修倫。」埋在她胸口的唇用著低沉的嗓音喊。
「嗯……?」她幾乎無法思考。
「你還記得那天晚上嗎?」唐修傑問。
「哪天晚上?」迷離的眸子似嬌似怨的瞅著他。
「你和高婕妤聯手拿下喜餅廣告代理權,跑去慶祝那晚。」
有了這麼一點線索,她腦袋裡開始搜尋起那天的記憶,突然,她兩眼發直。
「我想起來了,我想起來了,你這個可惡的傢伙,我差點忘了找你算賬——一雙手開始發出凌厲的攻擊。
唐修傑不懂方纔還溫柔嬌媚的女人,怎麼突然像吃錯藥似的發起狂來。
「你幹麼這麼暴力?」雖然是不成氣候的鐵沙掌,可打在身上還真痛。
「唐修傑,你真的很沒血沒淚,那天我喝醉了,你竟然就把我扔在地板上放任我睡著,也不把我扶進房間,我知道你的善心嚴重缺乏,但是也不需要缺乏到這種人神共憤的地步吧?連一條棉被也不願意拿來為我蓋上。」
「啊?!」有趣了,雖然是同一天,但是他們顯然記得的不是同一件事。
「還有,你真的很可惡,要回新加坡也不事先告訴我一聲,竟然只留了一張小不拉嘰的紙條,你知道我那幾天有多擔心嗎?」
聽到她的擔心,他開心的擰擰李修倫的臉蛋,咧嘴一笑,「你擔心我什麼?再也不回來了嗎?」忍不住又在她唇上偷了一抹香。
她別過臉推開他。「滾開,帳還沒算完呢!」
「這有?我那天有犯下那麼多惡行嗎?」
「當然有,當初不是說好不准在屋子裡抽煙的嗎?你竟然違規偷偷在屋裡抽煙,還把煙蒂隨手扔在地板上,皇天不負苦心人,就在我辛勤拖地的時候被我發現了證據。」
「你確定是我?你要不要送去鑒識單位檢查檢查,科學已經發達到可以從煙蒂上沾染的唾沫驗出DNA喔!」
「不是你難不成是我?這屋子裡只有你一個老煙槍。」
「哈哈哈……」他開心的仰天大笑,緩緩站起身,「看來你什麼都不記得了。」
「什麼?照你這麼說,那天晚上還發生了其它事?」
給了一抹不置可否的笑容,唐修傑帶著得意的神情走向房間。
「唐修傑,快說,到底是什麼事情,你不可以這樣藏私,告訴我!」李修倫光著腳丫一路喳呼個沒完的跟著他的腳步走,只為了從他口中問出不為她所知的事情。
「秘密。」他賊笑的推開房門跨步走進。
「去你的秘密,你今天要是不跟我說清楚,我就把你給宰了——」她伸出手要拉住他,卻一個不小心拉住了他圍在腰間的浴巾。
喧鬧的氣氛瞬間凝滯——
拋開被扯下的浴巾,李修倫臉紅心跳的用雙手摀住自己的臉。「啊——」
「這麼渴望我就說一聲,我不是一個小氣的男人,面對心愛的女人,這點慷慨我還給得起。」唐修傑轉身走來,就在她想要腳底抹油落跑之際,他已經搶先一步把門關上,還不忘順手落了鎖,好預防她脫逃。
「唐修傑……你不可以這樣喔……有違規的嫌疑,而且嚴重違反善良風俗……」李修倫整個人被逼到角落,背脊成平面貼緊牆壁。
「善良風俗?瓜田李下,我們兩個早違背善良風俗整整三年了。」
「胡說八道,這三年我可是跟你清清白白的,你少玷污我的名節。」
「我親愛的貞潔烈女,來吧!這是你今天在辦公室挑逗我後所該付出的代價。」他打橫抱起她,往那醒目的大床走去。
「不要,我不要!」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她夢想裡的親密接觸是要有浪漫的玫瑰花床,還要有微甜的香檳跟溫馨動人的燭光……
該死!這床好軟,她越是掙扎抗拒,整個人就陷得越深。
唐修傑的親吻彷彿是沾了蜜的毒藥,叫人中毒似的想要一嘗再嘗。
莫名的燥熱從身體裡洶湧的竄上,來勢洶洶幾乎要叫人昏厥,抗拒也變成了迎合。
算了,沒有玫瑰花床也沒有關係了,至於香檳跟燭光……她也不需要了,她只要這個結實溫暖的胸膛,還有這些無數纏綿誘人的親吻。
「唐修傑!」
「嗯?」
「抱緊我,求你抱緊我……」
「遵命,親愛的。」
深陷在溫暖被褥的身體緊緊糾纏,交融的呼吸有著彼此的氣息,緊緊貼近的不只有身體,還有那顆依戀彼此的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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凌晨的臥室裡透著銀白的光亮,原來是窗外的月色灑了一屋子,李修倫從睡夢中醒來,輕抵在她背脊上的臉龐,讓她的記憶回到幾個小時前的歡愉。
小心翼翼的起身,她又羞又赧的偷偷回頭凝視著近在咫尺的臉龐,月光下他睡得像孩子,叫人忍不住想要碰觸他沉靜的睡容。
對了,她該回去她的房間,要不然明天醒來,場面鐵定很尷尬……
她躡手躡腳的摸下床,在月色的幫襯下偷偷的撿著散落地上的衣物,正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要起身離開,造孽的腳竟然好死不死的踢到一旁的椅子。「嘶——痛!痛!痛!」死命壓低音量的抱腳痛唉。
突然,床上的人伸手往身側采去。「修倫、修倫?」唐修傑敏銳的坐起身。
「我在這裡……抱歉,吵醒你了。」
「怎麼了?你撞到什麼東西了?」他轉身要觸碰牆上的燈。
「別開燈——」她渾身光溜溜的沒穿衣服,一開燈不就窘死了。
「你到底在哪裡?過來,要不要緊?」唐修傑心急如焚的問。
她抱著衣物遮遮掩掩的站起身。「我在這裡啦……」
「你不睡覺要去哪裡?」
「我……人家……」
「快說!」
「我想要回房間去啦!」
「幹麼還要回你房間?你會認床?」不會吧,剛剛不是還睡得好好的,這算是認哪門子的床?
「不是啦,我只是想要先去洗個澡,然後把明天該完成的CASE盡快搞定,而且……而且明天見面也比較不會尷尬……」她吞吞吐吐的。
哎呀,就是一整個不知道要怎麼面對這種情況,煩耶!
唐修傑聽出她語調裡的扭捏羞怯,不禁莞爾。
探長手抓過擱放床頭的手錶一看,凌晨三點半。他掀開被子下床走向李修倫。
「你起床幹麼?」
「沒辦法,我愛的那個女人有點龜毛,想要在凌晨三點半洗澡,我只好捨命陪君子,不,是陪娘子。」
「不用了,我自己會洗啦,你回去睡你的大頭覺。」
唐修傑一把抽開她捧在懷裡遮掩的衣服,打橫抱起她。「走吧,洗澡去。」
李修倫把臉埋在他頸窩,發出一聲沉沉的哀鳴,「我怎麼這麼笨啦!幹麼要踢到東西?」
「聽起來很不滿意的樣子,我陪你洗澡不好嗎?」
「很糗,我會不好意思啦!」
「不用不好意思,只要學習習慣我在你身邊就好。」
她抱緊他的肩膀,像個小女孩似的賴在他身上,任由他擺佈。
洗了個香噴噴的澡,唐修傑很有耐心的伺候著她穿上舒適的睡衣。「好了,上床吧!」
「可是我還要工作,你先回房睡好了。」
「沒道理你睡了我的床卻不讓我躺你的床吧?來吧,兩個人一起發想會比你一個人快,要不然光憑你這顆腦袋就算想到下個月,我看我還是會不遺餘力的繼續把你的東西扔到福德坑去。」
賞給他一記白眼。「我發現有個人比我更需要洗牙,明天上班我就去預約。」李修倫抓過包包氣呼呼的爬上床去。
「好,在我要被抓去洗牙之前,我們先來看看這個莊嚴隆重的CASE要怎麼包裝處理。」唐修傑有耐心的回應。
「真的不能像生日派對那樣的開心嗎?人生最後一件事情哭哭啼啼的很悶款,心情已經夠糟了,應該要用更光明的感覺去烘托它的正面性。」
「對,沒錯,要開心、要正面,但是,客戶看到你搞得像萬聖節那樣,他只會熱淚盈眶。」
「萬聖節?好點子,我覺得這個想法很前衛。」
「住口——如果你真的把它包裝成萬聖節,信不信我明天連人一起打包送你去福德坑?」
「這也不行,那也不好,要不然你是要怎樣啦?」火大。
「我知道你想要帶給大眾耳目一新的概念,這想法沒有錯,但是,很多社會大眾是和咱們這個客戶一樣保守傳統的,尤其是對於這種事情,可以用感性溫馨的手法包裝它。現在的人生活很苦悶,政治不安定、經濟又一團糟,人心是很需要撫慰的,這時候一個好的行銷手法就更是要能打動大家的心。」
「打動大家的心,怎麼打?我好想拿棍子去打喔!」她開始煩躁了起來。
人幹麼要有生老病死?搞得生命變很複雜,連帶的連創意這種事情都跟著莫名其妙的複雜了起來。
唐修傑循循善誘的指導她,「修倫,別覺得心煩,我們換個角度來思考這個問題。」
「什麼角度?」她咬著筆問。
「我問你,你愛我嗎?」
先是一愣,她接著爆笑,「哈,白癡,我當然愛你啊。」淘氣的擰擰他的臉。
「太好了,現在就用愛著我的你這個角色來思考這個問題。如果有一天我們的戀情有了結果,我和你很幸福的步入禮堂結婚了,然後努力的增產報國生了一窩小孩,接著開始相看兩厭、厭了又愛的過著吵吵鬧鬧的下半輩子,突然有一天我拋下你先走了,你希望用什麼樣的方式來送我離開?你又會選擇什麼樣的身後品牌來幫你達成送我一程的希望?」
李修倫口中叼咬的筆掉了下來,她陷入一個人的沉靜,許久、許久。
兩個垂垂老矣的她和他,經過大半輩子的辛勤,就要一起頤養天年,那時候她會更愛更愛他,因為生命已經缺少不了他,如果他就這樣……
她突然熱淚盈眶的撲過來一把抱住唐修傑。「不要,我不要你離開我,我不要……」
「修倫,這只是假設性思考,我沒有要離開你,冷靜下來。」
「不要,我就是不要做這種思考,我要你陪我一輩子,要走也是我先走,我不要你比我先離開。」她失控的大哭了起來。
那個在辦公室大而化之、橫行無阻的女孩,原來有著一顆比誰都還要纖細易感的心,她是那麼依賴著他,儘管她已經是個成熟的女人。
「好好好,不想、不想,我們不想這個問題,你別哭,噓,別哭。」
手掌拍上發熱的額頭,唐修傑百般懊惱自己方才舉錯例子,結果把李修倫過份發達、平常總是備而不用的眼淚徹底的激發出來,然後導致這夜半三更一發不可收拾的場面。
「我們才在一起多久,你怎麼已經想到要離開我了?而且是用那種方式,難道你對我的愛就那麼短暫?」她哭得一把眼淚一把鼻涕。
「修倫,冷靜下來,我們一開始不是討論說要開心、要正面的去面對這種事情嗎?」唐修傑溫柔的撫著她的臉。
「我知道,但是我真的不能接受那一天的到來……」嚎啕大哭無法歇止。
「那是人生必經之路。」
「可我為什麼要在二十多歲的時候就去思考要如何面對那一天?」
「因為要更從容去面對、因為那時候心脆弱得無法思考、因為當時絕對無法保持理智,所以才要提前準備,總比屆時匆匆忙忙、慌慌張張導致事後遺憾的好。」
「你怎麼可以這麼冷靜的跟我討論這件事?」她哭得鼻頭紅通通的。
「因為愛你,所以更不希望你慌了手腳。」
「我不要,唐修傑,你如果敢比我先走,我一輩子都不原諒你……」她撲在他懷裡哭成了淚人兒,徹底拒絕去思考這個可能性。
唐修傑歎了一口氣。看來這種問題不是那麼容易令人接受的,接這種CASE也不會多輕鬆,還有,愛上了這個女人,他勢必得有更多的容量來收納她媲美長江、黃河的淚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