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來幹什麼?」
朱父打開家門,瞇起了眼,很不友善地看著門外的不速之客。
「朱伯伯好,我來找皓音。」
「找皓音?虧你說得出口。」朱父愉快地開始找碴。「像你這種沒辦法把她大大方方介紹給爸爸的爛男人,居然還敢來找她──」
「爸,你不要找他麻煩啦。」朱皓音過來了,把朱父往旁邊推。方才幫他開樓下大門時已在對講機中約略得知事情始末,所以才叫他上來商議。
「好好好,哼,反正你都向著他,真是女大不中留……」朱父邊碎碎念,邊走向客廳,像是很識相不妨礙他們所以離開,實則躲到牆角偷聽,隱約聽到他們語氣凝重,論及「爸爸」什麼的,於是更努力豎起耳朵偷聽……
「那你今晚要到哪住?」
「等下打電話問問看有沒有朋友願意收留我。」
「不然我給你點錢,你去住旅館?」
「不准!」還沒結婚就想用他女兒的血汗錢?!竊聽不到一分鐘,朱父就氣鼓鼓衝了出來。「臭小子,你幹嘛?難道被你爸趕出家門,無家可歸了啊?」
朱皓音翻白眼,有點沒好氣。「爸,你不要來雪上加霜了啦。」
啊?意思是他猜對了?朱父瞪大眼,不知羅沐馳已跟羅父坦白,自然而然從今天跟羅父的戰況推想後續:「你跟你爸攤牌了?」
他不語,被朱父當成是默認。
朱父瞪著他好一會兒,忽地大笑出聲。連兒子都趕出家門了,可見老羅一定氣壞了,他光想就樂歪了。至於這小子嘛,甘願為皓音落到這地步,不錯!「很好很好,你這小子有心!你爸不要你沒關係,我要你!不然你就入贅到我們家好了,哈哈哈哈……」
朱父邊笑邊拍羅沐馳的肩膀,後者只能苦笑。
然後朱父一改態度,主動邀他在家裡住下。得知他還沒吃飯,熱情地把冰箱裡剩蘆的晚飯熱了請他飽餐一頓。
在這種情況下和解,真不知能不能算是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夜裡,躺在客房床上,盯著天花板,他心情複雜,思慮百轉,沒有睡意。
叩、叩。不期然聽到兩聲很輕的敲門聲,他坐起身來,見到門開了一道縫,一顆頭探入,是朱皓音。
「什麼事?」他問。
「怕你睡不著,來看你需不需要人陪你聊天。」
「需要。」他打開床頭燈,竭誠歡迎。
她反手關上門。「剛才你打給你媽,她怎麼說?」
「我媽氣得要命,一副牌還沒打完就回家了。」想必老爸有頓排頭吃了。「我跟她說我已經找到地方住了,我爸不生隔夜氣,明天他氣消了我再回去比較好。」
「放心,有你媽居中協調,一定沒事的啦。」她在床沿坐下,回憶道:「以前你也被趕出來過一次,那時不就是你媽打手機叫你回家的。」
原來她還記得。他微笑。
「想不到你被趕出家門兩次,兩次都被我碰到。記得上次是為了什麼嗎?」
他笑。「我爸反對我考視傳系。」發生在自己身上的事,她怎麼考得倒他。
她對他眨眨眼。「但是你看,現在他可是以你為榮呢。」
「他只是一開始無法接受,後來其實一直都很支持我。」他笑著搖頭。「大概是因為他夢想我可以繼承店舖,而且小時候我又答應過他。」
「耶?你答應過他?」她好驚訝。
「小時候他跟我說,只要當了老闆,每天愛吃店裡多少東西就吃多少東西。」簡而言之就是利誘無知小孩。
她哈哈一笑,又歎道:「不過你爸也真是的,要趕你出門也不讓你帶點錢再走。」真的流落街頭怎麼辦?
「沒辦法,他在氣頭上時是沒有理智可言的。」
「說不定他是因為知道有人會陪你。」
他不說話,只是握住她的手,目光溫柔。是啊,總是有她。
「不過他若知道這次陪你的又是上次那個偷偷帶你喝酒的壞孩子,一定寧可沒人陪你。」她嘻嘻笑道。
那時見他心情低落,她突發奇想,決定試試借酒澆愁,因此回家偷渡了兩罐爸爸冷藏的啤酒出來跟他共體驗。
「我還記得,第一口喝下去,噢媽啊,那味道真是苦斃了。」她回憶起來,忍不住吐吐舌頭。「完全無法理解我爸怎能一口氣乾杯,還連呼痛快。」
「同意。」
「你同意什麼?」她一臉狐疑。「我明明記得你不但把你那罐喝完了,還把我只喝了兩口的也拿去喝光。」
「但我的確也覺得很苦很難喝。」
「那你幹嘛還──」她驀地止話,愣愣道:「喂,不會是我想的那樣吧……」
他揚唇。「大概是。」
那時總是做些暗戀一個人才會做的傻事,並樂此不疲。回想起來,更加覺得現在能夠肆意緊握她手的自己……非常幸福。
她張大嘴問:「像這種事,我不知道的到底還有多少?」上次觀日蝕的真相已夠令她錯愕,現在她懷疑記憶畫面裡搞不好處處可尋他的情意軌跡。
「難以計數。」
她盯著他,過了一會兒,苦惱地說:「告訴我你在吹牛吧。」
他挑眉。「為什麼?」
「不然我會覺得自己跟你差距太遠了。」她摸著腦袋歎氣。「假設戀愛是一場賽跑,你大概已經跑了一半,我卻才剛離開起點不久。」
「不如假設這是一場障礙賽跑,我先幫你把前面的障礙一個個踢翻,你一定很快就能追上的。」
「唉,那都是你在犧牲奉獻,多過意不去啊。」
他莞爾,鬆開手,輕拍一下她的手背。「在愛情裡計較多寡是最無聊的事。」
她偏頭笑瞅他。「你這麼寬宏大量,當你女朋友太幸福了。」
「這個想法十分正確。」
她哈哈笑了,湊近他耳邊說:「不過我始終認為,愛情是一樁互換幸福的平等交易。」然後在他唇上親了一下,笑道:「晚安。」起身出房。
他撫著留有她熱度的唇,凝望合上的房門出神許久,才熄燈入睡。
愛情是一樁互換幸福的平等交易?會說這句話的她,肯定不曉得自從他擁有她之後,他的幸福有多超額。
砰!翌日早晨,他是被粗暴踹開門的巨響給吵起來的。
「你這個恩將仇報的下流胚子!」朱父的驚天怒吼把他完全震醒了。
他困惑地說:「朱伯伯早。有什麼事嗎?」
朱父橫眉豎目,左右張望。「皓音不是在你這嗎?」
「當然不是。」他莫名其妙。
朱父像是不信,先是走到他床邊檢查床底下,再到處翻箱倒櫃。
「皓音上哪去了?」他跳下床問。
「我就是不知道,才來你這找。」一早起來,到女兒房內發現空無一人,找遍房內也沒見到人,還以為被這小子給拐進了房,氣得他立刻來興師問罪。
見朱父一臉心焦,顯然她的失蹤很不尋常,他不禁也跟著著急起來。
「一大清早在吵什麼?」門外,朱母剛買了早餐回家,循聲而來。
朱父趕忙上前問:「老婆,你回來得正好!皓音人呢?」
「她?」看向一旁同樣神色關切的羅沐馳,朱母訝問:「她之前沒告訴你嗎?」
為什麼要告訴他?他隱約有種不好的預感。「告訴我什麼?」
「她上你家去拜訪了。」
「什麼?!」朱父失聲大喊。
至於羅沐馳,連驚叫的時間都沒浪費,就以生平最快的速度奪門而出了。
「你來幹什麼?」
羅父打開家門,招牌笑臉一斂,很不友善地看著門外的不速之客。
「羅伯伯早安,我是來拜訪您的。」
她必恭必敬,他卻不領情,心情正差。昨天不小心衝動地把兒子趕出門,不但被老婆罵得狗血淋頭,自己也偷偷後悔了一整晚。說到底也沒什麼大不了的,私人恩怨何必遷怒到兒子身上……而這一切都是她老子害的。
「我跟姓朱的人無話可說。」他冷冷說完,就要關門。
「請等一下!」她喊了一聲,雙手奉上一份鳳梨酥禮盒。「這是我的一點心意,希望您入內之前能收下。」
所謂禮多人不怪,羅父關門的動作一頓。看不出這丫頭倒很上道,還知道他愛吃鳳梨酥,加上她上回守密沒讓自己丟臉,若非她是朱家女兒……呿,若非個頭!假設這種既定事實最愚蠢無聊。
他想也不想就老大不客氣地收下禮盒。那無恥老朱貪了他家這麼多東西,這點貢品不收就太對不起自己了……對了,等下去市場,見到朱老頭就告訴他他女兒是怎麼巴結自己的,包管他也氣死!雀躍滿點的復仇計畫使他瞬間愉悅不少。
眼前的世仇之女說:「聽說羅伯伯喜歡在早上邊吃鳳梨酥邊跟自己下棋?」
哼!他笑咪咪說:「阿馳那小子什麼都要拿出來說,跟你家老頭一樣無聊。」死孩子不爭氣,一起罵了算。
她對他的諷刺不以為忤,微笑道:「不過我爸可能沒跟您說過,我也會下棋。」
「是嗎?」他狐疑不信。依那臭屁老朱愛炫耀的惡習,她若有這項技藝,他豈會從沒聽說過!
彷彿猜到他心中所想,她主動解釋:「這件事我爸也不知道,因為我是大學時加入社團才學的。」
「哦,大學才啟蒙。那的確沒什麼好說的。」雖說下棋講究天分,他還是對她的資淺不屑一顧。
「但我下得還不錯喔,以前是我們社裡第一把交椅。」
他嗤笑一聲。「小兒科社團,有什麼好說嘴的。」
「如果羅伯伯今早還沒下過棋,不曉得有沒有興趣讓我跟您下一盤?」
什麼!他再度打量起她,冷笑道:「呵呵,我知道你在打什麼主意……」
羅家門前,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狀似和諧地對談。馬路上,羅沐馳拔腿向家衝刺,跟時間廝殺,一路上心急如焚,如熱鍋上的螞蟻。別看他爸平時笑臉迎人,其實脾氣又臭又硬,她怎可獨自去找他?!尤其現在這個時間,他媽去公園做體操,連個可以緩頰的人都沒有,簡直糟透了!
終於到家時,他衣衫盡濕,氣喘如牛。進了門,連鞋都來不及脫就衝入屋內,卻接連在客廳跟餐廳撲空,四下一查,發現書房門竟是關的。怪了,只有老爸在裡頭下棋時才會關門,難道……心中驚疑不定,他躡手躡腳上前靠著門板傾聽……了無聲息。
伸手握住門把,他小心翼翼地輕輕轉開,從門縫內窺視,果然見到兩個人面對面而坐,面向自己的是爸爸,另一個只能看到背影的正是朱皓音。
然而,他並沒有立刻闖入,因為……房內的情況超乎他想像的詭異。
只見老爸的頭呈向下四十五度,表情很微妙,睜大了眼,與其說是怒目而視,不如說是不敢置信。
室內安靜得連針落地的聲音都能聽到,氣氛不是劍拔弩張,而是靜如止水。
良久,羅父終於開口了:「臭丫頭……你早就算計好的嗎?」
「怎麼會?是因為羅伯伯讓子,我才能險勝。」
「少來。」羅父瞪她一眼,懊悔自己太輕敵,讓什麼子!不讓子他都不見得能贏!事到如今,只能心不甘情不願地問:「你想怎樣?說。」
「請您把兒子交給我,我一定會好好愛護他的。」
啊?廊上偷聽的男人的思路脫序了好幾秒。
然後他反應過來,不由得感到好笑又感動。好笑的是,這種台詞由女方來說實在有點不倫不類;感動的是,她曾口口聲聲說怕麻煩,要求繼續當朋友,現在卻這樣為他們的感情盡心爭取……不過,她究竟是怎麼讓爸爸軟化的?
無暇深思其中原委,他還是擔心她的處境,屏氣凝神關注著房內動靜。但見爸爸瞪著她,眼中倏然迸出凶光,彎腰抓起腳下拖鞋,他心叫不妙,要出面阻止卻遲了,拖鞋已脫手飛出──
就聽到一聲響亮的「啪」,拖鞋在咫尺之前滑落地上,他愣了愣,才驚覺那竟是瞄準門丟的。
「死孩子,這種事還要女孩子來說?!老子可不記得把你生得這麼孬!」
原來早被發現了?!驚愕過後,他推門入內,訕訕招呼:「爸。」
朱皓音見到他,訝然道:「咦!你來了?」自椅上跳起快步走近他身邊,看清楚他的打扮,噗哧一笑,低聲道:「天哪,你怎麼還穿著睡衣?!」
她不說他還沒想到,低頭一看,穿著睡衣就算了,而且還是跟朱父借來的老氣款式,真不知一路上招來多少異樣目光。唉,但一時情急,哪顧得了這麼多。
他靠近她說:「我聽你媽說你來這裡,差點被嚇死。」
她揚揚眉。「這是你家耶,又不是魔窟,你嚇什麼。」
「喂,你們兩個夠了吧?咬耳朵咬個不停。」羅父插口了。
他回望爸爸,有點尷尬,一時竟不知該說什麼才好。
羅父也望著他,見他一身狼狽,更為趕他出家門一事感到愧疚,唉……算了算了,事到如今,他只好拉下老臉,為兒子忍受那死老朱的羞辱了。
「我要去開店了。」羅父快步出房,在門口腳步一頓,留下一句話:「你還沒吃早餐吧?帶她一起去附近吃。」
那頗具善意的話使他一愣,可又不敢過分驚喜。爸爸……氣消了?接受了?是這個意思嗎?腦中問號成串,但豈敢質疑。
回房梳洗,換上便服,打開房門,赫然發現爸爸站在門口,以為生變,他心中又生忐忑,還沒開口,爸爸先將他拉近,輕咳一聲,悄悄對他說:「等下你找個機會跟她說,要她別把剛才的事告訴別人。」尤其是她爸。
他是要說這個?笑意隨詫異上湧,羅沐馳憋住笑,乖巧地點頭稱是。
走至玄關,她已在門邊等待;兩人一出大門,他總算逮到機會深入瞭解:「你跟我爸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憶起今早得知她去他家時的衝擊,他仍心有餘悸,想不到現在居然天下太平。
「這個嘛,簡單來說,就是我們在棋盤上賭了一局,然後我贏了。」
「……所以?」
「所以從今以後,你就是我的人嘍!」她伸手環住他肩膀,哈哈大笑。
他單手攬住她的腰,笑道:「喂,說真的。」
「我是說真的啊。我們說好輸的人要答應贏的人一個條件,你也聽到我的請求了,而且你爸也同意了嘛。」
「他同意了?」他忍不住問。
「啊?」她神色一呆。「不會吧,難不成你爸習慣耍賴?」
「那倒不是。」只是才睡了一晚,隔天早上起來就化險為夷,太沒真實感,他一時半刻仍難以確定這是不是只是一場美夢。
即使爸爸被自己激怒,但畢竟是父子,比朱父好說話;他自信假以時日慢慢溝通一定可以成功,只是長輩的反對終究是件頭痛事,豈料她竟能馬到成功,這麼輕易就搞定……不,一點也不容易,他忽地醒悟,有贏就有輸,這次是她險勝,若是一子之差,輸掉的可是他們的未來。
為此,他不禁捏了把事後冷汗,不贊同地說:「你也太冒險了點。」
「我才不冒險呢。」她反駁道:「我當然是心裡有數,穩操勝券才會去的。」
他聞言挑眉。「你哪來的心裡有數?」
「以前我曾在公園碰見你爸跟人下棋,所以對他的棋藝有概念。」她還在那時發現一個對此次戰略極具價值的秘密,就是那個棋會的水準實在不高。
他頗為意外。雖不諳下棋,卻聽說爸爸在棋友間算高段,原來真相竟是如此。「那你怎麼知道他會答應你的提議?」他又問。
「喔,這就真的是用賭的了。」她摸摸下巴。「不過要是我輸了,他就有絕佳笑柄可以攻擊我爸,他又對自己很有信心,所以我才猜他應該不至於斷然拒絕。」結果羅父果然摩拳擦掌,興奮極了。
她分析得有條有理,卻被他察漏一個重點──「如果他不答應呢?」
「嗯,」她聳聳肩。「再想其它方法,從頭來過嘍。」
他失笑,不知該讚她思慮周全,還是懂得見機行事。無論如何,這次的問題的確是由她經手解決的,反而當初大言不慚的自己一點用處都沒派上……他內疚地說:「我家裡的事,應該由我自己來擺平才對。」
「錯錯錯。我家裡的事不也被你攬在身上嗎?」她認真糾正他的想法,不要他再對自己如此苛求,因為他總是那樣默默辛勤努力。
要不是上次從爸爸的說辭裡嗅得蹊蹺,幾經追問得知真相,她恐怕永遠都不曉得他曾如何瞞著自己煞費苦心討好爸爸,而這令她有多驚訝就有多感動。
如今,好不容易有機會為這段感情出一分力,她非搶在他前頭爭取表現不可,這樣才能迎頭趕上他對自己的好啊。
而最最重要的當然是──「我也想要對你說,愛我不用怕麻煩啊。」
她對他展顏,那星星般燦爛的笑容總能溫暖他的心,從無例外。
回顧這一路走來,雖遭遇過許多辛苦和挫折,但他沒有一刻比現在更確定自己會永遠慶幸當初沒有放棄她。
不過話說回來,他其實也清楚明白,自己是不可能放棄她的,因為她早已是他心上的一部分,如何能割捨得下。
他用滿懷柔情的眼神凝睇她,她完整接收,伸手輕撫為之發熱的胸口,嘻嘻笑道:「欸,你這樣看著我,會讓我很想跟你說三個字耶。」
「哪三個字?」
她踮起腳,附在他耳邊悄悄說:「我餓了。」
「那我也有三個字要跟你說。」他有樣學樣,也在她耳畔私語:「吃飯去。」
他們對視幾秒,一起開懷笑了,然後,他們吻了彼此,藉此再告訴對方最美麗的另外三個字:我愛你。
手拉著手邁步前行,兩個人的腳步總是比一個人要輕盈快樂,誰又會去自尋煩惱,輕率放開手中珍寶呢。
原來真正喜歡一個人時,麻煩根本不足道,又有何懼。
是他教會她不再無知,所以她想跟他說聲謝謝。喔,還有、還有──
餘生也請繼續指教。
故事還沒結束……
自從羅朱兩家後代交往的消息傳開以後,盛陽市場內的傳說越發豐富;最為人好奇的,自是那兩個爸爸是否因此而化干戈為玉帛,從此相親相愛了呢?
答案當然是:否。事實上,他們鬥得比以前更厲害。
好像此刻,兩個爸爸自顧自地比較起該給未來的孫子孫女取什麼名字才動聽,乃至誰會對他們比較好、會買什麼玩具給他們……
「像我,我會買那個皮卡──丘給小穎,保證小穎會愛不釋手!」
「少老土了,你那個袋子怪物早就退流行了,現在玩那個會被同儕笑幼稚的。還有,我說了不是小穎,是嘉嘉!哼呵呵,我早就打聽過了,現在最流行一種有奇怪名字的外星蛙──」
「抱歉,麻煩暫停一下。」有人終於忍不住了,她無力地靠在男友肩上,歎道:「請容我提醒一點,我們交往才剛滿一年耶。」他們老是這樣越級討論,會不會太一廂情願了點啊?
聞言,兩個爸爸對看一眼,忽然有生以來第一次想法一致,異口同聲地說:
「那你們什麼時候結婚?」
「喂!你幹嘛學我說話?!」
「是你學我!」
兩人吹鬍子瞪眼睛,被對方氣得面紅耳赤,說不出話來。
而身為子女的他們並肩坐在一旁,對這樣的情況已太熟悉,於是只能相顧一笑,接著再相顧一歎。
可想而知,他們爸爸之間的戰爭,也會像他們的故事一樣,永不落幕……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