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紐約
黃昏時分,滂沱的大雨猶如忽然從天空中一股腦地倒了下來似的,毫無預兆地將一條條又粗又冰的水線狠狠地扔向灰色的馬路,濺起一朵朵飛揚跋扈的渾濁水花。原本在路上匆匆忙忙來往的人群如同沉下了地面般一下子消失地無影無蹤,只有偶爾駛過的汽車『嗖』地一聲穿過雨簾,繼而便又煙消雲散了。
若干分鐘之後,一輛紫褐色的奔馳在茫茫雨霧中正以不同於之前駛過的任何一輛汽車的緩慢速度蝸行過來,車窗上的兩支車刷正在非常努力地擺動著,試圖讓主人辨清前方的路,但無奈雨勢實在太猛,讓它們深刻地體會到了力不從心的感覺。
有些惱怒地瞪著被雨水『掃蕩』得模糊不清的車窗,低低的詛咒情不自禁地從他的嘴裡『溢』了出來。
早知道這個時候會下大雨,他就該盡早擺脫那些只會阿諛奉承的無聊人士的糾纏,趁著雨還沒有落下來的時候飛速駛回公寓,舒舒服服地洗個澡,然後好好地休息,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狼狽地在大雨滂沱的街道上『蝸行』……不過,現在說什麼都無濟於事了。
雷桀言一邊後悔自己的一時失策一邊緩慢地開著車,正在他微微走神的當而,一個像是憑空從地面上冒出來似的黑色人影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忽然出現在他的愛車前——
急忙踩下剎車,紫褐色的奔馳在一剎那間發出略微尖銳的聲音。但似乎仍是太遲了,那個小小的黑色人影還是觸目驚心地倒在了車輪下……
雷桀言大驚失色,不顧一切地衝出車廂,迅速抱起那個孩子回到車上,仔細地查看她身上的傷勢。
外傷似乎不太嚴重,但不知道有沒有內傷,不論如何,先去醫院檢查一下。
這樣想著,雷桀言便準備發動車子,卻不料他的手剛碰到方向盤,那個孩子忽然慢慢地睜開眼睛,伸出細細的手臂阻止了他。
「……不用送我去醫院。」她從蒼白的嘴唇間輕輕地吐出這句帶著倫敦口音的英語,「我沒有生命危險。」
「不管怎樣,都應該去檢查一下,如果有內傷的話要立刻急救。」雷桀言一邊重新發動車子一邊低下頭看了看她,不經意間,他有些意外地發現躺在他膝上的小女孩有著一張楚楚動人的容顏。
「我的身體我自己知道,我說沒大礙就是沒大礙!」她的口氣忽然變得有些不耐煩了,表情也一反剛才虛弱無力的樣子,有些強悍,「你只要給我一些治療外傷的費用就可以了。」
雷桀言一愣,繼而便挑起濃眉,露出了一個帶著諷刺意味的表情,「——原來如此!你是為這個才會『不小心』被我撞倒的吧?」
「胡說八道!」小女孩聞言激動地跳了起來,但她腿上的傷口卻阻礙了她過激的行動,「我本來可以安安全全地穿過馬路,而你卻把我撞傷了,難道我不應該問你要醫療費嗎?!」
「我直接帶你去醫院不是更周到?」雷桀言不溫不火地將了她一軍,「況且如果傷口拖久了會留下傷疤!」
「那又如何?多個傷疤有什麼了不起的!」她瞪大翡翠色的眼瞳,氣憤地盯著他,「你只要給我醫療費就可以了,其它的事跟你一點關係都沒有!」
「哦?」雷桀言饒有興趣地瞥了她一眼,半帶諷刺地調侃道,「看起來你重視錢遠遠多過自己的容貌。既然如此,你不是更應該好好保護好自己?要不然的話到時候就嫁不到有錢的老公了。」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小女孩終於忍不住怒吼了起來,「臭老頭!你看清楚,我——是——男——的!」
雷桀言緊急剎車,奔馳在慣性的作用下滑行了幾秒後穩穩地停了下來。
他鬆開方向盤,低下頭把這個被自己誤認為女孩子的小男生仔仔細細地打量了片刻後,露出了一個惡意的笑容,「關於這個……很抱歉,我完全看不出來,你有什麼證據證明你是男的嗎?」
「不要臉的同性戀色狼!下流!無恥!」
小男孩漲紅了臉,他一邊不甘示弱地用粗魯的字眼怒罵道,一邊伸出另一條沒有受傷的腿狠狠地踢了雷桀言一下,下一秒鐘他便迅速打開車門準備逃下車。
但很不幸的是,今天幸運之神似乎忘了眷顧他。還沒有來得及跳下車,他的細腰就整個被一雙有力的手牢牢地控制住了,震驚之餘,他立刻開始拳打腳踢、手腳並用的反擊,試圖逃離這個男人的魔掌。
「不用白費力氣了,你逃不掉的。」若無其事的語調不但令人髮指,且還清晰無比地顯示出了主人的悠閒。
事實上,這個英俊到令人厭惡的男人不但輕輕鬆鬆地就避開了他使出吃奶的力氣打出的花拳繡腿,而且還很過分地將他整個人用安全帶綁成木乃伊固定在助手席上。
「你想怎麼樣?」他義憤填膺。
「我愛怎麼樣就怎麼樣。」眼前的男人『揚眉閒對一夫指』,以極其漂亮的姿勢重新發動愛車,繼續朝某個不知名的地方駛去。
「你是想上了我?還是直接把我海扁一頓了事?」腦海中浮現出唯一的兩個可能性,小男孩竭力掩飾住恐懼的感覺,強裝出毫不在乎的口氣問道。
「嚴重傷害未成年人的罪我可擔當不起,」雷桀言邪邪一笑,「那麼我就選前者好了!」
「你……確定?」吞了口口水,小男孩的聲音裡有著一絲不易察覺的發抖。
聞此變化,雷桀言更有玩下去的興致了。只見他用空下來的一隻手抬起面前這個小可人兒精緻的下巴,佯裝輕佻地泛起一個色迷迷的笑容道,「當然!你長得很合我胃口,看來今天我會有個美好的夜晚。——真是天降艷福啊!」
「你果然是個骯髒的同性戀!」小男孩佯裝天不怕地不怕地朝雷桀言露出一個鄙視的表情,「那麼這樣好了,既然我也逃不掉,不如我們來做個交易吧!」
「?」
這個漂亮得過了頭的小鬼又有什麼花招?雷桀言半瞇起修長的眼睛看了身體還在不自覺地微微顫抖著的小男孩一眼,從鼻子裡發出一個奇怪的哼聲。
「我陪你一個晚上,隨便你對我做什麼我都不抵抗,但交換條件是你要出一百美元作為買我一個晚上的費用怎麼樣?」
「你就真的那麼缺錢?」雷桀言在一瞬間的蹙眉過後,又恢復了悠然自得的表情。
「這你就不用管了,總之,你倒底是肯還是不肯?」
小男孩急了,想要手腳並用作出張牙舞爪的氣勢,卻無奈被安全帶綁得密不透風,無法施展身手。
「你現在就在我手裡,我不用花錢也能享受一個晚上啊,為什麼我非得要為此破費呢?」直覺眼前小人兒的反應簡直可愛透了,於是,雷桀言便繼續『壞心眼』地欺負他。
「……嗯……如果……我不是自願的話,你就是犯罪,我可以告你強姦!」小男孩用那雙異常漂亮的翡翠色大眼睛惡狠狠地盯著他,氣勢洶洶地說道。
「……那樣的話,我還是買你好了!」雷桀言強忍住大笑一場的衝動,生動逼真地裝出了一副無可奈何的樣子。
「就這麼說定了!你可不能反悔!」
小男孩為自己的勝利沾沾自喜,眼睛都興奮地為之一亮,他那難得一見的可愛表情讓雷桀言情不自禁有片刻的心動。
「我當然不會反悔……」雷桀言故意用肯定的語氣回答道,在小男孩徹底放心的那一瞬間,他再一次露出一個惡魔的表情,「相對的,你也不許反悔,從現在起讓我愛怎麼做就怎麼做喔!」
「那……是……當然的!」
想要故作成熟,但結結巴巴的回答卻洩露了他的害怕。好笑地看著他掉進了他自己挖的陷阱裡,雷桀言終於忍不住張開嘴大笑起來。
*
十五分鐘後,奔馳終於穩穩地停在一幢白色的建築物前,小男孩緊張地朝車窗外張望了一下,「你住的地方到了嗎?」
雷桀言笑而不答,他一把抱起此時此刻已經全身僵硬的小可愛,在詫異他輕得簡直像終年吃不飽的難民的同時,也大步朝有綠十字標記的大門走去。
「這是……醫院?」看見了綠十字標記,小男孩愣了一秒後忽然憤怒地大叫起來,「你帶我來醫院幹什麼?想要把我肢解嗎?原來你不但是個同性戀,而且還是個殺人不眨眼的變態……」
「你的嘴真是太欠管教了!」在迅速摀住他那張正猶自喋喋不休到引人注目的小嘴的同時,雷桀言無可奈何地發出感歎。
「嗯嗯嗯……唔唔唔……」
想要繼續痛罵這個集世上所有變態於一身的男人,但無奈被牢牢地封住了言語的出口以及手腳的行動,他只能發出類似嬰兒抗議的嗚咽聲,連逃跑都辦不到。
天哪、上帝啊!難道他真的要死在這個男人手上了嗎?
「安達,這個小鬼要麻煩你處理一下了。」走進某內科的大門,他聽見抱著他的男人對著一個穿著白衣的美女這樣說到。
處理?原來他真得想肢解他洩恨啊!
怎麼辦?對了,就趁他放手的那一瞬間逃吧……!
「哦?」這個名叫安達的美女醫生頗有興趣地盯著被綁在男人懷裡的自己看了一會兒,而後挑了挑完美的雙眉,露出一個壞壞的笑容,「你什麼時候換了口味,改對漂亮可愛的小女孩感興趣了?」
「嗯……嗚……唔……」
啊?怎麼又被誤認為是女的!這些有眼無珠的人真是太可惡了!
被摀住嘴的他想義憤填膺地大聲抗議,但出口之後卻變成了剛滿月的小貓小狗的叫聲。
「不好意思要讓你失望了,這個漂亮可愛的小東西性別和我一樣。」抱住他的,不!!是限制了他自由的男人笑瞇瞇地說道。
「是嗎?完全看不出來耶!」他瞪大眼睛,看著面露出驚訝表情的美女在他頭頂上的這個男人唇上印了一個吻,然後又將視線鎖定在自己的臉龐上,「真的好漂亮哦,一點也不像男孩子!」
「剛撞上他時我也把他誤認成可愛的小美眉,不過立刻就被他窮凶極惡地糾正了。」他頭頂上的男人發出愉快的笑聲。
「你撞了他?」安達的職業緊張感開始發揮起作用來,「那要趕快做全身檢查,萬一有內傷的話會很麻煩。」
「我看八成沒有,要不然的話,我也不用摀住他那張簡直可以把死人吵醒的嘴了。」雷桀言好笑地看了一眼懷裡憤怒得幾乎要把眼珠子瞪出來的小男孩,「為了以防萬一,我想我還是帶他來做個全身檢查,順便包紮一下外傷比較好。」
「跟我來。」安達點了點頭,示意雷桀言把他抱進一個暗房,並將他放在一張頭頂上滿是儀器的床上。
「喂,你要對我做什麼鬼檢查!我不是說過我沒事嗎!」身體和嘴剛獲得解放,他便立刻從床上跳了起來粗魯地嚷到。
「安靜!」雷桀言不耐煩地把他重新固定在床上,「再吵的話,我就取消交易!」
這一招果然有效,他終於閉上了嘴,一言不發地平躺在床上乖乖地讓安達啟動儀器為他做全身檢查。
三十分鐘後,安達露出了滿意的表情,「他什麼內傷都沒有!一切都很正常。」
「我就說沒事!你這個臭老頭偏要叫我做什麼檢查,這下好了,害我又浪費了一筆錢!真是太可惡了。」小男孩氣鼓鼓地從床上坐了起來。
「接下來就是去包紮外傷了。」像是沒聽到他的抱怨,那個抱著雙臂悠閒地靠在柱子上的男人神定氣爽地發表下一步的決定。
「我才不要!這種小傷不去管它也自然會好,我可不想再浪費錢了!」他一邊嘟噥著一邊試圖走下床,誰知還沒等他的腳踏上地面,那個原本靠在離他有一段距離的柱子上的男人已經來到他面前,輕輕鬆鬆地抱起他朝門外走去。
「喂,臭老頭,放我下來!」他漲紅了臉使勁掙扎著,「我自己會走路,不用你抱!」
「這種小CASE你用得著有這麼大的反應嗎?」雷桀言邪邪一笑,「你可別忘了,今天晚上我們要做的事比這個要嚴重多了!」
「啊?」聞此言,他立刻全身僵硬,張大嘴卻只能發出一個單音節。雷桀言在心裡竊笑得都快抽筋了,但表面上仍是不動聲色。
「過來,把他放在這裡。」安達笑瞇瞇地朝她面前的白色凳子指了指,雷桀言按照她的指示做了。
「傷口雖然不大,但比較深。消毒的時候可能會很痛,你要忍一忍哦!」安達在仔細檢查了他小腿上的傷口之後告訴他。
「我寧可不要消毒!」他沒好氣地翻翻白眼。
「那可不行,如果不消毒治療的話,這麼漂亮的腿上可是會留下難看的傷疤的喲!」安達邊說著邊走到櫥邊拿出雙氧水的瓶子,看見她的舉動,他的臉都綠了一半。
「我又不是女的,有一兩個傷疤有什麼了不起的!我才不要消毒呢!」
「我說……你該不會是因為怕痛,才不敢讓安達幫你消毒的吧?」壞心眼的男人笑瞇瞇地一針見血。
「你說的……是什麼鬼話!我是男的,難道還會……怕這種小事嗎?!」受不了激將法,他果然乖乖地掉進了圈套。
「那就沒問題了,安達,開始吧!」雷桀言笑得可開心了。
故意別開眼睛不去看她處理自己的傷口,可劇烈的疼痛仍是真實地傳達到了腦海中。
唔……真的……痛死人了!!
他的額頭上漸漸冒出了大顆大顆的冷汗,儘管如此,但他仍是咬緊牙關一聲也不吭。看著他越來越蒼白的臉色,雷桀言不覺有點擔心了。
「啊,終於好了!」安達放下手裡僬有雙氧水和血跡的棉花棒,舒了一口氣,「接下來的上藥就一點也不會痛了。」
謝天謝地,他情不自禁地長舒了一口氣,如果時間再拖得長一點,說不定他真的會丟臉到痛昏過去的。
「不錯,很勇敢嘛!我還以為你會昏過去呢!」看到他好不容易恢復了正常的臉色,雷桀言放心了,之後便又忍不住調侃他。
「那是當然的!」他高高地昂起頭,一副不可一世的表情,「這種小傷能讓我昏過去嗎?」
「為了獎勵你的勇敢,今天所有的醫藥費由我來出,而且明天早上還多加你五十美元!」雷桀言靠著牆邊悠哉地說出此時此刻最能『治療』他的話。
「真的?」聞言,他一掃剛才的痛苦模樣,眼中的那兩潭翡翠色愈加放射出光芒來了——一百五十美元吔!
「但前提條件是你的服務要讓我滿意。」雷桀言又壞壞地加了一句,而且還得意洋洋地看著他的身體又呈現出僵化狀態。
「好了,圓滿完成!」將他們的對話盡收耳底的安達佯裝一無所知,只是在專心致志地處理傷口,不過她明艷的笑容和話裡可是暗藏玄機,「雷,你可以把這個小天使帶走了,不過,以後要經常帶他來玩喲。」
「我想大概不會有這個機會了。」雷桀言邊笑邊再次抱起輕得像根羽毛但又僵硬得像塊浸過水的石膏『小天使』朝門口走去,「謝謝你今天的恩惠,改天我一定請你吃大餐。」
「那我就期待著了!」安達愉快地朝兩人揮手,直到他們的身影消失在走廊上為止,然後她得意地露出了一個邪惡的笑容。
呵呵!要知道,她期待的可不只是大餐哦,還有更讓她興奮的事情讓她『坐以待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