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男(上) 31-35
    「你要做什麼啦?你這樣拉我不怕被人看見嗎?」

    連長根本就沒有在聽我說,直接把我拉進連長室,穿過辦公室直接進入他的寢室。

    「你來幫我玩玩看這個……」

    連長在他的櫃子裡東翻西找的,留下我在一旁興奮、害羞又生氣,用軟中帶硬的語氣說:「我才剛收假,你就要人家……」

    「你看這個!」

    看他手中拿了一隻手機,我才知道自己完全會錯意了。

    我沒好氣的一邊把玩一邊說:「你買這幹嘛?現在買不是很貴嗎?三萬多是不是!」

    「你怎麼知道!」

    「我二哥也買了一隻跟你一模一樣的,而且……他跟你是同一天生日喔!」

    「這麼巧,那我們還真有緣哄!難怪我們……」他就是這麼會藉機討好。

    「好啦,那不重要,你到底要我玩什麼?」

    「看看要怎麼用啊?像我現在就只會馬殺雞而已,上面又都只寫英文……」

    聽他把message念成馬殺雞,我掩不住笑的說:「不是有說明書嗎?」

    「哪有!我沒有拿到說明書啊!」

    「喔!那你要我怎麼教,功能這麼多,難道你要拿筆紙來抄嗎?」

    「沒關係。你直接告訴我就好了……」

    其實我覺得他只是想藉機把我叫進來而已,我心裡暗算著。

    還真是個不老實的男人,想吃還要人家先開口,門都沒有!我偏要讓你吃不到。

    ***

    撐過了早上的《莒光園地》,下午夥同了一干業務士,以作業為理由來躲反共思想的分組討論,想躲在營辦室空白我的軍旅生涯。

    想想,國軍還真有些迂腐,都什麼年代了,還在用洗腦的方式要阿兵哥就範,一點都沒有考慮到現在的年輕人個個另類、叛逆,如果再不想想新的方法,國軍越來越爛,我看是遲早的事!

    才到營辦室沒多久,戰情兵一副睡太多的慵懶傳達:「情報士,輔仔叫你回連上。」

    我煩躁的走進連上中山室,才發現其他業務士早已和在人群中,唯獨缺我一個。無聲的氣息凝重了我的腳步,而賤人輔導長就在講台上等我慢慢的靠近,他臉上的五官因憤怒而醜陋,表情因醜陋而更顯欠揍。

    「為什麼你下去作業?誰說莒光日分組討論可以下去作業的?」

    面對這個對我大吼大叫的賤人,我更要臉不紅氣不喘、理直氣壯的漫天撒謊。

    「因為旅部急著要我交這個月的軍事情報紀錄,而且我也有跟值星官報備說要……」

    「有那麼急嗎!你知不知道全連只有你下去作業……」

    輔導長誇張的用嘶吼來打斷我的說詞,還不停地用各種讓我站不住腳的說法來抨擊我。

    聽他不斷數落我的內容,就知道他只是想整我,想讓我徹底的在連上弟兄面前抬不起頭來。

    我並不想再反駁什麼,因為他不停的對我謾罵,也沒給我機會反駁。此時我只覺得中山室裡靜得出奇,靜得連隔壁連分組討論的聲音也聽得到,而眼前這個山地醜男的吼聲肯定也傳到別連去了。

    這時,連長無聲的從我的左後方出現,我馬上無辜的投以求救的眼神。誰知他半個字也沒說,看看我笑了一下就調頭走了,留下我孤獨無助的被訐譙。

    他那是什麼意思,不救我就算了,還笑……

    我心裡越想越不是滋味,體溫開始直逼零度C,表情僵硬,眼神落寞,直到賤人罵爽了為止。

    接下來的一個小時,我無法跳開低落的心情,彷彿一個人到了北極一樣,四週一片白茫茫的冰天雪地,凍得我已經放棄繼續求生的意志,再也沒有人可以回升我的體溫。

    中場休息的時間,賤人輔導長洋溢著勝利的笑臉說:「等一下要作業的,跟值星官報備才可以下去。」

    報備後我得到了允許,回到營辦室面對剛剛打了一半的電腦,不由自主的眼淚一顆顆冒出來。我知道那不是傷心的眼淚,而是為了融化我臉上那層薄冰的自救眼淚。

    「喂,情報士,你那個……」

    洪勝景不知道找我有什麼事,但在他看到我眼淚不停順著臉龐流到下巴,再滴到大腿的景象,話沒來得及說完就躡手躡腳的走開了。

    接著出現在電腦螢幕上的是連長,我的小甜心。自從我認定他是我的愛人同志後,我就開始稱他為我的小甜心。他靜靜的走進營辦室,聽洪勝景在後頭寒暄一番之後,慢慢的走向我,在我身後站了一會兒,而我一點像平常見到他的興奮也沒有,繼續流著幾乎也是零度C的淚水。

    他一個箭步跳到我的右前方,傻頭傻腦的笑著問:「還好吧!」

    我仍舊動也不動,唯獨眼淚不停規律的流出、滑下、滴落。這時他收拾起笑臉,認真低沉的貼近我說:

    「好了,不要哭了,有時候在部隊裡就是這樣,是沒有辦法的!每個人都有立場,都有不得已……」他歎了一口氣,「……你仔細的想一想,就知道為什麼我也有我的難處了。」

    聽他說完這些話,雖然我還是有點不懂,但心頭就像點了把火似的,全身的冰開始融化,一股腦兒的從眼眶裡狂瀉出來……

    慢慢有了知覺的我,眉頭已經知道要往中間靠攏。我的意識也開始試圖要止住淚水,無奈淚水無法像平常一樣的容易被鎖住,就像兩座壞了的水龍頭,怎麼也關不住水。

    「別哭了別哭了……」

    他溫柔的安慰簡直就是一把有力的破冰工具,敲碎了包裹我全身來不及融化的冰。我開始哽咽起來,肩膀也不住的抖動,像在抖落身上破裂的冰一樣。他有些紅的雙眼,看上去像是不捨的樣子,而他的手環著我的肩膀拍,也讓我成了他的貓,沉溺在他的安撫之下……

    連長走後,情報官聞風趕來安慰我。

    「你怎麼了!」

    「走開——」我用大吼拉尾音來回應情報官的好心。

    雖然我臉上還有未干的淚痕,但它已經不是悲情的了,而我之所以不想擦掉它,是因為我變態的覺得它好美,想讓它在我臉上多停一會兒!但這變態美感的整體情緒,卻被情報官給破壞了,雖然他也是好意,可我還是像平常一樣的對他不客氣。

    情報官完全抓不到頭緒,只好摸摸鼻子走了。

    回家之後,我的委屈早就不翼而飛,但卻多了另一分不悅。

    「嗶——嗶——嗶——」我的call機響了。

    是他!

    我興奮得馬上打他的大哥大。

    「喂!怎樣?」

    「看你到家了沒啊!你……沒事了吧!」

    「不開心!」我嬌嗲的說。

    「又怎麼了?」

    「為什麼你突然不能休假?」

    「我也不知道!吳杞仁說以後各連主官都不能休大部隊,所以就換輔導長休了。」

    「那以後我們不就不能一起休假了!」

    「對啊……好啦,再說了,我要先去晚點名了,拜!」

    「拜!」

    回家前我就覺得不對勁,怎麼會說好要一起走的,卻突然不能放假了!我覺得吳杞仁明顯得跟以前不一樣了,因為他讓我聞到了一股威脅的味道。

    ***

    「杞仁。我以後可不可以改休小部隊啊!我這禮拜有事。」

    「什麼事?」

    「我媽說……」我故意瞎掰了一個理由。

    「喔!可是……」

    不等他廢話,我馬上用最低的姿態懇求:「拜託啦!最起碼這星期我一定得休!」

    「……好啦!可是……要怎麼跟連長說,你上禮拜才休過。」

    「這你不用擔心,我可以自己去跟他說……」

    為了達到目的,我不得不和他裝熱絡,順便再瞎扯一些有的沒的。

    仔細給他想想,這個死妹子還真是個危險人物。要說起漂亮,憑良心說應該是不分上下吧!他的皮膚好,卻長了一顆痣在左臉頰的正中央,而我的皮膚雖然偶爾會有幾顆淘氣的青春痘,臉蛋卻長得比他精緻多了!

    至於體能方面,他是好,卻只有普通身高,而我的體能雖然不行,卻擁有model的身材!此外,連上的人喜歡巴結他,大多只因他掌管了大伙的休假大權,而我的受歡迎,卻是因為我有細膩的善解人意,讓男人想一解生活在男人堆裡的苦悶!

    最近,我懷疑他好像也喜歡我的小甜心,因為我看出了一些端倪,而且他也已經開始不客氣的阻撓我們一起休假的機會了。

    真不知道下一步他會祭出什麼法寶……

    ***

    星期六早晨,我興奮的梳妝打扮。即使離出門還有好長一段時間,我還是像在趕時間似的進進出出廁所和我的房間。

    天啊!才十點半。

    我比預期的時間還早一個小時打理好一切,浮躁的我坐在房裡,看著牆上的時鐘,希望秒針能夠跟得上我的心跳,因為今天是西洋情人節,我約了他,我的小甜心。

    依約來到板橋火車站,遠遠的就看到我今天最想見到的人。

    「有沒有等很久?」

    雖然我的時間很充裕,但我還是刻意遲到了一會兒。

    不過他並沒有因此而表現的不悅,手指了一個方向。「好,走吧,我們往這邊……」

    「等一下……」我拉住他,「你眼睛怎麼那麼腫,是不是沒睡好?」

    「……」他用手揉了一下眼睛,「……會嗎?!」

    「腫得有點誇張!昨天晚上你到底千了什麼好事?」我調皮的問。

    我喜歡看他答不出話來的表情,呆呆、拙拙還會傻笑。

    休假前我就已經知道這星期六是情人節,也剛好是元宵節,所以我才無論如何都得和他一起休假的去求吳杞仁。還好我的企圖沒有被吳杞仁發現,否則他一定會從中阻撓的,我猜!

    「……走吧!你還在撐什麼?」連長找不到眼睛腫的理由,只好催我走。

    「等一下啦!我還約了一個人。」

    「你還有約誰?」

    「一個女人!」

    他的嘴巴幾乎是全開了,卻說不出半句話,皺著眉看著我,而我則不懷好意的看著他。突然,我的背被拍了一下。

    「嗨!我來晚了。」一個可愛嬌小的女孩出現了。

    「你來啦!來,我幫你介紹一下,這是我哥哥……她是美文!」

    我暗地裡安排的這一切,搞得他們倆一臉不知所措,尷尬的互相點了個頭。

    「走吧!你剛剛說要去……哪兒?」

    「去……那邊那一家咖啡廳好了。」他的聲音聽起來有點不自然。

    從車站到咖啡廳的路上,尷尬的場面就像四周都是烏鴉的叫聲,和充滿烏鴉飛過的黑點樣,但我的心裡卻一直竊笑著!

    「你們真的是兄弟嗎?」

    美文懷疑地看著我和他,我們互看了一下對方,異口同聲地說:「當然是真的。」

    「真的嗎?可是你們差好多喔!」

    「真的——我騙你幹嘛!要不要我拿身份證出來給你看!」

    我才說完,他就開始翻他的身份證,所以我也順勢掏出我的身份證,然後一起把身份證秀在美文面前。當然,我們很有默契的都遮住了父母欄,想不到美文看到我們同姓又差了一年出生,就信以為真了。

    其實美文是我一個朋友的朋友,只見過一次面,也因為只見過一次面,長得也還算可愛,她就成了我一顆棋子的最佳人選,用來耍耍我的小甜心。誰叫他以前搞過女人,現在又暖昧不明的和我糾纏!

    整個下午我們都在這家咖啡廳裡度過,雖然場面偶爾會冷掉,但我的心情還是一直很興奮,因為我不停地在他面前誇美文,然後也清楚的讓美文知道我約她來,是要幫她介紹男朋友的。

    「我去一下洗手間。」

    美文一離開,我的表情馬上很A的看著他說:「不錯對不對!想不想交往一下?我可以幫你喔!」

    「……」他不出聲的看著我,眼神有些迷離。

    「幹嘛不說話?」

    「……」他把視線轉移到桌上的煙灰缸,「……是不錯,可是你怎麼好像也不太認識她,而且……你約她來做什麼?」

    看到他擺出嚴肅表情,我反而故意酸溜溜的回他:「還不是為了你!你不是說你的生活圈缺女人嘛!」

    「不用對我太好,留給你自己好了。」

    他這句話說得有點反擊的味道,我馬上不甘示弱的說:「我又不像你,你才需要女人好不好!等一下你要多跟人家說話知不知道。」

    他不再跟我抬槓下去,勉強地笑笑。

    美文回來後,他的確表現得很不錯,不錯到讓我有些不爽。但我並沒有表現出來,反倒是假裝高興的極力撮合。

    「現在要去哪裡?」

    送走了美文,我問他,但他卻悶不吭聲,一直往前走。

    我跟上去又問了一句:「我們去看花燈好了!」

    他還是不說話。我想他可能生氣了,默默地跟在他後面。這時,老天爺也不識相的下起了毛毛雨。

    上了車,他還是很安靜,但這使我非常不安,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玩得太過火了。

    我偷偷的瞄了他幾次,他冷冷的表情就像擋風玻璃一樣,把想飄進來的小雨擋在外面,還狠狠的用雨刷將雨滴刷到一旁,而我並不像小雨那麼有勇氣,不管雨刷如何無情的來回刷動,還是不放棄的佈滿整片擋風玻璃……

    看著窗外模糊的街景,車子並不是往我家或他家的方向開,而是開往荒涼的城市邊緣,最後還上了山。我心裡充滿了問號卻又不知如何開口。

    突然,一個回轉,他把車子停下來,用冷酷的表情看著我,冷冷地開口。

    「……好不好?」

    「好……」我被嚇了一跳,根本沒聽清楚他說要幹嘛,就一味討好的答應他任何要求。

    「……好啊!」

    他下車往後車廂走去,不太理我。我也跟著匆匆下車,看見偌大的「釣魚場」招牌,又看見他從後車廂裡拿出釣魚工具,才知道原來他想幹嘛。

    面對沉默已久的他,我覺得我應該找點話題,所以刻意壓低了的語調裝認真。

    「你常來這裡釣魚嗎?」

    「還好,以前比較常來,現在比較少。」

    看他有開始在恢復正常的答話,我放心了不少。

    「怎麼都沒有人在釣?」

    「下雨啊!今天可能會釣不到魚喔!」

    「那你還來!」

    「不然要去哪裡?」感覺上他還有些氣的樣子。

    的確我也不知道可以去哪裡,而且今天這個特別的日子,我也不想這麼早就回家。

    跟著他繳了錢、買了魚餌,在池邊找了一個他認為好的位置後,他便開始準備他的釣魚工具。

    我環顧了四周,發現這個釣魚池比游泳池大一點,池子四周的位子規律的間隔排列著,每個位子都有烤肉的爐子和椅子。

    還真是個無聊的場所!也不會跟人家討論一下就直接來這裡……

    我偷瞪了一下他,然後拿出面紙去擦椅子上的污漬,接著又拿出一根煙來,正準備點的時候,就聽到啪啪啪的水聲。

    「釣到了,釣到了,快拿網子來!」他興奮的喊。

    我手慌腳亂的拿起地上的網子遞給他時,看見一隻幾乎和前手臂一樣長的大魚在水面上翻滾。

    「快!你拿好釣竿。」

    他把釣竿交給我,然後拿著網子走向池邊,來來回回了幾次之後,才終於把那只肥魚給撈起來。

    我被這一連串的畫面給嚇住,緊張得只知道全力配合他的指令,卻忘了要興奮。還好他臭屁的不停用言語和笑聲來向我表示他的神勇,我才不再呆盯著那條不斷在地上跳動的魚。

    「這是什麼魚啊?怎麼這麼大!」

    「應該是七星魚!」

    「你不是說今天釣不到嗎?」

    「我怎麼知道?……又來了,快……」

    才沒兩句話,魚兒又上鉤了。但這次我就比較熟練的遞網子、拿釣竿,當然還包括興奮的亂叫……

    「好誇張喔!才放下去就釣到了。」

    「可能魚餓了吧!」

    「是嗎!那我也要試試看。」

    「好啊!」

    我接過釣竿,站了五分鐘吧!我沒耐心地用大小姐發脾氣的口吻問。

    「好機車喔!為什麼我就釣不到?」

    「你這樣不對,你要稍微的拉一下,拉一下,魚才會……」

    他取笑意味濃厚的解說,真的好欠揍!但我卻又很著迷。

    「那你不早說!」我生硬的抖著釣竿,「……這樣是不是?」

    「不是這樣啦!」

    他有點看不下去,乾脆握住我的手親自示範。果然,不一會兒,魚兒上鉤的拉扯讓我開心得不得了。

    我們再一次合力把魚拉上來的同時,我深深的覺得,我也和這條魚一樣,上鉤了。

    幾條魚之後,我們都沒了先前的熱度,在池邊坐下來聊天。不管有沒有魚上鉤,或餌是不是被吃完了,我們根本就不理,他細心的問我冷不冷、會不會無聊等等的問題,讓人覺得好貼心。

    我們兩個人窩在一起,甜蜜的開始享受屬於我們兩個人的時光。

    「你沒釣過魚嗎?」

    「今天是第一次。」

    「遜!」

    「講啥!」我用手推了他一下,「你以前是不是在新莊子待過?」

    「咦……」他驚訝的脫離和我相偎的肩膀,「你怎麼知道?」

    「我怎麼不知道!我還看過你呢!」

    「真的?假的?在哪裡看到我!」

    他看起來好像真的不記得了,所以我就告訴他。

    「有一次我在營部那裡掃地,你好像在你寢室的窗戶旁抽煙。」

    「喔……」他皺著眉,沒有繼續。

    「你忘記你還有跟我說話嗎?」

    「哪有可能!我說了什麼?」看他的表情好像還是以為我在瞎掰。

    「你很欠揍的把煙蒂丟在地上,說『喂,這邊還有煙蒂呀!』」

    「真的嗎?」這時他開始半信半疑。

    「當然是真的,你那時候好像是去支援當作戰官,而我那時候還很菜,才剛下部隊,還是個二兵,頭髮……」

    我盡可能地把所有細節都說出來,他才開始笑笑的不想承認……

    「是喔!」

    「你還敢笑……」

    我用手去刺他的腰,他則邊躲避求饒。

    此時此刻,我真想說出今天是情人節,好讓彼此都記得這個日子。

    「你的手借我一下。」

    他伸出了右手,因為我坐在他的右手邊。

    「另一隻啦!」我攤開他粗糙又黝黑的手仔細端詳,「嗯……你還滿花的嘛!」

    「你又會看了!」他輕輕的笑了一下。

    「你自己看,這條就是你的感情線……」我指著他很深的感情線,「有點亂對不對!而且還看得出來會有兩次很大的轉變,因為這條線上有兩個圈圈。」

    「還有咧!」

    看他一副不相信的樣子,我決定給他一點專業。

    「像這條就是你的生命線,這條是你的事業線,然後生命線和事業線中間這條是什麼你知不知道?」

    「是什麼?」

    「這一條是臭水溝。」我淘氣但專家的說。

    「胡扯。」

    「真的!不信你聞聞看,它真的有點臭臭的才會叫臭水溝。」我有點難掩偷笑的說。

    當他半信半疑的把手湊向鼻子的時候,我用力推他的手打向他的臉,然後哈哈大笑。他不甘心上當,正準備向我攻擊之際……

    「今天甘有好釣?」

    一個四十來歲的怪怪歐吉桑,像鬼魂般的出現在一旁。奇怪的是,釣竿明明就不在我手上,這個歐吉桑卻是對著我問。

    我看看我的小甜心沒有任何反應,也不知該怎麼回答,只好笑笑的。但這歐吉桑接著又說:「釣幾尾?」

    我還是笑笑的,而小甜心則是一臉浮躁,覺得煩的表情,直盯著我看,讓我更加不知如何是好。尷尬之餘,小甜心還索性將椅子移了一下,整個人四十五度面向我,背對那個怪歐吉桑,側對著釣魚池。

    此時我的臉浮現了嬌羞的表情,因為他的舉動實在太大膽了,在一個外人面前和我面對面距離不到十五公分!最後,我終於抵擋不住他這麼近的看著我,低下頭去。

    隱約的我看見那怪人磨蹭了一下,看看我又看看小甜心才離去,這時我抬起頭說:「好奇怪的人喔!你有遇過他嗎?」

    「沒有。」

    我順勢仔細瞧瞧那個怪人的身影,見他回頭看了我們幾次才離開這個釣魚場。

    當我把視線轉回到小甜心身上時,「幹嘛一直看我?」我的話並沒有嚇阻他的視線,他還是近距離的一直看著我。

    等不到他像電影劇情一般的向我吻過來,我有點失望,卻還是勉強擠出一絲微笑求饒。但最後還是不敵,又再低下頭去。

    原本想藉著玩點小把戲來瞭解我在他心目中的定位,雖然不太成功,也沒聽到他親口說些什麼,但我覺得他已經用行動表示了……我想應該算吧!

    ***

    「喂,你覺得我們連長是不是Gay?」一個大我幾梯的士官,在吃早餐的時候突然蹲到我旁邊問。

    「我……」我愣了一下,屏住氣來回答這個我也很想知道的問題,「我怎麼會知道!你要問他啊!」

    這奇怪的士官沒有繼續問下去,帶著一絲詭異的笑從餐廳後門溜出去了。我的心卻因而上上下下的,總覺得他是刻意來問我這個問題的。

    的確,最近我們的眉目傳情變得放肆了,不管在什麼情況下,他都喜歡曖昧的看著我。相對的,我也幾乎天天都會去光顧他的連長室。

    會不會是被大家看穿了,不然怎麼會……

    就這樣,這一個問句從餐廳下來就不停地在我腦袋裡重複地問。

    「來,過來一下。」連長又突然拉住我。

    「要幹嘛啦?」

    我腦子裡的思緒讓我本能的去抗拒我平常最喜歡的事,讓他花了比平常多的力氣,才把我拉到連長室門外。

    「來一下嘛!」

    我跟他拉扯的趕緊看看四周有沒有閒雜人等,才跟他進到裡頭。

    「你不覺得我們這樣太……」

    「後天開始,我得玄師部受訓一個星期。」我的說教才開始就被他硬生生打斷。

    「為……」我一時驚訝得嘴合不起來,「為什麼?」

    「哪有為什麼,只要是上尉都要去上課啊!」

    「喔……」不知道為什麼,我覺得有些沮喪。

    「啊你剛剛要跟我說什麼?」

    「嗯……沒什麼,你自己要小心一點。」

    「有什麼好小心的,又不是要去什麼危險的地方。」

    「也對。」

    我心裡惆悵著即將孤獨的一個星期,說話都變得沒有頭緒。我安慰自己的想,分開一陣子也好,因為我得好好想一想剛剛的那個難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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