閻王和黑白無常正大光明的從南天門上去,總覺得今天特別冷清,小白笑哈哈的問侍官:「今天怎麼都不見各位大仙的身影?」
「今日是佛誕日,佛界邀請各路大小仙家前往西天赴宴。像我這般小官兒實在抽不出空來,只好不去。」侍官嘴上這麼說,其實心裡挺怨,要不是冥界搞出點兒事來,也能去西天了!
小白接著打聽,「噢?那玉帝沒去?」
侍官壓低了嗓音說:「輕點兒,輕點兒,這次佛祖不知是忘了還是存心,就是沒請玉帝去,所以他老人家最近心情一直都很差。你們待會兒說話注意點,別再像上次那樣。」
「是,是,我們一定注意,謝謝提醒……」小白用肘子戳了戳閻王,讓他記在心上。難保每次都那麼命大,劈不死。
閻王陰沉道:「怕什麼?沒聽見他說今天雷神不在家麼?」
正說著,凌霄殿就到了,一降下雲端,侍官刻意清了清嗓子說:「到了,你們在外先候著,我進去通報。」
「有勞。」小白笑盈盈地說著所有的場面話,回到小黑身邊,拍拍他僵硬的臉。「不要這麼緊張,沒什麼大不了的。」
「有人比我還緊張。」
小白看了看老大,不覺得異樣。「他向來是這副死人表情,沒人會奇怪。你就學我樣,笑一笑嘛!」
「嘻嘻!」小黑咧開嘴假笑。
突然一個嘲諷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難得上天,這麼開心啊?」——這個聲音,絕對絕對是全天庭最討厭的!別說小黑,連小白都收起了笑臉。他沒去西天嗎?不過這也不奇怪,如此惡劣的人,就連佛祖都會嫌棄。他的腰裡繫著那塊被奪去的寄堯,隨著悠閒得意的步伐,一晃一晃。強盜!
小白沒好氣地問:「我家判判呢?」
楊戩不屑一顧的回道:「你們的判官,被拷問了幾下就昏過去了,真不夠結實,現在就丟在大牢裡囉。待會你們就要去那兒會合了,急什麼?」
「你——」小白勃然一怒,提了鞭子就要衝上去抽人,卻被閻王強大的手臂力量拽住。
「給我冷靜點!」
小白承認骨子裡的狡猾像阿洛,腦子裡的衝動卻像那個傻雪球。「老大啊,你有沒搞錯?你應該比我更激動才是!」
閻王不再說話,只是冷冷的和楊戩對視。「你想知道答案,也許我今天就能告訴你。」
「把你的夢禹給我,也許我就不需要你的答案了。」
「到了這個地步,難道你還指望我會把夢禹給你?」
一番冰冷的對話,聽得黑白又如同置身於雲裡霧裡,這兩個男人之間到底存在著什麼不可告人的秘密?
這時候,侍官出來有請各位進去,四人保持著這種一觸即發的緊張態勢走了進去……
另一路。
阿洛帶著蒼煢許點從翻斗樂的灶頭爬出來,京豆早就守在廚房裡,一見到人就激動的撲了上去。「洛將軍,真的是您嗎?您真的回來了?您真是越發英俊了!」
阿洛滿臉黑線,「京豆,我在這裡。」
「啊?」京豆這才放開莫名其妙的蒼煢,轉向那個小娃娃。「洛將軍,您的風采還是不減當年!」
「哎……」還真會拍馬屁,「京豆,你就守在這廚房,別讓火苗滅了,我們隨時會回到這裡。」
「是!」
京豆準備了好多乾柴,堅守他佯裝蒸饅頭的崗位。阿洛則帶著蒼煢許點立刻朝天牢出發。
天牢並沒有蒼煢想像中的重兵把守,層層戒備,門口只有一頭年邁掉牙的九頭龍打著瞌睡。
「我以前來的時候,這頭龍還很年輕呢!」阿洛輕聲說。
「你以前來這兒做什麼?」蒼煢好奇的問。
「關押犯人啊!我可是將軍。」
「噢!將軍,將軍。」玉帝可真會用人。
三個人沒費多大的勁兒,就溜進入了天牢。一間一間的牢房無序的排列著,就像是一個大迷宮,很多牢房關著千奇百怪的妖,也有很多都是空蕩蕩的,什麼都沒關。蒼煢覺得這兒比動物園有趣多了,下次帶孔孔來玩一定不錯。
許點看到這迷宮甚是頭大,很焦急。「判判會被關在哪兒?」
這麼一問,左邊一間牢籠裡就顫抖著伸出一隻乾枯的手,三人轉頭一看,只見一個白鬚及地的老者飽含滄桑,傷心的說道:「你們來晚了……你們來晚了……你們要救的人,已經不在了……」
「不可能的!」蒼煢原地打量一下,閉上了眼睛。「讓我感覺一下。」
許點有些不太明白,阿洛就幫忙解釋,「因為蒼煢是閻王和判判的靈魂產物,所以能夠相互感覺。相同的,我也能感覺到小白的方位,他現在應該到了凌霄殿。」
蒼煢大約確定了方向,帶著阿洛和許點穿梭在這牢區,因為不敢大聲呼喊,只能一間一間的找!
阿洛也不太相信那老傢伙的話,照他的估計,楊戩並不會真的要了判官的命。他慢慢搜尋於幾個牢籠之間,總覺得有種怪異的感覺。
「蒼煢,許點,先別急著找了。」阿洛叫住了他們。
「為什麼?」
阿洛摸了摸下巴,「我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
「天牢怎麼會有這麼空的牢房?」阿洛皺著眉頭思考了一下,走到一間空房前,施起了蒼煢看不僅的法術。等阿洛念完咒語,牢房的角落裡突然出現了一個被關押的妖!他似乎也看到阿洛他們,一下子衝上怒吼:「你們這群畜牲!放我出去!快放我出去!」
三人立刻退閃到一邊,阿洛馬上念了個奇怪的咒語,牢房裡的妖就消失了。「看明白了吧,這裡的大部分會吵鬧的妖精被關押的牢房,都被施了隔空術,我們看不見他們,他們也看不見我們。」
天上的神仙果然和地下的神仙不同,實力相差懸殊,許點由衷佩服這個洛之遙。
阿洛拉了拉蒼煢的袖子,說:「煢煢,再仔仔細細感覺一下,判判在哪一間。」
「嗯!」蒼煢深吸一口氣,閉上眼睛細細尋找。
「是那個方向!」睜開眼,順著自己手指所指示方向,蒼煢一行到了一間空牢房前。阿洛利索的解開這裡的隔空術,果真看到判判,只是他已經失去意識躺在地上,臉上、胸口濺滿了斑斑暗紅色的血跡……難道真的來晚了?
「乾爹!乾爹!」蒼煢用力推了推牢門,拿出劍準備來硬的!
「別急,讓我來!」阿洛拿出小耗子,對著鎖孔掃幾下,小耗子轉了幾圈變成了鑰匙,一插進去這門就開了!
「這不是乾爹的筆嗎?」
「這原本就是我的小耗子,很好用哦!」
先不管這些,蒼煢衝進去把乾爹摟在懷裡,輕拍著他的臉蛋,「乾爹,你醒醒啊!我們來救你了……乾爹……」
阿洛迅速檢查判判的傷勢,雖然心在跳,可這已經是一具沒有靈魂的空殼,這怎麼可能?玉帝現在正在召見閻王,怎麼可能就已經把判判給……阿洛緊鎖的眉頭更深了。
許點也看出了問題,震驚在當場,他剛想要對蒼煢說,阿洛輕輕的搖了搖頭,使了個眼色制止了他。
「阿洛,乾爹這是怎麼了?」蒼煢叫不醒判判,也不懂神仙的醫術,只能乾著急。
「大概是被逼問過,失去了意識……」
「可惡的楊戩!」
阿洛垂下頭,攥緊了小耗子。「煢,你和許點帶著判判原路返回翻斗樂,我還想要去找一下太上老君。」
「噢……」不熟悉這個天庭,最好還是聽這位小將軍的話。看到阿洛頭也不回的跑開了,蒼煢擦了擦判判臉上的血跡,對許點說:「那我們也快走吧。」
許點知道自己最不擅長的就是說謊,雖然好想隱瞞下去,可是雙腳定在原地邁不出步伐。蒼煢已經背好了判判,卻不見許點跟上,「你怎麼了?」
許點還在鬥爭……
「你到底怎麼了?」
許點用力閉上眼搖了搖頭,「煢煢,判判……已經沒有靈魂了……」
蒼煢被這一句話嚇掉了一半的魂靈,許點看到他一下子刷白的臉還以為他一定會崩潰。半晌,蒼煢冷靜地放下背上的判判,又閉上了眼睛。「不對,我明明可以感覺到乾爹就在我身邊,你卻說他沒有了靈魂?」
「可是,這一具明明是沒有靈魂的軀體啊。」
「沒有靈魂,那我感覺到的是什麼?」
也對!被蒼煢這麼一說,許點又燃起了希望。
蒼煢走出這間牢籠,慢慢踱到了隔壁,這問牢房亦是空蕩蕩的,但是裡面有乾爹的味道……「許點,你會阿洛剛才用的那種法術嗎?」
破除隔空法的法術麼?「我……我可以試一下。」許點不敢打包票,將小手貼上牢房的柵欄,反覆念了好幾遍咒語,這個不對,那個也不對,沒幾遍額頭上就急出汗來。
「為什麼你唸咒語比念英語還要菜?」
「你別吵啦!我多少年沒用了!這個又不是我的專業!」許點羞得面紅耳赤,嘰哩咕嚕又叨念了一串,牢房裡終於慢慢顯現出原來的真面目——判判果然蜷縮在角落裡,裹著毯子睡得很沉。
真是虛驚一場……
「乾爹!乾爹!」蒼煢不禁喜上眉梢,又敲了敲那把鎖,問許點:「你會解鎖嗎?」
許點轉過頭,看著阿洛遠去的方向……洛之遙,你為什麼走的那麼急?
許點好不容易用念力破壞掉門鎖,蒼煢又第一個衝了進去,許點嚴重懷疑他是不是有戀父情節。
「乾爹!乾爹!」
「唔?」判判睜開朦朧的睡眼,說話了,「煢煢……你怎麼一個人來了?頭髮還亂糟糟的……」判判伸手溫柔的梳理蒼煢的頭髮,完全沒看見矮小的許點,牢房裡流淌著溫馨的「父子情意」。
許點轉過頭,再次看著阿洛遠去的方向……洛之遙,我應該跟著你一起去。
蒼煢聽判判說話的聲音,好像沒受什麼內傷,還是那種懶豬式的如夢初醒。「乾爹,哪裡受傷了沒?」
「沒有啊,楊戩一到天上就把我丟在這裡了,還給我了我很多吃的。」判判抖開毯子,堆花式糕餅掉下來。
楊戩到底安的什麼心?為什麼還要在隔壁設置一個假象?不過只要乾爹沒事,天下太平。蒼煢的心寬鬆了好多,好幾天沒見到最親愛的乾爹,有點想撒嬌的心情。
「快走吧。」既然人沒事,那就快點走人,許點從旁提醒他們。
判判好驚喜,「咦?許點也在?」
許點無力的點點頭,「嗯。你終於發現了?」
三個人鬼鬼祟祟的按原路返回,經過那個老者的牢房時,他又顫抖的伸出那只枯手,留著傷心的老淚對他們說:「你們來晚了,來晚了啊……」
判判指了指腦袋,說:「他這裡有點問題,對每個人都說這句話。」
汗……怪不得。
成功逃離天牢後,蒼煢許點和判判沿著剛才的來路全速低飛,突然看到遠處一輛漂亮的跑車衝出雲層,伴隨著尖叫聲又撞入另外的雲層。
「什麼東西?」蒼煢警覺地停下伏在地上。
許點看翻斗樂就在不遠處了,勝利在望。「管它呢!」
「嗯。」蒼煢站起來,拉起判判的手,「乾爹,走!」
判判伏在地上不動,出神了。
「判判,沒事了,走了!」許點也推了推他。
判判似乎想到了什麼,一拍地面,大叫:「煢,那是閻王送你的跑車啊!」
「啊?!」是誰在開車?!我在這裡,乾爹在這裡,閻王在凌霄殿,那麼只剩下……「孔孔!」
「哇啊——!煞車啊!」伴隨著一聲驚悚的鬼叫,一輛在雲霄間橫衝直撞的瘋狂賽車「砰」一聲撞上一棵巨樹,車裡人仰馬翻,巨樹也被撞得四十五度傾斜。
「噯喲……我的老腰啊……」常慕狼狽的爬出車門,看看撞扁的車頭,慘不忍睹,沒辦法修了,死了,死了,這次就算不死在天上,下去也要被老大油炸了……
「孔孔,你到底會不會開車?」常慕幾近哀號。
「會啊,乾爹他們都說我開得很好!」孔孔拖著被撞得兩眼冒金星的雪球從另一邊的車門爬出來。
「駕照拿來我看看。」
「沒有駕照。」
「那你還說會開車?」
「遊樂園裡的碰碰車從來都不需要駕照。」
「……」無須多說,反正已經活著上來了。常慕看看清冷的四周,唯一宅院寫著「天醫館」,這裡是天庭的醫院吧……
孔孔輕輕拍打雪球的臉,「球,快醒醒,快點帶我們去凌霄殿。」
號稱在天上做過神仙的雪球睜開眼,看了看壓根兒就不認識陌生的環境,誰知道凌霄殿在哪兒?裝暈還是裝失憶,兩者選其一。
天醫館的門開了,走出來一個小朋友。他看到歪斜的巨樹,看到冒煙的小汽車,看到這奇怪的三個人,愣愣的問:「你們是誰?」
雪球一下子清醒過來,跳起來回答:「你好,我是兜率宮煉仙丹的小童兒,第一次出門替太上老君辦點事兒,迷路了,小哥哥能不能告訴我凌霄殿怎麼走?」
醒得還真快呵!
這小朋友還是愣在原地,眨巴眨巴著眼睛。
孔孔好佩服雪球,不愧是在天庭做過神仙的人!
雪球正得意,醫館裡又出來一人。「我的兜率宮早就沒有煉丹的童兒了,你到底算是哪一路的?」
「啥?!」雪球一看,這人果真是太上老君,完蛋了!
小孩抬起頭對老君說:「你裝病不去赴宴,躲在這裡,居然也能遇上有趣的事情。」
「嗯,剛才還覺得無聊,現在不覺得了。」老君跨出門坎走下來,雖然那車被毀容,可還是一眼就能認出這是閻王向自己訂做的。「這車你們從哪兒偷來的?」
這老頭怎麼不管三七二十一,就認定我們是賊呢?閻王的就是煢煢的,煢煢的就是我的,孔孔霸道的告訴老君:「這車是我的!」
「我不耳背,你不用這麼大聲。」老君摞了摞鬍子,挺和氣,「這車是閻羅王專門從我這兒訂製的,別告訴我他把這車送給你了。」
「我……我……」我應該算是閻王的兒媳婦,可是,好像不能這麼說,會闖禍的……
老君見孔孔一下子憋不出話來,又轉而問常慕,「這位小兄弟臉很熟,見過面嗎?」
「很多人找我搭訕的第一句話都這麼說,可能是因為我長了一張大眾化的帥哥臉。呵呵……」
常慕傻笑。
老君再低頭看看那個最小的,他居然很不爽的瞪視著自己,好像誰搶了他的巧克力。算了,不管他們是入侵者還是前來拜訪的貴客,都與我無關。「來,進來坐坐,喝杯茶休息一下。」老君作勢邀請孔孔他們進屋,突然一條蟒蛇從後車蓋竄出,護在孔孔前面,「主人別怕,有我在!」
孔孔有些驚喜,「花零,你不是到了秋天就開始冬眠了嗎?」
花零用尾巴指了指那輛變形的BMW,吐吐舌頭說:「我就睡在後車蓋裡,可是被吵醒了。」
「居然還有蛇妖?」老君饒有興致的揚起了眉毛,這件事情越來越好玩了,或許應該準備午餐款待一下。誰知這蛇妖晃動著身體,越晃越大,沒眨幾下眼睛牠就狀似小龍一條,背起雪球、孔孔和常慕往他處飛去。
老君甩出伸縮自如的拂塵纏住常慕的腳踝,輕輕鬆鬆就拉住他們,「別這麼急著走啊!」
常慕貼出幾道驅鬼符,不行;再來幾道驅咒符,還不行!「誰有剪刀啊?」
倒是老君從這符上看出了點苗頭,「喲,果真是冥界的人嘛!」
花零使足了勁飛不出去,都怪常慕死死扣住光溜溜的蛇身不肯放手。這樣下去豈不是全軍覆沒?花零身段一扭,彎起蛇尾巴「啪」一下,將常慕打落下去——就像拍一隻可惡的蒼蠅。
「哇啊啊∼∼!你這條死蚯蚓!我死了都不會放過你的!」什麼冰釋前嫌,統統都是狗屁!
「噗」,常慕跌進一團軟綿綿的棉花雲裡,老君扒開雲絮,笑呵呵的問:「被同伴拋棄了?」
常慕超不爽,「老頭,我跟你無怨無仇,你到底想幹嘛?!」
「就是有點好奇,隨便問問。嘿嘿嘿……」
「嘿嘿嘿!」有什麼好笑的?!
***
凌霄殿裡,一場唇槍舌戰剛剛結束。玉帝喝了口茶潤潤嗓子,「子文,我知道你有多麼偏袒你的判官,可是事到如今,你也該承認了,不管是他違反天規也好,還是你們之間心存愛慕,今天你必須給我一五一十的交代出來。」
「玉帝!」小白舉起右手,「我還有話要說!」
「你給我閉嘴!」玉帝氣憤地將茶杯蓋兒砸下去,真想砸死那個白花花的鬼無常!就他嘮嘮叨叨個沒完!
閻王話不多,只想見到判判。「我剛才就說過了,就我在這邊解釋也沒用,要不把石卿帶上來一起審,當面對質,玉帝好查個清楚。」
楊戩背著手,擺著架子說:「讓你們碰頭了,很難保證你們不會串供,我們會做這麼蠢的事嗎?」
玉帝跟著點點頭。
「我看你們根本就是帶不上來!」
「誰?!」玉帝循聲望向殿門口,沒人?不對,視線的焦點馬上調低一米,一個小孩?!「誰家的小孩?帶出去!」
「是!」侍官匆匆跑下去拖那個孩子,卻被他反過來抓住扔出殿門外,剛想爬起來,想想裡頭情況不妙,痛苦的掙扎了幾下,癱倒裝死。
「哪兒來的妖童?!」楊戩打開天眼查他的原形,可是沒有什麼變化。
阿洛一步一步走上前,目光掃視大殿,除了楊戩,只有十來個侍衛。「楊戩,我們又見面了!恭喜你現在不再是傀儡,而是變成了敗類。」
這句話,好熟悉……難道說是他?!高高在上的楊戩,眼神平和下來,居然還有了幾許期待。
阿洛走到自己人身邊,小白就低頭問阿洛:「你剛才的話是什麼意思?」
阿洛看著地面,猶豫了好久才說出口:「對不起,判判……已經被害了……」
「怎麼可能?!」
「我親眼看見的……如果沒有我的話,也許你們會生活得很快樂……」自責,讓阿洛再也說不出話,眼眶有些淚水開始打轉。
楊戩小聲對玉帝說:「看來他們去過天牢了,瞞不住了……」
閻王的耳邊突然嗡嗡作響,意識混亂……
最差的結局,無非就是一起告別這個世界,判判不會寂寞太久的。小白體貼的蹲下,安慰阿洛,「別這麼說,如果沒有你,就不會有我,我也不會感覺到快樂。」
「對,如果沒有小白,我也就沒有快樂。」對待小孩子,小黑一向都很溫柔,「快別哭了,被雪球看到了你可要丟臉了。」
就在這時——「阿洛——!我來啦!哈哈哈哈……」
這不是雪球囂張的笑聲嘛?!轉過頭只見花零如迅龍般呼嘯著飛進凌霄殿,盤旋幾周,放下了孔孔和雪球,將他們圍在當中,朝殿上吐著黑色的舌炎發出警告,貼身保護主人。
阿洛迅速擦乾自己的眼睛,目瞪口呆。他們怎麼來了?事情要快點解決才好!他低頭掏出口袋裡一個金黃色的果子,一口吃下去。阿洛身上突然射出萬道金光,眾人都抬起手遮住自己的眼睛。
等到亮度恢復正常,大家再看殿中央,當年的霽雪天將洛之遙身穿鎧甲,手握顥金矛,赫然登場。
「洛之遙,你真的回來了?!」楊戩看到洛之遙,沒有玉帝活見鬼般驚訝,只有驚喜。
「對,我回來了,向你們索命來的。」阿洛的矛頭指向玉帝,嚇得他差點從寶座上逃走。十來名侍衛紛紛上前護駕。
一旁的孔孔讚歎道:「阿洛好帥哦!」
「那當然!我的阿洛嘛!」雪球可得意了!
阿洛向楊戩挑釁,「從來沒有跟你認真的較量過,這次我要動真格的了!」
「好!」楊戩無所謂。
還未出招,阿洛突然捂了肚子彎下腰,似乎很難受。
「阿洛,你怎麼啦?」雪球企圖爬出包圍圈,卻被花零的尾巴按回去。
「砰」一股氣漏出來,阿洛瞬間變回了小娃娃。小耗子一看主人變小了,立刻也把自己變小,好讓主人拿起來順手。
「呵,這是怎麼回事兒?!」楊戩也覺得他很會搞怪。
「怎麼會這樣?」阿洛難以置信的看著自己的雙手,「速成果不是可以讓小孩迅速成年嗎?一個果子可以維持一個白天呢!」阿洛擰著一張臉,突然想通了:這裡是天上!十二小時約等於兩分鐘,完蛋了!
「楊戩,我們還是改天切磋吧!」阿洛尷尬的往後退,完全沒了剛才的氣勢。
楊戩喚出三叉戟,隨意劈過去一道刀氣試試洛之遙的功力,只聞「匡當」一聲,一個拂塵擋住了他的刀氣。「老君?!」
玉帝挺高興,原以為除了楊戩沒什麼高手在,居然半路殺出一個太上老君。「太好了!有你在朕就放心了!」
老君根本沒理會玉帝,只警告楊戩:「要想傷害之遙,先過我這關!」
玉帝一下子怒火咆哮:「太上老君!你站在哪一邊?」
老君抱起阿洛告訴玉帝:「我只站在我自己的一邊。你和冥界的衝突,與我無關。」
「你身為天庭的長老,居然袖手旁觀?」
「如果瑤姬還活著的話,說不定我還會聽你的命令。」老君的眼中充滿了冷冷的恨意,冷得玉帝不敢再多嘴。老君說完,把身後捆著的一個人給放了。常慕跌跌撞撞的跑到閻王跟前,立正敬禮。「報到!」
閻王沒反應,常慕又報到一次,他還是沒動。走到閻王正面看看他的眼睛,瞳孔裡居然只印有楊戩的模樣……「糟了,老大要發飆了……」
閻王推開常慕,終於邁出了進攻的第一步,他盯著楊戩的雙眼一如平常,低沉的聲音足以穿透凌霄殿的每一個角落。「楊戩,我告訴你,為什麼我沒有恨你……」
「為什麼?」
「因為在我的情感裡,並沒有憎恨。」
「什麼?」楊戩不明白。
「被選中做閻王的人,必須拋棄這種感情,因為心中有恨的人,到最後必然會利用手中的生殺大權干預凡間的善惡平衡。」
楊戩恍然大悟,難怪那根刺都沒有倒下……可惡的菩薩為什麼沒有告訴我這一點?!
「但是,這並不代表我沒有憎恨。」閻王身前出現了一個黑洞,他伸手進去,緩緩的拉出一柄黑色的寶劍,散發著無盡的邪氣,小黑立刻拍了拍小白,「看到沒有,老大真的有黑暗之劍!這個傳說是真的!」
「我所有的憎恨,和蔓延在世間散不去的憎恨,都會被這柄邪劍吸走。楊戩,對不起,雖然此刻我感覺不到我有多麼恨你,但是我還有失去卿卿的心痛和絕望,我想我應該殺了你。」
閻王的臉上沒有憎恨,只是滑下了一滴眼淚。胸口源源不斷地冒出可怕的黑氣是他的憤怒與憎恨,統統被這把邪劍吸走。不僅僅是這樣,現場所有的人身上的憎恨都開始被這把劍吸走,心中的陰霾和怨氣越來越少。
小白明顯感覺楊戩和玉帝沒有原先那麼可惡了,「好、好可怕……」他搗住了自己的胸口,拉著小黑往後退縮。
剎那間,凌霄殿中陰風四起,刀氣夾雜著血沫四處飛濺,十來名侍衛同黑白無常打鬥起來,老君抱著阿洛張起了堅不可摧的結界,花零使用靈體護身,玉帝狼狽的鑽到桌子底下。
閻王和二郎神,到底誰會勝出?
混戰之中,小黑瞄準了楊戩腰間的寄堯,一把將它抓下!
楊戩大喊:「你這個賊偷!」
「你這個強盜!」小黑掏出懷裡的夢禹,火速將兩塊玉璜合上,「判判可以復活了!」
眾人定格!
「噢耶!」雪球和孔孔拍手歡呼,緊張刺激的畫面馬上就要出現了,一秒,兩秒,一分鐘,兩分鐘……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難道這個傳說,是騙人的?
「不可能!」小黑反反覆覆將玉璜合上,分開,合上,分開,不相信什麼奇跡都沒有。
小白拍了拍他的肩膀,「小黑,別難過……你要相信,生活總是美好的。」
小黑失望的跪在地上,原來心中一直抱有的美好夢想是不存在的……「老大,對不起……我沒能幫上什麼忙……」
閻王剛恢復一點神采的眼神再次暗淡下來,機械般舉起了手中的劍……楊戩握緊了手中的三叉戟,眼睛卻偷望了小黑跟前的玉璜。
「子文!」判判的呼喚突然傳人凌霄殿,緊接著蒼煢許點也出現了!
「啊?判判沒事?」阿洛也有想不明白的時候。
判判撲到閻王身上,握住他冰涼的雙手,「子文,不可以用這把劍,快收起來。」
「卿卿……」閻王還恍若夢裡。
「我替你收起來!」判判打開那個黑洞,將那把可怕的劍丟了進去。
閻王這才清醒過來,緊緊擁抱住了判判,「卿卿,你沒事嗎?」
「嗯嗯,我沒事!」判判拚命點頭。
這一重逢的時刻,楊戩突然改變目標,朝黑白無常發起連環攻勢,逼著他們猛退幾丈,凌厲的抓起地上的玉環,又掏出自己懷裡的那塊,陰絲絲的笑著:「傻瓜們,這塊才是真正的寄堯!」
什麼?!這個騙子!
玉帝一看楊戩奪到寄堯夢禹,從桌地下爬出來大吼:「楊戩,快讓這群冥界的妖孽統統消失!」
楊戩合上這兩塊玉璜,所有的人都無力制止。玉璧噴射出七彩光霧,一個模糊的人影漸漸成形,難道傳說中奇妙的夢神就要出現了?夢神始終若隱若現,如霧如煙,但是他的聲音卻十分清晰:「楊戩,許個願望吧。」
「啊哈哈哈……」玉帝囂張的大笑,「這下你們這群陰溝裡的耗子可要消失了!哈哈……」
楊戩抬起頭,虔誠的對著夢神許願:「請讓狐右喜歡我。」
「啊哈、咳咳……」玉帝一下子笑岔氣,什麼?楊戩剛才說什麼?
這出乎所有人的意外,也在閻王意料之中。
「楊戩,你說什麼?!」
楊戩狠狠瞪了他舅舅一眼。「我說什麼與你無關!」
「你、你竟然……」
「這片天,不再是你一個人的,今後你只要吃飽喝足過你的日子就好,若是敢再騷擾我們,我就讓這天庭也改朝換代!」
老君從旁悠閒的點著頭,玉帝徹底悶掉。
幾秒鐘之後,狐右尖叫著突然從楊戩上空墜落下來,大概是被夢神直接從南海拽過來的。楊戩一伸手,正好將他結結實實的抱了個滿懷。
狐右顯然還有些搞不清狀況,頭髮裡還夾著幾片紫竹葉。剛才還在紫竹林緊張的觀察事件的發展態勢,一下子就被一股巨大的力量扔到了凌霄殿?難道真是被楊戩的願望弄到這裡來的……可是自己的心智並沒有被什麼奇怪的力量所操控啊……
「右右……」楊戩柔聲呼喚著,狐右抬起頭,看到他的臉龐不再像從前那般生澀,是經歷了很多很多的磨難、承受了很多很多的委屈之後的滄桑。「右右,蔣子文的心中沒有恨,這不是我能夠控制的,你能不能跟菩薩說一聲,這最後的一根刺就算了?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辦……而且,洛之遙也已經回來了……你可以原諒我嗎?」他哽咽的說這話,顯得那麼的脆弱無助。也許夢神是上天安排最好的借口,也許可以就此結束對自己的欺騙……
狐右,接受這個最終的結局吧……
狐右伸出手,慢慢的,慢慢的,摟住了楊戩的脖子,眾人的眼睛越瞪越大,楊戩的心跳越來越快,就聽到狐右溫柔的說:「楊,我喜歡你。」
「噢,我的天!」小白鬼叫!
「別再叫天了,天也傻了。」小黑指指呆若木雞的玉帝。
楊戩緊緊擁抱住狐右,此刻所有的難過委屈得到救贖,熱淚滾滾而落,「我知道利用夢神讓你喜歡我很卑鄙,可是我真不知道我該怎麼做了……」
「我想這個沒關係……」有夢神這樣一個台階,真好……狐右也漸漸沉溺於這個久違的懷抱。
夢神突然說話了,「呃……等一下,狐右本來就是喜歡楊戩的,這個願望作廢,大家重新來過。一、二、三!」數完三下,那塊玉璧一蹦為二,高高的躍起。夢神「哧」一聲消失無影。
這是什麼意思?狐右身體一僵,顧不得面子不面子,立刻大叫:「快搶玉璜!」
所有的人這才反應過來,侍衛們管你是玉帝還是二郎神,眼中只有萬能的冀夢,連殿外裝死的侍官都爬起來加入強盜的行列……
判判在混亂中大聲呼喊:「無論是誰搶到玉璜,許願只要一根棒棒糖,亂說話可能會出大事的!」
一根棒棒糖?為什麼要一根?兩根不行嗎?三根,四根,或許可以要棒棒糖以外的東西!孔孔摩拳擦掌,準備爬出花零的包圍圈。「花零,我也要去搶!」
「主人要那兩塊玉璜嗎?」
「想!」
「那請讓我效勞!」花零高高的挺胸,再一個巨蟒俯衝,不管敵方我方,將所有人撞倒,趁機又將常慕拍扁在地上……
花零盤旋兩圈,回到孔孔面前,張開嘴巴,口中已含著兩塊玉璜。
孔孔欣喜的拿出這兩塊玉璜,合上,眼神中閃爍著無盡的貪婪……
蒼煢看他那樣子覺得不對勁,拚命朝他奔去!「孔孔!別胡來!把冀夢給我!」
「不給!」我再也不要求你給我買吃的了!
夢神隨著七彩光芒重現在大殿之內,「孩子,許個願吧!」
雖然生日的時候許過好多願望,可是從來沒有這麼緊張過,可以成真嗎?真的可以美夢成真嗎?「我、我要一屋子好吃的!」
「好!」夢神拍拍手,消隱在空氣中,寄堯和夢禹也消失了。
一屋子好吃的是什麼概念?一包棉花糖從天花板掉下來,砸在蒼煢的腦袋上。蒼煢拿下來一看,這不是前幾天孔孔在超市吵著要買的垃圾食品嗎?接著,紛紛揚揚掉下各式各樣的食物,開始堆積在凌霄殿各處,這些好像都是孔孔吃不到的怨念……
所有的人鬆了一口氣,跌坐在地上。看到這麼多食物掉在身邊,隨手抓了點甜食就往嘴裡塞,緩解一下神經。漸漸的,就覺得情況不妙,食物鋪滿了地面,接著掩蓋了小腿。玉帝被一瓶巨大的可樂砸中腦袋,跌倒在地上,隨之稀哩嘩啦一堆東西將他掩埋。
「快出去!」閻王一聲令下,所有的人逃出那間恐怖的屋子。
食物越堆越多,撐滿了整個凌霄殿,從窗門爆出來。
「好棒!好棒!」孔孔脫下外套打包自己愛吃的零嘴,裝滿了又扒下蒼煢的外套裝。
雪球也不甘落後,急著翻找自己的最愛,可是人小手短,拿不了多少,阿洛丟出小耗子,變成一輛小推車,借給雪球用。雪球還不滿足,高聲呼喊寶貝兒子:「小白!快來幫爹爹!」
「噢!來嘍!」小白人來瘋,拉著小黑一起上。
老君一步不離的跟著阿洛,生怕再有什麼危險。阿洛滿臉幸福的問:「老君爺爺,我的雪球可愛嗎?」
「嗯,很可愛。」
「他以前真的在你的煉丹房工作過噢。那是他一輩子的噩夢。」
「啊?我真的不記得了。」
如果說雪球是偷了仙丹的小狐狸,他一定記得。阿洛偷笑。
「以後你搬來跟我一起住吧,我還是想替你娘照顧你。」
「不用了,謝謝,我還是喜歡凡間。」
「可是你現在還是小孩子,總需要成年人來照顧你。」
「有啊,」阿洛指了指判判和閻王,「他們每天都會做飯給我吃,接我上下課。」
「噢,是嗎……」老君有些嫉妒。
判判甜蜜地依偎在閻王的懷裡,揉捏著愛人的臉,擺出各種可笑的表情。閻王由他去,只要能夠真真切切的摟著卿卿就好,如果真的失去他,這個世界會塌。判判「咯咯咯」的笑著,不說一句話,就等孩子們裝夠了自己愛吃的食物。
程大夫把那輛撞倒門前樹的廢鐵送了過來,老君檢查過後給閻王報了一個維修價。閻王的臉當即一沉。
常慕開始心虛,委過於人:「老、老大……孔孔車技不佳,把您的寶車給撞壞了。但是這不能全怪他……」
「你以為我會相信嗎?」閻王露出了不爽的神情。
常慕挺起腰桿不怕他,「老大,別裝了!雖然這是我出的餿主意,但我知道你不會恨我的!」
判判好心的解釋:「憎恨和生氣是兩碼事。子文就常常會生我的氣啊!」
呃?是嗎?看著閻王陰沉沉的臉,好像、的確、是兩碼事……「小媽救命啊——!」
許點從糖果堆裡站起來,嘴裡塞滿了巧克力,「嗯,嗯,好好吃!」
楊戩憋紅了臉,挪到狐右身邊,吞吞吐吐的問,「夢神說,你原本就喜歡我?」
狐右裝腔作勢的拍了拍身上的灰,不予理睬。好尷尬!
「右右,我在火雲山造了一間小屋,你有空的時候,可以來玩玩嗎?」
「那你明天來南海接我。」狐右說的又含糊又小聲。
「嗯?」
「沒聽清就算了……」狐右起駕要溜,楊戩在下面大聲喊:「那我明天一早就來接你!」
沒事吼那麼大聲幹嘛?!狐右扭過頭往下看,楊戩笑得像個純真的孩子……
當所有的人滿載而歸,歡快的下凡,凌霄殿只剩下一個被壓在食物堆裡的聲音在呼喚:「有沒有人啊!救命啊!」
老君聳了聳肩,「老了耳背,什麼也沒聽到。」說著,搖頭晃腦的跑了。改天下凡去看看之遙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