伸出的手僵在空中、頓了好一會,跟著又頹然放下,連著好幾次,這隻手的主人始終沒有勇氣往緊閉的木門上敲去。
突然,兩扇門「呀」一聲從裡面拉開了,站在屋裡伸手開門的丫鬟沒料到外頭會站著一個人,嚇得張大嘴預備放聲尖叫!
「別嚷!是我!」站在門外的人低喝一聲,即時阻止了丫頭。
「……老爺?」飽受驚嚇的丫鬟用力眨眨眼,這才看清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而是這宅邸的一家之主,鬆一口氣的同時,也忍不住在心裡埋怨老爺,沒事在夜裡這麼一站,嚇都嚇死人了。
「小姐睡了嗎?身體好些了嗎?」
「回老爺,這回大夫開的藥方子挺有效的,小姐染上的風寒已好得差不多了,今天夜裡都不咳了呢!」圓臉丫鬟盡責地回報小姐的情況。
柳府上上下下每個人都明白,年僅十六歲的千金柳含煙,是老爺柳正龍心頭的一塊肉,恨不得能時刻捧在掌心、細心呵護的寶貝女兒。就像前幾天,柳小姐不過是染了風寒,柳老爺就幫她請了至少三個以上的大夫看診,還準備了最昂貴的藥材煎煮,就怕她的身子變虛。
「是嗎?不咳了就好,不咳了就好……」柳正龍問清女兒的狀況,滿意地點點頭,正打算轉身離開的時候,就聽見房裡傳來了輕柔的女音。
「小梅,你在外面和誰說話?」女子嗓音雖然有些沙啞,但依舊十分甜美。
「瞧你這魯莽丫頭,嗓門這麼大把小姐都吵醒了!」聽見女兒詢問的聲音,柳正龍不悅地瞪丫鬟一眼。
「呃,我去幫老爺沏壺熱茶。」小梅咧嘴笑,十分機敏地找借口要開溜。
做下人的可真辛苦,明明是老爺半夜來把小姐吵醒的,幹嘛怪到她頭上。
「爹?是您在外頭嗎?」
「含煙,你的風寒還沒好,千萬別起身,爹現在就要進去了。」柳正龍怕女兒出來會吹到冷風,一邊喊著、一邊快步走進房間。
當柳正龍轉身、打算趕緊關上門時,看到女兒的丫鬟還站在原地,忍不住低叱道;「傻傻站在那裡做什麼?還不快去幫小姐端碗銀耳燕窩過來?」
「是。」小梅吐舌,轉身迅速離開了。
「爹。」
「哎!傻孩子,你的病還沒好,別起身!」柳正龍進入內室,發現柳含煙正想下床請安,立刻向前將她輕輕壓回床上,還不忘伸手拉起被子緊緊裹住她,語氣不捨地抱怨道;「大夫不是說了,染上風寒的病人最忌諱吹到風,你乖乖躺著別讓爹操心。」
「爹啊!我已經躺在床上好幾天、悶都悶死我了。」柳含煙嘟著嘴撒嬌。即使略帶病容,她白皙的膚色在燭火映照下、依舊像是能透光的上等白玉,光澤動人,眉如遠山、眼燦如星,一顰一笑都讓人怦然心動,因為年紀尚小,絕色容貌中還帶有一絲少女特有的純真與嬌羞。
柳正龍怔怔望著自己的女兒,腦海裡依稀還記得她剛出生的時候,那紅通通的小臉蛋,黑溜溜的眼,當奶娘將她從房裡抱出來的時候,他只看了一眼,一顆心就被這剛出生的小娃娃給擄獲了。
不知不覺十六年都過去了,當年的小娃娃如今已經變成一名絕色佳人,但在他心中,依然是最珍貴的寶貝。
「爹啊!您怎麼了?為什麼這樣看著我?」柳含煙這時候才注意到父親看起來有些不對勁,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樣。
柳丞相,皇后和國丈這兩個位置,這就是我的承諾,該怎麼做你心裡應該有數了,我會在太子府等著,希望能盡快聽到你的好消息。
凝望著女兒美麗的臉龐,柳正龍的腦海裡卻閃過司徒靳離開前所說的話。
自己錯得離譜啊!三年的時間,並沒有讓司徒靳變成一隻病貓,反倒成為一隻深藏不露的猛虎,當眾人以為他毫無威脅的時候,他下一刻已經伸出利爪、牢牢扼住了獵物的咽喉!
原以為司徒靳就算察覺自己和五皇爺搭上線,卻也無力回天,但沒想到他居然找上了水月鏡花的佟老闆,而且還得到了那只木盒。那木盒所隱藏的秘密,是遠比自己性命還要重要的秘密!現在卻落入司徒靳的手裡……怎麼辦?他該怎麼辦才好?
「爹啊!您到底是怎麼了?」柳含煙越看越不對勁,忍不住伸手想握住柳正龍的手,沒想到她的手才一碰到他,後者整個身體劇烈地震了一下!
「啊!」柳正龍猛一回神,這才發現自己居然出了一身冷汗。
「爹,您生病了嗎?是不是哪裡不舒服?」柳含煙美麗的小臉上凝聚著關心。「我看不太對勁,還是找大夫來!」
「傻孩子,別找大夫,爹沒事。」柳正龍勉強振作精神,對愛女露出安撫的笑容,伸手輕撫她一頭漆黑的髮絲,喃喃低語道;「只要我的寶貝沒事,爹就什麼事都沒有……」
「爹啊!」柳含煙再次嘟起嘴,不喜歡這種被敷衍的感覺,她正想開口抗議,卻被柳正龍伸手壓回床上。
「乖,爹只是在煩惱朝廷裡的事情,和你沒關係,你快點躺好睡覺,只要把身體養好,其它的事情都不必你操心,明白嗎?」柳正龍笑著安慰,跟著起身準備離開。
「都到了姑娘能嫁人的歲數了,別再像孩子一樣調皮,嗯?」
「討厭!我才不嫁人呢!我要一輩子留在爹的身邊。」柳含煙嘴裡雖這麼說,絕色的臉龐流露出又羞又怯的神情。
爹今晚用這麼奇怪的眼神看著她,又提到什麼已經到了可以嫁人的歲數……莫非,那人已經向爹開口提親了?所以爹才會突然在夜裡來看自己,才會一副依依不捨的模樣?
一想到這裡,柳含煙的雙頰變得火紅無比,在燭光的映照下更顯得艷美無雙。
柳正龍深深看了女兒一眼,最後吹熄了桌上的燭台,轉身離開前,忍不住低聲開口道;「含煙,你要記住,爹會這麼決定,全都是為了你。」
踩著略顯沉重的腳步,柳正龍離開了女兒的房間,在關上兩扇木門後,他重重吐出一口氣,跟著喚來自己最信任的管事,從腰間取出從不離身的虎符,將它交給對方,語氣沉重地吩咐道;「將這虎符送到太子府。」
「老爺?」管事震驚地瞪大雙眼。這是……
「快去。」柳正龍低喝一聲,方正的臉龐露出不容質疑的威嚴。
管事離開後,柳正龍忍不住再次轉頭,朝女兒閨房的方向看去,許久後才歎一口氣說道;「含煙,總有一天,你會明白爹的苦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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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後
午時過後,一頂轎子來到京城南隅的華麗宅邸前,轎夫踏上石階,朝門房遞了一張帖子,過了好一會,兩扇銅製大門從裡頭緩緩打開了,跟著,一名高大俊美的華衣男子從轎內走出、獨自一人走了進去。
「太子殿下,五皇爺正在等您,請隨我來。」
一名管事打扮的中年男子立刻走向前,對身穿華衣的男子打躬作揖。
司徒靳跟在管事後面,先是穿過了一大片竹林,再經過一座園中島,最後才轉入長廊,正式切入主屋的方向。
望著這一大片讓人歎為觀止、精雕細琢的人工美景,司徒靳眼中倏地閃過一絲恨意……
喂!你們聽說了嗎?皇上昨日替五皇子封了爵位,還賜給他京城南隅那棟最華麗的宅邸呢!
「可不是?五皇子這次立的可是大功!聽說賞賜給五皇子的奇珍異寶,要用好幾輛馬車才載得完哪!」
噓!小聲點,你別嚷得這麼大聲,要是讓太子聽見了,不是存心讓他心裡覺得彆扭、難受嗎?平定番邦這等事原本該由太子領兵去做,這些賞賜原本也是屬於他的呢!
「哈!太子早就是一個殘廢了,要怎麼領兵打仗?你們沒瞧見這陣子宮裡的人都不來了,我說皇上早把太子給忘了,不然你說他為什麼給五皇子這麼多賞賜?不就是希望拿他來頂東宮的位置嗎?」
不死不活躺在大宅院的那段日子裡,這樣的竊竊私語、幸災樂禍的言語從來不曾斷過。當時他在想,父皇賜給五皇弟的宅子,到底華麗精緻到什麼程度?能讓每個見過的人都讚不絕口。而那好幾車才裝得滿的賞賜,又是些什麼寶貝?
而站在朝堂上,接受父皇讚揚、群臣歌頌的五皇弟,又是以什麼樣的表情來接受這些原本屬於自己的賞賜?
他妒忌、他怨恨……但不可否認的,他也想親眼看見那棟豪宅、那些賞賜,究竟有多美、有多好。
老天有眼,現在他就站在這裡,站在這棟想了這麼久、恨了這麼久的地方,而那個從自己手中竊取一切的人,就在屋裡面……
「太子殿下,皇爺就在裡面,請。」管事領著司徒靳來到主屋的議事廳,做出請進的手勢。
「多謝。」司徒靳輕輕頷首,舉步穿過刻著精緻浮雕的兩扇木門,一抬眼,就看到坐在房中央,身穿華服、相貌俊雅的五皇子司徒豐。
「皇兄,好久不見。」司徒豐咧開優雅的微笑。
「五皇弟。」司徒靳輕輕頷首。
「你們先退下,我和皇兄好久沒見面,剛好趁這個機會好好絮一絮呢。」司徒豐揮揮手,讓房裡的奴僕全都退下。
「皇兄,請坐。」等到屋裡只剩下兩個人的時候,司徒豐親自為司徒靳斟上一杯酒,神態輕鬆、笑容可掏。
「三年前那場『怪病』,所有人都認為皇兄這輩子毀了,沒想到皇兄居然能健健康康地回宮,實在是運氣啊!為了皇兄你的好運,我在這裡先敬你一杯。」
司徒靳沒有說話,只是舉起酒杯仰頭一口飲盡。
「這是西羌國今年進貢的葡萄酒,味道不錯吧?」司徒豐笑著為對方再斟一杯。
「說實在的,這幾年我對招待那些蠻夷、鄰邦小國早就厭煩了,不過父皇總是喜歡叫我接待他們,就當是訓練自己和邦交使節應對的能力。」
「是嗎?」司徒靳語氣淡淡,看起來不是很感興趣。
「這話題讓皇兄覺得很無聊嗎?哈!說得也是,這些事情過去父皇全都是交代皇兄去做的,如果不是皇兄染上那樣的怪病,說不定這樣的機會怎麼也輪不到我頭上呢!」司徒豐哈哈一笑,自己舉起酒杯說道;「說來我還得感謝皇兄,把機會讓給我這個作弟弟的!」
「五皇弟既然不喜歡這些繁瑣的應對,以後就不用再做了,畢竟,這些事情原本就是我該盡的責任。」司徒靳舉杯飲了一口,語氣平靜地開口。
「哈哈!抱怨歸抱怨,但這責任過去我扛得起,現在繼續扛下去也無所謂。」
司徒豐輕笑幾聲,意有所指地暗示道;「倒是皇兄你好不容易大病初癒,也遠離朝政這麼些年了,何苦再費神關心這些事,倒不如離開京城找個安靜的地方住下,調養休息、安心地活到七八十歲,這樣的人生多逍遙自在啊!」
「我既然身為東宮,又怎能把父皇托付給我的責任輕易拋開?」司徒靳斂下眼隱藏情緒,淡淡回答。
「皇兄,我倒認為父皇留下的這片江山,是有能者得之。」聽司徒靳始終繞著同一個話題打轉,司徒豐噙在嘴角的笑痕隱去,換上了些許輕蔑。
「你以為眾大臣為何遲遲不願表態,擁立皇兄登基繼位嗎?那是因為對皇兄沒把握啊!」
「五皇弟這句話什麼意思?」司徒靳黑眸閃過一絲怒意。
「皇兄該不會忘了你先前生的那場怪病吧?雖然皇兄現在看起來好好的……但說不准哪一天,又突然『砰』的一聲倒下,那該怎麼辦才好?」司徒豐似笑非笑地開口;「既然如此,倒不如選擇一個身體健康的皇子繼位,皇兄不這麼認為嗎?」
「例如……五皇弟你嗎?」司徒靳冷笑。
「有何不可?」司徒豐伸手為自己再倒一杯酒,語氣輕鬆地繼續道;「你早已經不是當初的東宮太子,還不明白嗎?你擁有的,只是東宮的虛名,而父皇給予我的,則是東宮的實權。」
「父皇從無廢除東宮的打算。」司徒靳冷冷提醒。
司徒豐抬眼,以一種好笑的目光看了他一眼,說道;「先帝已經駕崩了,誰能清楚他心裡真正的打算?莫非皇兄你有通靈的本事,能把父皇喚起來?讓我們兄弟一起問問他到底想把皇位傳給誰?」
「大膽!」司徒靳低喝一聲。
「嘿!皇兄,現在的你,不過是個徒具虛名的東宮,想在我面前逞威風、耍威嚴,是不是太早了點?」司徒豐撇嘴,完全沒把司徒靳的怒氣看在眼裡。「看在我還肯喊你一聲皇兄的份上,你最好清楚知道自己的輕重,聽我的勸,辭去東宮的位置,找個安靜的地方過後半生,作弟弟的,不會過分為難你的。」
「哼!我終於逼出你的真心話了,你真想奪宮?」司徒靳怒瞪著他。
「奪宮?哈哈哈!有這個必要嗎?」司徒豐毫不留情地嘲笑他。「對付一個既無實權、又無兵力在手的空殼太子,我還需要奪宮嗎?皇兄,你是不是太看得起自己了?」
見司徒靳被自己逼得無話可說,司徒豐得意的笑了,以一種勝利者面對失敗者的同情、語氣哀憐說道;「要怪,就怪你生的那場怪病吧!過去屬於你的,現在都變成我的了。畢竟兄弟一場,我也不想逼你走絕路,離開東宮的位置到一個我再也看不到你的地方,我對你這個前任太子,也算是仁至義盡了吧?」
「你想要成為新帝,也得看群臣服不服!」司徒靳抬頭,不服氣地提醒。
「喔!皇兄現在想和我比較手上的籌碼是嗎?沒問題。」司徒豐的嘴角勾起冷笑,正想得意說出自己背後靠山時,他突然看到司徒靳從衣袖中取出一隻十分眼熟的虎符,握在手上把玩著。「那……那是?」
司徒靳順著司徒豐的目光移動,知道他看見了自己手上的虎符,不禁咧嘴笑了,以一種輕鬆的語氣說道;「這?不過是某位大人送給皇兄的小小見面禮。」
「不可能!那是!」司徒豐雙眼瞪大,腦中突然亂成一片。
他認得那個虎符,那是柳丞相手下掌握的青、紅、藍三軍中專門指揮調度青軍的虎符!但它為什麼會在司徒靳的手裡?
「為什麼不說話了?五皇弟不是想相我比較手上握的籌碼?看看誰背後站的朝臣比較多嗎?」司徒靳將對方瞬間慘白的臉色看在眼裡,不懷好意地起身,緩步走到司徒豐的身邊說道;「奇怪了,這小小的虎符為什麼讓五皇弟你這麼吃驚?它是這麼了不起的東西嗎?或許如你所說,皇兄已經遠離朝政太久了,許多事情都弄不太清楚了。」
「司徒靳!你這虎符到底從哪裡來的?」
司徒靳無視他憤怒的低吼,開始放聲大笑起來,以近乎是嘲弄的目光看著神情僵硬、依然下明白局勢為什麼會突然轉變的司徒豐。
「哈哈哈哈!五皇弟,你知道嗎?過去幾天來我臉上的表情,和你現在的表情幾乎一模一樣。」司徒靳大笑出聲,快步走向前、一把抓住司徒豐的手,黑瞳瞬也不瞬地鎖住他的眼說道;「五皇弟,有一點你說的沒錯,當我清楚明白我這個東宮只是佔了一個虛名,當我知道握有朝廷四成兵力的柳丞相居然選擇站在你這邊,當我知道只要你和他一聯合起來、隨時都可以置我於死地的時候,我天天在鏡子裡看到你現在這樣的表情!即將要被恐懼吞噬、一個失敗者的表情!」
「砰」的一聲,司徒靳用力將司徒豐甩到地上,黑瞳裡閃耀著近乎是殘酷的凶光,再次開口說道;「不過,我已經扭轉了命運,我來,就是要親口告訴你,即將登上龍椅的人!會是我。」
「柳丞相……含煙……」司徒豐這時候突然抬頭,鐵青的臉色閃過一絲慌亂,焦急地問道;「你做了什麼?你對柳丞相做了什麼?」
司徒靳一怔,過了一會才弄懂對方在問什麼,他沒有說話,只是靜靜享受著司徒豐焦慮、近乎是絕望的表情,過了好一會,他才咧嘴笑道;「五皇弟,怎麼,原來你以為這虎符是我從柳丞相那裡強奪過來的嗎?」
司徒豐身子一僵,像是被人逼到懸崖邊的獵物,一動也不動地僵在那裡。
司徒靳走到門口,嘴角含笑、伸手將兩扇門推開,讓身後的司徒豐能清楚看見外面全部站滿了他的人!近百名的禁衛軍,還有十幾名朝臣,全都神情恭敬地等候在外頭。
司徒豐臉色從鐵青轉為蒼白!這……這一切都是設計好的?司徒靳單獨前來只是故意來演一齣戲、好卸下自己的防禦?
「柳丞相,麻煩您進來一趟。」突然,司徒靳對著外頭喊道,不一會,身穿朝服、有著一張方正臉型的柳正龍低著頭走了進來。
「……柳丞相?」司徒豐傻眼了,以為自己看到了幻覺。
「五皇弟似乎很擔心柳丞相您的安危,所以我特別請丞相過來一趟,讓五皇弟好好看你一眼、解開他心裡的困惑。」司徒靳刻意以溫和的嗓音開口。
「老臣很好,多謝五皇爺關心。」柳正龍始終低著頭、垂著眼,看也不看司徒豐一眼,說完這些話後隨即拱手告退道;「太子殿下,老臣還有要事在身,請容老臣告退。」
「去吧!」司徒靳揮揮手,一臉優雅地遣退柳正龍,然後,再次將注意力轉到已經搖搖欲墜的司徒豐身上。
「五皇弟,現在你看明白了?」司徒靳微笑,笑得好不得意。
「是你弄錯了。」司徒靳低頭,無比親切地在司徒豐耳邊低語道;「這虎符是他心甘情願給我的,如果不是柳丞相的配合,你這府邸大部分的侍衛為何會突然撤走?我為什麼會選擇這個時候來逮你?難道你到現在還沒想清楚嗎?五皇弟?」
「不!不可能!柳丞相他不可能……」
司徒靳站直身子,嘴角咧開微笑地給予他最後一擊。
「國丈這個位置,不是只有你給得起……」
「不!不可能!」他和含煙情投意合,甚至說定了年底就要迎娶她過門,柳丞相不可能再將她許給司徒靳的!
司徒靳冷眼看著司徒豐,看見他心灰意冷、一臉絕望的模樣,心中突然產生一股不快與惱怒。這和他想像中的對決差了許多,至少,他以為司徒豐會拚死抵抗、或者抽出寶劍選擇和他同歸於盡,那麼至少他多了一個除掉他的理由,不是嗎?
這樣頹廢倒地、絕望木然的司徒豐,鬥起來太無聊了!
「來人,把五皇子帶回大裡寺。」司徒靳語氣淡淡地開口。
當門外的護衛一左一右架起司徒豐打算離開的時候,司徒豐突然大聲喊道;「不要搶走含煙!」
司徒靳緩緩轉身,黑瞳若有所思地望著司徒豐。
「皇兄,不管你要將我貶為平民,發配到邊疆、一輩子不准回京也行!我什麼都不要了,只求你把含煙還給我!」司徒豐開口哀求。
「她是我未過門的妻子,把她還給我,好嗎?」
司徒靳斂下眼沉默不語,當他再次抬起頭的時候,黑瞳裡只剩下一片冰冷。他的嘴角再度勾起淡笑,以閒聊的方式說道;「我想你也聽過那個傳說對吧?算命師在柳小姐小的時候為她算過命,說她有權傾一世的鳳凰命?」
「……」司徒豐沒有說話,只是瞪著他。
「擁有鳳凰命的女子,注定是龍碧皇朝的皇后。」司徒靳不可一世地笑了。「龍碧皇朝的新君是誰,柳小姐就該是誰的皇后,這點你應該比任何人都清楚,不是嗎,五皇弟?」
「司徒靳!」司徒豐開始像發了瘋似的掙扎,但就算他使盡了所有力氣,依然無法掙脫兩旁護衛的束縛。
「帶走。」司徒靳揮揮手,下達命令。
等到司徒豐被帶走、再也聽不到任何一點聲音的時候,司徒靳才緩緩抬起頭,靜靜地打量這個房間。
差一點點,真的只差一點點……如果不是他先採取行動了,今天被狼狽拖走的就換成他了。
靜靜在屋裡坐了好半晌,司徒靳這才從屋裡走出,等候在外面的汪大人立刻向前,恭敬詢問道;「所有人都已經押回大理寺,等候太子殿下的定奪。」
司徒靳沒有反應,依舊沉浸在自己的思緒裡,像是什麼都沒聽見。
「太子殿下?還有什麼事需要屬下去處理?」汪大人覺得奇怪,忍不住開口再問了一次。太子這一仗贏得漂亮,雖然不知道他是用什麼方法拉攏柳丞相的,但實在是太讓人佩服了。
「也沒什麼……」司徒靳突然低聲說道。
「殿下?」
司徒靳轉身,抬頭看向身後的宅邸,嘴角露出了淡淡的輕蔑,說道;「這棟宅邸,看起來並不怎麼樣。」
汪大人雖然聽得一頭霧水,但什麼也不敢說,只能安靜地留在原地。
「汪大人,放把火,把這裡全都燒了,我討厭這棟宅子。」司徒靳淡淡開口。
不給汪大人回應的時間,司徒靳踩著優雅的腳步離開了。
翌日,右相柳正龍率領近百名官員,在朝堂上聯名奏請東宮太子司徒靳登基繼位,司徒靳欣然接受,將登基大典訂在半個月後,並昭告天下,繼位的同一目將迎娶右相之女柳含煙,冊封該女為後。
喧擾一時的新帝人選問題,就此塵埃落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