突如其來的嫣紅色粉末,形成了朦朧的霧氣,鋪天蓋地,在整條山道擴散蔓延。
「修羅會」一行人紛紛摀住口鼻,正欲查探何方敵人來襲,山頂忽地傳出轟隆隆的震動聲,如雷貫耳,懾得他們陣腳大亂!
一塊塊巨石驀地滾下山坡,籠罩在半空的嫣紅色粉霧,擾亂了眾人的視線,增加了他們閃避石塊的難度。
一時間,驚慌詫異聲此起彼落——
「有埋伏?」
「怎麼可能?事先已偵察過無數次了,這條路相當安全!」
「那麼此番攻擊又是從何而來?」坐在轎上的趙凱音在部下們團團保護中,不悅的發問。
眾部屬愕然無語,「夜叉盟」的人馬全讓他們清除了,朝廷的人一路上也都擺平了,他們實在答不出偷襲者的身份。
綿綿密密的粉末如潮水侵襲,圍困住他們,並散發出強大的藥性,攻擊著人們的精力。
「這是毒霧,大伙小心!」
眾人即使屏息,仍感到意識逐漸微弱。
如今再去思索敵人是誰已無意義,重要的是如何脫困。
趙凱音微微瞇起眼,端詳著風中不斷逼近的毒粉,他的知覺一點一點的麻木了,頭一次碰到如此厲害的毒……
突然間,一陣外來的奔跑聲朝他們靠近,打亂了眾人的思慮。
「所有人——統統不許妄動!」不知何人,倉卒的包圍住「修羅會」的隊伍。
聽聲音,對方似乎比被圍困住的他們還緊張?
「修羅會」一行人各個睜大雙目,戒慎的望去,在血色毒霧的覆蓋下,隔了許久,他們才看清楚,出現的是一群衣著粗俗、舉止莽撞的……
山賊?!
「山賊?」「修羅會」全體人員啞然了。
全國黑白兩道,誰不畏懼他們?他們在蜀山與敵派驚天動地的戰鬥,又有誰不知道得去避難,免遭池魚之殃?
而這不知哪來的不長眼山賊們,不趕著逃命去,反倒衝來對付他們?
「你們知道我們是誰嗎?」
「修羅會」一行人發問,繼而察覺到包圍他們的山賊臉色相當難看,像是有什麼苦衷似的。
與這些求生慾望強烈的強盜匪徒相比,「修羅會」可是不要命,只為破壞國土安寧的瘋狂團體。
山賊們很清楚他們冒犯了什麼對象,本無膽量挑釁這些危險人物,然而一想到身上的毒,以及那個下毒女人的手段,又是萬分為難。
總之都是死,早死,倒不如拿到解藥晚點死!
眾山賊痛下決心,交換一記壯膽兼互相鼓勵的眼神,義無反顧的朝著「修羅會」一行人大吼——
「管你們是誰,這裡是我們的地盤!」
「我們就是來、來搶劫的,把身上的財物全部交出來!」
這下連趙凱音都納悶了。
山賊們明顯的是畏懼他們的,虛張聲勢的模樣顯得十分勉強,應當是清楚他們「修羅會」的背景。
既然明白惹不得,卻為何仍要與他們過不去?
「真教人感興趣……」趙凱音意識到這些人極有可能是受到指使。
山賊們聽到了趙凱音耐人尋味的話語,陡然驚醒似的望向他——
坐在轎子裡的男人,是他!
那個女人交代他們帶回去交換解藥的男人!
「沒錯,就是他!」山賊頭子見到了救命稻草,立即依照葉丹楓的命令,吩咐兄弟們,「帶回去——當壓寨夫人!」
「修羅會」眾人頓時面色發黑。
「住口,不知死活的雜碎!」
「有眼無珠,連男女都分不清!」
山賊們看對方只能吼叫,中毒嚴重、無法動手,很是小人得志的回道——
「男人又如何,我們寨主男女皆可!」
趙凱音漂亮的眼眸一動,神准的盯住山賊堆裡的老大。
對方馬上搖頭不認賬。「我不是寨主,別來找我!」
接著為了澄清似的向左右弟兄說道;「這不可好了,帶著兩個美人,正巧一男一女,回去寨主見了一定滿意!」
山賊們當場撒了一把毒,確定「修羅會」之人無力反擊,他們小心翼翼的拉著不能動彈的趙凱音離開包圍。
而在不遠處,停著一輛囚車和幾匹快馬。
趙凱音被推入囚車,沒有絲毫的反抗之力,這是他首次失敗,遭人俘虜。
可他平靜柔和的面容上沒有一點恐懼,直到進了囚車,發現車中還有一人,他波瀾不興的臉終於泛開了訝異之色。
一名有些眼熟的女子被五花大綁,放在囚車內側,昏睡不醒。
趙凱音一看,「是她?!」昨晚那個讓他打傷的女子。
葉丹楓渾身髒亂,沾有血跡的臉異常蒼白。
即使昏睡著,她的雙眉仍緊皺,彷彿在夢裡也受到折磨,憔悴的模樣極其惹人愛憐。
「巧得……有點不像話了。」趙凱音伸出手,抹去葉丹楓唇邊的血絲,放到眼前一看,慢慢的笑了。
過於熱心的女醫師、過於厲害的毒霧、過於畏縮的山賊……下一回,他將遇到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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藥效過後,貌似「重傷昏迷」的葉丹楓幽幽轉醒……
柔暖的燈光闖進她模糊的視線,環顧著身旁佈置得喜氣洋洋的寢室,她發現自己正躺在色彩紅艷的合歡床上。
驚呼一聲,葉丹楓錯愕的支起身,不知所措的摸著身上嶄新的新娘嫁衣,神態困惑的自言自語,「怎麼……穿了這個?」
「山寨裡的女人幫你換的。」角落飛來一句話,打斷了葉丹楓的猜疑。
她慌亂的望向說話之人,滿是意想不到的神情,「你怎麼也在這?」
趙凱音坐在房間右邊角落的木椅上,手腳被沉重的鏢銬束縛著。「我們真有緣,分別半夜又見面了,姑娘。」
四壁燭火盛燃,將輕閒依舊的他照耀得神采璀璨,完全不像落難之人。
葉丹楓心緒浮動,猜不透趙凱音此刻的想法。
他太從容,太鎮定了。
「你和我一樣被抓了?」她不解的盯著他問;「你不是有許多幫手?」
同樣身穿新娘嫁衣的趙凱音,對這種近乎侮辱的裝扮並不憤怒,只是無奈的攤手,回答葉丹楓,「全中毒了,包括本人,除了束手就擒之外,別無他法。」
「什麼毒?」葉丹楓一聽,迷濛的雙眸立即閃亮,極有興趣似的,忘了自身的處境。
她本能的朝他湊過去聲稱,「我會解毒!」
一靠近他體溫冰涼的身軀,她像是遭到寒風吹襲,開始發顫,不自覺的按住受過傷的胸口,回憶起昨晚!他惡劣的傷害。
驀地,葉丹楓僵在原地,清亮的眸子染上濃濃的陰影,不願再親近他。
趙凱音的目光落到她胸口,柔和的問;「還痛嗎?」
葉丹楓的面色立時發青,如在承受莫大的侮辱,語調不平的回道;「我記得昨晚我問過你相同的話,結果你是怎麼對待我的?」
那時,剛升上夜空的月光多麼明媚,在月色下為他療傷,盡心盡力的姑娘望著他傷口的眼神又是多麼溫暖。
可她的出現,卻可疑得——令他不得不防。
「需要我道歉嗎?」趙凱音及時切斷腦中多餘的想法,微笑著迎接葉丹楓的怒視。
「不必。」她沒好氣的打量他手腳上的鏢銬,避開他,走到門窗前。「如今你又遇到麻煩了?真是老天有眼啊!」
「門鎖死了。」
她的手碰到房門的剎那,他的提醒剛好落下——那是比清風更令人心情舒暢的聲音,有一種帶給人安定的力量。
可惜聲音的主人偏偏是世間最不安定的禍害。
葉丹楓穩住內心的波動,緊盯著無憂無慮的趙凱音。「他們抓我,說是來當押寨夫人;他們抓你……讓你穿成這樣是為什麼?」
「與你相同。看來我們將成為『姐妹』了,就不知誰先拜堂,誰大誰小?」
「開什麼玩笑?」這傢伙是不會煩惱嗎?「你還真夠輕鬆……」葉丹楓一副見到妖怪的樣子,不相信他真的會無憂無慮!
她對自己的毒藥和計畫可是很有信心的。
這一次,趙凱音絕對不可能從她的手中逃脫!
「事已至此,煩惱也沒用。」趙凱音輕撫著雙手鏍銬,溫柔得如同在撫摸情人。「我中的毒異常厲害,我現在等於是個廢人,稍微移動便十分辛苦,根本無法離開山寨。」
「動一下就很辛苦?」葉丹楓得到這個好消息,安心的一歎,愉悅道;「這山寨的人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
「這麼開心?」眉開眼笑的,毫不收斂……在趙凱音血腥的世界裡,還未曾有過如此大膽之人,對他一點隱瞞都沒有。
「當然,這叫『惡有惡報』,別指望我再救你了。」
「真會記恨,我那一掌已經算是手下留情了。」他遺憾的搖頭。
「你說的那是人話嗎?害我吐那麼多血,居然還擺出施恩的姿態?」
橘黃的燭光、鮮紅的喜袍,映襯著葉丹楓被怒火燒得紅彤彤的臉蛋,一股毫不造作的嬌艷風情油然而生,在趙凱音眼底印下了她深刻的姿容。
「姑娘生氣的模樣比昨夜溫文和善的神態更真實、更吸引人呢!」他似笑非笑,出口的曖昧音調讓人分不出虛實。
「你、你不必惺惺作態,事到如今想討好我,改變我對你的厭惡是不可能的,我絕不會幫你解毒!」
趙凱音無所謂道;「即使你是醫師,也未必能解此毒。」
「你不必激我!」葉丹楓握緊雙拳,努力在他面前壓抑著救死扶傷的精神。
趙凱音平靜的欣賞她溢子言表的掙扎,隨意道;「姑娘這麼有活力,應該是沒中毒吧?」
「當然,我精通岐黃之術,解毒是我的強項,誰會笨到對我下毒?」她只會莫名其妙吃到自己做的毒……
太丟臉了,死也不能讓外人知曉此事!
「哦?那姑娘又是如何落入這群歹徒的手裡?」趙凱音感興趣的問。
「你還有臉面問我嗎?」葉丹楓再次怒氣衝天。「你怎麼不想想,打傷自己的救命恩人,使她重傷昏迷、無力反抗,還把孤零零的她丟在山林,她會遇到多少危及性命之事?」
「原來我做了十分殘忍之事。」下手時不曾有過的憐惜,因她此刻委屈的臉色逐漸滋生,勾起了他心底深處幾乎不存在的最後一絲愧疚。「不過救命恩人這一說法是否言過其實了?」
葉丹楓眨了眨圓睜的雙眼,好半天,她露出苦笑,失望的對趙凱音道;「是,你說得沒錯,我不幫你療傷,你也不會死,是我多管閒事。」
她的聲音有些淒涼,縈繞在眉宇間的淡淡感傷,任誰看了都會心生不忍,萌發出想將她捧在手心好好安慰的慾望。
「往後再遇見你,我會繞開你,離你遠遠的,不論你傷得多重,有什麼危險,我都不會再看你一眼。」
決絕的話令趙凱音愣了片刻,她有必要……說得像立誓一樣莊嚴肅穆嗎?
他彷彿看見一個比陽光還燦爛的姑娘在晴空下歡快奔跑……卻因他的出現,失去笑容,走向陰暗幽深的道路。
這真是太不幸了……
「萬分抱歉,我的行為在你脆弱的心窩留下巨大的陰影。」趙凱音手指撫弄下頷,鄭重其事的問;「這會使你再也不相信任何人嗎?」
「我只是不相信你而已!」居然對她露出一副樂見其成的表情,怎麼會有如此惡劣約男人?
「可惜,目前……就算姑娘想離我遠遠的,也走不了,還可能與我……」趙凱音指了指身上的大紅嫁衣。「共侍一夫?」
「別說笑了!」此人激怒她的本事實在高強。
葉丹楓險些不管正事,只欲破門離去,讓他當個名副其實的山寨夫人,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趙凱音在她衝向門口前,惋惜道;「倘若此時我有能力,一定會救你離開,補償對你的傷害,抹消你心底的陰影。」
「說得比唱得好聽。」總算向她發出「求救」的提議了,葉丹楓如願的等到趙凱音掉入她的陷阱。
她隱蔽的觀察他,發現他柔和的笑臉始終恬靜。
捉摸不透此人的心思……愈想挖掘他深藏的思緒,她的情緒愈容易為他失控,反而令她陷入他製造的迷境。
「你是在暗示我幫你解毒,讓你恢復功力嗎?」葉丹楓謹慎的問;「瞧你這副沉穩冷靜的模樣,我以為你有本事來去自如呢!」
「因為有你在這,我才能保持冷靜。」趙凱音親切的笑,相當看重葉丹楓的存在。
她無言以對了。
明知他在說假話,但看到他表現出的真誠懇切,卻令她有所動搖,忍不住去相信他。
葉丹楓沉重的歎氣,不遮掩自身的疲憊,若想勝過趙凱音,她必須花費更多心力。
她神情麻木的走在門窗之間徘徊,好幾次嘗試著打開出口,但都無功而返。最終她忍不住望向趙凱音,有些猶豫、有些無奈……
她需要他的幫助,又忘不了他的危險,彷徨之色浮現子無助的容顏,令人心疼。
「一個人是逃不掉的喔!」趙凱音單手支頤,坐在椅上的姿態不變,悠閒的觀看葉丹楓的沮喪和內心爭鬥。
她的溫和、她的委屈、她的氣憤、她的無奈……各種臉色開始在他腦中閃現,他無意識的分辨著自己比較喜歡看到她哪一種面貌?
「誰曉得……我再幫你,你會否恩將仇報?」葉丹楓的回答不再堅決,微蹙的眉心透露出她的動搖。
此刻的她,像極了傷痛末平的小動物,必須依靠他才能獲救,卻也害怕他再次給予傷害。
她迷茫的俏臉呈現出艱難的掙扎,那純真孩童才有的直接反應,影響了趙凱音平穩的心。「若是信不過我,我可以立誓或寫份憑據給你如何?」
他不由得戲謔一笑,期待她聞言後,那張迷茫的臉蛋會有變化。
「真的?」葉丹楓懷疑的回望他,小鹿般純潔的雙眼充滿了忐忑。
「當然。」他隨口一說,卻見她復活似的跳起身。
「我這就找找有沒有紙筆,你親手寫一張保證書給我。」她立即翻箱倒櫃,限幸運的,只消片刻,就取得她所需要的物品。「來,寫清楚,還有簽名,記得要蓋手印。」
趙凱音接下葉丹楓遞上來的紙筆印泥,不可理喻的笑了。這女人……不是真的如此單純吧?
「你當真了?」這女人有空閒不趕緊幫他離開,居然興致勃勃的當著他的面磨墨,等著他寫保證書?
「莫非你又在騙人?」葉丹楓一本正經的反問。
當他的表裡不一、難以捉摸令她驚奇的同時,她表現出的天真無邪也使他感到訝異。
兩個背景、經歷完全不同的人,無聲的注視對方。
寂靜中,眼波流轉出不為人知的心事,四目相對的剎那,彼此似乎能看出對方隱藏的情緒;轉瞬間,捕獲到的感覺又消失無蹤。
如此一來一往,兩人的心弦,悄悄的扣在一起了。
室內的氛圍逐漸起了變化,橘紅色的燭燈愈來愈柔媚。
各懷心事的兩人尚未發現,對方在自己心裡,已留下鮮明的身影。
趙凱音收回過度關注她的心思,拿著紙筆把玩。「沒想到這喜房裡,竟備有文房四寶。」
葉丹楓不疾不徐的回道;「可見這窩山賊的文化涵養極高。」
她準備的陷阱,怎麼可能有她得不到的東西?
趙凱音認命的提筆,依照葉丹楓口述的內容,寫下承諾。手在動,但他的雙眼始終望著她坦然的面目。
這個女人夠與眾不同的,性情易變,看似單純卻十分神秘,總是做出一些他無法預料的蠢事。
趙凱音索性放縱自己,沉浸在對她的關注中,不急著抽身。「姑娘長得不像中原人。」
葉丹楓呆了呆,像是聽到傷心往事,不小心露出落寞之色,動作忙亂的收起趙凱音的保證書。
在他納悶的凝視下,她低聲道;「我是棄兒,從小不知自身來歷,幸好被善良的藥師收養,否則我恐怕活不到今日。」
淡然的語調,強掩脆弱的鎮定,使她故作堅強的神態更顯得微薄無力,誘人疼惜。
趙凱音明知應該避免心緒的浮動,偏偏閃避不了,視線無法從她身上轉移。她逞強中帶著憂傷的神色,牽動了他冰冷死寂的心房。
這時,葉丹楓又強顏歡笑道;「收養我的人是中原人,所以,我也是。」
她好像一朵盛開在寒冬的花,承受風雪吹打,挺直單薄的花莖努力生存,盡情綻放,令人又敬又憐。
趙凱音向來澄靜無波的眸光泛起了漣漪。「中原……」他欲言又止,難以訴說的惘然,化為一股怨恨的浪潮,在體內翻騰。
原本他該是統治這片領域的皇族,然而,叛徒逆臣奪走了他的一切,和葉丹楓一樣失去親人的他,已無法把腳下的上地當成自己的國土。
中原……不是他的家,再也不是!
「喂,我要動手了。」葉丹楓戒慎的朝趙凱音伸出手。
他回過神,送給她一個「歡迎」的眼色,在她柔暖手指的觸摸下,沉積於心的陰影一點點散去。
他感覺不到任何危害,不知不覺的,稍微撤銷了對她的戒心。
只是她,或許不再相信他了?
葉丹楓克服了對趙凱音的畏懼,專心檢查他的中毒情況,不過接觸他的手指仍有些顫抖,顯然是怕他莫名其妙的出手傷人。
趙凱音見狀,破天荒的有點後悔那天傷害了她!
她的強自鎮定、故作堅強,在他眼裡,全是掩飾她脆弱的假象。
他回想起當初她信賴他的模樣,沒來由的希望她的心情能回到當初。
不管她是否對自己有危害,他都想再看一次,她最初熱情親切的神態。
「你中的毒……非常特殊,使你渾身無力,真氣全失、無法動武。」察覺到身旁危險的男子正全神貫注的看她,葉丹楓覺得頭皮發麻。
從他眼裡流淌出一股無形的熱流,圍繞住她的身軀。
「你有解藥嗎?」趙凱音試探的問。
倘若她恰好有解藥,他一定會起疑,說不定會決心殺了她?
葉丹楓已能揣測出趙凱音的心聲,她給了他一個大感荒謬的表情,強調道;「我和你一樣被抓來,只有隨身攜帶的銀針沒被搜走,即使我是藥師,也不可能什麼解藥都帶在身上。」
他略微舒展雙眉,接著問道;「可否立即做出解藥?」
仍是不相信她啊……葉丹楓用力的皺緊雙眉,「我們如今這模樣,我怎麼做解藥?拿什麼做解藥?」
「哦……」他淡淡的笑,決定選擇……相信她。
葉丹楓不經意的瞥他一眼,捕捉到他一縱即逝的想法,為此欣喜不已,她已可以讀出他的心思丁。「何況毒性如何,我還得仔細分解,一時之間,不太可能幫你解毒。」
「換言之,姑娘對我完全沒幫助?」
「不完全是。」她拿著針,小心的在他身上刺探,認真道;「有一種扎針封穴之法,可以封閉毒素的擴散與作用,令你恢復力量。只是此法傷身又不長久,僅可維持半個時辰。」
她賭這半個時辰可以打開他的心胸,贏得他的信任!
「半個時辰,足夠我們逃走了。」趙凱音眺望門窗,彷彿能看見密閉的出口外有著寬敞的道路。
葉丹楓說出一些對人體無害,卻是最經不起針刺之苦的穴位,然後告訴他,一封穴過後,即可運功。半個時辰,穴位會自動解開,你又將變得四肢乏力,甚至大病一場。並且這一方法我只見過,從未親手試驗。」
她不確定他是否願意冒險嗎?
趙凱音沒有遲疑,無所謂道;「請動手。」
「你……忍著點。」沒想到他答應得這麼爽快,此人果然自信過頭了。
葉丹楓隱忍住得逞的笑意,繼續拉扯他身上的嫁衣,將針刺入他身體。「倘若我力道太重,記得提醒我。」
她的柔聲叮嚀又一次吸引了趙凱音,從她溫柔的舉止、嚴謹的神情,他察覺到她的擔憂——深怕他疼痛的擔憂。
這一發現像是無數石塊投入他靜止的心湖,激起了不可遏制的波瀾。「我以為你會設法整治我,以報復我那一掌之仇。」
明明與他相識不深,他還傷過她,為什麼她會為他擔憂,不願他痛苦?
「別把我和你相提並論啊!」葉丹楓義正詞嚴的瞪他一眼,完美的收藏了自己已經在報仇的事實。
目光游移到他的髮際,她「無意識」的出手,輕輕抹去他額角的汗珠。「出汗了,果然很疼吧?」
只是微微的觸碰,不可見的撞擊卻從她的指尖傳達到他的身體,輕輕的震盪他的心。
「沒事。」趙凱音不露神色,凝視她的手指。
「啊……」葉丹楓「遲鈍」的發覺到自己的唐突,不好意思的飛速抽出手帕丟向他,「你自己擦吧!」
趙凱音默默接住了含有藥草清香的手帕,清俊聖潔的容顏飄蕩過一抹有別於以往的微笑,像一個開朗而單純的人,笑得真實而下帶雜念。
他想……這個女人,應該是可以去信任的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