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塵僕僕的回到家已經是兩個半月後的事。
從那到處綠意盎然的國家回到水泥叢林的台灣,老實說視覺上很難適應,可是畢竟是自己上生土長的地方,癩痢頭的兒子說什麼也是自己的好。
一回到家,孔初露高興的到每個房間去轉圈圈,把窗簾拉開見光,去除房子裡的霉味,厲晚濤小狗似的跟著,回到客廳的第一句話竟然是——
「這是我要住的地方嗎?好小。」
人喔,就算短暫的失去記憶,本性還是不會變的。
以前他就嫌房子小,然後買了隔壁樓打通,買了還嫌不夠大,男人都不知道打掃起來很麻煩的。
看她表情有異,這段時間很不幸學會看孔初露臉色的人趕緊圓回來。「不過人要知足對不對,你說在這塊區域裡有房子是件不容易的事。」
「是你吃飽沒事做,那麼大房子要浪費很多時間打掃整理,你買的時候痛快,沒想到我的辛苦。」孔初露沒好氣的應他。
不知道為什麼,這幾天來很容易累,人疲累,哪來的好脾氣。
「媽說要派人過來幫忙你又不要。」廚子、管家、小廝、警衛,要什麼有什麼,真不明白她為什麼要說不。
孔初露閉上眼。「那我請問你,厲先生,這麼多人來要住哪裡?」
「了不起把樓下兩間買下來,再打通。」
捏著突突作痛的太陽穴,她好想捏死這男人,轉頭,她選擇走開。
小狗又跟上來。「你在生氣,為什麼要生氣?」
要不是知道他從來沒談過戀愛,基本上前兩個老婆都是他媽找來的,孔初露會真的不理他,直到海枯石爛。
「你不要這樣,你知道我失去很多記憶的。」
又來這套,不過,很悲哀,她就是吃這套。
「不要跟著我到處跑,你的腿沒好全。」
「醫生說只要多做復健就沒事了,多運動也是應該的。」他顧左右面言他。
「是嗎,那你到附近的運動場去跑個十圈再回來好了。」
「你陪我就去。」
無言吶。
「不想理你!」
「好啦,你說,為什麼不讓自己輕鬆好過一點?」
她安靜了好一下子才說道:「你也不想想我們幾個月前遭遇的是什麼,要是那些人又趁機混進來,我……我不想……再承受那種會失去你的感覺。」她說了幾句,最後語聲哽咽。
一朝被蛇咬,十年怕草繩。
雖然她不應該因為這樣對人失去信心,但是戒心總是難免了。
動容的厲晚濤從背後伸出臂膀擁住她,下巴擱在她纖細的肩膀上,溫柔又鏗鏘的告訴她。「不會了,我不會再讓那種事情發生,你安心。」
她反過身子,積壓過久的情緒終於崩潰,她把他的胸口整個哭濕,久久不能自已。
「其實呢,你不要太小看我,我以前沒有機會表現我居家好男人的形象,不代表我什麼都不會,我會做的事情可多了,倒垃圾、拖地板、換燈泡、修馬桶、洗碗,這些都難不倒我的。」
孔初露破涕為笑,輕撾他,「支票開一大堆,也不怕到時候一張張跳票。」就算是為了哄她也罷。
「男子漢大丈夫怎麼可以讓老婆瞧不起,你就等著瞧,看我有多優秀!」
聽不下去了。
「我還會修電腦,只要是老婆的命令一定使命必達。」越來越忘形,隨他天花亂墜去了。
許是移動身體的動作大,又才下飛機,淚花還在腮邊,孔初露突然覺得一陣噁心湧上,推開厲晚濤就直奔浴室去。
他一頭霧水,拄著枴杖追到浴室門口,看見她雙手支著洗臉盆乾嘔,神情非常不舒服。
他連忙扯下毛巾遞給她。「你怎麼了,哪裡不舒服?」
「只是突然一陣頭暈想吐而已。」
這樣還而已,有時候厲晚濤會想,是台灣的女人還是只有他的女人才這麼堅強,凡事不鬧、不哭,堅強得非常傷害他的男性尊嚴。
「是不是吃壞肚子?」將洗過臉的她牽了出來,她褪白的臉色讓他不是很放心。
「大概,我去吃點胃藥。」
「家裡有嗎?」
她搖頭。
「我去買,以後家裡要擺個醫藥箱才好臨時救急。」
「不必了,也許是飛機餐不大乾淨,我們又飛了那麼久,有點水土不服而已,休息一下就好了。」
「你去床上躺著,我去西藥房買藥。」他板起臉來還是有著驚人的效果。
不容說不,看著孔初露依言躺上床,他才出門去。
沒有問她西藥房在哪的他,走出大樓後竟然很順的往右轉,半條街過去,一家頗大的西藥房竟然真的在那裡。
「叮咚,歡迎光臨!」語音招呼聲讓不知道在做什麼的老闆抬起頭,看見顧客上門自是笑容可掬的招呼著。
「我要胃藥。」
「先生你要吃的嗎?」
「是我……太太。」
「沒問題,我們這裡只要你喊得出名號的胃藥應有盡有。」老王賣瓜,總說自己瓜甜。
「我只要有效好用的就好。」
「尊夫人有沒有其它特別不舒服的狀況?」這老闆還問的仔細。
「嘔吐噁心,就這樣,沒別的了。」
老闆忽然停止搜羅的動作,臉上有種令厲晚濤覺得怪怪的笑容。「先生,我看也許你太太需要的不是胃藥,是這個——」他拿了驗孕棒出來。
「這是什麼?」
「驗孕棒。」
「她懷孕了?」腦袋一片空白,他說不出心裡的感覺。
看他面色驚疑不定,閱人無數的藥房老闆好心的再拿出一盒胃藥。「要不然先生兩樣東西一起帶也比較保險。」
「好。」草草回過神,付了帳,急忙的趕回家。
一段路不算長卻走得他滿頭大汗。
她懷孕了,也就是說他可能是孩子的爸比,邏輯上是沒錯,可是為什麼他這麼篤定?
他記得住院第一次見到她的時候,病房裡亂糟糟的一堆人,他也分不出誰是誰,看見她進門,才發現身上所有不對位的地方瞬間通通歸回原來的地方。
很神奇對不對!
她的味道似曾相識,她講話的方式,老愛抿嘴唇的樣子,一看起報章雜誌來誰都不許吵的小毛病,一看到好文章就會直打他手臂要他一起參與,還有很多說也說不完可愛的神情動作。
如果他還記得他有多喜歡她就好了。
回到七樓A,屋子裡靜悄悄,他轉到臥房就看見孔初露靜靜躺在床上,略蹙著眉的模樣。
怕驚醒她,厲晚濤挑了張別的椅子坐,再把買回來的東西往化妝台上擱,細細慢慢的打量起她的容顏。
「唔,你回來了。」她沒睡,只是瞇了下,甚至還擔心失去記憶的他出門去會不會迷路。
「我吵了你?」
「沒有。」她想翻坐起來,而厲晚濤想去扶他,兩人剛巧碰在一塊,順勢滾上床。
他睜眼看她微亂的髮絲看得目不轉睛,害得孔初露很不自在。
「別這樣看我,我會不好意思。」
「我們夫妻做多久了,你還會害羞,真可愛。」他發出低沉的笑聲。
他認得她的味道,她身體優美的弧線他膜拜過,之前為了確定她的身份,還曾經溜下病床摸過她。
那種感覺好熟悉,這好像曾經在過去的歲月裡撫摸過千百次。
「還笑!我怕你剛剛出門去找不到路回來,我不喜歡你變成我不認識的樣子。」
厲晚濤將她摟在懷中,刻意轉移話題。「你知道我去西藥房,那個老闆怎麼跟我說嗎,他說你可能懷孕了,還非要我買驗孕棒回來。」他想逗她笑,看她美麗的眼珠進出光彩。
可孔初露沉默了。
有可能,她的大姨媽已經好幾個月沒來,只是她一直沒想到這上頭,一直以為出國又到處奔波,中間又經歷生死交關,生理時鐘自己亂了。
「你怎麼看起來沒有一點開心的樣子。」通常女人一知道懷孕就像樂得中大樂透,她卻全然不是那樣。
她微微顰眉,「只是可能而已。」這麼早有孩子好嗎?如果她懷孕,孕婦狀況多多,又要照顧個他,她有辦法嗎?
「你別想太多,我會照顧你的。」撩起她帶著芳香的發,輕輕撫摸。
他是個強壯的男人,大部份的皮肉傷都在醫院的時候調理好了,是這傻瓜堅持要親自照顧他,才讓自己這麼勞累。
孔初露有些心煩,她坐立起來,也看見化妝台上的塑膠袋,她掏出驗孕棒直接進浴室去。
她在裡頭磨蹭了好幾分鐘才出來,一出來,垂頭喪氣。
抵著門板,沉重的宣佈,「我懷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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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晚濤不明白為什麼孔初露證實有孕之後一點都不開心快樂。初為人母不是應該雀躍歡喜,好讓他這即將升格當爹的人增添喜氣?
她沒有,只是把棒子丟掉,做自己的事情。
厲晚濤想了一夜,吃完早餐收拾餐具,清洗碗盤,這些工作流程他都問過孔初露,知道自己在這個家中扮演的角色之後拍拍屁股,忽然就說:「你盡量多休息,我去上班了。」
「上班?」
「別擔心,我還記得我是有工作的人。」要感謝小三提供了所有的情報,加上這幾個月他的記憶不再如一片迷霧,回到這房子,隱約約的感覺更加清楚,在還沒有完全痊癒的時候,他還是暫時維持這樣子吧。
「你要回南投去?」她有些亂,不敢相信他要拋下她。
厲晚濤摸摸她。「我去那麼遠幹麼,那邊的工程已經結束了。」然後用食指比了下樓下,臉上的表情不動如泰山。
「樓下?你說樓下?」為什麼老要這樣嚇她?好啦,就算她知道他非常有錢,身為皇室大公爵的人有的是白花花的鈔票,可是,又把樓下買下來,實在也……她想不出任何形容詞可以描繪自己的心情了。
唯一確定的是她高興不起來。
「我們還在盧森堡的時候就已交代律師買下來,免得重新裝潢費日費時,也還好那時候有交代下去,要不然現在你有孕在身,破工動上搬遷是諸事不宜。」
他曾幾何時變得這麼迷信,不會連中國的黃歷也去翻過了吧?
「還有,中午不用準備我的午餐,不過晚餐我一定會回來的,要是你覺得無聊,我歡迎你下樓參觀。」說完還鄭重的敬了個紳士禮。
「我希望你適可而止,房子買到這裡就可以,我真怕你也把後面那一大片地也買下來。」完蛋,一直沒有斟酌竟然脫口而出……他應該不會吧……
厲晚濤佯裝有聽沒有到,輕鬆愉悅的在她臉頰親了親。「我愛你小露。」
孔初露大受震撼,連忙抓住他的衣領。「你的記憶回來了是嗎?」
「我很抱歉,只是一些少數片段。」看見她突然綻放光彩又乍然失去顏色的表情,他非常不忍。
怕給太多壓力,她連忙安撫。「不急,我們有很多時間可以慢慢來。」
「嗯,我知道了。」嘴巴上允諾著,其實,他自己比誰都急。一個箭步把她摟了過來,滾燙的氣息交融,席捲了她的芳腔。
並不是很想的放開她,看見她因為這一吻隱隱從肌膚淡出一層光暈,美得令他不想下樓去。
「快去開工啦!」嗔他,眼梢眉目又別有一番風情。
「我這就去,老婆大人!」
「等一下,我還有件事不明白。」悶在肚子裡還滿久了。
「儘管問,我知無否言,言無下盡。」還吊起書袋來哩。
「以你的身份明明可以過著舒服暢快的生活,為什麼要去當一個建築師?」
「老婆問得好,這個問題等我晚上回來吃飯的時候我再告訴你。」他笑得頑皮,揮揮手下樓去,他今天可有成山成堆的事情要做。
後來厲晚濤還是把原由說給了他越來越愛的老婆聽。
原來,盧森堡就是個建築悠久,造橋技術成熟的公國,橋跟橋可以聯繫彼此之間的情感,他從小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對橋的喜愛凌駕了一切,可他也是公國的繼承人,生下來就是如此,礙於地理還有國家太小的關係,他無法刻意把自己的國家經營成大國姿態,於是省卻精力資源,輕鬆架構在他國建立完善的設施制度上,多出來的精神體力自然就往造橋這邊發展了。
上天獨厚他可以身兼數職而如魚得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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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個月過去,孔初露的小腹依舊平坦如昔,只是不小心風聲走漏的厲先生把厲家老夫婦急急忙忙引來,順手帶了一批人,從上到下,包括負責煮藥膳的大廚師,做育兒操的韻律師、管家、門房、打雜的、廚娘……不勝枚舉,下飛機後足足七部計程車才把人跟行李塞進去,運將大哥還以為他們要去參加什麼抗議示威活動呢。
這麼大陣仗可讓孔初露這小老百姓幾乎看傻眼。她的家哪塞得下這麼多人,就算擠得了人她也不要。
後來在厲晚濤的折衝下兩老夫妻只好含淚不捨帶著原班人馬回去。
厲晚濤的工作室又重新開張,沒幾天工作量逐漸又回到以前那種幾乎要以公司為家的情況,好就好在現在的他公司跟家庭就這麼隔一層樓,所以就算多忙,他還是每天都會上樓吃飯。
這樣的生活逐漸成為模式。
這天他加班得晚,吃過晚飯恰巧孔初露也正在趕一批貨,於是他又下樓繼續將下午的案子輸進電腦,用它來修改不足的部份。
一燈灼灼,他進來的時候就覺得不對勁,強自鎮定的巡邏過保全設施後這才安心的專起心來。
隨著時間的流逝,繪圖的專注,他已經忘了剛剛心裡頭那毛毛的是什麼。
等他工作告一段落,伸懶腰想去倒杯咖啡來喝的時候,那股空氣裡有什麼存在的存在感又襲上心間。
上次遇難後終於他也學會了一件事,預防勝於治療,於是一買下樓層就叫人把防盜系統全部裝上。
頸上細毛微微豎高,他知道一定是有人潛進他的樓裡面,他不動如山的走回辦公室,就那瞬間燈光全部熄滅,登時變得伸手不見五指。
沒慌沒亂,他只是把咖啡杯放好,安靜的聆聽,一隻手神鬼不知的按下保全警鈕。
相隔不到一秒鐘,一道風速破空而來,朝著他頭部重擊。
因為有做了準備,厲晚濤躲過那一擊,不過接連下來的第二次可就沒那麼車運了,從另外一方劈過來的重物打中了他的頭,他猝然倒地,一陣座椅被絆倒的響聲得到了暗夜裡的咒罵聲。
對方得意的時間不多久,不斷電的系統自動銜接,伸手不見五指的辦公室大放光明,來人在燈光的照耀下一清二楚,無所遁形。
厲晚濤瞧他一眼,視覺上雖然有著短暫的紛亂,可他用力調適,甩頭讓自己保持在最清醒的狀態。
「厲晚濤,你以為逃到台灣來我就找不到你嗎?」佇立在厲晚濤面前的是幾個月前陷害他幾乎入絕境的瓦利爾。
幾個月不見,他鬢間白髮更多了,人也充斥著在逃亡中的不安跟狼狽,相較以前優雅的姿態實在很難叫人承受。
這次跟在他身邊的人不多,也就那麼一個,可以想見床頭金盡,再也請不了那麼多人來為他賣命了。
瓦利爾還沒有罵完。「……你這陰險狡猾的人,原來你早就通知過國會賬戶,就算我拿著你那死人骨頭的玉璽去請款,賬戶銀行也早就凍結國家所有的資金,你害我亡命天涯,法、德、比利時都在追捕我,我現在是淒慘落魄了沒有錯,可是我還是有能力請殺手來解決掉你,你不死,我心頭恨難消。」
厲晚濤閉眼長歎,慢慢扶著桌沿站起來。
「大表哥,你真的覺得我那麼笨嗎?」
「什麼意思?」瓦利爾一驚覺,可是這棟大樓靜得好像一座死城,他決定要不手之前也做過功課,把附近的居家環境做過大致上的調查,要不是這麼麻煩,早在潛逃出比利時國界時他就不顧一切的殺過來了。
「大表哥,你覺得我真是那麼笨的大公嗎?」
「Shit!你要叫做笨,其它人都可以改叫豬了,我告訴你別想拖延時間,我會給你一個痛快的。」他不是捧他,絕對不是。
厲晚濤還是不疾不徐的喊他表哥。「你上次記得要拿我的妻子威脅我,我身為人家丈夫的沒能保護好妻子讓她受傷,我以為呢,人糊塗一次是可以被原諒的,可是錯第二次就太離譜了。」
「我不信,我可不是被唬大的!」說完,一把貝瑞塔半自動消音手槍拿了出來,隨即扣下扳機。
同個時間,也是迅雷不及掩耳,有人破窗而入,飛撲在厲晚濤身上,替他擋了子彈,殺紅眼的人一槍不中,又見兩人相互翻滾進了辦公桌後面,更是怒氣大發的拚命撒子彈。
他就不相信這樣不變成蜂窩!
其實槍聲還未歇,睡在隔壁的許國稟等人就已出現,只是他們不敢拿老大的生命開玩笑,忍耐到最後看到瓦利爾的彈藥用盡,一干人才團團進來把人給圍得水洩下通。
令他們瞠目結舌的是這位總理大人居然還對他請來的不入流殺手吠個沒完,那個殺手一氣之下一記手刀劈昏了他。
真是暢快人心,不過要暢快先等一下,有人巡到整面牆壁狼藉的辦公桌後面去,卻看見他們家老大完好無恙,只是面色非常非常凝重。
他胸前掛著軟趴趴的厲熙鵬,他的背比蜂窩還要嚴重,血肉饃糊。
就算以前習慣走跳江湖的許國稟都看了忍不住翻胃。
「老二,你為什麼這麼做?」厲晚濤筆墨難以形容他此刻的心情。
翻過身來的厲熙鵬咳出血來,呼吸急促。「我是個邊緣人,先……是受聘瓦利爾先生在你身邊潛伏,現在又背叛他來救你,我這種……人死了的……好,你不用為我哀傷。」
「你不要講話,我馬上派人去叫救護車。」按住他汩汩的傷口,厲晚濤紅了眼眶。
「上次你問我,我們生活那……些年到底都算什麼?」他咳,每一口都更喘,整個人幾乎已是血人。
厲熙鵬瞳孔已經渙散。「要是我真實……的生活裡有你這……樣的大哥就好了。」
貧民窟的生活,為了吃不飽的三餐,沒有學歷,什麼都沒有的未來,偷搶拐騙,最後只有走上殺手一條路。
他沒有任何地方可以去。
「老二,你清醒一點,你永遠都是我厲家的老二,知道嗎?」厲晚濤急吼吼,想把厲熙鵬搖醒過來。
「謝謝大哥。」他拚出最後也是最完整的句子,在厲晚濤的手心上印上自己的手,最後一口氣再也撐不住,走了。
厲晚濤用力的閉上眼睛,很久、很久,男兒淚終究是禁不住掉進了地板的血泊中。
良久,沒有人敢去勸他,直到警笛響徹寧靜的社區。
「老大,你把人給我吧,要是讓警察看見就麻煩了。」許國稟跟警察打交道可是箇中高手,「我會把監視錄影帶給他們看,證實一切事情都是這兩個王八惹出來的。」
「不用刻意,該說什麼就說,瓦利爾早就是通緝犯,他是為了找跑路費才又找上門的。」
許國稟遲疑了下。「老大,我聽你講話有條有理,莫非你那個勞什子的失憶已經好了?」
許國稟不提他還不覺得,他摸摸腫出個包的頭部,「我不知道。」他實在沒心情想這個。
因為不知道,第二天小夫妻倆就到醫院去做了最精密的腦部檢查。
經過半天折騰,消息不算太壞,腦部權威給了百分之七十的痊癒好消息,剩下的還是必須交給時間。
孔初露欣喜若狂,這真是天大的好消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