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具(下) 第六章
    在楓葉紅滿飛鷹社後山時,武林盟主陳默和飛鷹社大魁首燕無過同時收到一張來自華山派的喜帖。  

    而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久沒在江湖走動的缺水竟也收到了一張。  

    十月十六日,華山弟子柳如飛與江湖四大美女之一的白杜鵑將永結秦晉之好。  

    缺水看看手中請柬,隨手把它丟到了一邊。  

    身為武林盟主的燕無畏,絕對不會帶他去這種公開場合,燕無過則更不可能。  

    他現在對袁家,甚至對整個武林白道來說都是一個恥辱。  

    沒有人想要看見他,更何況是跟他們心頭的大盟主、大豪傑一起出現。  

    不明白白杜鵑為什麼要特意邀請他參加這次婚宴。  

    他也不想去,去了干什麼?被人暗中戳脊梁骨,被人恥笑麼?無畏莊和飛鷹社內恥笑他、看不起他暗中罵他的人已經很多了,他何必再跑出去多招一些白眼?

    燕無畏走進被改成花園的他的院子時,缺水正在修他的葡萄架。  

    用草繩把邊角綁牢搭成支架,把舊的不牢固的拆下,重新裹上新的草繩。  

    無畏在他身邊站住。  

    缺水回頭看他,猶豫了一下緩緩跪下。  

    自從上次在飯廳要他侍候過以後,已經隔了六天,那對兄弟都沒碰他一下。  

    為什麼?他們已經厭倦了嗎?想到這個可能性,缺水把頭更往下低了一點。  

    他沒有能力抵抗,只能等待他們厭倦。  

    如今好不容易盼來了……

    燕無畏抬手摘了一串青溜溜的葡萄,擰下一個放進嘴裡。  

    頓時,難言的酸澀布滿整個口腔。  

    這個葡萄架是在他們兩人同時擁有缺水不久後,他們和缺水一起親手搭建的。  

    近一年下來,只結了這麼一次果,卻酸澀難吃得比野果還不如。  

    燕無畏低頭看著跪在地上不言不語的青年,嘴中的酸澀似乎全部鑽進了心裡。  

    「起來吧,地上涼,別生病了。」  

    他丟掉葡萄,伸手挽起青年。  

    一陣秋風吹來,青年的衣衫掀開,露出一雙筆直赤裸的雙腿。  

    他知道在這件長衫下缺水什麼都沒穿,這是當初他們荒唐的決定,如今卻已成缺水的習慣。  

    缺水任由他挽著自己的雙臂站著,他不想抬頭去看這人的眼睛,因為「溫柔」的燕無畏的雙眼總會讓他想起另一個人。  

    一個不知道是不是真正愛過他疼過他的人。  

    「你收到華山派的請柬了麼?」

    缺水點頭。  

    燕無畏沉默一會,「你想不想去?」

    缺水遲疑了一下。  

    他有什麼打算?他們想讓他做什麼?為什麼要問他去不去?他想或不想有什麼區別嗎?

    溫暖干燥的大手摸上他的頭頂,像以前一樣輕輕撫摸。  

    風,輕輕地吹著,清澈的池塘漾出一圈圈漣漪。  

    缺水慢慢閉上眼睛。  

    燕無畏似也癡了一般,愣愣地看著眼前的青年,張開口。  

    缺水忽然跪了下來,就像一個聽話的性奴一樣鑽到無畏胯下,討好地用自己的臉蹭著那個部位。  

    陡然的刺激讓燕無畏倒抽了一口冷氣,想推開他,但久未雲雨的身體卻很快就熱了起來。  

    「缺水……」沙啞的聲音近似呻吟。  

    缺水在下面動得更勤。  

    燕無畏忍無可忍,一把推倒地上的青年翻身壓了上去。  

    缺水任他把自己翻過身,更主動撅起臀部讓他方便操弄。  

    感覺到後面的火熱不斷地向他身體深處擠去,明明痛苦得咬緊嘴唇的缺水卻露出了一點笑意。  

    這樣才對!這才是你燕無畏!你們別想騙我,我知道你們不是陳默!你們已經再也騙不了我!

    ***

    算好時間,六天後,武林盟主佛心絕手陳默偕同其師弟,也是前武林盟主兒子的袁缺水,手持請柬來到華山。  

    他們前腳剛到,飛鷹社大魁首傾城劍燕無過也率領屬下四人翩然而至。  

    陳默和燕無過自然不用說了,他們一露面就引起了所有人的注意。  

    人馬還沒到達華山山門,華山掌門已經率領席下弟子親自迎了出來。  

    一番客套後,燕無過領前,與陳默和缺水一起被迎進會客大廳。  

    一進客廳,喝!好一片喜氣洋洋!偌大的華山練武大廳被重新安置了百多張桌席。  

    大紅的桌巾,大紅的喜字,大紅的喜燭,甚至在大廳兩側還有雇來的鼓鑼隊正等著吉時來到。  

    身穿大紅喜袍的新郎官柳如飛、新娘白杜鵑正在大廳中接待來客。  

    可容納千人的大廳熱鬧非常,瞧桌席似已經坐了九成以上的客人。  

    看樣子,燕無過等人應該是最後一批客人。  

    燕無過見此熱鬧場景忍不住嘴角一翹,開始幻想缺水只穿一件大紅嫁衣坐在床上等他的樣子!心癢難熬下忍不住回頭,貼近缺水身邊低聲道:「等我帶你回飛鷹社,我們也成親如何?」

    燕無畏掃了自己的弟弟一眼,什麼都沒說。  

    華山掌門只當自己耳朵有問題,聽錯了!

    缺水聞言……習慣性地點點頭。  

    燕無過哈哈大笑,心情愉快至極。  

    不等華山掌門介紹,在場眾人有誰不識得這兩位在武林中風頭正健的一黑一白二梟雄!就算有那新出道的,在自家前輩或朋友的指點下,也立馬醒悟到這兩人的身分。  

    千百人的眼光一起集中到這二人身上,有羨慕的,有嫉妒的,有仇恨的,也有愛慕的……

    柳如飛偕白杜鵑迎上前來。  

    缺水退後一步,躲進燕無畏的陰影中。  

    燕無過跨前一步,卻迎上看見他就飛奔而來的茅山老道。  

    「陳盟主,袁少俠。」  

    柳如飛行禮,白杜鵑福了一福。  

    缺水低著頭,也不知對方臉上是什麼表情,不回禮也不寒暄,默默無聲地跟在燕無畏身後向內走去。  

    白杜鵑想要說什麼,被柳如飛拉住。  

    白杜鵑想要掙開,見柳如飛面色不愉隨即放棄,畢竟現在的場合,無論她說什麼都不太合適。  

    燕無過被茅山老道纏住,拉著他死活說要到飛鷹社住上幾日。  

    燕無過被這個童心猶存的老道纏得哭笑不得,又不能隨性一掌拍死他,只得含笑應酬。  

    沒辦法,誰叫他現在是心存道義的飛鷹社大魁首,而不是任性妄為的留燕谷主呢!只這麼一轉眼功夫,燕無畏和缺水已經被先領到裡面的上席去了。  

    「咦?那不是袁正嘯袁大俠的兒子袁缺水嗎?怎麼他也來了?」有人不解。  

    在外界傳言中,袁缺水應該還在閉門思過中才對。

    「袁缺水是誰?」有好奇的人詢問道。  

    「你連袁缺水是誰都不知道?也怪不得你,如果你參加了一年半前的武林大會你就不會這麼問了。他啊,我勸你離他遠點最好!免得沾一身腥!」  

    「嘻嘻,說不定我們劉小弟就好這個道呢!」  

    「胡說什麼!劉小弟出身武林世家,正人君子家風嚴正,你可不要隨便亂說!」  

    「嘁!出身武林世家又怎麼了!」有混黑道的人看不慣了,「你們那個前武林盟主的兒子袁缺水不就是出身大大的武林世家嗎?還不是一樣喜歡撅起屁股給男人操!留燕谷主那麼丑的一個妖魔他也能跟他打個火熱,留燕谷主死了以後還不知道他怎麼熬得他那個日子呢!」  

    「不是有他師兄陳默嘛!哈哈!」  

    「喂!你們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哪!那袁缺水無恥喪德不代表我武林正道……」  

    「別說了!老王!奶奶的,那個兔二爺簡直丟盡我們正道的臉!提起來我就惡心!怪不得袁大俠要退隱江湖,有這樣一個敗壞門風的兒子他能不退隱嗎!他竟然還好意思跑出來招搖?」  

    「你們知道嗎,聽說傾城劍沒事就往無畏莊跑,據說啊好像就是為了那個袁缺水……」  

    「真的假的?燕大魁首會看上那種貨色?」  

    「嘿嘿,俗話說得好,無風不起浪啊,嘿嘿!」  

    「你們不要胡扯!本小姐才不相信燕大魁首會和那自甘墮落的巫山公子有什麼牽扯!他去無畏莊,無非是為了和陳盟主探討黑白兩道的和平共處之道罷了!」  

    「梁小姐妳就知道了?難不成妳夜夜守在那袁缺水的『閨房』外不成?哈哈!」

    缺水跟在燕無畏身後,從那桌年輕英雄、英雌的桌前走過。  

    竊竊私語的聲音變小,變到了真正屬於竊竊私語的高度。  

    這下,他是真正的聽不清楚了。  

    白杜鵑嘴上沒說什麼,眼睛卻一直在注意缺水的動向。  

    她看缺水的眼神很奇怪,不像別人一樣是單純的鄙視,似乎還包含了一些其它的感情,有不甘,有憐憫,也有……慶幸。  

    不知道是有意還是無意,作為主人的華山派掌門在安排席位時,特地把他和當今武林盟主隔了開來。  

    既不是一派之尊也不是一門之掌,更不是什麼驚天動地的大人物的他,被分到了另外一桌。  

    燕無畏見之,也沒有阻止。  

    屁股剛沾上椅子,本來坐在他身旁的兩人突然起身,向別的桌席走去。  

    缺水笑笑,給自己倒了杯茶。  

    對面有人對他眨了眨眼睛。  

    缺水看看他,似乎有點印象,但一時想不起此人是誰。  

    「你是袁缺水?」隔壁的隔壁位置上的少俠人物突然問他。  

    缺水點頭承認。  

    「江湖上對你的傳言可是真的?」

    缺水喝了口茶水,心想這個少俠倒也心直口快。  

    解釋又能有怎樣的結果?有誰會相信他所說的?與其說出來求人相信自取其辱,還不如干脆點頭承認。  

    所以他再次點了點頭。  

    「嘩!」一杯涼茶潑到他的臉上。  

    對方似乎也沒想到一潑就中,愣了一愣,丟下一句無恥起身就走。  

    桌上的人全呆了。  

    袁缺水的行為雖然令武林人不齒,但因忌憚他身後的身分,也只敢嘴巴上說說閒話而已,誰想到這個衣著華麗的少俠人物竟敢當眾給他難堪?這是誰的後人?膽子怎麼這麼大?是初生牛犢不怕虎,還是沖著武林盟主存心挑釁來的?而且那袁缺水怎麼不躲?

    凡是看到這一幕的人,不約而同地把目光投向坐在上席,正在與各門各派大人物寒暄的武林盟主身上。  

    似乎沒有人注意到他們這一塊。  

    是沒有注意到?還是放任?缺水舉起袖子擦了擦臉。  

    對面那個對他眨眼的人臉上露出了一絲擔憂的神色,開口道:「你怎麼不躲?」

    怎麼躲?我現在的身手連個地痞都不一定打過。  

    缺水沒開口,他想不起這人是誰,也不想和他結識。  

    「歐陽!你怎麼坐到這桌來了?」有人走過來不客氣地在那個青年的頭上敲了敲。  

    叫歐陽的青年回頭欲拉來人坐下,「唐六,你看這是誰。」  

    唐六瞄了缺水一眼,冷哼一聲:「一個廢物有什麼好看的!」  

    「唐六!」歐陽輕喝,趕緊看了看缺水。  

    缺水像沒聽到一樣,低頭默默看著自己眼前的茶杯。  

    「他不是廢物是什麼!堂堂前武林盟主的兒子竟被人在大庭廣眾之下潑水上面!那個據說是他師兄的如今的武林盟主,不也任由別人侮辱自己的師弟!走!不准坐這桌!免得小爺生氣吃不下飯!」

    那邊燕無畏抬起頭向這邊看來,唐六的聲音雖不大,但也足夠讓他聽得一清二楚。  

    有人侮辱缺水?注意到缺水潮濕的額發濡濕的前襟,燕無畏的眼神一瞬結冰,後又恢復到平靜無波的樣子。  

    剛才忙於和那些難纏的掌門派主之類的打交道,以為他能照顧自己,一時竟忘了缺水已經功力全失!剛站起身,已有人比他快了一步!

    「哇啊——」伴隨著一片驚叫,一個身穿錦繡玉衣的男子揮舞手腳,驚叫著被人當眾拋出了廳外!「砰!稀裡嘩啦!」廳外的盆栽遭了殃,被毀了大片。  

    廳內人人探頭向外望,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情。  

    而有幾個眼神特別好,而且一直在注意某人行動的人雖知道是誰干的,卻不明白對方為什麼要這麼做。  

    缺水抬頭往外瞟了一眼,隨即收回目光低下頭。  

    他不想引起任何人注意,被人潑一次涼茶就夠糟了,他不想再被潑上一些其它的什麼。  

    「燕當家。」對面的歐陽抱拳為禮。  

    缺水一驚,他都不知道燕無過走到他身邊。  

    燕無過的臉色冷得不能再冷,周身發出來的寒氣冷颼颼的可以凍死人。  

    跟在他身後的四名屬下面面相覷,不明白他們的大魁首怎麼突然一怒至此!剛才他們的大魁首還在和那個茅山老道把臂言笑,一閃眼就不見了他的人影,再看到他,就已見他把人家一個大活人當垃圾一樣扔了出去。  

    然後就見他們那最講究風度、最講究氣質的大當家,一臉吃人的表情虎著臉出現在那袁缺水身側。  

    缺水抬頭看看身邊的男人,見到那熟悉的冷酷青白面容,快要根深蒂固的恐懼讓他忍不住微微瑟縮了一下。  

    在見到他的手向他伸來時,更是僵固住一般動都不敢動一下。  

    對面的唐六把手放到歐陽的肩膀上,臉上露出若有所思的表情。  

    手伸到了他臉上,柔軟的絲巾觸感讓缺水愣住。  

    燕無過就這樣站在缺水身側,帶著一臉要殺人的表情,卻用著輕柔得不能再輕柔的動作,小心翼翼地擦拭著他的面龐。  

    確定他身上已經沒有潮濕的地方,這才把巾帕迭起塞進懷中。  

    看到這幕的人個個啞了聲音,有看到缺水被人潑涼茶的人已經明白,外面那個折手斷腿,大聲罵著是誰暗箭傷人的家伙為何會那麼倒霉了。  

    「以後誰再敢這樣對你,我殺了他。」  

    平平淡淡的一句話,說完燕無過拖開椅子,在缺水身邊坐下。  

    倒吸涼氣的聲音傳出。  

    剛才還在說,不相信燕無過和袁缺水有什麼關系的俠女、千金們,睜大了眼睛,一個個都在懷疑自己的眼睛自己的耳朵。  

    「啊哈哈!」注意到這片異常的華山掌門齊雙修打著哈哈走了過來。  

    「燕大當家,您請上席。」  

    「不用了。我坐這兒就可以。」  

    燕無過懶洋洋地笑。  

    「這……」華山掌門為難地看了看上席的賓客們。  

    論資格,這桌的小輩們沒一個夠格可以和飛鷹社大魁首平起平坐。  

    「齊掌門,讓在下為燕大當家陪席如何?」武林盟主陳默微笑起身,不容華山掌門多說,向同席的其它人告罪一番後,快步走到缺水另一側拉開椅子坐下。  

    頓時,這一桌的小輩們表情各異,有激動的,也有不知如何是好的。  

    雖說他們和燕、陳二人年歲相差不大,甚至還有比他們年長許多的,但江湖上論的不是年齡,講究的是實力和勢力。  

    而現在全武林最有實力和勢力的兩個大人物就坐在他們身邊,加上燕無過傾城天下的美貌,有女孩子已經面紅一片捂嘴說不出話了。  

    而本來想拉著歐陽離開的唐六歪頭想想,竟也矮身坐了下來。  

    華山掌門臉上哈哈笑,心中在求神拜祖,只求他徒兒千盼萬盼的大喜日子,不要弄出些麻煩才好。  

    同時也暗暗責怪起那個還在門外,向自己人大吼大叫的傷號。  

    你說你小子再了不起,也別在我華山派的地盤上找袁缺水的麻煩啊!你有種上無畏莊單挑去!想到這裡也不由得奇怪,武林大會上袁缺水的表現可圈可點,一身武藝恐怕不下燕、陳二人,怎麼如今連杯冷茶都避不開?是故意,還是別有隱情?

    那傷號的家人也可能是同門的人,怒氣沖沖地往這邊走來,大概已經從眾人的反應中確定傷人的主兒了。  

    「吉時將至,爹還請上座。」  

    齊雙修的兒子也是華山派的大弟子齊秀峰,走到父親身邊相請。  

    齊雙修樂得從此困境中解脫,連忙告罪兩句,樂呵呵地往喜堂正中央走去。  

    那裡柳如飛和白杜鵑已經在等待。  

    「是誰傷我兒子?!」算帳的人來了,還恰巧擋住了華山掌門的去路。  

    齊雙修心中叫苦,暗中更把對方罵了個狗血噴頭,卻不得不陪著笑臉抱拳道:「這不是石家莊莊主石大俠嗎?哈哈!久仰大名,快請上桌!」

    「等等!」石家莊莊主手臂一舉,寒著臉道:「我不過稍稍遲來一盞茶功夫,怎麼我兒子就被人折手斷腿,丟在你華山派大廳門外!人傷在華山派地盤內,你身為華山派掌門,是不是應該給我石某一個交代?」

    「這個……」齊雙修的目光不由自主瞟向燕無過的方向。  

    那邊燕無過也不知在干什麼,臉上還帶了一絲真正的笑意。  

    可惜桌子擋住了齊雙修的視線,否則他就可以看見,飛鷹社大當家正抓著巫山公子袁缺水的手捏來捏去地玩。  

    「咳,石兄,齊掌門大喜之日還請暫且息怒。而且與其找不知情的齊掌門,不如直接詢問當事人來得快,你說是不是?」一直坐在上席看熱鬧的王宇突然在此時插嘴道。  

    燕無畏不含任何表情地看了向這邊走來的王宇父子一眼。  

    他做盟主這一年來,這王家父子給他找了不少麻煩,前段時間朝廷突然插手武林之事,並出兵滅了好幾個占山為王的綠林幫派,他和無過就懷疑是這王家父子在中耍的卑鄙伎倆,可惜苦無證據。  

    那幾個幫派的一些頭腦逃出來,找了黑道大魁首的燕無過給他們作主,其中還有一個人找到他。  

    他和燕無過為了救出那些幫派無辜的婦孺,已經和朝廷專管此次剿滅的官員交涉不下四、五次。  

    如今有這麼一個可以挑撥石家莊和飛鷹社的好機會,他們父子怎麼會不善加利用?

    「王兄。」  

    石家莊莊主石真安勉強收斂怒氣向王宇施禮,看樣子兩人似認識已久。  

    「石賢侄傷勢如何?要不要緊?」王宇關心地問。  

    一提到傷勢慘重的兒子,石真安剛勉強按捺下的怒火又重新升騰。  

    「燕無過!我石家莊是搶了你的買賣?還是斷了你的財路?你竟無緣無故把我兒子打成重傷!」

    齊雙修和兒子對視一眼,彼此都看到對方眼中的無奈和擔心。  

    他們本來也不想邀請這麼多人,但柳如飛執意如此,說是不願委屈了白杜鵑。  

    如今風光是風光了,但緊接著麻煩也來了!

    燕無過像到這時才注意到石真安,抬起頭來笑如春風拂面,「原來是石莊主,久仰大名。」  

    「哼!」石真安拂袖,氣自己竟然在對方傾城一笑中閃了閃神。  

    「你說你的兒子……不會是剛才被我扔出門外,那個無禮無教養、缺乏家教、欠缺管教的莽撞小子吧?」

    「你說什麼?!」石真安被氣得暴吼。  

    「我說石家莊在武林一向赫赫有名,且以家風持正而聞名,門下弟子無一不是仁義禮孝賢行正品端。尤以石莊主更是樂善好施、修橋鋪路、造福一方,怎麼會生出那般不懂人情世故,隨意侮辱他人的混帳東西!我不相信他是石莊主的兒子,就算是,為了石莊主清明,在下也不得不忍痛出手代為教訓。石莊主你是不是覺得我做的不對?」又是送高帽,又是擺道義,燕無過一番話堵得石真安半天說不出話。  

    「你、你……我兒……犬子到底做了何事,讓燕當家不得不代為出手教訓?」這句話說出來時,石真安的臉都青了。  

    「你為什麼不問問他自己?」燕無過的眼中閃過一絲殺意。  

    石真安忍了又忍,阻止王宇開口,對身後的隨從喝道:「把小孝帶來!」

    王宇回頭想對兒子囑咐什麼,卻發現兒子王清竹一直盯著一個方向且神色奇怪。  

    順著兒子的目光望去,王宇看到了低頭無語,似乎對外界沒了反應一般的袁缺水。  

    袁缺水,他曾經以為會是他王家稱霸武林的關鍵。  

    沒想到陳默卻更上層樓,加上留燕谷主的故意搗亂,打亂了他所有計劃。  

    一年不見,當日意氣風發的少年,如今卻變得如老僧一般古井不波。  

    剛才石孝把茶水潑到袁缺水臉上的情景他看得一清二楚,試問世間有誰能忍受得了這種侮辱?可他為什麼會毫無反應?而且為什麼不躲不閃?再仔細凝神看去,越看越覺得袁缺水似乎和一年前大為不同。  

    但到底哪裡不同呢?王宇看不出來,可在王清竹眼裡,卻覺得袁缺水似乎比一年前更為清秀了。  

    對,是清秀!他以前也沒覺得袁缺水有多好看,但不知為何如今看到他,竟有種老鼠在心裡爬的感覺,癢癢的,麻麻的。  

    看著眼前安靜的缺水,這一年來一直縈繞在他耳邊的撩人呻吟,似又響了起來……

    被緊急施救過的石孝,被石家莊下屬抬了過來。  

    眼見事情越鬧越大,大廳內近千人竟一起停住了喧嘩,默默注視起這邊的發展。  

    新郎、新婦眼看吉時越來越近,心中也不知是什麼滋味。  

    柳如飛其實並不想把婚宴弄得如此鋪張,但白杜鵑一句「我想讓天下人知道我嫁給了華山柳如飛」,就有了如今的場景。  

    柳如飛不明白,白杜鵑到底是想讓天下人知道她嫁給了他,還是想讓那個人後悔?!

    「小孝!我問你,在我沒來之前,你到底做了何事?!」為表示自己沒有護短之心,石真安大聲叱問自己的兒子。  

    石孝的胸膛上下起伏的厲害,嘴巴張了又張。  

    「說!」燕無過輕笑,明白石真安在做樣子給在場所有的人看。  

    「我……我看到那個無恥的妖孽了!我見他實在不知羞恥,才忍不住用茶水潑他。他這樣的人……」石孝瞪著缺水的方向一臉恨意和鄙視。  

    石真安皺眉,「你說你用茶水潑了誰?」

    「袁缺水那個妖孽!」石孝大聲說。  

    燕無畏與燕無過同時揚首,又同時輕聲冷笑了一下。  

    但他們的動作太輕微,以至於根本沒有人注意到他們動作的一致。  

    「如果不是袁缺水,陳盟主又怎麼會拒絕姐姐的婚事。姐姐自從上次在保定看見他就……可陳盟主卻說他暫時不想婚嫁之事。那明明就是借口!如果不是那無恥妖孽袁缺水迷惑了陳盟主,陳盟主又怎麼可能會拒絕武林第一美人的姐姐!我是為了幫姐姐出氣……」  

    「住口!」石真安臉都氣白了。這兒子也太會給他丟臉!他再怎麼也沒想到會問出這麼一件事來!他對此事可是一點都不知情。  

    有人發出笑聲,石真安聽到後更覺得面子上掛不住。  

    他女兒號稱武林第一美人,不知有多少人去石家求親。如今倒好,這事一傳出,女兒怕不羞死!想想,又瞪了那個不爭氣的兒子一眼。  

    沒有人說話,似乎都在等石真安如何處理此事。  

    石家莊對上飛鷹社這可不是一件小事!鬧起來,說不定很有可能顛覆目前江湖黑白兩道微妙的平衡狀態。  

    故而在座的每一個人都瞪大了眼睛、豎直了耳朵,等待事態發展。  

    更有人在心中大喊:今天可真沒白來!就在所有人都盯著石真安時,突然一道沙啞的聲音緩緩響起。  

    「石莊主,如果有人當著近千人的面在你妻子臉上潑水,你會怎麼做?」微帶沙啞的聲音明明應該很不悅耳,卻不知為何吸引住所有人的耳朵。  

    那種輕微的低沉,略略的沙啞,以及溫和的語調形成了一種獨特的魅力。  

    燕無過、燕無畏同時轉頭,臉上是毫不掩飾的訝異!歐陽和唐六也沒想到那人會在此時突然開口說話,俱愣愣地看向對面的人。  

    所有人的目光一齊集中到他身上。  

    袁缺水抬起頭,唇角含著一絲說不出是什麼意味的微笑,坦然面對近千人的目光。  

    「你說此話是什麼意思?」石真安皺眉,似也沒想到袁缺水會在此時開口,小心謹慎地問道。  

    「我在問你,石莊主,請你回答我。」  

    燕無過、燕無畏暗中交換一個眼色,不動聲色地看事態發展。  

    「我……」石真安咽下一口唾沫,這才發現這個問題有多難回答。  

    「如果石莊主的夫人遇到這種事情,我想石莊主必定會讓侮辱自己妻子的人付出代價對麼?」

    深吸一口氣,石真安不得不回答:「對!」

    缺水點頭,望向身邊的燕無過微笑著說道:「那麼無過為我這個愛人出頭,教訓侮辱我的人,是不是也是天經地義呢?」

    嘩——此話一出,華山派的大廳就如燒開的滾水一般,沸騰起來!巫山公子袁缺水竟然當眾承認,他和飛鷹社大當家傾城劍燕無過之間不可告人的關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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