邱顏按地址她不容易找到11號。醉居閣明明是一個獨一無二的居住地,為什麼偏要建在山上?隔山辟遠的,像是志人志怪小說裡,妖怪鬼魅的藏身之所。說不準,一轉身,它就會消失不見。
不過,真闊氣!光是別墅就像地主老財似的宣揚,惟恐人家不知道你財大氣粗。邱顏在門外就看得眼花繚亂,不知道裡面是何等富麗堂皇。
門鈴一按,便餘音繞樑地響徹開來,隨即便有一身自制服的工人前來開門。最近幾天,皇家的門檻兒快被踩扁了,門鈴也天天必壞天天必換,打發她們走也不用一盞茶的光景。
工人例行公事般地打量著邱顏,工人覺得這個有戲,不敢怠慢忙把她讓進來,說不好,她就會成為小姐的老師,小姐都要敬重幾分的人物,工人更加要誠惶誠恐的小心侍候。
邱顏隨著工人穿過花廳,她感覺像進了大觀園一樣,氣派歸氣派,可並非她想像中那般金碧輝煌,透著內斂含蓄。
邱顏被帶進客廳。客廳裡的桌椅傢俬全是木製的,古樸典雅,色彩上顯得暗了一些,頗有古色古香的味道,由此可以看出,主人應該屬於懷舊類型的。
工人喊來一個西裝筆挺的男人,看上去乾淨清爽,一聽就知道正是和邱顏通電話的男人。
「我是這裡的管家,我去叫我們夫人小姐出來。」管家禮貌的對著她笑著,他沒明日張膽地打量她,但憑多年在皇家當差的直覺,他覺得面前這個女人勝算很大。要不然,他也不會請出夫人和小姐,他自己就可以把來人打發掉。
一會兒,就有一個小女孩兒從樓上蹦蹦跳跳跑下來,她跑到邱顏跟前,大眼睛好奇地盯著邱顏看。
邱顏也注視著這個短髮小女孩兒,個子小小的,看上去俏皮伶俐,這就是她可能會教的學生?邱顏第一眼就喜歡上這個小女孩了。
「你多大?」
「十二。」小女孩兒朝她眨巴一下眼睛,那裡面,閃閃的。
「你叫什麼?」小女孩兒直接問道。
「邱顏。」
小女孩兒的大眼睛裡瞬間浮現出無數的欣喜,你就是邱顏啊?」
「對啊,你知道我嗎?」
「呃……不……」小女孩兒心眼兒很多,她要替哥哥保守秘密喔。
小女孩兒聽到有腳步聲從樓上傳來,她馬上又蹦蹦跳跳地迎上去,叫著「媽咪,我跟你說……」小女孩兒湊到媽咪耳邊不知道在嘀咕什麼。
高貴的女主人聽了女兒的悄悄話後,立刻喜上眉梢。然後她走下來,向邱顏自我介紹道,「我是齊紫心,你就是邱顏?」
邱顏微微點頭,不明白她們的所指,好像就等著她來似的。
齊紫心看著邱顏,不錯,氣質與眾不同,難怪兒子會喜歡。「太好了!從今天起,你就是小女的家庭教師了。」
什麼?這麼容易!邱顏愣愣的,她還什麼都沒問呢。
「可是,夫人,你還沒問我要教什麼,我……」
「我知道。」齊紫心回答,「邱顏,你只需要每週三個晚上來這裡教小女,我們有專人接送你。好吧,你現在可以開課了。」齊紫心說完,馬上轉身上樓去了,她沒讓邱顏發現她滿臉的笑容,天意!不是天意是什麼?
邱顏又是愣愣的,她沒辦法不愣呀。是不是大戶人家行事都是這麼莫測高深?也許,像她這種平頭小百姓這輩子都無法理解他們的辦事作風了。不一樣就是不一樣嘛!
「可不可以告訴老師你叫什麼名字?」
「皇甫童。人人都喊我童童。」
皇甫銅?邱顏聽到這兒,笑意瀰漫了滿臉。由這個名字,她很自然地想到了皇甫一鐵,姓皇甫的人本來就不多嘛,他們之間肯定大有淵源。
「哦?你是不是有三個大哥?」
「對耶!老師怎麼會知道?」
「一聽就能猜得到。金銀銅鐵,看來你們家是重金屬基地哦!」
「什麼嘛!老師,不對,我的那個童是立裡童。我是女孩子喔,怎麼づ用那麼粗硬的名字?不過我哥哥真的叫金金和銀銀那!老師好聰明,一猜即中。」皇甫童好開心,她像初學語的小孩子一樣,金金銀銀咿咿呀呀的叫著。
「是嗎?童童好可愛。為什麼不見你的哥哥們呢?」邱顏沒想到會到皇甫一鐵家任家教,她其實是想問皇甫一鐵在不在。
「他們都搬出去住了。這個家裡,只剩我和爹的媽咪。」
童童絕對是一個乖乖女,在三個哥哥的庇護下,一定寶貝的不得了,她卻難得非常懂事。邱顏愛惜地撫著她短短的頭髮,說道:「好吧,童童。讓我看看你都會做什麼?」
「我喜歡做泥雕耶!老師,你看。」皇甫童話一落,就從桌子底下掏掏掏。掏出一大團黑黃色的泥巴來,用她白淨細膩的小手拍拍拍,看樣子是想把泥巴拍打得更加柔韌。
她拍打得很起勁,邱顏笑瞇瞇地看著她的一舉一動。這個女孩子,沒有富家千金的驕縱和跋扈,就像一個姐姐會疼哥哥會愛的鄰家小女生。
「老師,你看我塑什麼好啊?」童童抬起眼睛問道。
「隨童童喜歡噦!」
「好啊!」童童高興的答著,小手已經在按來揉去。還不時的拿來小刀,細細地雕著。
「這是什麼?」邱顏好奇地問她。實在看不出童童在捏什麼。
「這是我的小烏龜嘛。老師,不像嗎?」童童癟著嘴巴說。
「童童,誰教你做泥雕的?童童做得很不錯哦。」
「是鐵鐵教我的。」
「鐵鐵是誰?你的同學嗎?」
「才不是呢。鐵鐵就是我三哥。哦,對了。」童童似乎想到了什麼,停下了手中的動作,四下張望。
「甲甲,快出來噢!再藏著童童就生氣了。」童童乾淨的聲音喊著,「甲甲,有好東西吃噢,再不出來,童童就要給老師吃羅。」
她這句話還真有效,不大一會兒,邱顏就看見從沙發底下探出一個綠色的小腦袋,好小的腦袋,只有巧克力豆大小。接著綠色的小甲殼也露出來了,它在緩慢地爬啊爬,爬爬爬爬爬……
「甲甲,這就乖啦。去吧。」童童背對著邱顏,悄悄把一張小紙片貼在甲甲的龜殼上,並且小聲叮囑道,「快去快回哦。」
甲甲好像不大樂意合作,拿它的黑豆小眼睛斜了童童一眼,然後縮了縮脖子,藏在龜殼裡一動也不想動。
「甲甲不乖啦?你去不去?乖,去嘛,童童走不開呀!放心吧,鐵鐵不會把你燉湯喝啦。要不然,你兩天都休想動一下。」童童說著,抓起甲甲,把它肚皮朝上,翻了過來。
甲甲拚命揮舞著它的四隻小腳,脖子也伸直了,它翻不過來,在無數次努力部落空後,它安靜下來,呆呆地看著一臉壞笑的童童。
「甲甲最聽話哩!去!回來有好吃的蝦蝦哦。」童童又把它翻過來。拍拍它的小背殼,輕輕引誘道。
甲甲終於吃力又慢吞吞地邁出它「萬里長征」的第一步。
童童轉過身來,天真燦爛地笑著對邱顏說,「老師,這節課幾點結束?」
邱顏看了看手錶,答道,「還有一個小時。童童,你有事要去做嗎?」
「沒有。是小甲甲有事,一個小時應該夠它爬的。老師,接著給我上課吧。」童童又回到她的泥巴前,她的小烏龜還要修飾一下。粗枝大葉的,不好看。
「老師。我做完了還要把它晾乾,然後再上點顏色。對不對?」
「童童真聰明!這些都是三哥教你的嗎?」邱顏坐在她對面,看來今晚不用教她什麼了,就讓她好好顯顯自己的身手。
「對呀!鐵鐵最棒啦。我很小的時候就想嫁給鐵鐵,可是媽媽說不可以。我當時非常傷心,後來我明白了,鐵鐵是哥哥,不能嫁的。」童童說著,黑乎乎的小手不斷地在左捏右捏,像極了玩泥巴的不諳世事的兒童。
邱顏聽著童童稚嫩的話,不由得想著皇甫一鐵的眼睛,和他的凌空一躍,這樣的男人,難怪情豆未開的小女生都想嫁。
「老師,你在想什麼?你也想嫁給鐵鐵嗎?」
一語中的,讓邱顏的心怦怦跳了起來,她閃閃爍爍地說道。「童童,我和你哥哥只是淺交,不要亂說。」
「可是,鐵鐵喜歡你耶!」
「童童,你又在瞎說哦,小孩子不該說謊的。」
「老師,我沒有說謊,我就是知道鐵鐵喜歡你。」童童鄭重其事地宣佈道。
「你為什麼會知道?老師不信。」
「我……鐵鐵沒有說,我猜的。」她隨便猜猜還會如此理直氣壯,嘴上說個不停,絲毫不影響手上的動作,她把泥雕小烏龜塞進烘乾機裡。定了時,去洗了洗她的小手,又動手調起顏料來。
邱顏默默看著她的動作,不再答話。為什麼每個人都說皇甫一鐵喜歡自己?白璧是這樣說的,現在一個未成年的小孩子也這樣說,但為什麼只有她非常不確定?
「老師,告訴你一個秘密哦!可是你不能對別人說是我告訴你的。」童童小臉嚴肅地說。
「好啊!」邱顏強忍著笑。
「是媽咪故意要引你上鉤的,因為鐵鐵喜歡你,我也很喜歡你呀!老師,千萬不要對媽咪講哦!我答應媽咪要保密的。」
邱顏聽後呆若木雞,原來她掉進人家設下的陷阱裡。她不能理解這些大富人家的手段,卻用心良苦。
既來之,則安之。
邱顏看時間差不多了,她該下課回家了。
「童童,老師要走了。」
「不要,老師,還沒到時間嘛,再等一等,好嗎?」童童的眼睛不斷瞟著門口,怎麼鐵鐵還不來呢?甲甲又到哪裡偷懶去了?
「童童,今天的作業都做完了,太晚,老師真的要回家了。」
「老師,你……我的小烏龜還沒做完呢,你幫我改一下嘛。」
「小烏龜?你做的很好呀,而且已經上好色彩了,不能改了。」
「可是……可是……」童童盯緊了門口,她聽見有腳步聲正向這邊走來,太好了!鐵鐵終於來了。
果然,皇甫一鐵大踏步走了進來,他用兩根手指捏著可憐的小甲甲,甩手把它扔進魚缸裡,驚慌失措的小甲甲在確定沒有危險的時候,開始在水裡愜意的伸展著小小的身體,並且起勁地划水。
「鐵鐵,不要對甲甲那麼凶嘛,別忘了,它還是你的信使呢。」童童心驚膽戰地看著他把甲甲扔來扔去,出了一身細汗。
「這個小王八,說過多少次了,不要放它亂七八糟地跑來跑去,小心會把它踩扁了。你還說小王八是我的紅娘?童童,三哥可不要這種王八紅娘。」皇甫一鐵擦了擦手上的泥巴,小甲甲身上被童童抹得到處都是泥,皇甫一鐵手上也被沾上了一點。
原來童童利用甲甲傳紙冬給一鐵,告訴他他的天使來了。讓他快快快……過來。
「鐵鐵,我也說過多少次了,甲甲不是小王八,它是正宗的巴西龜哦,你幹嘛老欺負它?」童童不依了,撒嬌說道。
「童童,你再求情也沒用,我總有一天,會把它燉了吃。」皇甫一鐵惡狠狠地嚇唬她。
「鐵鐵,當著老師的面,你就這麼凶,你不怕老師不喜歡你嗎?是不是,老師?」
皇甫一鐵看著邱顏,她欲言又止的樣子,很讓他心動。
邱顏聽他口口聲聲稱小烏龜是紅娘,她覺得非常好笑,是不是一種絕妙的諷刺?
「鐵鐵,不要只顧看著老師哦,送老師回家。」童童像個小大人似的命令道。
「不用了,我自己有車。」邱顏拎起包,打算趁早抽身離開。
「老師,鐵鐵也要回家呀。你們不是鄰居嗎?鐵鐵的車壞掉了,你載他,好不好?」童童拚命為哥哥創造機會。
「童童,小孩子不能說謊,我的車沒有壞掉。」皇甫一鐵根本不領她的情,當場拆穿她。
「鐵鐵!你好笨!我是在幫你耶!」童童氣憤憤地白了他一眼。
「鐵鐵,媽咪說的專人接送老師,就是在說你噯。你不懂嗎?」
「童童,三哥做你的保姆已經夠辛苦了,還要兼職做司機嗎?」皇甫一鐵佯裝很委屈地抱怨道。
「鐵鐵真是萬能男人耶!什麼都做得來,老師,哦?」童童擺明了是在抬高她老哥的身價。
邱顏被他們一唱一和給逗樂了,她說道,「好吧,我載你回去。」
「你為什麼到我們家做家教?」坐在駕駛座上的皇甫一鐵問道。
其實他知道沒有不透風的牆,都是他愛到處吹喇叭的小妹妹,把他喜歡邱顏的事透露給老爸老媽,才讓二老煞費苦心想出這麼一記險招。說什麼引君入甕,他原本認為這是不可能的事情,邱顏能不能看到都說不定,更不要說是來了。
哪料到,邱顏就活生生的出現在他家裡,這不是天作之合是什麼?
皇甫一鐵想想就忍不住樂滿懷。
「你家給錢多嘛。誰不心動?」
「賺錢辦個展?」
「不完全是。」
「我資助你好了。我還可以從其它方面支持你。」皇甫一鐵別有居心地說道,他笑得也很邪氣。
邱顏不明白他指的是什麼,她看著他完美的側影,心律不齊地狂跳起來,真該死!為什麼她總覺得他總是在引誘她?
「你……你在說……說什麼?」邱顏嚥了一下口水,她全力壓制住想撫摸他臉的衝動,不知道那感覺像不像陽光?真不像話!她什麼時候變得如此大色女?
「我是說我會支持你呀,經濟上,精神上,還有……」皇甫一鐵壞壞地朝她眨著一隻眼睛,那意思不言自明,肉體上啊,那還用說?
「你……你不要以為……我很好……好上,小心我……」邱顏結結巴巴的,從前她罵男人一向不給他們喘息的機會,誰要是敢對她動歪念頭,她一定會把那殺千刀的傢伙的色相揉進石膏裡,然後塗上一千層一萬層,讓那傢伙永世不得超生。
可是,面前這個人,她認為就是從石膏裡神奇般的出來的,就算他色迷迷的樣子,居然也很可愛!很……很不可思議的甜蜜耶!她一定是被他神不知鬼不覺地下了蠱了,要不然,為什麼會甘願遭他荼毒還滿心歡喜呢?
「我沒怎麼樣啊?小心你什麼?你知道我在說什麼嘛。」皇甫一鐵擺出無辜的美麗神情,還大大的亮出他潔白的牙齒,晃得邱顏眩目。
他怎麼敢這樣?明知道自己的魅力不可擋,還在……還在誘惑她,她呼吸急促,不知道心有沒有安安份份地呆在胸腔裡。
「你……你臭美!」邱顏痛苦地罵出幾個字,這個男人,對她,太有殺傷力了,她要小心,要小心,一定要小心……不要……千萬不要全軍覆沒。
「哦!我明白了,你以為我是要說從肉體上,對不對?」皇甫一鐵忙裡偷閒,居然把讓她愛不釋手的臉孔湊上來,他的呼吸吐在邱顏發燒的臉頰上。他蠻不在乎,好像他說的不是肉體,而是微不足道的小事。
邱顏更加無所適從了,慌亂中,她推開他的臉,她的手觸到他的臉,立刻有什麼東西在她心上重重擊了一下,她渾身都要顫慄了。這和陽光涼冰冰的感覺很不同喔!有血有肉,還有……還有電力。
「肉體你個大頭鬼!」邱顏為自己的沒出息懊惱著,人家還沒做什麼呢,只是幾句話,就讓她芳心大亂。她之前無數日日夜夜,一直以為自己的心是石膏做的呢,不管狂風大浪還是微波蕩漾,她都處之泰然,她的大門,從來沒有被一種叫做愛的東西開啟過。
現在,這個男人,她生命裡的男人,出現了嗎?鎮靜—鎮靜一鎮靜一鎮靜……
邱顏無數次告誡自己。
「想怎樣就怎樣羅!你別以為自己會靜成一座雕塑啊。」皇甫一鐵打趣她,偷瞟著她臉上的表情,好玩極了。想必她一定是心潮起伏了,他還沒怎樣呢,她就慌成這副俏模樣。
皇甫一鐵咧開嘴大笑起來,笑得車子彷彿都在跟著花枝亂顫。別看他做詩應生時那種卑躬屈膝的樣子,大多數時間,皇甫一鐵都是飛揚不踞。
邱顏在他的開懷大笑中,卻無比地鎮靜下來。她側過頭,直直地瞪著他,很好笑嗎?為什麼她不覺得?可惡!可惡的男人!可惡的帥男人!而且他又像陽光,那麼就更加可惡加可惡了。
「放我下車。」邱顏不悅地命令道。
「邱顏,你知道現在幾點了嗎?」一鐵知道自己把她惹火了,經不起玩笑的女人!明知道她會當真,他還想繼續開她的玩笑。
「才九點多一點,又不會太晚。我不想跟一個得了笑狂的人來往。」
笑狂?我?皇甫一鐵笑容更開了,還不來往?「你是說,你拒絕和我來往是嗎?」
「對,麻煩你停車。」邱顏很認真地說。
「可是,不太好辦那!我老媽交待一定要我每次接送,我可不想忤逆老媽。你有辦法嗎?」皇甫一鐵裝模作樣地蹙了一下眉鋒,給了她一個「母命難違」的表情。
「很好辦,我不幹了。」邱顏又不是見錢眼開的那種女人,大富人家,做不慣大可以不做,她來去灑脫她怕誰?
「真的?不是我逼你的哦!你來去自由,不要指望我會留你。」
皇甫一鐵一句話,讓邱顏氣得七竅都冒了煙,他以為他是全聚德的烤鴨呀!香氣誘人?美的他。她的臉立時冷了下來。
「邱顏,別怪我不提醒你,這可是環山路吶,天不太晚,可是你甭想叫到車,你確定要下車嗎?」
皇甫一鐵並非在嚇唬她,確實,環山路在市外沿,人煙稀少,車輛單薄,這樣一個鳥不拉屎的地方,即便是見到人,那一定是鬼影無疑。
邱顏猶豫了。
皇甫一鐵正好轉過頭觀察著她,一抹笑意又飛到臉上,他就知道。她不過是說說。一個柔弱女子,再給她幾個膽她也不敢在這荒山野嶺作淒苦無依狀喲。
邱顏被他的笑激怒了,斷然說道,「停車!快停車!」
車子隨著邱顏話落戛然停住。
邱顏呆了呆,他真停車了?臉上居然還寫滿「你自便」的表情。
邱顏進退兩難,這個混蛋!他玩真的?皇甫一鐵靜靜等著她下一個動作,下車的動作。
邱顏氣不過,沉著臉推開車門,外面漆黑一團,連路燈都不見一個,公路邊上就是陰森的山峰,寒氣撲面而來。邱顏打了一個寒戰,她開始後悔。手扶著車門,腳下卻不動。
「噯,我說,你下車也要慢動作啊?」皇甫一鐵很認真地諷刺她道。
可恨!他真是狼子野心!腦子不會拐彎嗎?他不過說說而已,他哄哄她會死啊?這個天殺的男人!
邱顏毅然邁出一隻腳,接著是另一隻,當她完全站穩後,車門沒關,皇甫一鐵在她身後卡上車門,自她身邊呼嘯而過。
「去死吧!壞男人。」邱顏對著絕塵而去的車子無謂地大罵道。
怎麼辦?這該死的醉居閣偏偏像個世外桃園似的,一定要座落在高山上才能顯示出它的無與倫比嗎?都是一群怪人!以為住在山上,就可以修身養性,就能吸收到大山的靈氣啦?我看,是鬼氣才對。
還有該死的皇甫一鐵,像一個獨行俠一樣喜怒無常,真的把她孤零零一個人扔在這兒?邱顏又氣又怕地想著,讓她徒步走回去?那要走到猴年馬月呀!
她發誓,她邱顏和皇甫一鐵有不共戴天之仇!
遠處,也不知道是什麼東西在咕咕嘎嘎地叫著,邱顏聽著就毛骨悚然。
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怎麼辦?怎麼辦才好?
邱顏無助地傻問著。
不對呀,為什麼她總覺得像少了什麼東西似的?她檢查一下包,在呀。包裡的東西,更是一件不差都躺在裡面。
那還少什麼?少什麼?邱顏冥思苦想起來。左手攙了右手不斷地翻著包裡的東西。
天!她想起來了!她的車子?那天殺的皇甫一鐵竟然開了她的車子跑了!那是她的車子啊,憑什麼被趕下車的是她?她都被氣糊塗了,皇甫一鐵害得她六神無主,七竅生煙。她這輩子都和他沒完。
正惱著,她遠遠看見一束光亮朝她疾馳過來。啊!車!邱顏忘形地要親柏油地面了。看她到家後不把樓上那個皇甫一鐵剔掉一塊骨頭。
近了,邱顏越看車子越熟悉。……那不是……她的車嗎?
皇甫一鐵把車一步不差地停靠在邱顏腳邊,他拉開車門,又現出他誇張的笑容說道,「哦,我差點忘了,這是你的車子嘛。來,上車。」
邱顏呆立著不動。
「喂!你想怎樣?」
「除非你下車。」此仇不報更待何時?邱顏丟給他一句話。
「好,我下車是不是?沒問題。」皇甫一鐵真的推開車門,並順手甩上車門,向邱顏走來。
「你想幹嘛?」邱顏下意識地緊了緊衣服,看他來勢洶洶的樣子,莫非是對她有什麼企圖?
在這種地方?那她豈不是只有坐以待斃的份?
她悲壯地防備著。
「請你上車啊。」
「我不要你坐我的車。」邱顏想抓住車門,先鑽進去再說。沒想到卻被一隻大手攔腰抱住了。
「放開我!」邱顏無力地嚷道。
完——蛋——了!
「抱你上去啊!你不是正想著嗎?」皇甫一鐵把她緊緊貼在自己的胸膛上。
他的味道,在暗夜裡也釋放出一種陽光的味道,真是該死的讓她陶醉。她要暈過去了。
「……滾——開!」她艱難地說道。
皇甫一鐵不理她,一點不溫柔的把她塞進車裡,她的鞋都被他擠掉了一隻,他撿起來,拋給她。自己轉到駕駛座上,一言不發地發動車子。
邱顏賭氣不理他,他的氣息沾到她身上,揮都揮不去,她快被那種味道淹沒了。她又吞了一次口水。
有驚無險!謝天謝地!
「為什麼不說話?」皇甫一鐵輕鬆地開著車子,問道。
「我從不和欺負女人的男人說話。」
「可是你已經說了。我哪有欺負你?我都是順著你的意思哦。別告訴我你也和別的女人一樣口是心非啊。」
「閉上你的臭嘴!」邱顏惡聲惡氣的,她這輩子都沒有這樣一次罵這麼多句話。
皇甫一鐵真的非常聽話似的,再也不發一聲。
邱顏悶悶地被他送回家。而且讓他看著自己打開家門,他才放心地上樓去了。哼!臭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