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賓館,我直接進了何向原的房間。
我們三人輪番簡單洗了澡,然後穿著睡衣,圍到茶几旁,點燃蠟燭,一起唱著生日歌。
「祝你生日快樂!祝你生日快樂……」同時也唱給我自己聽。
吹滅蠟燭後,小公主閉上眼睛有模有樣的許願,我也偷偷許下心願:讓這快樂永恆吧……讓我再也不為不愛我的男人傷心!
待小公主許完願,何向原問:「妮妮的願望是什麼啊?」
「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小公主一本正經的拒絕了他,然而卻趴到我耳邊悄聲將願望告訴了我,讓身為她父親的何向原很是無奈。
希望每一年的生日我都能陪她過!這是小公主的願望,但也正如她說的,願望講出來……就不靈了。
吃過蛋糕,不可避免的引發了蛋糕大戰,先是我與妮妮互相攻擊的起勁,到最後何向原也受到了波及,加入戰局!平日裡嚴謹正經的他一瘋起來無人能及,我和妮妮都被他打得落花流水,躲到到沙發角連聲討饒……
玩累了,小公主迷迷糊糊的睡著,何向原將她抱到床上,擰來一條濕毛巾擦拭她臉上的奶油,我則開始收拾凌亂的房間。
正在擦地板的時候,何向原走了過來,將手巾遞到我面前。我正要接,卻發現手髒的可以,他猶豫了一下,拿著毛巾覆蓋上我的臉。
血液一瞬間上湧,我的臉一定紅得如番茄一般。但我仍舊柔順的半仰著頭,任他輕柔了擦拭,享受他難得的服務。
可惜幸福的時間總是短暫的,不一會他便將我的臉擦乾淨,微笑著對我點了點頭,起身到浴室去沖手巾。就在他與我擦肩而過的一剎那,我瞥見了他紅透的耳根。
也許他對我並不是豪無感覺……這個發現讓我原本堅定的斷情信念又動搖起來,也讓我情不自禁想給他也給自己一個機會,最後一個機會!
於是當他從浴室出來,我已經斜靠在沙發上,解開睡衣最上面的一顆紐扣,擺出自認最瀟灑最性感的姿勢,向他招了招手,用可以稱做慵懶沙啞的聲音說:「來,你一定沒吃飽吧……我叫了點東西和一瓶紅酒,我們再吃點。」
他怔了一下,走過來坐到我身邊說:「不了,我已經吃飽了,你自己吃吧!」
「我……」忍住翻白眼的衝動,我繼續「魅惑」道:「那麼,我們喝點酒吧……談談心……」
他笑了笑,卻說:「你酒品那麼不好,還是別喝了,妮妮睡覺呢。」
「你……」按捺住罵人的慾望,我一字一句的說:「不然──到我房間去喝?」
「改天吧!」他感歎般的說:「你都不累嗎?看來我真的是老了,體力不好,折騰了一天腰都酸了……」
哪有心情再聽他廢話,我「騰」的一下站起,咬牙切齒的從牙縫裡擠出話語:「你……我陪了你們一天,你總要有所表示吧?!陪我聊天讓你那麼為難嗎?」
也不知的真是累了反應變遲鈍還是裝的,他依舊不痛不癢的說:「當然有表示,我給你買了禮物呢!」說完起身在我們今天採購的袋子裡翻出個盒子遞給我,見我遲疑,他催促道:「快打開看看啊!」
無奈的打開盒子,裡面裝著一個精緻的珊瑚雕,拿出來一看,在燈光下散發著橙紅的光芒,有點像是羊的形狀。
「你不是79年生的嗎?是屬羊的吧,我就買了這個……」
看著他雀躍的樣子,我突然想到:「你是74年的吧……屬虎?」
他點了點頭,我自嘲的笑了起來,羊入虎口,原來是這麼回事啊!帶著這種心情再看那珊瑚雕,橙紅的顏色就像鮮血一般染滿的羊兒的身體,正如我的境遇,一不留神,就被這只笑面虎刺得遍體鱗傷!
收下珊瑚雕,也收起自做多情的「色誘」,我慢慢向門外走去。
何向原一直將我送到門口,輕聲問:「晚安,明天我們去哪裡玩?」
我搖了搖頭,答道:「沒有明天……我要離開了!」
「為什麼?」他先是詫異了一下,隨即領悟般的問:「是因為……我?」
「嗯……」我點了點頭,突然一個大膽的想法在心中形成,我出其不備的湊近,輕吻了他。
雙唇粘合在一起的感覺一如記憶中美好,只可惜幾乎在接觸的一瞬間,他便將我推開。
何向原臉色發青,緊鎖眉頭,惱怒的低吼:「你在幹什麼嗎?!」
「吻你啊!」我的心在為他毫不猶豫的拒絕而抽痛,但臉上卻笑開了花,嬉鬧般的說:「就當是你早上吻我的回禮!」
「你──」他伸出手扣住我的肩膀,輕輕搖晃著說:「你不要這樣子,我們做朋友不行嗎?」
「不行不行不行!」厭惡的撥開他的手,我第無數次重申:「我喜歡你──我做不到看著自己喜歡的人還要假裝只是朋友!你要是對我一點感覺也沒有,就不要對我好!我求你了!你就明白的告訴我,你到底有沒有一點喜歡我?我有沒有一點機會?!」
「我……」何向原又吞吐起來,像是思考了很久,他終於宣判了我死刑:「我沒辦法接受一個男人──我只是把你當成朋友!」
雖然對這個答案早有預見,但親耳聽到,還是讓我如五雷擊頂一般暈眩,我已擠不出一絲笑容,只能抓緊手中滴血的羊兒,用不知是何等的表情說:「你知道嗎?今天也是我的生日……謝謝你送我的生日禮物,讓我如醍醐灌頂……明天我就離開這裡,不過你放心,我不會想不開,我要到一個沒有你的地方,去尋找一個懂得我的好的人……去找一個不會因為性別而拒絕我的人!」
他的臉上露出了愧疚之色,對我而言卻是最大的嘲諷!他還想要說些什麼,我搖搖頭表示不想聽,然後故做瀟灑的轉身,進到自己的房間。
關上房門,我迅速開始收拾行囊,想盡早離開這裡!有他味道的空氣,我一刻也不想呼吸!
他用最正當也最無恥的理由拒絕了我!我是男人──我是男人又怎麼了?他以為我會可憐兮兮的問:如果我是女人你會喜歡我嗎?做他的春秋大夢!他嫌棄我是個男人,我還嫌棄他呢?!我馬上就去找個不嫌棄我性別的人來愛我!我就不相信,憑我程葉的姿色,不能勾引個異性戀的男人愛上我!
滿腹的委屈與火焰被一陣鈴聲打斷,沒好氣的接聽手機,卻聽到一個讓我不得不改變行程返回家鄉的消息:方奕重傷入院!
坐飛機連夜回到那個本以為短期不會再踏入的城市,我將行李寄存在機場,連家也沒回,直接奔向醫院。
凌晨的醫院清冷肅穆,長長的昏暗走廊透著一股子寒意,讓我在七月的盛夏出了一身冷汗。
急救室的門口,方奕的父母在焦急的等待著,卻不見孔雀的身影。打聽了一下才得知,孔雀的母親也和方奕一起跌落山崖,舊疾復發,已經去世了。孔雀現在應在料理相關的後事。
大約天亮的時候,方奕被推了出來,醫生說手術基本成功,但因為他身上多處受傷,要送進加護病房,只要度過三天的危險期,就應該沒事了。
我這一顆懸著的心才稍稍放下,方奕的父母跟隨著進了加護病房,我猶豫了一會兒,到停屍房附近去尋找孔雀。
剛下到二樓,我就看到孔雀和方奕的主治醫師在交談,一番詢問下,孔雀也得知了方奕的基本情況。醫生離開後,我正思量著要不要跟孔雀打招呼,他卻沒有上樓去看方奕,而是轉身進了樓梯間。揣著幾分好奇,我悄悄尾隨了過去,透過門上的玻璃,看到了觸目驚心的一幕!
孔雀發瘋般的用拳頭擊打著牆壁,面孔被長髮遮住,我看不清他的表情,可是,壓抑著無限痛苦的懊悔話語卻完全展露了他的心情。
「為什麼我那麼蠢!為什麼為什麼!都是我的錯!居然不能保護你們──可惡──啊──」
一拳又一拳,牆壁似乎都在震動!我呆呆的立在門外,被他的瘋狂所震駭,竟然沒有想到去阻攔。
也許孔雀比我想像中要愛方奕,雖然我不清楚發生了什麼事情,但他的痛苦卻是那樣赤裸裸的擊打著心房!
這時,我被人推開,一個金髮的女孩子衝了進去,狠狠給了孔雀一個耳光,拉住他的胳膊阻止了他近乎自虐的舉動。
孔雀緊握的拳頭上鮮血淋淋,慘白的關節在外翻的血肉裡隱約可見。
「你在這裡自殘有什麼用!」金髮女子說著一口流利的國語,她悲憤的教訓道:「要麼你就去給媽媽報仇,要麼你就去照顧你的情人,你的自責幫助不了任何人!」
「我知道……可是,我控制不了我自己,我幾乎想殺了我自己──是我放虎歸山,給他們埋下了隱患!我老是讓他受到傷害──我真沒用!」孔雀抬起了頭,秀麗的面孔扭曲著,看得我心裡一驚!
女子歎了一口氣,回手指了指我,問孔雀:「這個鬼鬼祟祟的家夥你認識嗎?」
孔雀像是才察覺到我的存在,急忙收起痛苦,眼睛一瞪,凶神惡剎的吼道:「你在這裡幹什麼!回去照看方奕!還有,別跟別人胡言亂語!」
「是──」立刻轉身頭也不回的往上跑,幾乎是落荒而逃。我真的怕孔雀遷怒於我,給我一頓教訓。想到他擊打牆壁時的力道……我不禁打了個冷戰!看來平日孔雀欺負我時,還是手下留情的!
***
方奕這次昏迷了整整三天,在這期間,孔雀白天一直忙碌他母親的後事,晚上整夜在他病房守護。他這樣日夜不停的旋轉著,我真擔心他會支撐不住,但又沒有勇氣勸阻,只能盡力幫助他處理喪事。孔雀曾問我為什麼要幫他,我說是看在方奕的面子上……其實更多的,是被他隱藏的深情感動!
孔雀與何向原恰好是兩個極端的人。
孔雀的真情真意深埋在他漫不經心的外表下,表現出來的往往是另人氣憤的不以為意。而何向原,不管對待任何人,都是笑臉相迎,能讓一個他絲毫不在意的人感受到他的萬般熱情──我就是被這種虛假的熱情所蒙蔽,進而牢籠深陷!如果他對我有孔雀對方奕十分之一的真心……我也不會有那麼大的挫敗感了!
這些日子我幾乎是住到了方奕家,照顧方家二老,跑腿充當勞力!每天都很忙碌,忙碌的讓我沒有時間去想自己的感情問題,何向原的名字就如被塵封了一般,無人提起!
方奕清醒後,孔雀這沒有良心的家夥就忘恩負義,萬般阻撓我與方奕相見,搞得我像地下黨一樣,探望朋友還得偷偷摸摸!
半月後的一天上午,我給病床上的好友送完飯後,就被孔雀趕了出來,正一邊咒罵著一邊往外走,卻被人叫住。
「小刺──小刺──哎──叫你呢!」一個高大的身影攔在我面前,來人相貌斯文英俊,但笑容帶著點邪氣,下意識我對他就沒什麼好感,於是不耐煩的問:「誰是小刺?你認錯人了吧?我不認識你,攔著我幹什麼?」
那人也不惱怒,依舊笑著說:「小刺,我是向原的朋友,我們見過面的,你再想一想?!」
向原?!對這種親密的稱呼很是反感,我沒好氣的說:「何向原的朋友干我屁事,走開啦!」
「哎──」我抬步要走,他卻拉住我的胳膊,高聲叫道:「小刺你怎麼忘恩負義,當初你被色狼調戲,還是我幫你教訓的呢──」
「住嘴!」連忙摀住他的嘴,我仔細看了看,果然有點面熟,於是猜測道:「你是和何向原開房的那個?」
「開房?」他扒開我的手,笑著說:「這種說法還真新鮮……我是他大學同學,你最近有看到他嗎?」
「沒有!」
「你不是他同事嗎?」
「他請假了!」
「哦……那麼……他走之前的精神狀態怎麼樣?」
什麼怎麼樣?奇怪的問題,我實在不想理他,正要走,迎面卻走來一個孕婦,她輕聲喚著男子的名,男子也溫柔的將她攬進懷中。
女子問:「梓夕,這是誰啊?我怎麼不記得你在這裡還有熟人?」
那名叫梓夕的男子說:「是向原的同事!」
女子像是吃了一驚,抬起頭對我溫婉的一笑,卻讓我如遭雷擊般愣住。
「小潔!?」
沒錯!這個女子,這個依偎在別人懷中,挺著肚子,蕩漾著幸福笑容的女子就是何向原難以忘情的前妻,他同母異父的妹妹──小潔!
應該有三十幾歲的小潔卻像二十五六的女孩一樣年輕,她微微一笑,問:「你認得我?」
一瞬間我莫名的憤怒了,大吼道:「我怎麼不認得你!你這是在做什麼?你靠在他懷裡幹什麼?你有沒有想過何向原的感受,他還那麼愛你──」
「小刺──你小點聲,這裡是醫院──」
梓夕按住我的肩膀想將我拉到出去,我卻不顧一切的推開他,繼續大罵:「你們這對姦夫淫婦!背著何向原幹什麼好事?!虧你還說是他的朋友,朋友妻不可欺你懂不懂!」
「我與梓夕的事情,向原是知道的!」
「知道什麼知道?!知道……知道?」我愣了一下,收回連珠炮似的大吼,咬牙切齒的問小潔:「你們就這樣明目張膽的給他綠帽子戴?!你知道他有多愛你嗎?你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小潔歎了一口氣,輕聲說:「我曾經非常的愛他……可是造化弄人,我們有必需分開的原因──」
「我知道!」打斷她的話,我執意的問:「現在呢?你還愛不愛他?!」
「我……」小潔抬頭看了眼梓夕,咬了咬下唇,誠懇的說:「我對他的愛,已經轉變成另一種感覺,像是親人一樣的感覺,現在,我愛的是梓夕!」
「那他怎麼辦?!」何向原憔悴的面容在我腦海裡浮現,想到和我在三亞遊玩的時候,他心裡背負著如此大的傷痛,而無知的我又老是給他臉色看,就讓我懊悔萬分!
「他說他要帶妮妮去玩……然後再把她交給我們!」梓夕猶豫了一下,托付道:「你們看起來關係很好,拜託你多關心他照顧他一陣子,我想等他適應了,就沒什麼關係了……」
「閉嘴!用不著你在這裡假惺惺!你們要是真把他放在心上,就不會做出這種傷害他的事情了!」狠狠的瞪著相依偎的二人,我如英雄獻身般的說;「放心好了!你們不愛他,我來愛他!我會讓他過得比和你在一起幸福一萬倍!」
「你……」小潔抬起手指著我,有點不可置信的問:「你是同……同性戀?」
「怎麼樣?犯法啊!」
一挺胸,我最後瞪了二人一眼,昂首闊步的離開,然後一溜煙的跑出醫院,在花壇裡做了會兒深呼吸,撥通了何向原的手機。
「你好……請問哪位?」幾聲嘟嘟聲過後,他接聽了電話,聲音顯得有些遲疑。
「找你!你不知道我的手機號啊!?」不被重視的沮喪感又湧上心頭。
「程葉……我知道你的手機號,只是我沒想到你會打給我,所以有點不敢確定……有事嗎?」他的聲音還是那麼舒緩,但平穩中點著點跳躍,好像心情不錯。
「沒事不能給你打電話嗎?」早忘了自己在離開三亞時強硬的不能做朋友的態度,我帶著撒嬌的口吻問:「你現在在哪裡?什麼時候回來?」
「我在九寨溝,下個禮拜回去……出了什麼事嗎?」
「沒有……」咬咬唇,我決定不將看見小潔的事情告訴他,於是簡單卻深情的說:「你早點回來……我……我有話要和你說!」
「公司出了什麼問題嗎?在電話裡不能說嗎?」
「不能!」沒好氣的吼了一句,我又後悔了,解釋道:「是一些私人的事情,我要當面和你說……」這時手機卻開始出現電量低的提示音,於是我急忙說:「好了,回來再說吧!」然後就率先掛掉了電話。
一個禮拜……那就是說,我還要等七天才能見到何向原?!之前半個月都沒有想他,這下子,倒像是將欠缺的份積累起來般,思念如洪水氾濫瞬間將我滅頂。
然而,盯著手中的電話,短暫的甜蜜相思過後,一種脊樑發麻的恐懼感慢慢深入到四肢百骸!
我剛才做了什麼?我給他打了電話──我給何向原打了電話──我給我一心想忘記的不愛我的男人打了電話!?
我剛才說了什麼?!我說要他早點回來──我用撒嬌的口吻要他早點回來──我居然對嫌棄我的男人撒嬌要他早點回來!?
完了完了!我又闖禍了!
坐在花壇邊上,懊惱的糾著自己的頭髮,我為自己又一次的「自甘墮落」而沮喪不已!
之前不做朋友,要和他斷得一乾二淨的決心在一聽到他被小潔拋棄以後就全化成灰燼,對他不解風情虛偽做作的憤怒也全都煙消雲散,下意識就說了那句不知羞恥的話語:
你們不愛他,我來愛他!我會讓他過得比和你在一起幸福一萬倍!
上帝呀!你為什麼不來管管我這張惹禍的嘴呢!?
「那個……小刺,你還好吧?」
正當我自我討伐的時候,一道軟軟的問候在耳邊響起,小潔獨自一人來到我面前。
「什麼小刺,你亂叫什麼?!誰叫小刺!」憋在胸口的火氣正無處可去,我對著她一股腦的噴發出來,吼完了又開始後悔,我這種表現人家沒叫我瘋狗已經是客氣的了!
「對不起……我不知道你的名字……」小潔教養極好的沒跟我計較,移動身體想坐到我旁邊。
「我叫程葉!」我攔住她,脫下外套鋪到水泥花壇上。她是孕婦,忌諱受涼。
「謝謝……」她凝視了我一會兒,別有深意的笑了,卻又沒坐,只是問:「向原他……知道你喜歡他嗎?」
「知道……」
「那他怎麼說?」
「他不喜歡我……」見她又笑,我連忙說:「可是他以後會喜歡上我的,而且……」深吸一口氣,我豁出去般說:「我們上床了!」
反正也說了那麼多丟臉的話,不差這一句!雖然明知道這樣一來等於斷了自己的後路,但我也顧不了那麼許多!在這一刻,我唯一所想的就是不能讓這個拋棄了何向原的女人瞧不起!
小潔瞠目結舌的瞪大眼,半晌沒有講話,最後突然大笑起來,甚至笑出了眼淚!
我反倒被她的反應嚇了一跳,下意識的往後躲。
她笑了好一陣,最後捧著肚子喘著氣說:「真是想不到……怪不得……怪不得我跟他說要結婚時他那麼平靜,原來……原來是轉了性……嗯!小刺,你放心好了,他既然碰了你,他就一定會負責的,你相信姐姐的話──」
「我才不要他負責……」嘀咕了一句,我站起來鄭重的說:「既然你已經不要他了,你就走得乾乾淨淨,何向原從今天起就是我的人了,我會讓他幸福的!」
「好、好──」
她還在不停的笑,我卻沒有心情在理她,揮揮手算打招呼,大步跑到停車場,驅車直接奔向公司!
***
說出去的話就是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
既然已經脫口而出要接收何向原,我就沒有反悔的念頭,所以,現在首要任務是把工作找回來,否則真的辭職成功,我豈不失去了近水樓台的先機?
加大油門衝到公司,我一溜煙鑽進人事部,好說歹說要回了辭呈消了假,準備明天正式上班。
但整個一下午我卻沒能踏出公司,而是在辦公室裡忙得昏天暗地,把逍遙了二十天落下的工作進度追回了一點點!
華燈初上,終於結束奮鬥,回到方奕家。等我踏進門,整個人基本呈虛脫狀態,猛吃了好幾碗方母做的肉粥,才恢復了一點元氣。
「方媽媽……你做的粥可真好吃,我從小就特愛吃……」正當我狗腿的拍馬屁的時候,老太太突然說了些匪夷所思的話。
「哎……小葉啊,你真是討人喜歡啊……要是跟小奕好的話……算了,孔雀那孩子對小奕好像也不錯,不分晝夜的照顧著……但比起來,我還是喜歡你!尤其是你這張巧嘴,他就沒得比──可有什麼辦法呢,誰讓我兒子喜歡呢!」
「哈哈……」乾笑兩聲,老太太嘀咕了這麼多,我愣是一句沒聽懂!
晚上躺在方奕和孔雀纏綿過無數次的大床上,我的思緒慢慢飄到的遠在異地的何向原身上。
他在做什麼,睡了嗎?還是在欣賞九寨溝的夜景?我曾經去過那裡,那裡很美,美的好似人間仙境……
如果我沒有胡亂對他發脾氣,如果方奕沒有受傷,我是不是正和他在那裡,像一對眷侶一樣遊玩……或者,已經成了真正的情侶……
早上起來吃了方母的愛心早餐,一看時間還早,我便順道去給方奕送早飯。到醫院正趕上孔雀去和醫生商量復健的事宜,我才得以和死黨好好聊聊。
方奕的心情似乎不錯,他一邊吃粥一邊打趣我:「穿的西裝革履的,幹嘛?相親啊?」
「哪涼快死哪去!」我不輕不重的拍了他的腦門一下,然後有點害羞的說:「我……我上班去……我想……我想跟他……」
「什麼?!你說話怎麼跟蚊子叫似的?我聽不清──」
「我說我想追求何向原!」大吼一聲之後看到他戲謔的目光,我耳根子都紅了,喃喃的說:「你……你追男人比較有經驗……你看我該怎麼辦?」
「什麼叫我追男人有經驗啊?好像我多──」方奕正大呼小叫的抗議,突然一陣冷風來襲……
我緩緩的轉過頭,果然孔雀那張酷似聊齋裡女鬼的陰森俊臉在面前放大。
「程葉……」孔雀突然笑了,這是他第一次對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被男人追我比較有經驗,用不用我教你男人喜歡什麼不喜歡什麼啊……啊?!」
「不用不用不用──」一面叫著,我一面以光速消失在病房。
一溜煙跑到安全地帶,我不禁靠著牆撫著胸口喘著粗氣!開玩笑,他教我?我還想多活幾年呢!
***
孔雀的恐嚇沒能影響我的好心情,九點鐘,我神清氣爽的出現在公司,引起未婚女性的一番圍追堵截,最後把我逼到茶水間。
「程經理──這些日子你到那裡去了──」
「程葉──你怎麼也不跟我打個招呼就走啊──」
「葉,你一聲不吭就離開了,人家好想你──」
「停停停停!」擺出個暫停的手勢,我環視眾人,開始有了高處不勝寒的唏噓!哎!太受歡迎也是一種罪過啊!這種萬人擁戴的場面真想讓何向原看看,讓他知道,他不珍惜的男人,是多麼的出色,多麼的搶手!最後看了眼環肥燕瘦各色美人,我鄭重的宣佈:「我,程葉,已經名草有主了,你們以後就不要把目標放在我身上了──」
「什麼?!是誰啊──是哪個狐狸精──」
女人們又叫了起來,我正在頭疼之際,一道意想不到的沉穩嗓音響起,壓制了眾人激昂的情緒。
「是啊──我也想知道,是誰有那麼大能力,把咱們公司最受歡迎的單身汗給俘虜了!」
越過眾多長髮飄逸的頭頂,何向原一如記憶中瀟灑的出現在門口。
「你──你──你怎麼回來了?!」震驚下我幾乎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你不是說──下個禮拜才回來嗎?!」
「是啊……」何向原笑了笑,穿越眾美女走到我面前,帶點自嘲的意味說:「我……我也不知道我怎麼就回來了,等我意識到的時候,我已經連夜坐上了飛機……」
「什麼?!你是什麼意思──」
他擺擺手阻止我繼續說下去,轉過身對女同事們說:「如果我沒記錯,現在是上班時間吧……你們放心好了,你們想知道的我會問出來,然後在公司公告欄上公佈……好不好?」
總經理就是總經理,此言一出,烏拉一下,眾女作鳥獸散。
他轉回頭,用讓人窒息的深邃目光凝視了我一會兒,問:「你不是說有事要和我說嗎?」
「哦……那個……」在那樣的目光下,我洩氣的發現自己什麼也說不出來,只是心臟一個勁的狂跳。
「呵呵……」他笑了笑,又問:「你……昨天晚上沒回家?手機也沒開?」
「啊?對啊……我住朋友家……」才想起手機沒電了的事情,難道他……有到我家裡找我,還打電話給我?
「朋友啊……」他低下頭,沉吟半晌,問:「男的?」
「嗯?」再怎麼反應遲鈍我也意識到不對勁,帶著無限的期待,我一字一句的問:「你……吃醋了?」
在我問出這句話以後,茶水間的溫度驟然下降。
何向原的面色剎時變的蒼白,然後又突然潮紅,最後恢復平靜。
「以後手機不要隨便關機,你知道公司有很多突發狀況的……」他居然自動忽略了我的問話,走到一旁的飲水機接了滿滿的一杯水,接著說:「我是來通知你一會兒到會議室開會的。」
「你──」正想開罵,我卻發現了一件非常玄妙的事情。
何向原的面色平靜,平靜得讓人想給他一拳!但他的手──他手中的水杯卻在發抖,如在湖面投下石子般──杯中的水漣漪蕩漾!
於是我沒有講話,我只是專注的看著他,嘴角無法自抑的掛上一抹得意的笑!在這一刻我敢肯定,何向原心中有我!
他似乎也察覺了什麼,胡亂的又說了兩句話匆匆離去,徒留我在茶水間笑得天翻地覆,信心指數一個勁的狂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