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姓應名衡的,你給我說清楚了,現在到底是想幹嘛?」積了滿肚子的火,她一併全朝他發了,「告訴你,別以為我爸媽很看好你,我就會乖乖認命嫁給你,你啊……」
「約會。」不想再聽她說下去,應衡出聲打斷了她。
突然冒出的兩個字,像帶有法力的定身咒,讓人當場愣住,再也說不出話來。
最後,車什麼時候開的,經過了哪裡、要到哪裡,她統統都不知道也沒注意,因為她還在傻愣中。
「到了。」停妥車,李子淵回頭對主子說著,「兩個半小時後,我再回來接您跟鐵小姐。」「嗯。」點了下頭,應衡率先下車,而後繞到她這方,「下車。」
「啊?」手臂被抓握住,鐵薰嵐這才回神,卻發現——
「電影院?」
「是。」她遲遲沒移動,他索性低下身子,探手將她抱出車外。然後牽住她手,往電影院走去。
「等、等等!」頓住步伐,她不肯配合。
回頭,他看她,等她下文。
「這是幹嘛?」她真的不懂他到底想怎樣。
「你說呢?到電影院還能幹嘛?」他反問她,有絲好笑。
「你!」聽出他的嘲弄,鐵薰嵐很生氣,「你莫名其妙!我答應跟你看電影了嗎?」
憤而甩手,她想甩開他,可……要命!怎麼甩不開啦?
不信邪,她又試,試了再試,最後——
「放手啦!」算了,甩不開就甩不開,她用嘴講總行了吧?
「不放。」她愈想甩開,他握得愈緊,就是不順她心。
幼稚?是又如何,不管幼不幼稚,現在,他就是想這麼做。
「喂!你故意的是不是?」她愈說,他握愈緊.擺明是故意,那讓人更氣了。
「是又如何?」
他表情依舊,聲調也依舊,眸底卻現笑意,教鐵薰嵐有些看傻了,然後,看著看著,心跳莫名又快了。
媽啊,她到底是怎麼了?
沒被抓著的手重重拍上心口,她好用力的敲著再敲著,想將那顆脫軌的心給敲回原位。
可是,試了又試,她總是失敗,最後只剩絕望。
她想,她一定是病了,而且病得不輕。
嗚!怎麼辦?不曉得這病有沒得醫?要是沒得醫,那她不就完了?
「好了,別打了。」抓住她敲著心口的手,應衡不讓她再自虐。
真不懂她怎麼回事,就這麼喜歡自虐嗎?上回這麼打,這回還這麼打,而且力道還不輕,她就不怕打傷自己?
「管我!」不這麼打,心跳得難受啊!
想抽回手,可他偏不放,最後只能氣瞪他,因為兩手都受他掌控,她根本生不出第三隻手。
「很難不管。」是真的,他很難不管,也不知為什麼,他就是不想看她那樣,因為心裡真的很不舒坦。
「放手啦你!」他以為他誰啊?憑什麼管她?而且,抓那麼緊是抓什麼意思的?
愈想愈不爽,她恨恨瞪他,恨不能瞪死他。
沒鬆開她手,他抬起右手!看了不時間,然後看回她:「要自己走,還是我抱你,兩個選一個。」
早上九點,人是還不多,可也不算少,她若不介意,他也無所謂。
「你……」
抱她?天啦,這是公共場合耶,豈能任他這樣發瘋?他要敢這麼做,她一定恨死他——
不過,偷偷掃了四週一圈,鐵薰嵐這才發現,他們早已受到了矚目。
唉,都是他啦!
「決定怎樣?」不理她的怨恨,他始終堅定立場。
讓他抱她?門都沒有!那,還能怎樣?
抬眼,她哀怨瞪他,很不甘願的說:「走啦——」
嘿啦,對啦,她輸了啦,她鬥不過他,嗚……恨!
「這、這怎麼回事?」進到了電影廳院裡,鐵薰嵐真是看傻眼了,因為除了他們之外,再沒別人。
事實上,一路跟他走來,她就覺得有古怪,不懂他怎能不用買票,也不用讓服務員驗票,甚至還有人專程帶路?真的太古怪了。
「喂,說話啊,到底怎麼回事?」抬頭,她看他,執意追問。
「沒怎麼回事。」不回應她,應衡轉話題,「想看什麼電影?」
「少來,別想轉移話題.」鐵薰嵐才沒那麼好哄,「說,為什麼都沒別人?」這麼大一間廳院,還是戲院裡最奢華的一間,竟然就只有她跟他兩個人在?而且,還有專人隨侍在旁?見鬼了!他該不會……
「包下來了,自然沒別人。」這是子淵做的。
「包?你有毛病啊?幹嘛包整間廳院?」
錢多也不用這樣花吧?週末假日,看電影人潮肯定不少,他這樣不是要花上好大一筆「包廂費」嗎?為她,值得嗎?
「看電影。」應衡回答了她。
「你、你真是夠了!」她被他打敗了,「只有兩個人看,那關在家裡不就得了?一整面的電視牆,超豪華影音設備,還能任選各影片,幹嘛還跑這一趟?」
「已經跑了。」所以,她就別廢話了,「說吧,服務員還等著。」
「呃?」愣了愣,轉看服務員,再看回應衡,「等什麼?」
「等著放映影片。」應衡解答。
「我……」都被他氣到沒力了,哪還有力氣去想?撇了下唇,她惱看他,「不知道啦,你自己決定。」
「嗯?」可,這就教應衡為難了,「我也不知道。」
「啊?」他說那什麼笑話?「什麼叫你也不知道?」
「我沒研究。」他一直很忙,從接手集團事務後,他已很久沒休閒過了,自然也就不清楚影劇動態。
沒研究?愕膛眸,鐵薰嵐瞪住他。
「姓應名衡的,你是有沒搞錯?拖我來電影院的是你,說要看電影的也是你,那你現在是耍什麼白癡?」她想打他,非常想。
「我沒耍白癡。」不滿她的用語,應衡摔了下眉。
「你有!」要沒有,兩人杵這幹嘛?「沒研究代表你根本不想看,那你到底拖著我來幹嘛?」
他是吃飽了太閒,帶他來做一日觀光啊?神經!
「我不想看,你可以看。」子淵說,約會常是這樣起頭,所以才為他們安排這行程。
「你!」氣死!她真會被他給氣死!「問題是,我、也、不、想、看!」
至少,現在不想看!
「是嗎?」又擰了下眉,旋即舒展開,他又說了:「來都來了,還是看吧。」
反正,是行程之一,照做就是了,他不想有變動。所以,轉首看向服務員,應衡隨意交代著:「去吧,去找部評論還不錯的。」
「好的,請兩位稍後。」得到了指令,服務員立即照辦,動作十分迅速確實,因為不想得罪大人物。
「嗚……嗚嗚……」本來是沒心看電影的,可那服務員實在太會挑片了,竟然一挑就挑上她喜歡的片。
「你做什麼?」片子很長,愈到後頭愈無趣,甚至讓人昏昏欲睡,然而,耳邊卻傳來啜泣聲。
「不,不要吵……嗚……」好可憐,真的好可憐哦。
「你到底怎麼回事?」好端端的,怎麼哭了起來?
「嗚……好、好可憐……」泰莎好可憐,阿諾好可憐,賈斯汀更可憐,那些孩子也好可憐,嗚嗚。
「什麼?誰可憐?」有聽沒懂,應衡更納悶。
「不要吵啦,讓我看嘛。」就快結局了,賈斯汀會死吧?嗚,一定會的……太可憐了!
她會不會反應過度了些?不就是部電影,有必要這麼投入?擰了眉,看回螢幕,應衡很難理解。
畫面上,是一個男人杵在一片荒蕪地,似乎在等待著、回憶著……也就如此,有何感動?真的,他無法理解。
然而,一旁的人卻哭得更誇張了。
「哇——」
「你……」有生以來,應衡頭回傻住,為她的莫名激動。
「好可憐,他們好可憐……」賈斯汀死了,選擇跟泰莎死在同一個地方,選擇在那跟泰莎團圓相聚。嗚,真是太感人了。
「你——不就是部電影,有必要這樣?」從頭至尾,他只覺無趣,她到底哪裡感動?
「你到底有沒有認真看啊?」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鐵薰嵐邊哭邊瞪他。
「……」是沒有,所以,他沒回話。
「很感人耶!你知道嗎?」
「……」是不知道,所以,還是沒出聲。
「尤其是賈斯汀說的那句話,真的好美,卻又讓人好心痛、好難過……」
嗚,想起那畫面,她又想大哭了。
「是嗎?」他壓根就沒認其看,哪會知道誰說了什麼。
「賈斯汀真的好愛泰莎,他說泰莎就是他的家,嗚嗚!這才是真愛啊!太感動了……」
「是嗎?」男人對女人說,她就是他的家,這樣……會讓人感動?
「當然是啊!」側首,橫他一眼,發覺他仍然冷冰冰,鐵薰嵐好無奈的搖頭,「算了,你不會懂的。」
他啊,冷成這樣,當然感受不到熱情.算了,不跟他說了,根本是對牛彈琴。
「好了啦,電影看完了,可以閃人了吧?」她想回家了,看了這麼傷感的電影,她需要好好沉澱一番。
「嗯。走吧。」前一刻還哭著,下一刻就凶了,她可真是厲害,翻臉猶如翻書。
她以為,看完電影就能散的,可……她錯了。
這男人是真的要跟她「約會」,而且,似乎準備花上一整天時間。
所以,這會兒,家沒回成,她又教他帶到了港式的飲茶樓。當然,他出手又闊綽了,雖然沒包下整間店,卻也包下了最豪華的那層樓。
「你到底想怎樣?」整層樓,三十來桌,只開了兩桌,一桌是他跟她,另桌是他的特助,而且,李特助還坐在最最角落。
「現在?當然是用餐。」將近中午時段,人也在茶樓了,用意已經很明白。
「廢話!」她又不是白癡。橫了他一記,她才又說:「我是問,你今天這樣到底是想怎樣?」
偏頭,看向她,應衛反問:「這樣?這樣是怎樣?」
「喂,你少給我裝蒜啊——說,你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我?」她的問題,讓人很莫名,「我能打你什麼主意?」
雖未文定,也未過門,但她確定會是他的妻,他又何必再對她打主意?
「你、你存心跟我抬槓是不是?」沒打她什麼主意,他做什麼突然「這樣」?
「我沒有。」從頭至尾,都是她在說。
「沒有才怪!」她問什麼,他全都沒答,反倒還推回來,這不是跟她抬槓,還會是什麼?「說,你想怎樣?」
「沒有,我沒想怎樣。」她實在太多疑。
「少來了,我才不信!」他肯定有想怎樣!
「既然不信,我也沒辦法。』地如此堅持己見,他也無話可說。
「你!」他那什麼鬼態度啊他?真夠氣人的!「你就非得這麼冷嗎?就不能解釋一下嗎?就幾句話,會要你的命嗎?」
抬眼,看向她,還是冷淡,還是沒表情,還是不說話,應衡就只是看她。
「說話啊你!」火了,一掌拍上桌,震得杯盤都跳起,驚得
一旁人都傻眼.
「要說什麼?」終於,他出聲了,卻有絲無奈。
「解釋給我聽啊!」換只手拍,杯盤再舞一回。
「……」要他解釋?先別說他鮮少向人解釋了,而是現在就算要解釋,也不知從何解釋。
「別給我裝聾作啞,」又不出聲?他真可惡!「警告你,你最好給我說清楚,不然我絕不會放過你!」
「你……」她的咄咄逼人,讓人很無奈。
「這樣吧,讓我來說。」
「呃?李、李特助?」他什麼時候坐到身邊的?鐵薰嵐有些錯愕。
「鐵小姐,您逼問少爺是沒用的,他根本不懂您在問什麼。」
「少來!他怎麼會不懂?等等,你剛叫他什麼?少爺?」這稱呼不大對吧?還有,她老早也想問了——
「你休假不休假,跟著他跑做什麼?像他這種人一定很難伺候,你幹嘛還這樣為他賣命啊?」
「來,讓我好好回答您。」端坐身子,李子淵認真道:「一,他是我頂頭上司沒錯,但同時也是我家少爺,我們李家三代都在應家伺候。二,我家少爺他並不難伺候,他只是話少了些也冷了些,但他從來不習苛待過我們這些手下。所以,為他賣命,理所當然也很應該。」
「這?好,你甘心為他賣命是你家的事,那我管不著,也不想管,現在你只要告訴我——」一把揪過李子淵衣領,鐵薰嵐瞠著水眸瞪人,「他到底哪根筋不對?」
沒事突然找她「約會」,這裡頭肯定有古怪!就算沒古怪,也一定有鬼!
「別動手動腳的。」私底下無妨,只有自己人也無妨,可眼下還有別人,傳出去對兩家聲名都不好。
更何況,她似乎不想讓她父母知道這樣的她。而,今天這兒的人都知道他是誰,相對也就知道她是他應衡的誰,所以,她最好還是收斂些。
「你……」想罵回他。
「放開他。」抓過她手,牢牢緊握住,應衡牽制了她,「有話,用說的就好。」
「是啊,有話用說的就好.」整了整衣領,李子淵才又說:「少爺他沒有不對勁,只是想跟您培養感情。」
「啊?」
培養感情?真的假的?他想跟她……培養感情?
愣了,傻了,呆了,然後,什麼也沒法想了,憤怒也全都散了,她一直就這麼愣著。
愣愣的看著他,愣愣的吃著飯,愣愣的跟著他走……
「接下來呢?」領著她坐上了車,應衡瞧她安靜的怪,可也沒費心多想什麼,逐自問著前座的李子淵。
「哦,下午的行程是……」側過身,李子淵反首向主子報出口。
結果,鐵薰嵐也聽見了。
「給我等一下。」她抓狂了。
「呃?」被那麼一吼,李子淵愣了下,「怎麼了?鐵小姐不喜歡這些安排?」
瞪了李子淵一記,她才狠瞪住應衡。
「敢情,你把這當公事辦了?」心頭有一把火,正在悶悶燒著。
說是要跟她培養感情,說這是在跟她「約會」,結果呢?一切全是由別人安排,他壓根只當是在執行過程?真是有夠氣死人。
「有什麼不對?」好不容易才靜了下來,怎麼忽然又發起火了?應衡實在不明白。
「你還敢問我有什麼不對?」火山爆發了,她霍地揮拳而出,又快又狠又使勁。
「做什麼?」幸好,應衡反應夠快,及時攔下了那一拳,否則恐怕就要成為國寶級動物了。
「想打你啊。」想撒手再給他一拳,卻是怎麼也撤不開,最後只好改用另一隻手。
「為什麼?」結果,還是教應衡給攔下了。
「還敢問為什麼?你真是可惡透頂——」兩手都被制住,鐵薰嵐氣壞了,使勁掙扎著——「放手!你給我放開!」
「鐵小姐,有話好好說嘛,您……」見火勢飛揚,李子淵想勸說。
「閉嘴!誰讓你說話了?我不要聽你說,你跟他一樣可惡!」好一對主僕!聯合起來欺負人,兩個一樣惹人討厭!
「我……」莫名挨轟,李子淵無辜。
「安靜。」一眼掃去,應衡要他別說話,然後又對上鐵薰嵐,「我們怎麼了?」
「怎麼了?」虧他還有臉問!惡狠狠的,她瞪他,「你要不想來就別來,何必這樣侮辱人?」
當她是公事在應付嗎?還安排行程,照表操課?而,最該死的,是他一點都不覺得自己過分!
「我沒不想來。」
她到底氣什麼?應衡實在納悶。
「你——算了,我不想再跟你說!」
愈看他,她就愈火,因為她是這麼的生氣,而他卻仍然那樣冷靜。
「放手,你放手!」
「把話說清楚。」沒松勁,反更用力,因為她掙扎的激烈。
「你!你放不放?」不掙扎了,她火大看他。
「不放。」除非她說明白。
「好,不放是不是?那就別怪我!」俯首,張大口,狠狠咬下。
「唔。」擰了眉,他沒掙扎,任她發洩著。
「天啦。」而,李子淵是看呆了。
狠狠咬,使勁咬,她咬他手背,咬到滿嘴血味……
呃?糟糕!
霍地,鬆了口,鐵薰嵐愕看他,再看回自己傑作,突然變得更生氣了。
「你幹嘛不反抗啊?」
兩排牙印刻在上頭,四周還滲著血絲,看得人怵目驚心,而且……難受。
「你在生氣。」如果能讓她冷靜下來,一點皮肉傷不算什麼。
「你……」
笨蛋笨蛋,他是大笨蛋!想罵他,想狠狠罵他,可愈看那傷口,心裡就愈是難受,她什麼都罵不出來了。
「疼嗎?」
「不會。」疼痛只是最初感覺,現在只是熱熱燙燙,已經沒什麼痛感了。
「不會?不會才怪,又不是鐵打的……」
都流血了還逞什麼強?真是死要面子的男人。
「走啦,回去了啦,先處理傷口。」
「不用。」搖頭,他看回李子淵,「走吧,去該去的地方。」已經安排好的行程,他不想輕易打亂。
「不准!」鐵薰嵐卻出聲喝止,「先回去處理他的傷,不去你說的那些地方了。」
「這?」到底該聽誰的?李子淵真是左右為難。
「我說了不用,你就別……」
「少囉嗦!」狠瞪他,鐵薰嵐不聽他說話.「反正我不去那些地方,就算是把我人帶到了,我也不要跟你進去!」
「你……」她真夠任性。
「哼!」偏過頭,抬著下巴,她不再看他。
「少爺?」李子淵小聲喚著,還不知該如何是好。
「回去吧。」他啊,拿她沒轍。
大家閨秀?溫柔婉約?算了吧,烈性子一個,他真看清她了。
偏偏,這樣的她,卻讓他很喜歡……喜歡?呵,看來,他這腦子是肯定有問題了,愈是看清楚她,就愈是中意。
忍不住地,輕搖了頭,他歎笑起來,笑自己眼光太不尋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