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到了他的座車資料後,鐵薰嵐便開始守株待兔。
沒進應盛的停車場,因為不想跟警衛糾纏,要解說來解說去,太麻煩,所以她乾脆守在出口處。
然後,等過黃昏,等到入夜……等得她都快睡著,這才終於等到了目標。可是,等是等到了,現在也跟上了,但……接下來呢?
好幾次,她都有衝動想飆上前去,然後把車打橫在他之前,但,不是她沒種,是她不想嚇壞其他人啦!
一路上,又不是只有兩台車,她要真那麼做的話,恐怕會釀成大災禍吧!她只好跟車。
不過,前面的車到底是怎麼回事?一下快,一下慢的,讓人有些神經緊張。
咦,怪了,幹嘛停下來?擰起眉,瞇著眼,鐵薰嵐好生困惑。
不得已的,她也停了車。
然後,更令人詫異的來了——李特助竟然下了車,直朝她這走來,並且,敲了她的車窗……
「鐵小姐?」當車窗緩緩降下,車裡人露了臉後,李子淵難免要驚訝。
「呃?嗨,你好。」右手輕往上舉起,朝他打了聲招呼,鐵薰嵐有些尷尬。
「您怎麼、您這是……」準備好的逼供詞,霎時全都忘光光,因為真的太詫異。
「我……呃……那個,沒辦法啊,我不能再拖了。」算了,被抓包就被抓包,反正她本來就要找他。
「拖?」李子淵不明白。
「對,不能再拖了,我一定要見他,現在就要見到他!」表情嚴肅,語氣堅決,鐵薰嵐直接說了。
「您一路這麼跟著,就為了要見副總裁?」瞪大眼,李子淵直覺不可思議。
是怎樣?他家主子有這麼大魅力,能讓人家小姐這樣瘋狂?忍不住,他挺了身,看向仍坐在車裡的主子,李子淵差點要為他鼓掌。
「對,沒錯。」不然咧?當她吃飽太閒嗎?「他在車上,對吧?」
「是,他是在。」
「那好。」推開車門,她下了車,「我去找他。」
「喂……」情急之下,李子淵拉住人。
「我很快的,講句話就好,你先幫我顧車,謝了。」掙開他的手,鐵薰嵐快步跑開,不讓他再阻攔自己。
叫他顧車?看了看仍發動中的空車,再看了看她跑走的身影……
好吧,顧就顧,反正她就要嫁進嚴家,也算是他的主子之一,幫她顧車也是應該。
不過,不曉得主子會有什麼反應?
應衡沒想過,這會是他們初次見面的情形。
他在車上,看著她往自己走來,然後自動坐上車來,接著——
「我知道你很忙,那我也就不廢話了。」正面迎對他,鐵薰嵐直接說:「我來,只有一件事要說,就是請你同意取消婚約。」
他是有些驚訝,為她說的話,也為她的舉動,不過那驚訝並未持續太久,因為他向來是個冷靜的人。
「當然,理由隨你說,你要嫌棄也好,你要怎麼說都成,只要能夠解除婚約,我不在乎名聲被詆毀。這樣,你懂嗎?」
酷酷臉上沒表情,也沒做任何反應,應衡只看了她一眼。
「喂,是好還不好,你也應個聲吧?」就只冷著臉,也只看她一眼,然後啥反應都沒,這到底是怎樣啊?
應衡還是沒出聲。
「喂!說話啦。」等了好一陣子,他仍然沒聲音,鐵薰嵐不耐煩了,伸手推了他一把。
嗯哼?這是大家閨秀?會動手動腳的大家閨秀?特別!
「說什麼?」終於,應衡說話了,音調一如往常,冷淡平穩沒起伏。
咦?怎麼他一開口就好似北風吹過?那聲調,冰冷的可以,讓人涼透心扉。抖了抖身子,鐵薰嵐不害怕,她只是覺得討厭,討厭他的冷冰冰。
「就好還不好唄!」她都講那麼明瞭,他不會還聽不懂吧?要真不懂,她可要懷疑他的智商了。
「你想聽哪個?」悄悄的,平靜無波的眸底染上興味,為她這位十分獨特的「大家閨秀」。
「當然是「好」啊!」這不廢話嗎?浪費那麼多時間跟口水,難不成她想聽他說「不好」?
「那麼,答案是——」頓住,他看她後,才又說:「不好。」
故意作對?嗯,他必須承認,是真有那回事。
為什麼?或許是因為他不接受命令吧,也或許是因為他就是不想答應,總之,他就是拒絕了。
「為什麼?」聲音拔尖?鐵薰嵐質問。
「沒為什麼.」淡淡的、冷冷的,應衡輕回。
「什麼叫沒為什麼?」他冷淡的讓人火大,鐵薰嵐當然被氣壞了。
同樣的話,他懶得重複。
「喂——」一直等不到他再出聲,鐵薰嵐忍不住又想推他,結果,卻被應衡擋下。
「別動手動腳。」
「誰叫你都不出聲!」哼!只是推,沒用打的,他該覺得慶幸了。
「沒什麼好說,何必出聲。」他向來借字如金。
「什麼叫沒什麼好說?」氣呼呼,她怒瞪他。
「就字面上意思。」老是問雷同問句,她實在沒有創意。
「你!」算了,她懶得跟他吵。「喂,我告訴你,不管怎樣,你都要取消婚約,因為我根本不想嫁你。」
「你想不想,與我無關。」沒表情,音持平,他還是冷淡。
「喂,你……」
「這個「喂」,有名有姓。」終於,他忍不住糾正她。
「你——好,是,應衡,應先生,應大少爺,既然我想不想與你無關,那麼你呢?難道你真的想娶我?」
「無所謂想不想。」反正,婚約訂了,日子定了,他就會娶。
「這什麼話啊?」瞠大了眼,她惱瞪他。
「人話。」一貫作風,他冷到底。
「你!」她真的會被他氣死,「你就這麼沒想法嗎?」
「婚姻,只是人生必經過程。」所以,跟有沒有想法沒關係,那只是一項義務跟責任。
「你、你豬頭啊!」完了,她要吐血了,被他氣到吐血。
「嗯?」活了三十個年頭,第一次有人這麼說他,感覺倒也新鮮。
「誰說婚姻是人生必經過程的?好,就算真是這樣好了,那也得找個喜歡的啊,不然要怎麼一起過生活?」她才不想相看兩相厭,也不想要相敬如「冰」啊!
「嗯哼?」眉輕輕一挑,旋即又落回。
「哼什麼哼?你想想看,跟不喜歡的人共處一室、生活一輩子,你不覺得是件很痛苦、很折磨人的事嗎?」鐵薰嵐說的好激動。
「我無所謂。」但,應衡卻難有共鳴,因為他沒什麼喜惡,也因為他很難被影響。
「你……」昏了,她快昏了,「你無所謂,可我有所謂。」
「哦?」他倒想聽聽她有什麼所謂。
「我不要嫁給一個陌生人!」小手捏成拳,她大聲咆哮,吼出了心聲。
陌生人?擰了下眉,旋即舒展開,斜眼睨了下她,應衡還是沒說話。
「喂!你說話啊你,別像啞巴似的!」她討厭他這樣,總是不出聲,感覺她好像白癡,一個人唱著獨角戲。
「你沒拿到嗎?」不在乎她的嗆!應衡反問她。
「什麼?」天外飛來一筆,鐵薰嵐愣住了。
「我的資料。」他以為她也該有拿到的,就像他有她的檔案一樣。
「什麼資料?」現在到底是在講哪樁?鐵薰嵐完全不懂。
「我的個人資料。」瞧她是真的納悶,並非刻意裝不懂,應衡只得捺著性子說。
「哦——」懂了。「有啊,又怎樣?」
「有?」皺了下眉,應衡冷看她,「那就不算陌生了。」
「啊?」傻住,因為不懂他的意思。
「如果你在意的只是這問題,那麼就把資料仔細看過。」他相信,關於他的所有一切,上頭會記載的很詳盡。
「然後?」愈聽愈不明白,鐵薰嵐滿頭霧水。
「就不陌生了。」那麼,她就不算是嫁給「陌生人」了。
「這、這什麼笑話啊?」真的很冷耶他!
要有那麼簡單就好了!忍不住的,鐵薰嵐有股想打人的衝動。
「我從不說笑。」瞥了她一眼,他正經認真。
「不說笑?那你剛說的是什麼?」明明就是超世紀的冷笑話!瞠大雙眼,她用力回瞪。
「建議。」薄唇一張一合,吐出簡單的兩個字。
「建議?」一邊眉高高挑起,鐵薰嵐覺得好笑,「拜託,你幫幫忙,那也叫建議?「
「是建議。而且,是最好的建議。」不理會她的沖,應衡還是堅持。
「建議你個頭啦!!」鐵薰嵐氣呼呼的。
「是你說不想嫁給陌生人的。」她說話可真不優雅。
忍不住的,興味更濃了,對她——鐵薰嵐。
明明,資料上寫著,她是大家閨秀,乖巧優雅、溫柔婉約、端莊嫻淑……
怎麼似乎全不對了?
不過,說實在的,倒挺有趣就是。
「我是不想啊!」所以才來找他啊!
「所以,我才給你建議。」
「你!」啊——她真的想打人啦!「你真的是很豬頭耶!」
「嗯哼。」又說他豬頭?忍不住,摸了摸臉,他懷疑自己是不是真變了模樣,要不又怎會一再被她如此形容?
「哼你個頭啦!」一張臉冷的似冰雕,說話也沒高低起伏,對人的態度始終冷淡,這傢伙實在冷的不像個人。
不能哼!好吧,那就不哼。黑眸對她,應衡不說話,只是定睛望她。「看什麼看?有什麼好看的?」又沒聲了?嘖,真是討厭!「告訴你,不管你有沒所謂.總之我很有所謂,反正你。
一定要拒絕、反正我就是不要嫁你,我都說這麼明白了,你應該瞭解我的意思了吧?」
「是瞭解了。」點頭,他回應。
「真的瞭解了?」瞇眼,她看他。
「嗯。」
「好,很好,瞭解了就好。」以為努力有了結果,兩人終於達到共識,鐵薰嵐大大鬆了口氣。
可惜,那口氣,她是松太早了,因為——
「不過,那是你個人問題。」
「什麼?」才想下車,卻突然飛來一句,鐵薰嵐當場僵住。
「既然是你有所謂,那就該自己解決。」
他是瞭解她不想嫁他,但,她的意願與他無關。
「……」這下,換她無聲了,因為徹底傻住。
「個人問題該個人處理,沒道理推給其餘人。」尤其,那個「其餘人」並不想幫她消化問題。
「你……你……」眼瞠好大好大,小手緊緊貼在心口,鐵薰嵐深深吸了口氣,被氣到整個胸口都在發痛,「什麼叫個人問題該個人處理啊?你——難道你真的想娶我不成?」
「我說過了,非關想不想,是事已成定局。」不過,今日一見……說實在話,倒真有些想了。
「又還沒簽名蓋章!」呸呸呸,誰跟他成「定局」了?
「消息發了,日子也訂好了,一切都已成定案。」所以,對他而言這場婚約——勢在必行。
「你!你、啊——你是怎樣啦?真的就這麼無所謂嗎?」
氣死了!捏緊了拳頭,好想往他臉上招呼去,但最後只是
在半空中亂揮。
「是無所謂。」看著她的激動,應街覺得有趣。
從來,父親與他相敬如賓,下屬對他是必恭必敬,外人與他僅有禮卻生疏,唯有她是如此如此的不同。
「拜託你,求求你,你想清楚些好不好?」他的於聽謂,讓人快崩潰。
「你想想,你不喜歡我,我不喜歡你,卻要守在一起,這不是很痛苦嗎?」
「痛苦?會嗎?」他沒有過這種感受,不知道那是什麼滋味。
「當然會!你沒神經的嗎?」真想剝開他大腦,看看裡頭少了些什麼!
「想想,沒感情的兩個人卻得朝夕相對且同床共枕,你難道不覺得這是一種殘忍且痛苦的折磨嗎?」
「折磨?」定下心思,應衡仔細想,在腦中刻劃出她所說的畫面,卻沒有半點她所說的那些不快感覺。
真的,他不覺得與她朝夕相對,同床共枕,會有多難受,甚至,他還有 些期待、有些喜悅……能讓他有這樣念頭,她實在不是個普通人。
「是啊,這是種天大的折磨,會很痛苦、很難過的,所以你……」她想說服他,想讓他跟自己同條陣線。
「我不覺得。」鎖住她眼,他打斷了她。
「啊?」
「我想,從這一刻起,我會開始期待與你的生活。」真的,他是這麼想。
原因?嗯,他不清楚,但也不急著弄清楚,反正他與她——來日方長。
「你、你開玩笑吧?」
吞了下口水,再猛吞好幾口,鐵薰嵐愣愣看他。
「不。我說過,我不開玩笑。」他一直是個認真且嚴謹的人。
「你……你真的要娶我?」下巴快掉了。
「是。」從未有過的篤定,連他自己都覺得訝異。
雖說,從答應那天起,他就沒想要毀婚,卻也沒如此認定,可現在……
他是真的確定要娶她了。
然而,他說的愈篤定.鐵薰嵐就愈崩潰。
「為什麼?你到底為什麼要娶我?」啊啊啊——抱著頭,鐵薰嵐快瘋了。
怎麼會這樣?她是來讓他打消念頭的,為什麼他卻一點也不為所動?
「因為,婚約訂了。」這理由,他已說過,至於其他理由?嗯,尚待理清,現在不討論。
「可以取消嘛!」鐵薰嵐好激動的喊著。
「我不想。」
「你真的很奇怪耶!如果只為結婚而結婚,那也不是非要我不可啊!想跟你們家攀親附戚的多的是,你可以去找別人……
努力努力再努力,鐵薰嵐好想說服他,希望他腦子能夠開化。
「不想。」沒給她說完的機會,應衡直接打斷了她。
「喂,別這麼絕,給個商量吧!」深深呼吸,鐵薰嵐繼續努力,「這樣好了,我幫你介紹,我幫你找適合的對象,我……」
「不必。」但,她的熱切,還是被冷卻了。
「你!」一再被拒,鐵薰嵐氣到快沒力了,「你到底想怎麼樣嘛?」
「不想怎樣。」想怎樣的,一直都是她。
「你……你真的要這麼難搞?」
「嗯哼。」
「好!你好樣的!」反身,怒下車,再回看他。
「咱們走著瞧!」
撂下話,用力摔上車門,鐵薰嵐氣沖沖要跑……呃?等等,忘了件事!
停下步子,她惡狠狠回頭,衝著他,再嗆了句:「警告你,今天這事,不准讓我爸媽知道.不然我讓你吃不完兜著走!哼!」
說完,她頭也不回地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