藍湘抬頭看天,天際一輪明月,映襯著參天的樹影搖晃,夜風吹過,雖帶來幾許細微的聲響,但仍不改寧靜的氣氛,亂的,只是他的心,他跟童貫書的心——隔著衣服,偎在他胸膛的他,可以輕易聽見他失序的心跳。
就這麼任童貫書抱著走向那個他應該深惡痛覺的男人,心底忐忑不安,為什麼事情都脫離了他的掌握。
「皇上?」童貫書輕聲呼喚。
趙徽轉過身,月光下可以看清他臉上的表情,似乎對童貫書抱著藍湘而來並不感到意外。「我已經不是皇帝了,如果可以,請你直接稱呼我的小名,子徽。」
「屬下不敢。」
「現在你的皇上已經不是我了,是皇弟趙亢,所謂忠臣不事二主,你還是叫我的小名吧!」
童貫書愣了半晌,「至少,還是該稱呼你為王爺,皇上已經封了「平安王」的封號給你。」
「哦!」趙徽露出無奈的笑,「當了「平安王」真的能平安嗎?若有機會……童將軍,希望你轉告皇上。」
「屬下一定辦到。」
「告訴他,天涯海角,永不相逢,若要相會,恐怕黃泉中。」
「王爺的意思是?」
「我永遠不會跟他爭什麼帝位,請他放心。」趙徽也算瞭解童貫書駑鈍的個性,乾脆說了個明白。
童貫書忍不住想到遇到張東、李應,他們轉告「皇上」的話給他,的確是有不想趙徽回去的意味,果然是自家兄弟,互相之間,彼此明白得很,也省得他這個外人手足無措。
「屬下知道了。」
趙徽頷首道,轉移目光到藍湘臉上。「童將軍,對於你懷中的這位佳人,你打算如此處理?」
童貫書苦著一張臉,「屬下……還沒想到。」
趙徽也不意外,轉向藍湘。「藍公子,你呢?又有何打算?」半晌等不到他的回應,正感到奇怪,以為是藍湘不願意回答時,童貫書手忙腳亂的往他喉嚨一探。
「不好意思,我怕他又說不好聽的話,所以點了他的啞穴。」
「藍公子,你畢竟是金國皇帝的人,於情於理,你都應該回去你的皇宮。」趙徽沒忽略童貫書抱著藍湘的手臂緊了一下。「但是於心,藍公子,你真正想要的是怎麼樣的路?回宮真的是你想要的嗎?」
藍湘看著那輪明月,美則美矣,卻沒滿月圓滿,世事滄桑總如鉤月,有美麗的一部分,也有更多陰暗的缺憾,深深的哀愁湧上,浮現臉龐的卻只是淡淡的無奈。
「趙公子,我且問你,世事是不是常常由天不由你,由人不由你?你問我這個問題,不是多餘的嗎?我藍湘要不要回宮,不是由我決定,是皇上說了算。」
「但藍公子想回宮嗎?」
「我說過了,這不是我能夠決定的。」
「如果讓你來決定,你要不要回宮?」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我說過,這事由不得我決定。」
「藍公子何必逃避問題,你很明白我想要問的是什麼?藍公子就這麼怕承認嗎?」
趙徽平靜的語調聽在藍湘耳裡卻彷彿帶著無盡的嘲諷。
藍湘像洩了氣的皮球般,這就是完顏金最後選趙徽不選他的理由吧?趙徽是個聰明才智盡藏於心的人,問起話來即使咄咄逼人,口氣也是軟的;不像他,說什麼做什麼都氣勢凌人,不順心就罵人,不如意就動手打人,再更煩躁一點,還會下重手殺人。哈!哈!
他要是個男人,也不會要這麼個刺蝟整天陪著。
「誰怕來著,要是我有那個權利選擇,我當然一定會……呃!」感覺童貫書的臂力突然重得嚇人,抬頭看,就瞧見童貫書的眼睛紅得厲害,他的心也突的揪緊,想要出口的話就這麼硬生生的卡在喉嚨口。
「湘兒,不要說,我求求你,不要說好嗎?」
他默然,歎了口氣,偎回童貫書的懷抱,算了,說了又怎麼樣,不說又怎麼樣,反正無論如何,有些事,真的不是他可以決定的,罷了,就讓這一切隨緣吧!
「童將軍,我可不可以請你做一件事?」
童貫書緩緩的抬起頭,「王爺請說,屬下一定盡力去做。」
「你一定有能力做到,我要你答應我一定做到,童將軍,可以給我這樣的承諾嗎?」
童貫書無語,總覺得這個「承諾」對他來說,一定不是那麼容易辦到的,或許,會喪失跟湘兒相處的最後這一段日子,這樣想來,百般不捨立即湧上心頭。「王爺恕罪,屬下捨不得湘兒,我不想離開他。」
「那麼你打算這麼用藥養著他、關著他、鎖著他一輩子嗎?」
一輩子?他也想呀!「王爺放心,我想,再不用多久就會結束的。」童貫書笑得有些勉強。
藍湘臉色一陣刷白,沒忘記這段日子裡來,童貫書是怎麼樣百般耗弱著自己,像每個夜晚都是最後一夜般的死命索求著,然後黎明將近,又早早爬起,燒水為他淨身,燒火為他煮飯,然後劈柴洗衣,確定他因為藥效昏迷後,在他腳踝上了鐐銬便出門……每個夜晚,他都聞到童貫書身上體力操勞的味道,也藉著手掌的觸摸,感覺到他的身體越形瘦削,肌肉也迅速的結實起來,倘若他猜得沒錯,童貫書這個笨蛋每天出去就是去做工,還不是輕鬆的工,而是體力消耗的工,為了什麼?就看誰撐不住先走到生命的盡頭。
淚從眼角淌落,他這樣的人怎值得他童貫書這樣用生命來磨?
「湘兒,哭什麼?」他輕輕的伸出手指抹去他的淚珠。
藍湘撇過頭,拒絕童貫書的碰觸,如果這個世界少了童貫書,那該多麼可惜呀!他的國家少了一員大將,他的弟兄少了一個堪稱大哥的領導。可是少了他藍湘,無論皇上也好,完顏金也好,他們都會過得很好。
「讓我走。」他終於說出口。
童貫書愣了一下,緊緊的抱住他,失聲低吼:「我不會放你走的,不會,要走,除非我死,聽到沒有?」
藍湘絕望的閉上眼睛,任淚水一滴滴掉落——真的要至死方休嗎?
睜開淚眼,模糊的看著趙徽,他知道趙徽雖然總是沉默,即使他是個亡國君,但卻真的有才情、有智略,或許他真的有辦法、有能力可以解開童貫書的固執?
希翼的眼光望過去。
「藍公子,你真的想離開?」趙徽一下就看懂了。
只有他離開,童貫書才能活下來,不是嗎?與其從此陰陽兩隔,他寧願兩地相思,他寧願童貫書怨他的無情,恨他的無意,也不想他就這樣白白死去,為了他這樣的人,死得毫無價值。
微微頷首,藍湘無言表示出他的決定。
「不,我不會放你走,不會的。」童貫書淒厲的宣告著。
*
夜裡,寒意更甚,夜風更淒清,緊緊相貼的兩人,兩顆心冷冷的顫抖著。
安王,是金國完顏旻的弟弟,也是雄霸一方的御封王爺,同完顏旻一樣,拜同一個高人為師,武藝堪稱天下一絕,童貫書要跟他相抗,可以,但能抵抗得了百招、千招嗎?
趙徽眼看童貫書緊緊抱著藍湘不放,無論吃喝拉撒都不離手,不得已之下,只好請完顏金動手。
完顏金一邊吃著果子,一邊攬著趙徽,看著遠處的屋外,童貫書在烈日下砍柴,還不放心的把藍湘放在一邊,更扯的是,還用繩子繫住藍湘的腳踝,另一端綁在自己的腰上,看小孩也不曾看過看得這麼緊的。
「你確定這樣做合適?我可不想當棒打鴛鴦的壞人。」完顏金呵呵低笑,「況且湘兒又不是沒有本事,要真想走,他自己會走。」區區的幾貼化功藥能難得倒藍湘?啐!又不是第一天認識。
「他心軟了。」
「他硬氣得很,哪裡會心軟,你太不瞭解他了。」完顏金可不同意,記憶中的藍湘悍得很,真的氣到極點,嗜血的事也不是沒幹過。
趙徽瞥了他一眼,「那是普通時候的他吧!深陷情海,人就變得無助。」
無助?
完顏金摩挲著下巴,回想著當初剛進小屋時,藍湘一身癱軟,乏力也就算了,一身功力還被化了去,被腳鐐銬住也就算了,身軀竟然佈滿大大小小的情愛痕跡,這些也都算了,這麼狼狽無助的他竟還百般隱藏把他弄成這樣的兇手……想想,還真是有趣。
瞇眼望過去,他沒漏看藍湘雖然依舊沒什麼力道,只能乖乖的坐在那裡不動,但那雙眼睛卻趁童貫書沒注意時,頻頻的注視,露出一種悲傷又無奈的神情。
「既然他們互相喜愛,湘兒又為何要走?」完顏金很是不解,就這樣兩個人在窮鄉僻壤過日子,日夜相守,遠離塵世的麻煩,難道不好?
「他若不走,童將軍還能撐多久?童將軍比我記憶中他消瘦許多,也憔悴太多。」趙徽語重心長。
完顏金沒見過以前的童貫書,忍不住好奇的問:「為什麼會這樣?」
「心魔。」
「什麼心魔?」完顏金饒有興趣。
趙徽歎氣,「剪不斷,理還亂,千種萬種相思若不能盡償,只求曾經擁有。」
「嘿!我知道你很聰明,所以麻煩你翻譯得白話一點。」完顏金把趙徽擁進懷裡,用力的揉著,像玩娃娃般的任意擺弄。
趙徽皺眉,不悅的忍受,卻沒出一聲抗議。
「如何?這事,你辦是不辦?」
吃了童貫書幾天飯,這樣搶了他的情人跑,實在是很不上道,不過……
「我干。」他笑,畢竟小親親說的話才是最重要的,推開趙徽,他可沒浪費任何時間,拿起石子,就往童貫書擲去,那去勢凌厲,足以殺人,正在劈柴的童貫書耳聞破空之聲,驚訝抬頭,拿起斧頭擋下第一顆飛來的石子,勉強格下持續攻來的第二顆石子,險險的接下飛掠而來的完顏金重手擊出的一掌。
「完顏金,你幹什麼?」
完顏金哂然一笑,「送我大嫂回宮。」
「我不許。」童貫書嘶吼。
「今天,可由不得你了。」
*
分離後,才知相思苦。
別離後,才嘗到魂牽夢縈的苦味,才曉得茶飯不思的澀味,才經歷夜不能眠的酸味……種種症狀,竟比當初與完顏金分離還要嚴重。
但,那時,他可是因為遇到了童貫書才沒太多時間去體會失去完顏金的椎心之痛。可這次離開童貫書,除了長夜漫漫,白晝苦長,讓他倍嘗相思的滋味,更重要的是,總是有人在他面前表演情侶間的你儂我儂,狠狠地刺激他。
瞧,現下在客棧二樓,完顏金竟然公然調戲坐在他旁邊的面紗男,也就是趙徽;完全忽略坐在他對面的另一個面紗男,也就是他藍湘。
「來,寶貝,張嘴,讓我把你餵飽飽,多長些肉,抱起來感覺才好。」
可以感受到週遭有無數又妒又羨又不屑的眼光,藍湘從來都不知道完顏金這麼寡廉鮮恥,竟然能在眾目睽睽之下表演感情戲。也算趙徽狠,還處變不驚的張嘴,乖乖配合完顏金惡劣的嗜好。
如果是他,鐵定一巴掌過去,嬌聲叱道:「我自己會吃,你當我殘廢嗎?」怎能容許在大庭廣眾下丟臉,畢竟也是個男人。
倘若是完顏金肯定也拍著桌子,「給你臉,你還不要臉。」
但若是童貫書,恐怕會是呵呵低笑,傻愣愣的搔頭。「我沒當你是殘廢,我只是想要餵你而已,你真的不喜歡這樣?可我真的想餵你……我可不可以餵你?」
不行,他怎麼又想到童貫書了。
「喂!克制一點,吃頓飯而已,你已經折斷十雙筷子了。」完顏金斜眼過去。
藍湘冷笑,「那你就少在我面前演肉麻的爛戲。」
「怎麼?你嫉妒?」完顏金說得洋洋得意。
「我看了刺眼,你若再演下去,我就一勞永逸的讓你再也演不下去。」他輕輕的說,眼光瞥向窗外——昔日大頌國的京城國然熱鬧非凡,真不愧是一國京都,同時,也曾是童貫書做官的城市,這裡有他曾經的家,還有他踏足的街道。以後的他,是否有機會尋著童貫書曾經走過的足跡呢?是否能從童貫書的故人知道他昔日雄風事跡?
「哦!那你打算怎麼樣?」完顏金危險的瞇起眼睛。
藍湘打了個呵欠,「也沒什麼,你應該瞭解我的,心情不好的時候,找個人出氣,總是能讓我感覺特別愉快。」
「真是危險分子呀!」完顏金冷哼一聲,「不怕我也拿你出氣。」
「我現在……無所謂。」那聲調漫不在乎的。
完顏金擱下碗筷,再也「喂」不下去了。「我好心照你的意思送你來南都了,現在你打算怎麼辦?」
「送我進南宮。」也就是昔日大頌的皇宮,也是趙徽從小到大生長的地方。
「然後呢?」
「如果可以,兩位可以陪我在宮裡過一段日子嗎?」
完顏金的臉色並不好看,他可沒忘記他的皇兄,也就是金國的皇帝還在這南都,更記得他當初逃家用的藉口就是大嚷——我是亂臣賊子,有本事來捉我呀!
進宮過日子,怕是蹲苦牢過活,跟趙徽來個永難再見;更別說趙徽身為一個亡國之君,竟無視命令,擅自來到南都……其實是被他所迫。但用腳指頭想也知道,他的皇兄若遇到,一定來個殺雞儆猴——藍湘存的心思又豈是好意,恐怕是有點藉機報復當初他跟趙徽私奔給他帶來的創傷吧?
「你的好意我心領了,我跟我的寶貝想多過幾天逍遙日子呢!」完顏金臉笑心不笑。
「可我捨不得你們呢!」藍湘說完,一把掀下戴了許久的紗帽,果然如期聽到一陣陣抽氣聲——喔呵呵,誰教他這張臉是天下第一高賞金的通緝犯呢!
「湘兒?」完顏金警告的低吼。
藍湘彷彿沒聽到一般,悠悠哉哉的站起來,晃蕩到幾步外的扶欄邊,故意探頭出去,對著下面人潮來往的街道突然大嚷:「那個賣糖葫蘆的,上樓來,我要吃糖葫蘆。」
哦!多少人抬起頭來,一下子愣住。
「啊!犯人。」有人大喊。
藍湘摸了一下臉,甩了一下秀髮,陰惻惻的道:「我跟我雙胞胎弟弟都在,有本事你們都上來捉呀!」
完顏金大吼:「你好樣的,你就這樣報我的救命之恩嗎?早知道讓你當一輩子的廢人。」
藍湘涼涼的趴在扶欄上,「不好意思,我心胸狹小,記仇總是比記恩深,你有意見?」
「哼,懶得跟你抬槓,寶貝,我們走。」他一把扛起趙徽,越窗而去。
藍湘會這麼輕易就讓他們走嗎?當然不,他拿起一根筷子,準確無誤的射下趙徽頭上的紗帽,就算他們要逃,也要他們逃得狼狽,逃得光明正大而且……困難。
「安王爺,你就這麼丟下我藍湘帶著趙徽走嗎?你這樣教我怎麼向皇上交待?」還故意大聲報上身家,撇清關係,沒辦法,趙徽有完顏金護著,再加上完顏金很有本事,到哪裡都活得下來,但他藍湘沒人護著,一切只能靠自己,現在的他只想活著,活著探訪童貫書的過往。以後,也只能過著緬懷童貫書的日子了。
所以,安王完顏金,好友阿金呀,別怪我給你添一點小小的麻煩,反正你一定應付得來的。
砰!砰!砰!響亮的腳步聲急步踏上樓來。
藍湘轉過頭去,就看到一大隊的御林軍整齊的排列在眼前。
「敢問閣下是誰?」帶頭的那人恭謹的問。
「我?我是湘妃藍湘,為我回宮吧!」
*
回到皇宮,面對的不過是更孤寂、更淒清的日子,沒有人跟他鬥嘴,沒有人真心關懷他,那些宮女、太監小心翼翼的噓寒問暖,只是怕他發火……誰教他一發起火,已經不是摔東西那麼簡單,而是拿刀劍亂砍,就算那些侍從們把刀劍收拾得乾乾淨淨,他的十爪也是尖銳的武器。
昔日,不問世事,心如止水,閒淡過日子的「藍公子」已經不復存在。
有謠言說,藍公子因為聖恩被奪,得了失心瘋……有人說,為了重新得到皇上的注意,藍公子故意做些異常的事……
這些流言蜚語統統都錯了,他只是相思難耐,耐不住無數把火在胸口悶燒,越燒越悶,越悶就越想發洩,所以借題發揮就成了家常便飯,連他都不知道他在挑剔什麼。
「這太陽烈得嚇人,來人呀!叫太陽給我下去。」藍湘看著頭上太陽,不甚愉快的命令著。
底下一堆太監、宮女一步步後退,臉色慘白得緊。
「怎麼?你們是耳朵聾了,還是不把我看在眼裡?」他鷹眸掃過,咬牙切齒,「好,敢看不起我,我殺了你們。」說完伸出凌厲的爪子撲過去。
「救命呀!」那群宮女、太監比賽著誰跑得比較快,又有誰比較會躲,整個「暢意居」雞飛狗跳,不,是男飛女跳,好不熱鬧。
金國皇帝完顏旻跟他的親親小欽差趙親走進來的時候,就瞧見這麼一番景象。完顏旻眉頭一皺,「放肆。」
太監、宮女嚇了一跳,馬上跪了下來,只有藍湘乘機抓了個太監,掰著他的手臂猙獰的說:「敢不聽話,看我折斷你的手。」
「皇上,救命哪!」可憐的太監哭喊著。
完顏旻不悅的上前拍開藍湘的手,強迫的勾起他的下巴。「藍湘,幾個月不見,你連規矩都忘了?」
他茫茫然的看著眼前的人,「皇上?」
「難得你還記得朕。」完顏旻挖苦道。
「皇上終於想起我了?」回宮好像也有好多天了,曾經謠傳身為皇上寵妃的他,竟到現在才見著龍顏……不過也難怪,當初被誤會受寵,是因為他是可以控制他皇弟完顏金的棋子,現在連棋子都不是了,皇上對他還有什麼好在乎的。
「朕從來不知道,你是這麼嗜血的人。」完顏旻靜靜的說。
他笑著,「最近心情特別不好。」
「為了什麼?」
藍湘瞥了一眼站在一旁,雙眼饒富興味的趙新,心情更是煩躁。「無趣。」
「以前可沒聽你抱怨過。」完顏旻放開他,揮揮手,要那些心驚膽戰的太監和宮女下去,這才回過頭來,看著憔悴得厲害的藍湘。「為什麼回來?」
藍湘抬頭,不解的望著完顏旻,妃子回宮是不對的事嗎?
「朕給你一個機會,讓你離開皇宮,你大可從此消失,為何回來?」
「可是那皇榜通緝的……」
「不是你。」
那敢情就是趙徽了,哈!哈!完顏金想必麻煩更大了。
可是心裡,卻沒啥快意,著實反常,大概最近太過憂鬱所致。
「臣是皇上的妃子。」
「嗯!朕不否認當初強迫你當朕的妃子,所以現在給你一個機會選擇,是留下來繼續當我的妃子,還是離開,去過你想過的生活?」
藍湘蹬蹬後退兩步,沒想到,真是沒想到這樣的好運會掉到他頭上,他可以決定他以後想要過的生活。
「朕不會虧待朕的人,如果你要留下來,你需要什麼,朕都會給你,可再要多的,朕興地許。」那雙眼睛別有深意的看向笑瞇瞇的趙新,一切盡在眉目傳情中。「總之,留下來,朕可保你一生無虞,出宮,朕保證,從此井水不犯河水。」
「此話當真?」
「當真。」
藍湘看著完顏旻,再看看趙新,再看看完顏旻,又轉向趙新……然後面如死灰的長歎一口氣。
「唉!為時已晚,一江春水向東流,不再回頭,難再回頭,不堪回首。」邊說,邊向屋裡走,也不管後頭完顏旻的反應,一心只感悲哀,原來他是有機會可以得到幸福的,但,因為自己的愚蠢,白白錯失了幸福。
「真是越來越大膽了。」完顏旻有些動怒。
趙新上前擋住他要前進的憤怒步伐,「皇上,讓微臣來勸勸他,如何?」
「勸?」完顏旻挑眉。
趙新拚命點頭,「最有效率的『勸』,絕對皆大歡喜。」
完顏旻想了片刻,搖搖頭。「罷了,隨你們去吧!反正,我不想養個一個月砸了一萬兩裝修房子的破壞王。」說完,轉身離去,那姿態多瀟灑呀!
趙新癡癡的看著,直到完顏旻的背影遠遠的消失後,才吹了聲口哨,召喚故人。「快點,再慢吞吞的,我就不讓你聽你心上人的真心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