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命!早上被賽巴斯丁鬧回床上,一睡就睡過了午餐時間。
幸好家裡的「大人」就躺在她身邊,否則她就要捲鋪蓋走路了。
潔絲昏頭昏腦地起身,小心挪開惡魔王橫在她腰間的手臂,和壓在她腿上的長腿,腰酸背疼地滾下床。
她咕噥抱怨,輕手輕腳地摸進浴室,趕快洗個澡,打點好便溜出房外。
打開門,才小心關上,轉過身,康諾已經神不知鬼不覺地站在她身後。
「潔絲,你……我們談一談。」老管家欲言又止,以眼神示意她到僻靜的角落。「你該要有心理準備。」
她抬起眼,水靈的眸子直視著他,
「等少夫人回到這裡,莊園就有正式的女主人,你不能再以類似的身份,處理不屬於你的事務。」
「以前,我的確扮演過『代理女主人』的角色,陪二少爺主持晚宴。」她一字一字說得很清楚。「但,我從不曾以正式女主人自居。」
康諾無言地點點頭。「為了謹慎起見,大少爺一家回來後,你盡量……少跟二少爺氣在一起。」一生嚴謹的老管家勸得有點靦腆。
她僵了一下。她暗戀賽巴斯丁,他常常睡在她的臥房,這是莊園裡公開的秘密,每個人都知道,但也都體貼地不當面說破。
「日後將是少夫人掌理內務,你們的關係也許不見容於她。」
她沒有答腔,毫無表情的臉蛋看起來有點冷漠。
「有些重話,我不得不說在前頭。」
「請叔父指教。」她垂下頭。
「我原本想將管家職位保留給你,畢竟你表現的相當優秀,但你跟二少爺有了那一層關係,」康諾歎了口氣。「你也知道,這是主僕間的大忌,就算你日後真的當上管家,仍是……」他搖搖頭,沉重的歎息充分表達他的無奈。「雖然奧波德家族相當善待你,但不等於你能僭越主僕分際。如果你想跟他長相廝守……」
她立即打斷他。「叔父,我不是不懂分寸的人。」
她始終記得,人是有「層級」之分的,她怎敢做非分之想?
何況,賽巴斯丁從來沒跟她提過「未來」,也沒許諾過永恆」,這是因為在他心中,她只是個唾手可得的女人,而非可以珍愛一生的伴侶。
老管家看著她,目光驀地放柔。「我不想阻撓你的幸福,我只擔心你會受傷。二少爺是好人,但……他未必是能守得住一個女人的男人。」
她懂,她懂。潔絲在心裡歎息。
只怕叔父這番擔憂是多餘的了,沒有兩情相悅的幸福,又何來阻撓之說?再說,她已經認清,他對她永遠也滋養不出愛情的感覺,所以她退而求其次。能擁有他多久,就快樂多久。
她只想著今日,眼下,但也曉得,十年偷歡即將告一段落了。
「叔父請放心,我已經做了安排,決不會讓任何人為難。」她低語到。
畢竟十年前她已經消失過一次,在消失一次,又有何難?
更何況一個女人要搞失蹤,難得從來不是掩藏行蹤,而是執意找到他的男人,決心有多強烈。
她相信賽巴斯丁很快就把她拋諸腦後。
*** 雲台書屋獨家製作 *** bbscn ***
入秋的第一樁喜訊,就是莊園即將迎回克裡斯少爺一家四口。
相關種種都由潔絲親自料理。
從宅第東翼的重新裝潢,到兩位小少爺的入學選校,小到菜單設計,大至社交晚宴,都由她一手包辦。
終於,準備就緒,克裡斯一價也從台灣回到英國。
所有的僕傭站成兩排,從門口的大理石階梯一路排進宅邸的中心軸長廊。雖然克裡斯事前堅持,明鳳舞不喜歡這種排場,但潔絲也誠實說明,這是讓上百名僕傭認識少夫人與小少爺們最有效率的方式。
當天晚上的接風宴,就按照明鳳舞的主張,不誇飾、不鋪張。
潔絲選了一間較小巧的餐室,作為奧波德一家首次團聚的地點,並訂了張中國風大圓桌,所有人齊齊坐下來,剛好凝聚一家人的心。
她身著高領衫,黑緞質背心,黑長褲,貼著微型通訊器,站在一旁。
這場親情大團圓本來就沒她登場的份,今天,她是最盡職的助理管家。
「潔絲,坐下來一起用餐。」克裡斯招呼著。「都是自己人。」
她瞄了眼賽巴斯丁,後者正在扮鬼臉逗小勁玩,根本沒注意到她。
意料之事!「不了,餐桌上沒有人服務不行。」她微笑,仍有些失落。
「我們都有手,別的可能跑不快,吃飯一定搶第一,對吧,兒子?」
「這就叫作『吃飯皇帝大』。」小剛好心提供俚語。
潔絲有足以應付日常對話的中文底子,但跟著念一遍還是怪腔怪調,逗得小剛大樂。看著小傢伙,她的心突然強烈地疼痛起來。
一樣是十年,她只把單身女郎雙人床的另一半分給賽巴斯丁,但是克裡斯和明鳳舞卻已經有了一雙可愛的孿生兒。
如果可以的話,她多想當孩子的母親,為他圓挺肚子、延續生命……
「潔絲,坐。」小剛拍拍旁邊的空位。
「一起吃啊!」小勁也咪咪笑。
她回過神,微笑了下,搖搖頭,用耳機通知廚房該上菜了。
這一幕落在同為女人的明鳳舞眼底,女人直覺讓她猜到潔絲的心思。
助廚一個個走了進來,空氣中立刻飄滿了食物的香味。
「你們知道英國人最大的秘密是什麼嗎?」潔絲笑問兩個小傢伙。
「是什麼?是什麼?」小孩一聽到「秘密」就興奮極了,在椅子上扭來扭去,怎麼也坐不住。
「就是英國菜一點也不好吃。」賽巴斯丁搭腔。
「啊?」小傢伙失望極了。
「為了不讓少夫人和兩位小少爺初次回家就被嚇到,今天吃中國菜。」潔絲開口介紹,輕快的口吻中有俏皮的味道。「現在上桌的是四碟冷盤;紹興醉雞、涼拌蜇絲、香鹵牛腱、沙拉綠筍。」
「我試過菜,這盤紹興醉雞很香!」賽巴斯丁開口推薦。奇怪?為什麼有人一直在踢他的腳?「這個中國廚師是潔絲特地聘來的,她面試過好幾十個,耗時兩個月,精挑細選,就怕廚師做的菜,嫂子吃不慣。」
「謝謝你。」明鳳舞對她輕笑。
「這是我分內事。」她一哂。
「現在上的是熱食:韭黃牛肉、果律蝦球、糖醋衛肌、蜜汁火腿、無錫排骨、酥炸鱈魚、銀芽雞絲、清炒時蔬。」
「小剛、小勁,吃看看果律蝦球、糖醋裡肌跟蜜汁火腿,這是潔絲特別為你們準備的。」賽巴斯丁用力推薦,小孩都喜歡吃酸酸甜甜的食物。
克裡斯努努嘴,要他叫潔絲坐下,但他的腦電波接收器根本就故障了。
潔絲繼續介紹:「湯有兩道,一是西湖牛肉羹,一是竹笙干貝雞湯。」
「太豐富了,以前家裡開伙都沒吃得這麼豪華。」明鳳舞輕聲歎息。
「這餐的菜單由我代勞。按規矩,以後得請少夫人開菜單,想吃什麼,廚房都端得出來。」潔絲說著。在她的示意下,有人上前為他們斟檸檬水。
然後,她退到一邊去,等需要服務時再上前來。
那只踢賽巴斯丁的腳,現在已經改成大踹特踹了。
咚!筷子上的蝦球掉下來,滾啊滾地在刺繡桌布上留下一道印子。
「幹嘛?」他瞪克裡斯。「吃飯就吃飯,還玩!你兒子都沒這麼皮。」
克裡斯簡直無言,他朝老婆遞過去一個眼色。
「坐下來一起吃,潔絲。」拿捏恩威並施的尺度,「明小姐」最拿手。
「不,我還有事要張羅,甜點跟甜湯——」
「擬個菜單就要那麼費事?」明鳳舞驚訝問道。「我才剛回來而已,千萬別讓那些零零碎碎的家務事把我嚇回台灣,我最怕麻煩了。坐!」
潔絲頓了頓,最後終於依言坐下。
還是他老婆厲害!克裡斯心服口服。
「你的中文說得不錯,從什麼時候開始學的?」明鳳舞問到。
「三年前,大少爺失去的記憶逐漸恢復,想起你,並知道有小少爺們的時候,他發誓會將你帶回來,所以勤學中文,我們也都跟著學.」
克裡斯夫婦相視一笑,甜蜜在心頭。
潔絲看了好羨慕,拿起的筷子又擱回筷架。「接下來,我會為夫人一一介紹宅裡的員工。他們都是進了莊園工作多年的人,也都能說中文,莊園的管理很嚴格,但員工流動率近乎零,夫人日後可以放心倚賴他們。」
這話聽起來不像在閒聊,反倒像是在辦交接。
明鳳舞直接問了:「潔絲,你要離開嗎?」
沒等她回答,賽巴斯丁就開口了:「這裡是潔絲的家,她不會離開。」他信心滿滿。「離開這裡,她能去哪裡?」再塞一筷子銀牙雞絲。好吃!
潔絲沒有表情,沒承認,也沒否認。
明鳳舞眉心打結。他太托大了!就潔絲秀的這一手,足見她理家的能耐。一餐下來,大小細節都被照顧妥當。除了這裡,她還有很多地方能去!
反觀賽巴斯丁,好像認定她跑不掉似的。奇怪耶,他又沒在人家的無名指套上「愛的小圈圈」,憑什麼認定她走不了?
「潔絲?」她要知道她的意願。
「少夫人現在是女主人,一定要認識莊園裡的每個人才行。當他們對夫人心悅誠服,自然就會賣力做事。」她把話圓過去,焦點完全模糊。
「看吧,潔絲總是把事情想得很周到。」賽巴斯丁以她為傲,卻也在無意中幫忙模糊了焦點。
明鳳舞瞇起眼睛,她很確定,這對男女唱得根本不同調。
克裡斯深深歎了口氣。他一定要跟老弟談一談,盡快!
沒想到,他倒是自己先開口了:「看你們一家,有爸爸、有媽媽,有兩個可愛的小男生,分別十年,還能重聚在一起,真是令人羨慕的奇跡。」
「你又不是沒對象。」克裡斯暗示性地瞥了潔絲一眼,後者表現得彷彿人在局外,恍若末聞。
賽巴斯丁想到曾經交往過的女友們,不僅歎了一口氣。
「對象是有一大把,但沒有一個是我命定的佳人啊。」
「佳人也許遠在天邊,近在眼前。」克裡斯只好明示了。
「那我一定是超級近視眼,才會沒看到。」他心無城府地咧笑。
而且是全瞎又沒救的那一個!難道他都沒注意到潔絲異常的沉默嗎?
話題中的女主角一臉專心地為每個人布菜,對這番談話彷彿充耳不聞。
算了,這個話題先跳過,克裡斯已經放棄在此刻點醒他了。
「現在我回來了,集團事務有我坐鎮,你打算上哪逍遙?」
兄弟倆有過協議,既然是雙胞胎,龐大的家業當然得公平地一人扛一半。前十幾年,克裡斯眷戀類特務工作,於是把家族事業全部交給賽巴斯丁經營。現在,他從那圈子退下,有妻有子,體內暗藏的野性總算被馴服,逐步接手奧波德名下的事業。
「我?我打算開始尋妻之旅。」看到兄嫂深情不悔的模樣,他羨慕極了,怎奈這種如花美眷,他就是無緣一會?唉,真是太可惜了!
潔絲在一旁,像個無聲的存在,連呼吸都靜悄悄,像個幽靈似的,似乎讓人感覺不到她的存在,但她的存在感又強烈無比。
賽巴斯丁喝了一口牛肉羹,眉心一動,她立刻為他倒上一點紅酒醋。但他好像沒注意她的動作,湯匙在瓷碗裡攪了攪,再入口,表情變愉悅了。
沒多久,他的眼睛往桌面掃了一圈,好像在找什麼東西,找不到,皺了皺眉。潔絲按著耳機輕語幾句,不一會,一盤鮮脆起鍋、辣香撲鼻的宮保雞丁被端了進來,他的筷子立刻夾過去。
克裡斯與明鳳舞瞪著他瞧。他那副理所當然的模樣,彷彿紅酒醋是醋瓶子自己飛過來幫他加的,而宮保雞丁則是憑空從桌子底下冒出來的。
「怎麼了嗎?」他一臉奇怪。「幹嘛這樣看著我?」
克裡斯與妻子交換一個眼神,決定暫且不提這件事。克裡斯繼續先前的話題。「商場上的事,你決定不幫忙了嗎?」
「我看起來像是那種不講義氣的人嗎?」
你比較像是鐵石心腸、不知感激的臭男人。明凰舞在心中道。
「我仔細想過,比起坐在辦公桌後面咬指甲、做決策,我更適合在外輿人斡旋、公關、業務、談判都是我的強項,但掌握生殺大權?」他聳聳肩。
「我坐在辦公桌的時候,從來不咬指甲。」克裡斯澄清。
「可見做決策就是你的強項。」他頓了一頓,眸底有許疲累。「我想要多一點時間打混,不要活在扛起整個集團興衰的壓力下。」
他也有飽歷風霜的一面,只有潔絲懂,他們一起走過那段風雨歲月。
「我就等著你們回來的這一天,苦日子結束,尋妻行動正式展開。」
潔絲端著瓷碗,正在替小剛舀西湖牛肉羹,手突然歪了下,差點燙到。
但她的動作太靈巧,馬上回復過來,除了明鳳舞,誰也沒有注意到。
克裡斯不滿了。「你到底想找什麼樣的女人?」
「我愛她,她也愛我的女人。」
「你身邊一定有這種人。」
「愛我的很好找,我愛的?」他若有感歎地搖搖頭。
「那你打算怎麼找?坐在倫敦街頭,面試每個走過你面前的女人?」
「嘿,我聽得出你在嘲諷我,但這不好笑。」他不明白,為什麼說起這個話題,大家的臉色都怪怪的?「其實也不必太刻意,命定的女人就是命定的女人,在見面的第一眼就認得出來,像觸電一樣,對吧?」
明鳳舞慢條斯理地開口:「看不出小叔是這麼浪漫的男人。」
「這不關浪漫。如果不能第一眼就感覺到這個女人對我很特殊,那還能叫做『命定的佳人』嗎?」
潔絲微微笑著,心口卻在淌血。
她看起來很平靜,只有明鳳舞注意到,她的手不自覺地輕輕顫抖。
這個男人忒可惡!難道他從來沒感受到潔絲的愛意嗎?
而潔絲也離譜,既然愛他,又為什麼要默默忍受他的白目?
她瞇了瞇眼。聽說現在她是女主人了,是吧?沒問題,她能勝任!而她清單上的頭一件待辦事項——就是搞定這兩個人的情事。
*** 雲台書屋獨家製作 *** bbscn ***
飯後克裡斯和賽巴斯丁來到起居室
兩人默默啜飲年份久遠的醇酒,半天沒說上一句話。
「你放著老婆孩子不管,把我找進這裡來,不是只為了要喝酒吧?」賽巴斯丁決定打破沉默。有種奇怪的感覺從餐桌上就開始蔓延,他想,這跟克裡斯單獨會他應該有關。
「不是。」他斟酌著該怎麼開口,才能不說破潔絲對他的愛意。「我想知道,你確定身邊沒有你想要的女人?」
「看來,我的終身大事,你比我還急。」賽巴斯丁輕笑。
賽巴斯丁聳聳肩,想也沒想地道:「當然沒有,別忘了,我才是被封為『花心浪子』的人,我的戀愛雷達比你靈光多了。」
是嗎?真叫人懷疑。「那麼,潔絲呢?」
一口滑順酒液正順著喉嚨而下,聽到問話,賽巴斯丁嗆住了。
「咳咳咳……你說什麼?潔絲?」他咳得滿臉通紅,喉嚨像火在燒。
「我知道你們從十年前就睡在一起,我知道她一直是你的左右手,我知道就算是婚姻,有的也未必能撐這麼久。」克裡斯直盯著他,不容他逃避。「潔絲對你而言,算是什麼?」
賽巴斯丁頓了一頓。「我……沒有想過。」
「她夜夜睡在你身邊,你卻從沒想過要把她放在生命中的什麼位置?」
這一次,他猶豫得更久了。「……她是潔絲。」
「然後呢?」克裡斯放下酒杯,盤起雙臂。
「潔絲……就是潔絲啊。」賽巴斯丁語塞。
「然後呢?」
「我承認,我迷戀跟她上床的每一分鐘。」
「但你卻沒想過,要跟她在一起?」
「她一直都在我身邊,以前是,現在是,未來也沒有理由會離開。」
「所以,你不愛她,你只是習慣她。」
愛?這個字讓他瑟縮一下。「我們是很好的朋友。」
「但不能是情人?」
「我們……沒試過。」這是怎麼回事,他跟克裡斯以前也聊過女人,但聊別的女人很容易,而潔絲?好難!「我們從一開始就跳上床了,什麼感情也來不及培養,後來我當上總裁、你受重傷,事情接踵而來,我跟她沒時間多做些什麼,只能……上床。」整日疲憊下來的抵死纏綿。
「潔絲陪你出過不少公差,你們有的是住飯店的機會,當你視察完業務,就直接帶她回房,從沒想過請她在餐廳吃飯,或約她到酒吧喝一杯?」
「不管是酒,還是食物,我們都叫客房服務。」看到克裡斯不贊同的目光,他一臉迷茫。「有什麼不對嗎?」
「剛剛我的說法,叫做『約會』,而你的作法,叫作『色中餓鬼』。」
「我當時很忙、壓力很大,沒有心思再去討好任何一個人,潔絲是唯一對我毫無所求的人。」
「不吵的孩子沒糖吃。」克裡斯淡淡譏諷。「所以,你把從她身上省下來的心思,貢獻給那些不值一顧的美女名模。」
賽巴斯丁愈聽愈覺得奇怪。
「你到底是以什麼樣的立場,對我說這些話?」
「潔絲的哥哥。」克裡斯再篤定不過了。
賽巴斯丁大感意外,隨即叫了起來:「這是我說要把她當作妹妹,是我叫律師把她的監護權搞定,潔絲的哥哥應該是我。」
「錯了。」克裡斯拿起酒杯輕啜。「你一開始就沒把她當作妹妹看待。比起你,我更像是潔絲的哥哥。」
「但,我一直都把她當作『妹妹』在保護。」
「保護什麼?保護她不被別的男人追走?」
「我才沒有……」
克裡斯繼續往下說:「你不是在保護她,你是守財奴,不准任何人動她。你的佔有慾強烈到每個人都不敢踢這塊鐵板,但你卻連承認都不敢。」
賽巴斯丁一口將酒灌下,手背一抹。在別人的眼裡看來,真的是這樣?
「你不再是十六歲,潔絲也不再是十一歲,所以別用十六歲的方法處理感情,用成熟男人的角度,思考你們的關係。」
「你要我怎麼思考?我覺得現在很美好,我想潔絲也是這樣想。」
真是靈竅未通!克裡斯氣得想踢他一腳。「你們現在的關係,還停留在一起睡睡覺?那就帶她出去逛街、約會、兜風。我說的約會是真正的『約會』不是直接進飯店套房,享受客房服務。」
賽巴斯丁臉上難得出現忸怩。「那太奇怪了,別說是我,潔絲也會彆扭吧?」
「也許會很糗,也許會很窘,但你們裸裎相對十年,還怕在彼此面前丟一點臉嗎?」克裡斯真想把他的頭擰下來,摔一摔,再裝回去。
「我跟她是哥兒們,你卻要我用對待女人的方法待她?」他一臉猶豫。
「是『追求』她。」克裡斯糾正。
「但我為什麼要『追求』她?」他大惑不解。
「為了排除她是你的真命天女的可能。」他刻意說得狠一點。「如果她不是,就早早放她走,省得她被你耽誤了青春。」
賽巴斯丁下意識地說道:「我不希望她走。」
「那就搞清楚你的心意!」克裡斯站起身,重重放下酒杯,踏向門門。「也許會有你意想不到的答案等在那裡。」
*** 雲台書屋獨家製作 *** bbscn ***
「喂,我問你,賽巴斯丁跟潔絲不是一對嗎?」
沐浴過後,明鳳舞坐在床邊,用頂級乳霜呵護腿部肌膚。
克裡斯香了香她。「怎麼了?才回到家,就找到御駕親征的目標了?」他清楚,賽巴斯丁對潔絲的忽視,有多讓她惱火。「他們理當是一對。」
那就是「還沒有」。「潔絲愛著賽巴斯丁的事,大家都知道?」
「有眼睛的人都會看吧?」他加了個但書。「除了我那個笨蛋弟弟。」
他居然以為流轉在潔絲眼中的情誼,叫做「哥兒們的交情」 ?
「她愛了他很久嗎?」明鳳舞若有所思地問。
「他們相愛的時間比你想像的更久。我想,從第一次見面起,他們就愛上對方了。」
「你是說,賽巴斯丁十六歲,潔絲十一歲的時候?」她不可思議地問。「那為什麼會搞成今天這樣?」
「一部分是天意,一部分是人為。」克裡斯知道,他出任務受傷,扭轉了四個男女的愛情命運。「如果戀愛到結婚是『定速』發展,他們現在可能有一打小孩了。但戀愛從不按規矩來,它沒有時間表,對嗎?」
他吻吻她的發旋,接過乳霜,以愛撫的手法為她按摩。
「但,我從沒看過戀愛進度表亂成這樣子的。」她舒服地歎了一口氣。
「怎麼?你想當他們的媒人?」克裡斯調侃道。
「很高興我在你的心目中,是個這麼善良的人。不過,我還是要說,你弟弟在餐桌上對潔絲的漠視,太過分了。」她站起身,在床尾走來走去。
「你看到了嗎?他習慣讓潔絲站在一邊服侍他,他鼻子一努、眉頭一皺,潔絲就會替他灑鹽添醋,把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所以……你生氣自己被冷落了?」他不怕死地開玩笑。
一記大白眼飛向他。「我是生氣!賽巴斯丁太不知好歹了。如果有個女人十年來照顧他的起居生活、和他睡在一起,這個女人就算得不到『老婆』的位置,至少也不必坐在餐桌旁,替他添飯夾菜、倒茶送水,還聽他說一堆真命天女哪裡找的屁話吧?」她紅了臉,相當憤怒。
「親愛的,賽巴斯丁是因為羨慕我們,才會有那種感慨。」克裡斯站起身,給愛妻一個抱抱。「相信我,如果他不愛潔絲,是不可能和她在一起那麼久。十年耶!他對女人沒有那麼多耐心。」
「我想潔絲不需要他的耐心,她需要的是愛與尊重。」
「我剛剛跟他談過,他不是不在乎潔絲,只是沒想到那麼多,他以為這樣一直下去也沒關係。你沒辦法想像,有時男人的腦袋有多不靈光。」
「哼,身在福中不知福。」克裡斯跟她闊別再重逢,而賽巴斯丁和潔絲一路相守,誰該羨慕誰?不是很清楚嗎?「他的腦袋真該好好敲幾下。」
克裡斯明白老婆是行動派,尤其看不慣因愛被男人吃得死死的女人.
遇到這種情形,她表面上維持著「明小姐」的招牌冷酷,其實骨子裡早就奔流著Superwoman的血液!
「你要怎麼做?」他只能替弟弟祈禱,愈早開竅,愈少受苦。
「我要讓他的好日子停擺。」女人一定要幫著女人!
「應該很難吧?」
「不難。」明鳳舞微笑得讓人不寒而慄。「只要對症下藥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