陽光普照的早晨,「薇薇百貨」準時開門營業。
這天是「薇薇百貨」舉辦週年慶的日子,全館一律七折,為回饋廣大顧客,特價活動將持續兩周,而今天正是活動的第一天。
為了因應這次週年慶的特價活動,「薇薇百貨」在各個樓層都加派了經驗老道的人手,以防有意外的狀況發生,其中包括了「薇薇百貨」台北旗鑒店的經理——高煜軒,在同業中被稱為能夠「點石成金」的男人。
三年前,高煜軒不過是個小小的營業員,沒有人料想得到,後來的他會一路竄升到「薇薇百貨」台北旗鑒店的經理,更想不到他會有今天的成就。
當時,許多在「薇薇百貨」待了數十年的老臣子,都深感不服,他們認為高煜軒不過是一個黃毛小子,有什麼資格踩在他們的頭上,對他們呼呼喝喝?
然而,實力證明一切!
在上任之後的短短六個月內,他像變魔術似的,讓「薇薇百貨」全館的業績,向上翻了整整兩倍!
沒有人知道他到底是怎麼辦到的,但從此,高煜軒這個名字在業界便傳開了,各家百貨公司的大老闆紛紛登門拜訪。只是任憑各家大老闆們說破了嘴,連威脅利誘都用上了,他就是不為所動。
當具有明星費司及身材的高煜軒一出現在人群中,便引起了一陣騷動。
好幾個小女生聚在一塊兒,不但有意無意地偷瞄他,還不停地互相咬耳朵。
高煜軒一律當作沒看見,逕自往他負責巡邏的區域走去。
他的責任區域在一樓,目前為止沒有發生任何狀況,放眼望去淨是一片風平浪靜,欣欣向榮的美好景象,而安樂平和的局面,一直延續到他來到大門口前的警衛崗哨為止。
公司明文規定至少得有一人留守的崗哨,但此刻,只剩下一頂深藍色警衛帽在「盡忠職守」。
打開手中的記事本,高煜軒神色嚴峻地記上了一筆。合上記事本,抬眸時,他不經意地掃過斜對面的皮件專賣區,看見了一個行蹤鬼祟的女孩。
只見那女孩挑了一個男用的皮夾後,就躡手躡腳地跟在一對情侶的身後,骨溜溜的大眼睛直往女方的口袋瞅著……
女孩意圖不軌的舉止,引起了高煜軒的注意,他佇足觀察著女孩的一舉一動,然後他親眼目睹那烏龍到極點的一幕——
原本想陷人於不義的女孩,只顧著盯住前方小姐的口袋,沒發現人家已踏出了專賣區外,傻愣愣的她也跟著走出去,想當然,手上的皮夾才剛通過探測門,便啟動了警鈴,一時鈴聲大作。
「笨!」高煜軒不自覺地罵道。
此時,該是正義使者出場的時候,但是警鈴足足響了一分半,仍沒見到半個類似「警衛」的人物現身。
無奈地戴起桌上的警衛帽,高煜軒向女孩走去。
家醜不能外揚!總不能讓人發現,自家公司的警衛居然在「光天化日」之下,「明目張膽」地跑去摸魚。不過,之後就有人要倒大楣了。
「小姐,現在我們懷疑你身上有未付款的商品,請你合作。」
「誤會、誤會。」笨到家的女孩,在瞥見他的瞬間,眸中閃過了一絲讚歎。
高煜軒對類似的愛慕眼神早就麻痺了,他酷酷地雙手環胸,等待著女孩自圓其說。
女孩露出了和善的笑容,她道:「我剛剛看到認識的朋友,想叫住她,沒想到會誤觸警鈴,引起這番騷動,其實我很喜歡這個皮夾,正打算要買下來。」
高煜軒揚揚眉,不置可否,一雙俊目仍緊盯著她不放。
女孩被盯得心裡發毛,自動自發地走向櫃檯,詢問完價錢後,便自認倒楣地準備掏錢買下這個「不知道買來幹什麼」的皮夾。
她摸摸外套的口袋,然後用力地掏出口袋的內襯,結果裡頭空空如也。
「呵呵,八成是放在別的地方了。」她顫抖的小手探向牛仔褲後的口袋,豆大的汗水直直地從她的額間滴下。
最後,摸遍了全身上下,找了半天,她卻連一張電話卡都摸不出來。
「這個……呃……」在高煜軒的緊迫盯人下,她露出了討好的笑容,「我可以改天再來買嗎?」
高煜軒勾起一抹粲笑,涼涼地反問道:「你說呢?」
當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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賓士車內,坐著剛被保釋出來的女孩,她秀美的雙頰氣得圓滾滾的,因為打從出娘胎落地以來,她還沒受過這麼大的恥辱。
「那個該死的臭警衛,可惡到了極點,都跟他說我又不是故意觸動警鈴的,他卻非要我買下那個皮夾不可!」
接過了前來保釋她的中年男子遞過來的英格蘭冰紅茶,她牛飲了大半杯,補充一下流失的水分。
這名女孩名喚展可柔,是個家境富裕的千金小姐,陪坐在她身邊的中年男子是她的父親,名喚展揚,是「龍揚建築」的總裁,也是台灣建築業界執牛耳的重要人物——現在正忙著斟茶遞水。
「買一個皮夾而已,有什麼難的?可偏偏我忘了帶錢包,撲克牌臉就認定我是小偷,硬把我送進警察局!」
長得帥有什麼用?她肯定那混蛋警衛的心肝是黑的。
「警察局耶!」她拉高了兩度音,「從小到大,我連警告都不曾被記過!像我這類優等良民,他居然誣賴我是小偷?」
展揚體貼地從小冰箱裡取出一塊冰涼的蛋糕,給女兒補充體力,免得她血糖太低。
「哪天我一定……要買幾十個……皮夾……咳咳、咳咳……」展可柔邊吃邊罵,終於被噎到,展揚趕忙奉上一杯紅茶,再輕輕地拍拍她的背,幫她順一順氣。
展可柔咕嚕咕嚕喝光了一杯紅茶,終於順利嚥下喉間那塊蛋糕,她接著說:「我一定要買幾十個皮夾,再統統丟到臭警衛的撲克牌臉上。」
「發完牢騷了?」展揚語氣輕柔地低問。
「嗯。」展可柔點頭。
「那該換我說了吧?」
「嗯。」展可柔做好了挨罵的心理準備,認命地閉上眼。
展揚原本打定主意,今天無論如何,都得好好地教訓一下這不肖的女兒,中氣十足的大嗓門已準備就緒,但一看見女兒雙眸緊閉、秀眉蹙緊的模樣……
「回家吧!柔柔,你最近瘦了!」
怎麼搞的?才這樣噢?
展可柔好失望!她還以為今天至少能挨到一頓好罵呢!沒想到……她好希望爹地能像以前那樣教訓她,這樣她至少感覺他是關心在意自己的。
唉,老天爺為什麼連這個小小的心願,都不讓她達成呢?
「不要。」她咬著下唇,一口回絕。
回家幹什麼?爹地忙得連管教她的時間都沒有了,她還回去做什麼?
「難道你對邵風的感情還不肯放棄嗎?」展揚猜測。
邵風是她暗戀許久的對象,就快要結婚了,但是——新娘不是她。
「那只是其中一個因素而已,」她低著頭,無助地玩弄著糾結的指頭。「我不想回家,最大的理由是您實在太忙了,根本沒空陪我,我好寂寞。」
孤獨是她對家唯一的印象,媽媽在世時,就算爹地總是不在家,但總有媽媽陪她,但媽媽過世後,她就剩一個人了。
那個稱之為家的豪華大宅內,有個氣派寬敞的客廳,客廳內有附設吧檯、四十二吋的大電視、光燦奪目的琉璃吊燈、3D環繞音響……
那裡什麼都有,就獨獨少了能互相依偎的親人!
「就算我真的搬回家裡,那又如何呢?您還不是天天早出晚歸,雖說是同住在一個屋簷下,有時卻幾個禮拜見不上一面。那住在家裡跟搬到外頭又有什麼不一樣?」
一個人住在外頭,沒有人陪伴在身邊,這種零丁孤寂的感受,叫作孤單。
可是住在家裡,在那個原本該有親人做伴的地方,卻找不到個可以說心裡話的人,那叫悲哀。
她寧可讓日子過得孤單一點,也不想再和悲哀做伴。
「都是爹地不好,是爹地沒有盡到好好照顧你的責任。」展揚感到自責,隨即心疼地做出承諾:「這樣好了,柔柔你搬回家裡來,爹地答應你,以後會盡量抽時間陪你,好嗎?」
展揚慈愛的臉龐上有十足的誠意,但已經食言無數次的父親,早失去女兒的信任。只見展可柔不買帳地揮揮手,反問道:「這是您第幾次的承諾了呢?」
「……」展揚窘迫到說不出話。在商場上,他是出了名的一言九鼎,但在女兒的心目中,他只是個說話不算話的黃牛老爹。
「您哪次不是在剛開始的幾天,還記得早一點下班回來陪我吃晚飯,然後過不了多久,又舊態復萌。」她拒絕再上當被騙了。
「爹地保證這次一定不會再這樣了。」展揚做出了童子軍的手勢,以示他此回的決心堅定。
「您的保證早在八百年前就不值錢了。」她替他收回三根指頭。
「可是你一個人住在外頭,爹地不放心呀!」展揚憂心仲仲地道:「你看,你才搬出來沒多少日子,咱們父女倆再見面,居然是在警察局裡面,要是這日子再長點兒,爹地怕得去牢裡探望你了。」
哪有當老子的這麼詛咒自己的女兒?
「呸、呸、呸!」展可柔沒好氣地道:「再怎麼說,我們也總算是父女一場,您用不著這樣咒我吧?」
「可是事實如此呀!」他只是有話直說而已。
「這回純屬意外,歸根究柢得怪那名警衛太機車!」
「難保你下回不會再碰上他呀!」展揚繼續「烏鴉嘴」。
「鐵定不會。」展可柔很有信心。
她才不會那麼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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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曉得哪間廟比較靈驗?或許她該抽個空去改改運才是。
展可柔作夢也沒想到,自己居然真能倒楣成這副德性。
她捏緊了手中警察伯伯開給她的罰單,罪名是——亂丟香蕉皮。
這罰單足足坑掉了她一千兩百塊大洋。
不過這不是重點,真正令她光火不已的,是那名多管閒事的告發者——
竟然又是那個撲克牌臉!?
眼前這副警民合作、其樂融融的景象,實在讓她怒急攻心,險些當場氣死——
只見剛開完罰單的警察先生正在和撲克牌臉握手,感覺就像是在慶賀兩人的合作無間,一舉成功地坑走她這善良老百姓辛辛苦苦賺來的血汗錢。
於是警察先生前腳才剛走,展可柔後腳就飆到了高煜軒的眼前。
「你……又是你!」她纖細的食指,顫抖得不能自已,充分表達出內心激動的程度。「上次你害我進警察局還不夠,這回你又陷害我被開罰單,我到底是哪時候踩到你的尾巴,你要這樣陷害我?」
「小妹妹,我必須先聲明幾件事,」高煜軒伸出了右手食指,「第一、我沒有尾巴,如果你真的有踩到那種毛絨絨的玩意兒的話,那肯定不是我的。」
這殺千刀的,居然還有說冷笑話的心情!展可柔拚著「目睭脫窗」的風險,也堅持要用眼球白色的部分瞪死眼前的混蛋!
高煜軒無視她眼中的殺氣騰騰,毫不畏懼地伸出第二根指頭,「第二、我從來沒有陷害過你,上回你會被送進警察局,那是因為你偷東西,我只是依規定辦事。至於這次你會被開罰單,則是因為你在人行道上亂丟香蕉皮,一切都是你咎由自取,你該好好檢討反省才對,實在是怨不得別人。」高煜軒說完,還事不關己地聳聳肩。
「我、沒、有、偷、東、西!」展可柔賣力地扯開嗓子,一字一句地大聲辯駁。她只不過是想陷害某人,運氣不好才會出糗。
「是、是、是,你沒有偷東西!」為了自己日後的聽力著想,他假意附和著。「你只是不小心忘了付錢,加上技術不夠純熟,才會失風被逮而已。」
說到底,他還是認定她是個蹩腳小偷!
「你……」她還想開罵,但腹部突然傳來陣陣抽痛,令她感到很不舒服。
腿一軟,她虛弱地抱著肚子蹲在地上。
「你怎麼了?」高煜軒看她的情況不太對,也收起了調侃的神色。
剛剛見她還像尾活蝦,氣得蹦蹦跳跳的,怎麼才一會兒工夫,她的臉色就慘白得像張紙,還直冒冷汗。總不會是讓他氣的吧?
「胃痛。」她吐出了兩個字。
「氣到胃痛?」他說話還沒這麼毒吧?
「不是。」她真的很想點頭,好讓他內疚一下,但咕咕叫餓的腸胃不容她說半句謊話。「我肚子餓。」
餓到胃痛!?
「你有多久沒吃過東西了?」他蹲下來與她平視。
她想了想,「我昨天在汽水瓶那裡吃過一塊巧克力蛋糕。」
汽水瓶是誰?不知道。但他現在可以確定的是,這小女生從昨天到現在,只吃過一塊不知道Size的蛋糕,難怪她會胃痛。
他微微皺眉,「你能不能告訴我,你一大早起來,不去填飽你的小肚子,專程跑到人行道上亂丟香蕉皮到底是為了什麼?」不會就只為了想陷害無辜的路人跌跤,好躲在一旁偷笑吧?若真是這樣,她也太無聊了!
「香蕉皮!」聞言,她如夢初醒地驚喊了一聲。
她趕忙回頭看向先前自己撒下香蕉皮的人行道,正好瞧見她鎖定好要陷害的目標人物,正在離她遠去。
她心中一急,連忙起身,只是久蹲的膝蓋有些酸麻,一時使不上力,一個重心不穩,她往前倒去……
眼看一道黑影籠罩而來,高煜軒反射性地往後退開,任憑那稱不上熟識的小女生跌個狗吃屎。
半跪在地的女孩,雙掌貼緊地面,纖細的肩膀微微地抽動著,顫抖的唇瓣洩出了細微的嗚咽。
「你、你沒事吧?」看她狼狽的模樣,高煜軒突然湧上了一陣罪惡感。
濃濃的委屈湧上心頭,再加上身體微微的不適,展可柔所剩無幾的理智終於斷線,就在高煜軒伸出手想扶起她時,她情緒崩潰地縱聲大哭,立刻引起眾人的側目。
她再也沒有多餘心思去理會自己一身的狠狽,以及來來往往的行人眼光,就這樣跪坐在人行道上,哭得是一把鼻涕、一把眼淚,還不忘怒瞪著身旁的男人指控道:「你欺負我!」
高煜軒這會兒是啞巴吃黃蓮,他含冤莫白地辯解道:「我哪有欺負你!?」
「有!你就是有,還不承認,哇……」她哭得厲害,哭聲吸引了愈來愈多路人的注意。
高煜軒對她的栽贓,第一個直覺反應就是走為上策,奈何天不從人願,就在他打算離開之際,一名多事的行人,走過來朝他說道:「先生,你別怪我多嘴,這個小倆口吵架,你多讓讓她就是了,大馬路上,哭成這樣實在是……不好看啊!」
他辯白的話還來不及出口,又一位歐巴桑跑來湊熱鬧,她熱心地扶起哭得淒淒慘慘的展可柔後,細心地幫她拍掉身上的灰塵,當發現她細白的掌心滲出些許的血珠,歐巴桑誇張地喳呼著:「哎喲,都破皮流血了!」
歐巴桑的母性發作,握住了展可柔的手,直直地伸向高煜軒,說道:「你看,人家小姐的掌心都破皮了,快帶她回去擦藥吧!吵得再怎麼厲害,也不能動手推人呀!人家女孩子細皮嫩肉的,那能讓你這麼折騰。」言下之意,似乎懷疑她的傷口是他造成的。
這帽子扣得可大了!明明是她自己跌倒的,干他什麼事呀?
他這是招誰惹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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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手伸出來。」臭著一張俊臉,高煜軒心不甘情不願地命令著。
「喔。」或許是先前害他被眾人數落的愧疚感發作,展可柔的態度顯得和順許多,但殺菌的藥水所引起的刺麻感,隨即讓她皺起眉。
他沒抬頭,淡淡地說了句:「會有點痛,你忍著點。」
展可柔揚揚眉,水亮的眸裡閃過了一絲訝異。
他在安撫她嗎?原來他這個人還不算太惡劣!
只見高煜軒從醫藥箱取出了一條藥膏,擠出了一點,直接塗抹在她的傷口上,跟著摀住耳朵。
一秒後,偌大的室內響起了慘烈的尖叫聲。
「啊——」可憐的傷患痛到飆淚。那是毒藥嗎?怎麼塗在傷口上的感覺,活像是在上頭灑了一大把鹽似的,痛得要死!
她的手會不會爛掉啊?展可柔含著淚水,不斷地朝自己的傷處吹氣,希望能減少一些熱辣感。
「不都跟你說會有點痛了,還叫得跟殺豬一樣。」高煜軒受不了地翻翻白眼,抓回她的一雙玉手,草率地在她兩手的傷處上頭,各貼了一張OK蹦,就算大功告成。
「那不叫有點痛!那叫很痛、很痛!」前言收回,他依然是超級惡劣的大爛人。
高煜軒不置可否,他收拾好醫藥箱,逕自往裡頭走去。
「喂!」她低喚了一聲,可是他根本不理她。
「這人怎麼這樣?」她癟癟嘴,嘀咕著,「一點紳士風度都沒有。」
清雅的空間裡頓時只剩下她一個人,閒極無聊的她,不禁好奇地四處打量著。
屋子裡的整體設計,以米白色系為主色,從壁紙、沙發、茶桌、櫥櫃、門、窗,甚至是她底下的這塊長毛地毯,都是淡雅的米白色。
略帶暈黃的白,給人一種暖溫的感受,讓人在不知不覺間,將原本緊繃的情緒緩緩放鬆……
位於沙發左手邊的,是一面女兒牆,上頭擱置了幾盆鮮綠的小盆栽,在陽光的照耀下,顯得綠意盎然。
從女兒牆往外頭望去,二十層樓的高度,足將路上的街景盡收眼底,這麼良好的居住環境,只有一個小小的缺點,那就是萬一停電的話,爬樓梯可能會爬到斷氣。
咕、咕、咕……飢腸轆轆的腸胃再一次朝她發出抗議之聲。
肚子好餓喔!低下頭,她摸摸自己的小肚子。
她想,她再不去覓食的話,可能會活活餓死!
反正撲克牌臉也不搭理她了,她就這樣離開,也不算太失禮吧?
打定了主意,她準備起身,才一抬頭,一張放大的俊顏赫然出現!
「哇——」她失聲尖叫。
高煜軒也被她無預警的尖叫聲駭了一下,他不滿地道:「你鬼叫什麼?嫌剛才害我害得不夠,現在還想嚇我呀?」
真是惡人先告狀,現在到底誰嚇誰呀?
「是你先嚇我的好不好?誰叫你沒事站在這裡?」
「這是我家,我愛站在哪裡,就站在哪裡。」他維持一貫欠扁的調調說。
「你家了不起,在你家害死人不用負法律責任呀?」展可柔氣惱地捲起了袖子,將肚子餓的事實拋在腦後,頗有再和眼前的男人大吵三百回的架式。
「Stop!」高煜軒率先喊停,將手上捧著的五穀粥遞給她,「想要吵架,也等填飽了肚子再說。」
觸手的溫熱感,神奇地讓展可柔止住了怒意,她不確定地低問道:「這是給我的?」他有這麼好心?
高煜軒點點頭,態度輕慢地道:「算你運氣好,這是我早上吃剩的。」
吃剩的?她就知道,這傢伙不可能突然轉性!
「我不吃別人吃剩的東西。」她把粥擱在桌上,驕傲地撇過頭。
「真不湊巧,我有個怪癖,特愛強迫別人吃我吃剩的東西!」他嘿嘿地獰笑。
俊美的五官,瞬間扭成了一團,成了一張無比兇惡的臉,他語帶恐嚇地道:「你不吃,試試看你能不能完完整整地走出這個大門。」
展可柔膽怯地退開了一點,他立刻如影隨形地逼近,慢慢地,他終於將她逼到了角落。
她意識到自己可能遇到壞人了,心裡一陣害怕,紅紅的眼眶再度聚淚,她顫抖地哭道:「哇……我要回家!」
真是惡人無膽,說不到兩句就哭!
高煜軒只好舉白旗投降,「我開玩笑的,你別哭呀!」
展可柔壓根兒不理他,逕自哭得盡興。
他只好好聲好氣地安撫著她:「你空腹這麼長的時間,不適合吃不好消化的食物,而這粥雖然真是早上剩下的,但保證絕對沒有口水,如果你還是很介意的話,我可以重煮,不過你可能要等很久,而且這附近又沒有什麼商家,所以你能不能盡量委曲一下?」
他早這麼說不就好了嗎?嘴巴幹嘛非得那麼壞?聞言,展可柔收住了哭勢,她默默地握著湯匙,輕舀起一匙粥,淺嘗了一口。
湯汁香濃,粥米細滑,特殊的五穀清香在舌間盪開,化成絕妙的滋味,滿分。
她沒多說什麼,只是頰邊綻開一朵幸福的笑渦,看起來是那麼的滿足。
這對一個喜歡下廚的男人來說,真是莫大的鼓舞。
高煜軒好整以暇地托著下巴,看著她一口一口地吃著,發現她吃的速度雖然頗快,但舉止卻十分優雅,看得出來是好出身的女孩。
關於這點,從她的穿著打扮,就能看出一二,所以他並不感到特別意外。
上至髮夾,下到涼鞋,這女孩全身上下都是名牌,一身行頭加起來,估計至少有五位數。
「呃。」她打了個飽嗝。
「吃飽了?」高煜軒望著她,好友善地問道。他算是怕了她了。
「嗯!」她不自在地點點頭,似乎不太習慣他和善的一面,有些手足無措。
場面一度沉默,兩人突然找不到共同的話題,因為他們從碰面那一刻起,就是不停地吵,吵個沒完!因此除了吵架之外,這兩個不太相熟的人,還真不知道能和對方聊些什麼。
受不了莫名的尷尬氣氛,展可柔索性掏出錢包,取出所有的現鈔。
「今天……謝謝你。」話才說完,她不由分說地把鈔票塞給高煜軒,然後用最快的速度奔向大門——逃走!
看著手上那一疊千元大鈔,高煜軒有一度恍神。他點點手上的現鈔,一、二……十二、十三,他再點一次,沒錯,一共有一萬三千元。
兩張OK蹦外加一碗五穀粥,竟然值一萬多元!這八成是全世界獲利比率最高的一樁買賣!
他不自覺地笑了。
真是個奇怪的女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