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從韓紹豫答應教她招術之後,她就不曾再去征信社堵他了,只是在每個晚上到他的住所去學習基本技法,再由他開車送回家。剩余的時間,她閒得可以去數地上螞蟻有幾只。
……嘟……嘟……電話鈴聲響起。
「喂?開運命相館您好。」李樂梅順手拿起電話,今天又是她看店。
「我是韓紹豫。」他的口吻比一國總統還大牌。
「哦!」
「今晚不必過來了,我有要事要辦。」
「什麼要事?」她的精神一振,該不會憋不住又去尋歡吧?
「商業機密不需要告訴你吧?」韓紹豫沒把事情說清楚,更惹來李樂梅的猜疑。
他一定是要去玩樂!所以才會借口都懶得想。
「你告訴我概況就行啦!」
「說了你也不懂,就這樣了。」連聲再見都沒有說,他把電話掛了。
這下,李樂梅可沉不住氣了。
連借口都不願說,她猜得絕對沒有錯,他定是要出去玩。
一個月裡月亮都要圓兩次的,狼人也會變身兩次,何況,他已經很久沒變了,想必是按捺不住了。
不行,她得要去阻止他才可以。
她發願過要幫助他改掉壞習慣的……
為了避免有人受害,她決定出馬。
李樂梅匆忙地留下紙條,拿著錢包與車鑰匙,趕緊出門逮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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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居然找征信社的人跟蹤我?」
「要不是你偷人,我干嘛找人跟蹤?」
「我偷人?你自己還不是包二奶!我沒跟你離婚算是客氣的了。」
「算了吧!你不離婚是因為我不答應把房子和財產交給你,你在等我死了好接手。」
「……」叫罵和著口水,充滿整個室內。
李樂梅一進「必須」征信社便瞧見兩對男女在吵架,其間還伴隨著兩隊人馬的叫罵聲,差點兒沒把屋頂掀開。
原來他沒出去,是要擺平這裡的事呀!李樂梅暗松了口氣,當然她不知道自己在看見他斜倚在門邊時,面上所露出的笑靨。
「你來做什麼?」韓紹豫看到她,一對濃眉蹙起,她來做什麼?再給他找麻煩嗎?不知從何時起,她幾乎等於是他的麻煩。
「看來你有麻煩。要不要我幫忙?」
「不必,你不要幫忙就是幫了我大忙了。」這一對夫妻在這裡已經斗法至少五十分鍾了。若是能插得上手,他就不必忤在這兒聽經了。
當然,搜證錄影帶在他的手上,現在就看委托人要怎麼辦,他再做後續處理。他冷眼旁觀著這對佳偶變成相互叫罵的怨偶所演出的戲碼。
「別這樣嘛!我是真心誠意想要幫忙的……啊!」她話還沒有說完,便被「流彈」襲擊,原來那女人說著說著,竟動手打人,揮拳打中了李樂梅的一邊臉。
「你這個潑婦,今天跟你拚了。」兩方人馬蠢蠢欲動。
「別這樣……」韓紹豫根本來不及阻止她,李樂梅人就已經站在兩夫妻前,變成他們的「夾心餅干」了。
「有話好好說,何必用打的?啊……」又被打了一拳。
「夠了,別在我的地盤灑潑,再動她一根寒毛試試。」韓紹豫及時托住她的腰際,目光嚴峻地瞪著那名女手。
她被他瞪得不敢動彈,委托的男人也是,誰也不敢再動手。
見恫嚇的效果已達,韓紹豫仍不滿意,「要打下樓去打,誰有本事再來取我的帶子。」
「你下能這樣得罪客……」李樂梅不自禁地又犯了多管閒事的毛病。
「閉嘴。」就會給他找麻煩,他就知道她來絕對沒有好事,他沒好氣地拉著她走進辦公室,砰地一聲關上門,再也不理外頭叫囂的人馬。
雖被他粗蠻的拉著走,但他並未弄痛她,他語氣中濃烈的關懷她感受到了,他絕不是那種鐵石心腸的人。
「你沒事少管閒事,夫妻吵架你插什麼手?」
他翻著櫃子裡的急救箱,這種東西八百年不曾用過了,若不是她來,還可以再放八百年。
他不知道在郁悶什麼,總覺心中不痛快。
「他們在打架不是吵架。」她糾正道。
「少跟我玩文字游戲。過來上藥!」他口氣惡霸,面貌凶邪,活脫脫壞人一個。
她不敢違抗,走近他的身側,邊說道:「你不可以太用力喔!」
「還敢跟我開條?打架之前怎麼不先三思。」
「我才不是打……嘶!好痛。」她捂著半邊臉,原來腫得像雞蛋這麼大,揉起來有這麼痛。
「不揉散,明天你的臉會像面包那麼大。」他難得展現溫柔。
李樂梅一怔,不知道他這麼體貼,原來在他酷酷的外表下,他也會溫柔的喔!
「你這樣看著我做什麼?」貼近她,那淡雅的發香飄進他的鼻端,令他一眩。
「沒、沒呀!」他靠得她這麼近,害她呼吸窘迫。
「你真是會找麻煩。」他脫口而出。
「咦!我老爸也這麼說耶!」她沖著他笑,淺淺的笑窩浮現出來,甜美地有如蜜桃般。
他心一悸,按捺不住沖動地吻住她的嘴唇,似能融化萬物的熱度侵襲而來。
老實說,每一回的接觸,她總能帶給他一種熟悉的感覺,這熟悉說不出來,好似天生他們就是一塊兒的。
所以,他無法在其它女人身上找到這種親膩,令他貪戀的滋味。
「唔……不行。」她推開他,「你答應不碰我的,而、而且我、我有男朋友。」
聞言,韓紹豫身子一僵,為她拒絕他,也為自己突來的沖動懊惱。
他怎會對一個麻煩有興趣?
別開玩笑了。
「你、你生氣了?」她試探的問,可心底也知道不可能。
他老是見一個愛一個,會親她,八成是一種「國際禮儀」而已。沒來由地,她的心有些窒悶。
「有什麼好生氣?我開玩笑而已。」他知道自己表現得很失常。但他自己都找不到理由,又如何解釋讓她明白呢?
時空就像凝窒了般,靜謐、詭吊得嚇人。
「今晚的課延到明天。」他冷淡地開口。
「哦!」她就說吧!不能想太多的,那個吻,一點意義也沒有。
可是,一個沒有意義的吻卻教她沮喪好久、好久。
她不該說自己有男朋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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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夜,剛下完一場雨。
李樂梅現身在韓紹豫的住處,前來開門的韓紹豫露出一臉驚訝,訝異於她的「好學不倦」。
她額際上有無數顆水珠,濕漉漉的,模樣並非狼狽,而是要命的性感……他晃晃頭,暗批自己一定是瘋了才會覺得她性感。
「我還以為你不會來了。」出口的嗓音低嘎,讓他趕緊咳了聲,粉飾太平。
「在沒有學成之前,我是不會半途而廢的。」李樂梅堅毅的神情說明了她誓必要練就神功的決心。
「進來吧!」好一個不會半途而廢,要是讓她知道他不是真心要教她,她恐怕會暴跳如雷,或者殺了他也不一定。縱然如此,他還是沒有改變隨便教她的主意。
「嗯!啊--對了,你吃過晚餐了沒?」她想起跟蹤他的日子以來,他的晚餐都是在PUB裡解決的。現在不去PUB了,他晚餐都是怎麼打發的?
「干嘛?」她又想玩什麼花樣?
「我有一道拿手菜喔!做給你吃怎麼樣?」人家說不用學費的課程,學不會。為了討個吉利,她還是付出一點點勞力回報好了。
「你不會下毒吧?」他疑道。
「嘿!我有這麼惡劣嗎?」防衛心真強。
可這也不能怪他,誰讓他每回都像栽了個跟斗般狼狽呢!
「不一定。」報警都敢了,下毒有什麼。他不信任地想到之前,並盡速地抹掉腦子裡虛浮不實的想法。
「你、你可以在旁邊看著我做。」
「不必了,我不餓。」通常晚餐他只吃一點,不是為了保養身材,而是多年來的習慣就是在晚上泡美眉,哪有時間吃?
「不行啦!這樣我會學不成功。我一定要煮給你吃。」
原來不是怕他肚子餓,她是為了自己哦!韓紹豫不禁打由心底佩服她的「循古禮」。
「隨便你。」反正要吃不吃在他。
「好。」李樂梅跑進他的廚房。
找了半天,只在冰箱裡發現一包剛巧昨天過期的泡面。
「單身男人都這麼懶嗎?」她低喃,難怪最近學會劈腿的女性朋友愈來愈多。
不管了,過期就過期,加熱之後還是可以吃,她想著,隨手撕開了包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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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分鍾後,韓紹豫改變不吃的主意。
濃郁的沙茶加香蔥味強烈地竄進他的鼻子,好香。他這才察覺到自己有多久沒有吃泡面了,好像至少有半年了吧?
好吧!這個女人雖然嘴巴厲害,常把他氣得半死,可他也沒必要跟自己的肚皮過不去,再說,等會兒「吹噓」他的技法也需要點體力……
「可以吃了吧?」餓蟲愈叫愈大聲了。
「當然。」李樂梅歡喜地把煮面的鍋子端到他的面前,恭敬道:「師父,請用。」
「這還差不多。」他繃著臉,故作酷樣。
「那你趕快吃呀!吃好就要教我喔!」是她一再告誡自己,在他面前要平心靜氣,不細想他的唇,他帶給她的電流……一個花花公子的親吻有什麼了不得的?如此想,她才能好好地、單純地學習。
「我看好吃再說。」韓紹豫故意測試她的忍耐力。
「你怎麼可以這樣?」果然此言一出,李樂梅便哇啦啦的跳腳。
「不行嗎?連泡面都煮不好,學什麼斬桃花?不如早點回去。」
又一記「罩門」罩住李樂梅叫嚷的動作,不得已,只好又屈服於他的威脅之下,「好啦!你快吃,吃了再說。」
「嗯!」他吃了一口,勉強地說了句,「還不錯。」
「真的?那要好好教我喔!」李樂梅立刻揚起笑,興奮之情表現在臉上。
看她臉上的期待與愉悅,韓紹豫竟也像被她的笑給傳染了,心情像陽光一樣豁然明朗。接著,他自己也像傻瓜一樣,在心底笑著。
原來,她的快樂這麼簡單;她的世界這麼單純……
一碗不大不小的泡面就這麼地被他吃光,等他發現的時候碗底已經空了。好吧!就像她說的,給彼此一個好開始吧!
「好,那來囉!」李樂梅迫不及待地把碗筷拿到洗水槽那兒擱著。
那來囉?
她在說啥?做某種兩人一起完成的運動才用這樣的字吧?韓紹豫本能地想歪。
「開始吧!」她飛奔到門邊,一把抄起她的桃木劍、一手抓著幾張符。
見狀,韓紹豫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這樣……
「你這麼急著就用桃木劍是不行的。你要先記好之前的步驟。」他拿她的本末倒置沒有辦法。
「我都記好啦!不就是先請月老作主,同意了就可以斬了?」前半段她記得可牢了。
「不只如此,還要背咒語,最重要的是,分清楚和合術、沖開術、斬桃花、招桃花之間的差別。桃花是不能亂斬的……不能人家拜托你斬就斬,要看狀況斬。」為糾正她的錯誤觀念,他竟不自覺地把正確方式說出來。
「什麼狀況?」她從來也沒有斬成過。而且老爸也沒有說什麼術要分開,只交代有錢就要賺呀!
「唔……」他盯著她一臉無知樣,一對本是抒展的眉擰成一直線,「看來你底子不好。」
「我會努力學的。」她隨即接口,似是怕他反悔般。
「好吧!你最好要有吃苦耐勞的……」話未說完,肚腹傳來一陣咕嚕聲,打斷了他。
八成是沒用慣晚餐,所以肚子在抗議。他撫按著肚子,繼續說下去,「……的精神,而且要從頭學,你必須除去一切你所知道的咒語和知識,不可以自以為是、自命清高,否則,你不但會錯亂,還會學得七零八落。」
「哦!連老爸教我的也要忘了嗎?」他說的理論她可以接受。萬祥大師出品的孫手真是不簡單。
「是的。」
「知道了,然後呢?」
「先教最簡單的斬桃花好了。」咕嚕咕嚕……他起身去倒了杯水止饑。
「斬桃花?好呀!」最大的目的就是學這個呀!李樂梅開始期盼。
「現在有兩種狀況,一是有對方的生辰八字,一是沒有。我們先教最簡單的,沒有生辰八字的作法。」
「好。」坐直身子來聽。
「之一,葡萄酒加入當事人的經血,教男方喝下去。」
「不會吧!這麼惡心?」她咽了咽口氣,這是什麼怪招?老爸沒教咧!
「這個最不費力。」韓紹豫一副你愛信不信的模樣,當然他是騙她的。
「萬一委托人是男人呢?拿他的精液混在葡萄酒裡給女方喝喔?」
噗--他噴水。
她還真敢講呀!
他都還沒有想到那裡去,她就「舉一反三」了。
但,事已至此,當然不能明白告訴她,他在瞎掰吧!「你聰明,好學生。」
「這樣太惡了。誰會做呀?」
「不告訴對方不就成了?還有,誰叫他要變心,變心的人就要嘗受報應。」他為強調話裡的真實性,不惜搬出報應論。
「說的也是。」哪天他若彼人家喂經血,她一點兒也下會意外,因為那叫報應。
「之二,把沾有經血的衛生棉曬干燒掉,用余燼泡茶給對方喝……」咕嚕咕嚕咕嚕,肚腹有點疼,他隱忍著。
又是另一個惡心的,她不發一語,開始懷疑他騙她。然而,還沒有問清楚,就見韓紹豫面色一變,撫著肚子奔進廁所,「你、干嘛?」
報應,這一定是報應!
韓紹豫咬著牙,蹲坐在馬桶上,肚子翻絞不已。
「韓紹豫韓紹豫,你沒事吧?」李樂梅用力地拍門。
「李樂梅,你給我出去--」還說沒下毒?他都肚子痛了。
「不行呀!我如果出去了,誰帶你去看醫生啊!你是不是吃壞肚子了?」李樂梅想起剛才那包才過期一天的泡面。
心想不會這麼衰吧?
「廢、話--」他的額際都盜汗了。
「啊?真的吃壞了喔!早知道就把那包過期的泡面丟掉。不過你也真是的,過期的泡面干嘛冰在冰箱呀!」李樂梅不改說教本性。
她早就知道泡面過期了?
他的背脊一涼,她鐵定是上天派來索他的命的,連一天安寧的日子都不給他。
「還有啊!你一定是『縱欲過度』都沒有好好保養自己的身體,看看你的抵抗力,小小一包泡面就把你擺平了……」
殊不知裡面的人熱汗直流,腦袋發暈,有聽沒有到。
「咦!沒有聲音了喔?那你快出來呀!拉掉應該就好了。」李樂梅側著耳朵傾聽,沒聽到聲響,心想沒事了。
「你給我滾--」使勁全力地喊完,韓紹豫再也撐不住了,像水庫洩洪一般,宣洩而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