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的不和我一塊去?」站在機場入口處,藍天仰第十三次問。「你手上的傷好一點,我再去吧!」
他愈想愈不對,轉過身,他鎮定打消到美國的念頭。
「藍天仰……」維寧伸出末受傷的小手擋在他面前,神情認真又堅持,這動作她從昨天開始已經做了第七次。
「工作比較重要。」藍天集團有關下半年是否可以向海外發展的關鍵,在於此次的美國會議,維寧知道藍天仰非常重視,她不希望他耽誤行程。
「你對我比較重要。」
「我知道,可是……」她低下頭欲言又止。
「我希望能拿到海外的主控權。」不想他白白浪費這一次難得的機會,只要拿到海外投資的主權,對他和藍天,無疑是得到眾人的認同。
上次已經浪費一次,這一次又要為了她手上的傷捨棄嗎?
「我不在,誰來照顧你?」這才是他最擔心的。
「你已經請經理幫我了不是嗎?」
「不可以和他太接近。」他充滿霸道的命令。
任何離她太近的男人,他都不會給好臉色看。
要不是她堅持,他根本不會放她一個人跟其它男人一起工作。
「嗯。」她的臉上溢著甜蜜點頭。
「下班後要準時回去。」
「嗯。」每次他要出差都會重覆這些話,而她只要乖乖的點頭就好了。
「出去時,手機要隨時帶著。」
「嗯。」
「不管……」
「不管什麼事都好,只是你再不進去,人家要來催了。」維寧輕輕推著他,手指著時間。
「等我回來。」
她只是望著他,充滿不捨的望著他進入登機門,直到身影遂漸消失……一直到飛機起飛,她依舊看著飛機離去的藍天,臉上依舊一片寂寞和孤獨。
雖然要自己不孤獨,但是一看到遙望的飛機,她仍忍不住要思念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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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來這種地方是真的不適合我……」從一踏進這吵雜不堪的酒吧時,維寧就後悔了。
原本只想貪圖這裡的熱鬧氣氛,不想讓自己沉浸在孤獨中。
但當進入到這來不到十分鐘,她已經想走了。
裡頭的人,臉上帶著的愉悅和歡樂氣氛一點也影響不到她,甚至令她更感到寂寞,她的沉靜更是顯得格格不入。
藍天仰應該到了吧?不知道有沒有打電話回去?
看著自己面前那一杯連聽都沒聽過的酒,維寧伸出手來將它拿起,靠向自己的唇邊輕酌了一口。
酒的刺辣讓她糾了小臉,咳了起來。
「維寧?沒想到會在這裡碰上你。」莫紹生站在她的身後,臉上的神情,顯然為她出現在這混亂吵鬧的場所而不認同。 .
「莫紹生?」維寧轉過頭看向身後來者。
「怎麼只有你一人?」看著她身旁空無一人的座位,他順勢的坐了下來。
莫紹生臉色沉重的看著她手上的酒,下一秒,拿起維寧放在桌前的酒一口飲盡。
維寧錯愕又不悅的瞪著他。
她伸手比著自己的酒杯。「你怎麼……」
「你明明不會喝酒不是嗎?所以我幫你。」她的話還沒說完,莫紹生趕緊解釋。
「你不知道這樣很沒禮貌?更何況我不會暍是我的事情,我們的交情沒有深到需要你幫忙的地步。」
她的眼中帶著無法熄去的怒火,看似黑色的雙眼,在這一刻似乎變成了暗綠色。
「果然……你有一雙不同顏色的眼睛……」莫縉生像發現什麼似的緊緊盯著她的雙眼。
「你……莫紹生,你到底想怎麼樣?」維寧遮掩地撇開目光。
從小到大她最在意的就是這一雙異色的眼眸,但現在她卻忘了戴上有色隱形眼鏡。
「它們很漂亮,為什麼要掩飾?」
「那是因為你不是台灣人。」維寧痛惡地說。
「維寧,看著我。」莫縉生拉住她的手,不願她拒絕地強迫維寧面對他。
「你到底要做什……你的眼?」維寧驚訝的瞪大眼。
「我的雙眼也是黑和綠。」莫紹生含笑點頭,第一次見面時,他怕藍天仰起疑心,刻意將它們掩飾。
「你也和我一樣……」維寧茫然盯著他的雙眼,這是她第一次發現,有人和她一樣眼珠擁有兩種顏色。
是他們兩人有緣,還是兩人都同樣不幸?
「我的妹妹也擁有一雙異色的雙眼。」他突然轉移話題。
「你的妹妹?」他為何突然提到他的妹妹?
「其實我來台灣是為了找尋失散已久的妹妹。」他並不是想在台灣設立據點。
「你和你的妹妹失散了?」維寧愈聽愈迷糊了。
「我的妹妹叫做莫靜心,她在很小的時候,因為我的粗心大意而不小心把她給搞丟了。」莫紹生盯著維寧,沒錯過她中快速閃過的那抹疑惑。
「她和我一樣,除了擁有黑綠色的雙眼外,我還記得她的右手臂上有一個月形的胎記。」他伸出手來指了指她右手臂外側上方位置。
維寧瞪大眼望向莫紹生手指在自己手臂上的位置,不發一語。
「你瞭解我在說什麼了嗎?我知道你那裡也有一個月形胎記。」只可惜她現在身上穿了件外套。
「你調查我?」維寧一點也不相信他的話.。
「是的,我調查了你,同時也拜訪你過去住的孤兒院,看過你小時候的照片。」
「接下來,你該不會是想告訴我,我是你的家人?是那個被你搞丟的妹妹?」維寧冷笑著,心中卻慌亂無比。
莫紹生不語凝視她。
「雖然我們相同的雙眼,我的身上的確也有個胎記,但不代表我是你失散的妹妹。」她的腦袋亂轟轟,心在打顫。
「我想你一時之間很難接受我說的話。」莫紹生苦笑的看著她。
他記得那是他們全家第一次從國外回來台灣玩的事情了。
當他趁父母不注意的時候,偷偷帶著妹妹出門,卻迷路把妹妹丟在路邊跑去打電話。
誰知,他一打完電話想再回頭帶她時,他已走的太遠,忘了她停留的地方和位置。
父母接到他後,三人曾著急不已的到處尋找她的蹤影,甚至報了警,卻始終沒有她的下落。
「如果你仍不相信我,這裡有媽媽的相片,只要一看就知道,你和媽媽是這麼的相似。
也許,我們可以去比對DNA,這樣更能證實我的話是否屬實。」
他拿出身上父母的相片,同時讓她看清楚自己果真如他所言,和相片中一名有些年紀的少婦有著相同的模樣。
「其實我找到你已經有一段時間了,只是你身旁總有藍天仰跟著,我不想引起他的懷疑。」
維寧偏過頭無法面對他,小時候,她幻想過有一天家人會突然出現在孤兒院,把她接回去。
曾經,她渴望能感受有父母疼愛的滋味,但這些期待,早在她認定藍天仰是她唯一家人後就消失的無影無蹤。
如今,眼前這突然出現的男人卻說是她的家人?
「維寧?」
「維寧……我的名字是紀維寧,不是莫靜心。」維寧回過神。
維寧睜著堅定不已的目光。「我是紀維寧,不是你要找莫靜心,我的家人是藍天仰,從小就住在孤兒院,紀維寧這名字是藍天仰幫我取的,我不是你口中的那個人。」她試圖和他保持距離。
「我現在很快樂,有自己的家人,你不要突然出現破壞我的幸福生活。」
「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了,難道你一點都不希望和我一塊走?」莫縉生失望和內疚的望著她。
當年因為他的疏失而導致妹妹失蹤,他的心裡也不好受,基於一份補償心態和喪失同她相處的遺憾,他是真的希望她能和他一塊回去。
「我的家人是藍天仰,他需要我。」
「維寧,你錯了,就因為你待在他的身旁,所以你會害了藍天仰。」
「你胡說,我才沒有害了他。如果你是要告訴我因為我不和你一塊走,你就會讓古捷在台灣設立分公司的事,那麼我告訴你,藍天仰不會怕你。」
「如果這樣做能讓你跟我一塊回去見爸媽的話,我會這麼做。」而且,他正打算這麼做。
「我知道藍天仰和你之間,有多依賴彼此,但我好不容易到你,你可知道我們的父母有多麼的思念你。」
「我不要,我的家人只有藍天仰,不是你們,我不會和你一塊走的,在我的心中,藍天仰才是一切。」
「即使我這麼做是為了你好?難道尋得家人,不是你所樂見的?」找了幾十年,得到的結果確是如此,莫紹生好失望。
維寧毫不猶豫的搖頭,堅定冷漠的眼神,將她圍在一層層安全的屏障內,拒絕接受任何人給予她的傷害。
「你該知道,為了讓你和我一塊回去,我會用盡所有方法。」第一步要做的,就是打擊藍天集團和藍天仰。
只有這麼做,維寧才會妥協。
「事實未證明你和我之間有血緣。」她仍在掙扎,仍不屈服。
「會的!明天,我會命人把我的D N A資料送去給你。」維寧不語,冷漠的眼中無法隱藏心底的不安和恐懼。
「如果,得到的答案是肯定的,我還是希望你和我一塊走。」無謂如何,他一定要帶她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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藍天仰預定停留美國一個星期的討論計畫,因合作突然發生變化而更改為半個口門。
這項決定,聽在維寧的耳中,稍稍鬆了一口氣,卻也感覺怪異。
拿著醫院剛送來的檢驗報告,維寧坐在辦公室內,心中忐忑不安。
手上工作因面前的報告,讓她無法運作,她直瞪著黃皮資料夾,連將它翻開的勇氣也沒有。
直至一個小時後,她放棄忽略它的存在。
冷著臉,顫著手,她緩緩將它放在面前,心跳加速急促。
她閉上眼,將檢驗報告打開,確定心跳稍稍和緩,勇氣在一瞬間凝聚,她毫不猶豫的睜開眼,目光停留在開啟的報告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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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星期後,危機爆發,速度快的令人措手不及。
和藍天有工作往來的企業集團不知為何紛紛要求解約。
業界有志一同相互抵制他們的產品,不但無法正常進出貨,連需要的儀器零件,也發生短少無法補足的狀態。
之後的一個月內,藍天集團資金被莫名的凍結,就連該使用的周轉金也出現問題。
員工領不到薪水、積欠廠商的餘款無法交出,各大媒體不知從何得知此項消息,也跟著大幅誇大報導。
藍天集團內部此刻正於愁雲慘霧中。
「誰能告訴我公司到底是怎麼一回事?」坐在辦公室內,藍天仰難得在員工面前發出如此大的火氣。
兩天前,在他一接到經理的電話後,美國的問題都還沒處理好,他就匆忙的趕回來,一直到現在他都還沒有闔過眼。
更改為半個月的美國行程,似乎受人千擾打壓,藍天仰被迫再停留一個月。
計畫原本已走至合約簽署時,美國方面又臨時變掛,藍天仰不懂,到底是哪裡出了問題。
然後……他回來了。
真該說,是不得不回來,因為藍天此刻正在風雨交戰中,公司不先穩定,美國方面就拒絕接受早談好的合作。
「為什麼我才一不在,就發生成這樣?」一回到台灣,他馬不停蹄招開會議,目的是理清所發的問題。
「總裁。」始終低著頭沒說話的經理,神情凝重。「我想這應該是有人從中操縱,目的是針對藍天而來。」
「是誰知道嗎?」藍天仰靜靜的坐了下來。
「這不是很清楚,不過我猜,能有這麼大能力來操縱這些集團的幕後黑手,事情恐怕非同小可。」
沒錯,藍天仰知道這次公司的事,有人在搞鬼。
只是為何針對藍天?目的又是為何?單純想打垮他?還是另有隱情?
從美國方面計畫變卦,他早有所覺,此人有備而來,以脅迫方式令公司恐慌,卻又在情勢直落時收手,然後,一而再、再而三的情況下重覆。
靜靜坐在藍天仰身旁的維寧,神色凝重不發一語,她想起了這些日子來手機上顯示的號碼,以及她刻意迴避「那個人」的行為。
是他嗎?是他為了逼她出面解決問題所做的事嗎?
他真的行動了……因為他等不及?
難道他口中所謂的親人如此重要?
既然重要,那他該也明白她對於藍天仰這僅有唯一的親人有多麼重視和在乎。
思及此,維寧忍不住的苦笑,「那個人」當然懂。
就是因為太瞭解,所以抓得住她的弱點,知道打壓她和藍天仰一塊辛苦建立起的事業,她無法置之不理,更不能冷眼旁觀。
他這一招,下得太正確了。
「好吧!既然是這樣,我希望大家能在這時機多費些心力,和我一同守護藍天,只要咱們努力,這場危機一定能渡過。」藍天仰信誓旦旦地說,眼中所散發出的決心讓在場人感同深受。
是啊!藍天集團成立至今,曾經歷無數的危機,發生過無數次的企業打壓,但總是輕易的渡過,才能成長為現今數一數二的大企業。
那麼這一次,最後的結果,當然仍是他們勝利,眾人只要共同努力,定能化險為夷。
會議結束了,高層幹部都已離開會議室後,只剩下藍天仰和維寧兩個人。藍天仰坐了下來,拉開領帶,自口中吐出悶氣,神情略為憔悴。
「喝口水休息一下吧,你好幾天沒睡。」維寧回過神:心中充滿心疼和自責,她趕緊將自己眼前的水遞給他。
「謝謝。」藍天仰給了她一抹感激的笑容。
「美國那裡也還沒有結果吧!」維寧走至藍天仰身後,溫柔的替他捏著發酸的頸子。
「嗯!我猜沒錯的話,肯定也是受某人牽制的影響。」
「藍天仰……」維寧欲言有止,思索著是否該告訴他心中所想的可能性和……她和那人的事。
「別替我擔心,這點危機還難不倒我。」事實上,他一點也不看在眼底。
維寧將口中的話緊緊吞回肚內,露出支持的笑容。
「那你不打算小回去休息?小心累病了。」她能做的,除了給予支持外,還是支持。
「不用了,公司的事還沒處理好,我沒有辦法休息,倒是你,這幾天我不在,忙壞了吧。」
「我沒事,不要擔心我。」她伸出手來為他掉落在額上的發給撥往後頭,愛戀的目光緊緊鎖在他的臉上,不捨轉移。
「說的也是,想想,至今總是你陪在我身旁,有時我還比你還衝動。 」既使日以繼夜的工作,陪在身旁的仍是她。
「這一次的事情也是,我知道你仍會陪著我,只要有你在身旁,任何事都能迎刀而解。」他的臉上帶著肯定笑容,會這樣問其實也只是一種肯定的說法,他知道她一定會。
「嗯。」所以,沒關係的,她無須去理會莫紹生的事情,更不要太在意他的手段,藍天仰能度過一切的。
他堅定的笑容為她打了一支強心針,她放心的也回給了他一抹笑容,只是那笑容是苦澀的。
她和藍天仰,永遠不分開,就像小時的誓言一樣,絕對不會改變。
藍天發生的危機,持續至今第二個月,情況仍舊沒有好轉的跡象,派出去調查的人也找不出誰才是幕後黑手。
各家報社對於藍天集團財務危機之說越演越烈,不少拿不到尾款的廠商更聚集於藍天大樓前抗議。
即使藍天仰出現在記者媒體前信心喊話,仍得不到任何功效。
員工的信心和士氣大受影響,甚至不少員工早已自動不來上班,更別說公司的運作完全停擺。
看著藍天仰每天為了公司的事忙碌,整個人瘦了一大圈,維寧的心中有說不出的難過。
這一個月內,藍天仰成長了,曾和藍天有過生意往來的公司,現在都無情地不願幫助藍天度過這次難關,讓他徹底心寒。
在這爾虞我詐的商場上,心腸軟是最大的弱點,這應該是他在這一次中唯一所學到教訓。
不該再悶不吭聲,不該再自我安慰,不該再給藍天仰找麻煩了……
半個月前維寧親自打過電話給莫紹生確認。
沒錯,藍天今日的慘狀是他的傑作、他造成的結果,目的就是要她。
她也心知肚明,以現在的藍天仰和藍天是無法與莫紹生和古捷對抗。
為了不讓藍天仰再陷於淤泥中、為了保護兩人一手創造的藍天,她無法放任一切持續下去。
莫紹生做到了,逼得她不得不面對現實,藍天集團的保存,和藍天仰共有努力的回憶,她無法坐視不管。
只是……即使答應莫紹生的要求又如何?願意和他一塊離開,去見他口中所謂的父母又能改變什麼?
紀維寧永遠是紀維寧,不可能因此改變為莫靜心,不是嗎?
莫紹生為何不懂7
處於兩難抉擇,她開不了口告訴藍天仰事實真相,心中萬般不捨離他而去。
但不走,又能如何?看著苦心一切白費?
她……只能選擇沉默面對一切,以及接受未來所應得的責難。
經過仔細審思後,維寧拿出皮包內的名片,拿起電話撥著上頭的號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