戲拍到差不多晚上,我靠在椅子上昏昏欲睡,那邊太熱鬧弄得我頭有點疼。看來我還是不大適合熱鬧的環境。葉禾時不時地看看我,又遞水又問餓不餓,弄得他跟我的跟班似的。我都不好意思了。
天差不多黑的時候,他走過來說:「我晚上有事,你先回去吧。」
我急不可待地站起來,還沒說話,***就響了起來。
是衛同。
「衛同!幹嗎啊?」
「你下班沒有?」
「啊,這就完了。」
「那早點兒回來。」
「幹嗎?」
「昨天剩了那麼多飯菜,咱們今天還不給打掃了?要不然就餿了。」
「噢……這就回。」
「你在哪兒呢?」
「四環這邊兒。」
「那你到××地方等,我順路過去。」他說,然後頓了一下「葉禾呢?」
我看了一眼葉禾,他正目不轉睛地看著我說話「他晚上好像有事。」我又用眼神問了問他。他沒給我回復。衛同卻說:「行了我知道了,20分鐘後到。」
掛了***,我看見葉禾訕訕的臉,不由得問「你和衛同怎麼了?」
「沒怎麼呀?」
「那怎麼怪了吧唧的?」
「沒事。」他黯然了一下「我先走了。你路上注意點。」
「葉禾……」我叫他。
「啊?」
「和衛同吵架了吧?其實他那個人你別搭理他,這陣子沒準他自己還後悔呢。」
他笑了一下又說「沒事。快走吧。今天辛苦你了。」
「別來這套了。弄得跟二鬼子似的。走吧走吧。那邊兒導演好像等你呢。」我看見遠處那個導演正不時往這邊瞟。
葉禾衝我擺擺手,走了,走了兩步又突然轉回頭問:「你明天還來吧?你在我就踏實。」他說的真真誠,讓我覺得自己格外重要。
「來啊,不然我閒著也是閒著。」
他笑了。
我到了指定地點,衛同已經候著了。我鑽上了車,想起剛才葉禾有些落寞的表情,挺氣憤地說:「你怎麼著葉禾了?」
「誰怎麼著他了?」衛同楞了一下,隨即面目可憎地說。
「我怎麼覺得你們倆那麼咯硬啊?你是不是跟他說了,被拒絕了?」
「說什麼?!」
「說你喜歡他啊?」
我有點緊張地等待答案。他挺無賴地說「哪兒跟哪兒啊。」
「反正你們倆肯定有事。」
「咳!不是跟你說別理了麼。」他擺出一副專心開車的樣子「對了,我公司缺一個助理,你過來吧。」
「呦呵!有這等好事?」
「是啊。你明天來面個試,應該差不多。」
「給多少錢啊?錢少了我可不去。」
「嘿!你怎麼回事?有錢掙就不錯了,你還挑!」他白我一眼。
「那當然了。」我瞥他一眼,我就是覺得他有事,他讓人感覺不坦然。「衛同……你們到底怎麼了?都是一塊長大的,怎麼樣也不用這麼彆扭吧。話說開了不就行了?再說喜歡不喜歡多正常的事兒啊,不能那樣還能做哥們兒呢。」
衛同瞟了我一下,隨即目視前方「賀正午!要是我真的喜歡了個男的,你怎麼想?」
啊。果然是。我心情不爽起來。原來他不告訴我或者否定我還舒服一點。我不由自主地繫上了安全帶。隨即故作坦然地說
「喜歡男的怎麼了。喜歡就喜歡唄。」
他似乎還有點不自在。我也沒有說話地興致了。我按開了收音機。裡面兩個交通台的主持正在斗貧。我聽著幾個特別俗的段子也笑得不亦樂乎。衛同旁邊說:「這有什麼可樂的!」
我不搭理他。
他說:「其實我和葉禾……」
「你別說了,咱們倆不是早就說好了不說這些感情事兒嗎!說別的說別的!」
「你不是問嗎?他……」
「煩不煩啊?我問你就說,你有原則沒有?!」
「你有病吧賀正午?」
「你才有病呢!告訴你!你那個破地兒我才不去呢,明天我還上葉禾那兒看明星去!哼!」
他有點氣急敗壞「愛去不去!」
「不愛去!」
「不愛去就甭去!」
「不去就不去!」
「想去也不讓去!」
「想讓我去我也不去!」
……
我坐在沙發上吃我自己煮的方便麵,為了向他示威,我還不小心燙了我的舌頭,我故作沒事,故作吃的很香。衛同打掃著昨天那些剩飯。過來一會兒突然說
「豬頭肉你吃不吃?」
「你腦袋的肉有什麼好吃的,肯定一點精華也沒有。」
「你甭來勁啊。」
「我還就來勁了!」
「你他媽的也想混演員了吧?啊?就你那德行,你自己照照鏡子!」
我急了,將手裡的煮麵盛面的小鍋摔了出去,熱汁兒都濺在我的臉上了。
他好像傻了,看著我,隨即緩了過來蹭地站起來將我按在沙發上,手還掐著我的下巴
「你發什麼彪!」
「你媽的放開我!」他掐得生疼,我還是奮力喊了出來。
「混他媽什麼娛樂圈!那他媽就不是人呆得地兒!」
我的強勁兒來了「我他媽的就要混!還要混的比誰都好!」
「少恬不知恥了!」
「你等著!」
他的腿頂著我的腿,生生的有勁兒,我動彈不得。他的手使勁兒,拚命想表達什麼,卻全部化成了手上的力氣。我覺得下巴快被他弄掉了。
我拚命掙脫開他「給我滾出去!」
「這是我找的地兒,我裝修的!你以為一個月真的500塊,五百塊才是三分之一!」
我嚇了一跳,原來這樣,原來他以為他給我施捨,就可以隨時來,隨時走,我沒有權利做任何的主!
我推開他,站起來。拿起我的包,就衝門口走去。
他好像怔著,然後我聽到他說:「賀正午,你幹嗎?」
我沒搭理他。開了門就出去了。
我一個北京人,流落北京街頭,誰也想不到吧。
我在商場裡乘涼到10點鐘關門,然後就灰溜溜地走了出來,在一個小區的運動器械上坐了一會兒,又跑到立交橋底下的野攤子吃了一碗鹵煮火燒,就開始漫無目的地走。
走著走著,突然感覺周圍景物熟悉起來。原來,是我曾經的家。怎麼又跑到這兒來了?
又坐在鞦韆上,晃啊晃的。晃的我眼睛裡的水都盛不住了。
媽的!缺德的眼睛!
我抹了一下。然後把自己悠了起來。不過自己玩兒怎麼也悠不高。我想起小時候是站在鞦韆上的,於是也站起來,頭立刻『砰』的一下碰到了上面的鐵欄杆。啊!原來我長這麼高了。
「你果然又跑到這兒來了。不枉我在這兒蹲點!」黑影裡冒出一個人。
他媽的衛同!
「下來啊。你都多大了還玩小朋友的鞦韆還站上去,再踩塌嘍!」他走過來。
「給我滾一邊去!」
「別折騰了,下來吧。」他已經伸手上來。我一把打開他的手,誰知身子一歪就往下倒,他雖然揪住了我我還是摔在了地上。他過來抻我。我坐在地上,支起腿,不知怎麼就埋著臉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