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個新的城市經理上任,是個女的。梁思雨,不過大家都叫她英文名字,rainy。她說話一嘴港台腔,可是聽說不是港澳同胞,海外僑胞,更不是台灣同胞。不知道她這腔調是自學成才還是怎麼著。直到大區經理也走馬上任,才知道,原來那女的是耳濡目染。沒多久,就傳說兩個人原來就在一個公司,這次雙雙被招進公司來,一定是Perter Yang一直把梁思雨當紅顏知己提拔著。Perter Yang是個香蕉,外國出生外國長大,據說爸爸是山東人,媽媽是湖南人,可也不知怎麼一嘴港台口音。
於是,辦公室裡很快鳥語花香起來。幾個趕時尚的文員也紛紛屏棄北京口音,弄得舌頭不平整起來。
公司好像準備大幹一場的樣子,本來我也納悶為什麼美國公司要賣餃子,後來才知道,他們是收購了一個香港的牌子,開始在中國大展拳腳。
本來,公司高層的變化對我來講沒有任何影響,我還是干我該干的活。不知怎麼的,有一天,又是下雨,大家忙完工作都在屋子裡『炸金花』(一種賭牌),我一是沒錢,二是不會玩,就在外面屋子裡面在電腦上做表格,這是我主管交代的。
「怎麼不和他們一起玩呢?」一個港台腔在我耳邊響起。我嚇了一跳,轉頭一看,梁思雨正站在我身後。
「你,怎麼回來了?」我差點忘了我還有一個任務,望風。
她笑了一下「別緊張,我早就知道。」她指了指裡面。
「噢」那應該不關我的事了吧。
「怎麼不和他們一塊玩?」她又問。
「我不會。」
「不想賭?」
「也是。關鍵也沒賭本。」
「有錢就賭?」
「不知道。」我隨便說。
「表格做的挺漂亮的。」她又說。
「啊。是王浩交代的,他設計的。」
她眼睛裡有些變化說。「噢,是嗎。」
「是啊。」我不知道和她有什麼話好說,只是覺著彆扭。
「那早點回家吧。」她說,然後婀娜地走了。據說現在梁思雨的穿著是那些女孩模仿的對象。
第二天,鬱悶的事情發生了,那幾個主管都黑頭黑臉的。王浩從經理辦公室出來,對著我問:「昨天那女的來你怎麼不告訴我?」
「她說她早知道,而且,她進來我也不知道。」
「是嗎?那怎麼走的時候,也沒聽你說?」
「我以為沒事。」
「是!你是沒事!我他媽的這個月獎金都給扣了。」王浩急赤白臉地說。
在公司裡賭錢被扣獎金也沒什麼不應該,既然你願意賭,就得做這個準備。我沒接他的茬。他瞟了我一眼。
然後,有好心人勸我說,你小心點,王浩想找茬兒開了你呢。
這是什麼事道?
我開始盡量少在公司待,早上報了道就出去,晚上按時回來匯報一天工作,然後抓緊時間麻利兒走人。我不是怕他開,我是煩看見他們。
有一天下樓,偏偏碰上了梁思雨,一起在電梯裡。她打量我說「上次公司吃飯你怎麼沒來?」
「噢,那天有事兒。」
「不喜歡參加集體活動?」她問。
「不是。真有事兒。」
她笑了一下,電梯已經到了1層,我對她說我先走了,她點了下頭,繼續待在電梯上,我差點忘了,她的車在地下。
快步往外走,後面傳來一個聲音
「賀正午!怎麼不參加集體活動?」我一回頭,看見陰陽怪氣的衛同。
瞪他一眼,他跟上來說:「可以呀,招呼白領呢?」
「關你事兒麼?」
「怎麼不關,再怎麼著咱們也是發小兒。」
「去你的吧。」
「真的真的,不是哥們兒提醒你,這種女的你可招呼不了。」
我懶得搭理他,一門心思往外走。他卻過來抻我
「幹嗎啊?」
「喝酒去。」
「喝什麼喝,不去!」我突然發現自己心情不大好,沒來由的心浮氣躁。
「你回家幹嗎?你爹又不在。」
「你怎麼知道他不在?」
「不是和你那小姐姐海南雙飛去了麼?」
「你怎麼知道?」
「哇塞,你老爹和你那小姐姐,多爆炸的新聞啊,你問問去,櫻桃園有誰不知道的?」
我看到他眼裡分明是不懷好意。我甩開他說「你笑話誰呢?」
「誰啊?誰笑話誰了?」
「少他媽給我裝。都寫在你臉上了。小姐姐怎麼了?礙著你們了?用得著你們說三道四的?」
「幹嗎啊賀正午,你吃嗆藥啦?」
「吃了!」
「遇到什麼不順心的事了?工作上,還是學習上,難不成是生活上的?跟哥哥說說,哥哥給你開解開解。」
「用你麼?」
「走吧。別別彆扭扭的。你說你,四年不回來,一回來就還這個德行,跟誰都欠你二五八萬似的。逮著誰損誰不說,還老沒好臉兒?你以為你傷得著誰啊,自己內傷去吧你!」
「我傷誰損誰了?」
「葉禾啊!你敢說你沒損他?說什麼這年頭知名藝人也沒人搭理了,更何況街上大爺都能上得雜誌呢。」
這話我是說了,鬧了半天,他給葉禾打抱不平,在這兒等著我呢。
一想到這兒,我這難受勁兒甭提了,都他媽得一起長大的,誰比誰少個眼睛,缺個鼻子嗎?幹嗎擠兌我,護著他?他淋點小雨都不成,我被雷辟了也沒事兒。同人不同命是吧?我認了,離你們遠點還不成。你這個孫子跟前跟後地幹嗎?
我立刻話也懶得跟他說,逕直朝前走。他的腳步聲又傳了過來。我一回頭,大叫一聲
「孫子你丫煩不煩!」
對面行人被我嚇了一跳,莫名其妙地看著我。再一看,衛同早轉彎兒了。
我立刻癟了茄子。回了家。
還沒上樓梯到家門口,就有種不詳的預感。我聽到兩個熟悉的聲音,在那兒說話
「他肯定一會兒就回來。」
「這麼肯定?」
「這小子也沒什麼別的地兒可去。堵家門口就是正途!」
我一探頭,衛同就指著我笑著說:「你看怎麼著,能出圈麼他?」我無奈地看著高高在上的衛同和葉禾,慢慢走上去開了門。
進了門,衛同就像進了自己家一樣,大呼小喝地說
「賀正午,你老爺子一走,這兒就是咱仨的樂園了。瞅瞅,我都買什麼了,你不是愛吃豆腐絲兒麼,這有,還有,豬頭肉,肉皮凍…別站著呀,哥倆兒喝起來啊。」說罷,『啪』的一聲,他拉了一個易拉罐。我才發現,丫居然弄了一箱啤酒上來。
我也不客氣了,上去就開了酒喝了起來。沒一會兒,就輕飄飄了。
葉禾看著衛同樂得很好看,我瞅著葉禾說
「葉禾,後面沒人跟蹤你吧?不會有追星族守在樓下吧?我這房門可禁不住擠,要真有個幾百人進來,我這屋子算是廢了。」
葉禾擺手說:「小午,你又損我你。」
我喝了口酒說:「衛同,該你出聲了!我剛損他了我!」
衛同衝過來把我摁在床上,腳踩著我的屁股舌頭大著說
「再,再,損人,不,不利己,抽,抽你小丫的。」
我流馬尿了,喝酒多了,就是管不住自個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