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寶寶乖,快快睡,窗外天色已黑,我的小寶貝……」
楊靜柔細語輕哼著一遍又一遍的搖籃曲,柔聲誘哄懷裡五個月大的寶貝女兒入睡。
「妹妹聽話,乖乖睡喔!一覺醒來我們就到家囉。」
不知道唱了有多久,小寶寶就是不肯妥協,還是一點睡意也沒有。
她活力充沛地轉動著一雙骨碌碌的小瞳眸,小嘴微啟,咿咿呀呀的似應和母親的說話聲。
「唉!怎麼還是這麼有精神呢?」楊靜柔拿懷中調皮不肯睡的小女兒實在沒轍,偏 著頭凝望女兒直蹙眉頭。
小寶寶見母親不再唱歌,也止住了咿呀聲,微偏著小腦袋學母親蹙攏起她淡褐稀疏的小眉直直瞅著母親看。
楊靜柔看見小寶貝這般可愛逗趣的模樣,忍不住噗哧一聲笑了,頓時倦意盡消。
「寶寶實在好可愛喔!」
「那是當然,她可是我們倆的小珍寶呢!」
齊伊從後照鏡中凝望著後座他最深愛的兩個女人,嘴角揚著初為人父的得意笑容。
「嗯……」楊靜柔面露惆悵之色。
「靜,你怎麼啦?是不是哪裡不舒服?」齊伊正憂心的問。
「沒有。」楊靜柔微笑搖頭,不想讓丈夫擔憂。「只是有點累了,你不用擔心我,好好開車吧。」
其實,這一次他們夫妻倆會回台灣,主要是向她的公公婆婆負荊請罪。
日子過得好快,轉眼已經三年了。
三年多以前,齊伊正原本是商業龍頭齊氏集團第一順位繼承人,養尊處優,過的是茶來伸手飯來張口的舒適生活,開名車、住豪宅,名下有揮霍不盡的財富,更有一大筆等待他接手的家業,一切都是這麼的順理成章。
然,從未吃過一絲苦頭的齊伊正,偏偏要傚法昔日的溫莎公爵,寧可丟下大片江山只想抱得美人歸,齊家長輩的威逼利誘全然無效,他仍無法自拔的愛上楊靜柔這樣一個來自鄉下,毫無身份背景的農家女。
齊伊正明白,他是被她的善良嬌憨深深吸引,她不求回報的深情令他憐惜,讓他深陷情海而終不悔。
他們是典型童話故事中王子與灰姑娘,但是,相愛的兩人能從此過著幸福快樂的日子嗎?
不,事情的發展並不那麼順利。
當齊伊正知道父親齊克威暗中收買了楊靜柔的繼父,逼迫將她嫁給當地一個年過五十有餘,色慾熏心的地主老頭當續絃之後,氣得一怒之下宣佈正式放棄齊氏集團的繼承權,讓給他唯一的弟弟齊正揚,之後他即飛車南下趕到屏東某個村莊,在來到街邊的流水席時,他只瞪了一眼擺在喜宴入口的婚紗照,二話不說便衝進滿是賓客的酒席中,在眾目睽睽之下掄起拳頭,一記鐵拳揍昏了滿臉橫肉的新郎,大刺刺地搶走一旁被嚇得呆若木雞的新娘。
沒多久,商業界便開始流傳,這位原本最被看好的商業鉅子已經帶著他搶來的新娘匆促地離開了台灣,回他的祖國義大利去了。
這一場令人咋舌的搶婚記,在當年的新聞媒體上曾沸沸揚揚地喧騰了好一陣子才平息。
被兒子硬生生擺了一道的齊克威,認為他的面子已經被這不肖子丟盡,便對兒子的去向不聞不問,任由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大少爺自生自滅。
他們父子倆的脾氣如出一轍,比臭水溝裡的石頭還臭、還硬,若這一次不是齊克威的妻子容宛兒費盡心思找著了小倆口,並要他們趕在齊克威六十大壽前夕回來向老人家祝壽,這會兒他們或許還在人生地不熟的義大利辛苦的生活著。
齊伊正樂觀的想,現在他們已有了孩子,或許父親會看在連孫女都出生了,便原諒他們夫妻倆,一家團圓。
「吱--」
一道刺耳的車輪磨地聲貫入兩人耳裡,一輛失控的白色BMW由對面車道疾馳而來,眼看就要撞上他們。
「伊正!」楊靜柔倏然睜眼,驚慌地瞪著前方絲毫不閃不躲的疾行車輛。「那輛車就要撞上我們了!」
「可惡!」
齊伊正當下一個大迴旋,刺眼的燈光一閃而過,躲過了這突如其來的無妄之災,不料卻因煞車不及,車子衝出了路肩護欄,整輛車一半懸在半空中,搖搖欲墜的車身,讓兩人驚懼不已,無法呼吸。
「伊正,車……車底下是斷崖。」楊靜柔斜覷一眼車外漆黑一片深不見底的深谷,微顫的手心已冒出一層冷汗。
「我知道。」齊伊正調整了一下呼吸,不敢隨意移動身體,他知道一個重心不穩,車子很可能隨即拖著他們一家三口向下失速墜毀。
「怎麼辦?怎麼辦?我們會掉下去的!嗚……我們會死的!」
「靜,別哭,冷靜一點!」齊伊正試著安慰已陷入歇斯底里狀態的妻子,「寶貝,你看見你右側車門手把了嗎?」
「嗚……嗯,看……看到了。」
「很好,我要你現在小心的打開它,然後抱著我們的女兒,嘗試著慢慢走出車外。」他用比平常更溫柔的語調說。「你還有一分鐘的時間,親愛的。」
他發覺車身已經開始不規律的滑動,坐在駕駛座的他必定難逃此劫,但他不希望他的妻女與他一起陪葬谷底。
所幸,她們母女倆坐在危險性較低的後座,她們還有機會逃得出去,但前提是動作要快!
「伊……伊正?」楊靜柔從後照鏡中看見丈夫的眼中已不留一絲存活的意念,她嗅到了死亡的味道。
「快走!」時間緊迫,車身的傾斜度愈來愈大,眼看就要墜落。「老天!我只求你最後聽我這一次好嗎?」他語氣近乎懇求,不要她們母女倆和他一塊送命。
「不,不走,我不走!」她含淚低語道:「齊伊正,我楊靜柔一輩子都是聽你的,這最後一次抉擇就由我自己來決定吧!」
「靜?」
齊伊正見到妻子緩緩降下車窗,含淚將小女兒丟出窗外,幾乎在同一時間,傾斜的車身以極快的速度向下墜毀。
一瞬間,轟隆隆的爆炸聲響起。
猛烈的火光往上直竄,照亮了整個夜空,毀滅的燃燒聲夾雜著一道嬰孩聲嘶厲竭的啼哭。
哭鬧不休的嬰孩拚命踢動著小小的四肢,彷彿知道最愛的雙親已然離她遠去。那聲聲始終止不住的哭喊,是對命運表達最深沉的抗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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台南 慈育育幼院
初夏的午後,一陣雷陣雨所帶來的大量雨水與泥濘並沒有讓院童們失去了玩興。相反的,這個時刻正是院童們集結夥伴,大玩打水仗遊戲的開始。
由於院前空地因為整修的關係造成路面崎嶇不平,往往在下大雨過後蓄積成一圈一圈的窪地,這裡便是孩童們眼中最佳的遊戲戰場。
「可翔!你賴皮,說好犯規的人就必須接受處罰的。」發出抗議的是柔伊,一個十三、四歲的女孩,黝黑健康的膚色配上一束黑亮的馬尾,慧黠的晶瑩大眼泛著靈敏光彩,玲瓏可人的嬌俏模樣,是育幼院裡最搶眼的一個院童。
「誰理你的臭規定呀!恰北北的女生。」男孩背著她抬起屁股,邊晃動邊皮皮的嘲諷著,「臭女生、恰北北、放個屁、臭死你!」
「哦?是嗎?」柔伊挑高一邊眉毛,隨即掄起手裡不知是誰偷偷遞給她的超大號水球。
好像是小莉吧!她與可翔一直很不對盤。
柔伊的恫喝顯然對藝高人膽大的方可翔起不了什麼作用,現下他就像一隻活蹦亂跳的野猴左右跳來跳去,咧著一張大嘴一刻也沒停,「來呀!來呀!母老虎,你打得到我嗎?」
「柔伊,狠狠砸他個落花流水,看他下次敢不敢再欺負我們女生!」
小莉終於站出來說話,氣呼呼地抹去垂掛在臉上濕透已呈半散狀態的髮辮,鼓著紅通通的腮幫子,並給柔伊一個支持的眼神。
她一身狼狽不堪的模樣,正是出自於方可翔的傑作。
「好!就看我的。」現在可是她們女生絕地大反攻的時候。
柔伊二話不說,掄起她號稱鐵臂風火輪的健臂,將掌中超大號水球往前奮然一擲,水球在半空中劃出完美的弧形,如果沒有意外的話,那顆不長眼的大水球將會正確無誤地擊中方可翔翹得半天高的屁股。
不幸的是,意外還是發生了。
大水球並沒有如預期中擊中敵人,而是飛得更高、更遠,落在他身後不遠處的另一個人臉上,更慘的是,在那之前她還聽見潘院長高分貝的驚聲尖叫。
嗚呼哀哉!她這條小命即將休矣。
「柔、伊!」
啊!完了完了,去了去了!這下子代志大條,母老虎又發威了。
院童們被突如其來的河東獅吼嚇得紛紛抱頭鼠竄,轉眼間作鳥獸散。柔伊原本也想混在人群中一起脫逃的,怎奈潘院長的動作比她更快,大掌一伸,她的衣領就這麼讓人從後頭揪住。
「好傢伙!干了壞事還想跑,想上哪兒去呀?」這個小禍頭子喲!
「院長,對不起!」她露出委屈的表情,可憐兮兮的瞅著潘院長,「柔伊下次不敢了。」
好女不吃眼前虧,她先道歉總行了吧。她趕緊祭出一向慣用的哀兵政策,就不相信一向疼愛她的院長這一次不會像往常一樣放她一馬。
古靈精怪的柔伊仰起她那可愛的小臉,對著一臉怒意的潘院長甜甜一笑,「漂亮的院長是不可以生氣的喲!因為生氣會長皺紋,長了皺紋就會變醜丑喔。」
「你這孩子,闖了大禍還敢耍嘴皮子?」
「潘院長,我不要緊的,只不過稍微淋濕而已。」男子輕拍去西裝上的水漬揚唇一笑,「天氣熱,正好消暑。」他笑觀著被潘院長拎在手中的小丫頭一眼,不介意自娛娛人一下。
「真是不好意思!齊先生,柔伊她是好動了一點,不過她是個很懂事的孩子。」潘院長露出尷尬的笑臉拚命暗示著小搗蛋,「這位是齊先生,你們在院裡所有的吃的、用的、穿的,所有的花費都是齊先生愛心提供的。」
「喔。」換句話說,眼前的這個人就是個不折不扣的大金主。
「還不趕快叫人?」潘院長偷偷捏了她的屁股一把,強烈的暗示著她。
哎喲!居然偷捏人家的小屁屁,壞心的歐巴桑。「齊齊……齊先生好啦!」
「哎呀!你這丫頭,問好就問好,叫這麼大聲做啥?」潘院長狠狠給了她一記白眼後立即回身對男子堆起滿滿的笑容,「齊先生你不知道這丫頭呀……」
柔伊欲哭無淚的揉著屁股,啞口無言的覷著身旁的老巫婆笑得花枝亂顫的與眼前的大金主先生攀談。
潘院長始終認為,長久以來總是不願露面,年年不曾間斷地提供資金、物力幫助育幼院的大財主齊老闆,肯定是位四、五十歲且事業有成的大企業家,可她萬萬沒料到,居然是個二十郎當歲的年輕小伙子。
初見面時,在一陣牛頭不對馬嘴的談話後,他這才恍然地鄭重自我介紹一番,談笑間終於讓潘院長弄清楚他的身份。
他,齊氏第三代長公子,齊天傲。
多年前,齊天傲從他的養父齊正揚手中接收了一部分的家業,包括了北部的三間百貨公司、科學園區裡落成不久的大規模新廠,外加零星散佈於台灣各地的餐廳,溫泉旅館。
然而這一切,只不過是齊正揚給他視為親生並極其疼愛重視的養子十八歲的生日禮物,他真正期望的是由他接手齊氏的所有事業。
當年在母命難違之下,齊天傲接受了這一切他根本不屑一顧的贈予,硬生生被迫推上齊氏集團副總裁的位子,對他而言,如此接受這樣非他所願的安排並不好受。
之後不到幾個月的光景,他又在母親含淚攻勢之下不得不答允齊正揚所提出的計畫。
所謂的計畫,便那個老賊自作主張,慫恿母親將他送往英國攻讀企管與經濟雙學位。他原本認為此番出國留學可暫時擺脫商場爾虞我詐的生活也並無不好,不料,這期間齊正揚居然還派人到英國管束他的行動,不准他單獨遠行,甚至不讓他回台灣。
最最讓他感到可恨的是,齊正揚還對他母親隱瞞所有有關於他在英國如受軟禁般的留學生涯。
這一切高壓的對待,原本他還能一一容忍,可是最令他痛徹心扉的是,母親在他留學英國的最後一年,因罹患血癌住進病房近半年的時間,齊正揚居然沒把這消息告訴他,讓他連見母親最後一面的機會都沒有。不久,抑鬱寡歡的母親即撒手人寰。
現在,他已不是當年受人擺佈的小子。
而他會來這問育幼院是有原因的。在一次翻閱齊正揚名下所有產業的舊資料中,他意外地發現一件有關齊正揚不為人知的秘密。
在微微泛黃的文件中,夾了一張被胡亂撕下且已破舊的報導,是一場疑是意外墜谷的車禍事故。起初他並無感到有什麼異樣,以為是整理舊資料的員工不小心放入的,直到無意間在報導背面瞥見筆跡混亂的字句,才教他起了疑心。
大哥,如果你沒回台灣也不會發生這種事。
你的女兒我會替你照顧的,你與大嫂就放心的去吧。
台南慈育育幼院
歪斜的字體旁還留下一行小字,台南慈育育幼院?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齊天傲決定派人調查十四年前那場意外事故的始末,他想知道這場車禍與他養父究竟有何關聯。
調查的結果讓他感到極為詫異。
紀錄上顯示,十四年前的那場車禍發生時,幾乎在同一時間,齊正揚當時所駕駛的一輛白色進口房車也發生一場小意外,據當時汽車保養場所調出的資料上,齊正揚的解釋是他在停車時不小心擦撞牆垣所致。
但事實證明,依保險桿變形的程度判斷,說是停車時不小心擦撞實在令人難以相信,除非他是以七十公里的車速停車。
這件事在當時並沒有被重視,齊家上下的情緒均被齊伊正車禍身亡的惡耗所衝擊,沒有人有心思注意齊正揚這場小小的擦撞意外。
齊天傲沉吟,如果他沒記錯的話,齊正揚在年輕時可算是一名享譽國際的職業賽車手,怎麼可能出這種意外?
而那老頭子在報導背面又添了一行台南慈育育幼院……
難道……是了,他還說會照顧他們的女兒,她很有可能就被藏匿在那裡。
於是他便找到育幼院來。
「我父親,呃,也就是齊老闆,十四年前可曾寄養過一名女嬰?」齊天傲直接向潘院長求證。
「有有有!」潘院長笑容可掬的將柔伊推到他跟前,「那女嬰可不就是柔伊嗎,當時還是小嬰兒的她還真難帶呢!費了我九牛二虎之力才好不容易拉拔這麼大。」未了潘院長還不忘吹捧自己一番。
齊天傲俯視著眼前這張精緻小巧的嬌容,女孩兒晶燦的水眸是淡淡的琥珀色,與一頭黑亮的軟發成了強烈的對比,唇正高高噘起,小臉紅通通、氣鼓鼓地給他不歡迎的表情。
就是這個大個兒,害她的小屁屁被院長無情地擰了一把又一把。
偏偏現在院長就站在她身後,彷彿背後靈一般,她又不好發作,這要是私底下呀,哼哼,她早就整得這蠢大個兒哇哇大叫囉!
一想到這兒,柔伊不禁發出吃吃的笑聲。
「笑什麼?齊大哥可不可以跟你分享呢?」齊天傲故意捏她的小臉一把,方纔她那一抹已經露餡的算計眸光以為他沒發覺嗎?還有,那幾聲近乎於無的賊賊笑聲……這個小賊頭!
好痛!這個傢伙居然不要臉的緊捏著人家的臉不放?人家她可是個淑女耶,怎麼可以把她粉嫩的小臉任意搓圓搓扁,當本小姐的臉是貢丸啊!
當下,柔伊毫不遲疑,立即張開她小口咬住齊天傲還來不及反應的手指。
「噢,Shit!」他一個吃痛,迅速地抽回大掌,低咒一聲。
它想不到這個鬼靈精會使出這一招,怔怔看著自己食指上頭明顯留著一條半弧形的齒痕,轉頭睇向小惡女,只見她唇角一勾,活脫像個小撒旦似的,一副教訓人得逞的快意模樣。
「怎麼樣?怕了吧!」這就是惹火本大小姐的下場,免費送你全套金剛牙痕,僅此一家,別無分號!
「不怕。」這個野丫頭……嗯!有意思!齊天傲露出一抹笑,淡淡回了一句,「反正有是人會替我報仇。不信?看看你後頭。」
「呃?」她忽然感覺到一道陰森寒冷的氣息從身後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向她襲來。
「你、活、膩、了!」一聲天崩地裂的轟天雷過後,緊接著是有如象群過境,足以撼天搖地的腳步向她奔近。
「媽呀!」她大小姐天不怕、地不怕,就怕噸位驚人的院長大發雷霆,她發起飆來可是會把人當米袋甩呀!看過美式摔角沒?沒錯!就像那樣。
那還等什麼?她二話不說,拔腿就跑。
說時遲,那時快,潘院長使出猶如飛鷹撲兔的敏捷功夫,三兩下就將小搗蛋手到擒來。
兩道火辣辣的巴掌再度落在她的小屁股上,而那個罪魁禍首竟狠心見死不救!
齊天傲一臉傭懶的靠著樹幹,自顧自地打起手機來,一邊看著她,一邊與手機裡的對方有說有笑,擺明了就是不想替她解圍。
「還不趕快跟齊先生道歉!」潘院長大喝一聲,「我數到三,一……二……三……」
「我還四五六咧!要我先道歉?門兒都沒有!」她大有壯士斷腕的氣勢,把潘院長的恫喝頂了回去,還對齊天傲連三哼,宣示她絕不妥協的態度。
「哎呀!反了反了,我平時是怎麼教你的?可以對人這麼沒禮貌嗎?你簡直把我給氣死了,你這個死丫頭!」
「院長是教我要對人有禮貌,又沒教我要對豬頭有禮貌。」她據理力爭,乘機白了齊天傲一記衛生眼。
「你、你還敢貧嘴?你……」是要把她氣到吐血身亡才甘心是吧!
這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笨丫頭!她哪裡明白,只要齊先生一聲令下,這間育幼院隨時可能被夷為平地呀!
「不管、不管!他就是豬頭,我絕不跟豬頭道歉!哼!」
「你這個壞小孩,今天我非得教訓教訓你不可!」潘院長立刻高高的揚起手掌,眼看就要一掌打下去。
「哈哈……真是……呵呵……」齊天傲倏然爆出朗朗笑聲,讓所有人均停下動作。
「少爺?」身後的保鏢怔愣了下,趕緊上前詢問:「您沒事吧?」
「哈……沒、沒事。」齊天傲一直笑到嘴巴有點酸了才停住。「何律師。」
「齊先生。」另一名西裝筆挺的男子應聲走出,鼻樑上戴著一副金框眼鏡,緊抿薄唇,感覺得出他平時即不苟言笑,十分嚴謹。
「替我辦好它。」齊天傲笑著將手機丟給他,一雙俊眸仍一瞬也不瞬的笑覷著面前一臉不馴的小女孩。
「小傢伙,過來。」他對她勾勾指頭。
哇咧!這個死豬頭想幹嘛?她滿臉警戒。
「還不過去道歉!」潘院長在她背後猛推一把,她仰起小臉斜覷了潘院長一眼,望見潘院長一臉「你是要被我揍呢,還是過去道歉了事?」的表情。
「知道了啦!」她皺著一張小臉,心不甘情不願的步向他。
「來,告訴齊大哥,你剛才叫我什麼來著?」齊天傲俯身笑睨著她皺巴巴的小臉蛋,柔聲一問。
「豬頭囉!」還是一隻剛剛「起嘯」過的豬。
「喔。」他並不生氣,反而問:「那麼如果有一天,你成了我這豬頭的女兒,那你就是什麼?」
「小母豬囉!」她不假思索的脫口而出,隨即一想,不對,她幹嘛自投豬圈當他女兒?「嘿嘿嘿,當我傻啦?做你這大豬頭的小孩?呿!不會有那一天的,你還是自己一個人當豬頭吧。」
洋洋得意,自以為又扳回一城的小鬼頭正樂不可支地嘲笑著低頭抿唇不語的齊天傲,兩人身後的何律師不疾不徐地開口。
「齊先生,所有資料文件都已備妥,您可以正式領養柔伊小姐。」
「很好。」齊天傲回眸睥睨眼前的小傢伙,壞壞的一笑。「你都聽見了?很抱歉,我正是要領養你的那個人。」
領養?這種事情常發生在育幼院,只要是較漂亮一點兒的、乖巧一點兒的,幸運一點兒的院童都有會被來這兒領養孤兒的不孕夫婦相中,然後便可以離開這裡,開開心心地與新爸爸、新媽媽展開新的生活。
這個豬頭該不會是真想讓她做他女兒吧?那他豈不是真成了她的……
「爸爸?」柔伊一雙明眸倏地圓瞠,瞪著眼前這個認識還不到半小時的「父親」。
「嗯。」齊天傲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壞心腸的反將她一軍,「好乖,真是我的乖乖小母豬。」
接著,就在柔伊被這青天霹靂的消息所震愕,不知所措時,齊天傲與何律師、潘院長便談妥了領養的事,當晚,她就被迫離開她住了將近十四年的育幼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