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一點才帶種 第一章
    偌大的復健中心內,零零落落有幾個病人正在復健,不過吸引人注意的卻是端坐在角落等待的一個女人。

    她的長髮如瀑布般垂落在身後,尾端微微鬈曲,帶著幾許純真又媚人的風情,纖細白皙的臉蛋上是平靜的優雅,即使只是穿著今年最常見的娃娃裝上衣,配上七分牛仔褲,如此常見的打扮,但是在她身上卻多了幾分貴氣。

    女孩精緻的五官雖還算不上是個絕頂美人,但氣質絕對勝過庸脂俗粉,看起來有幾分名門千金的味道。

    「葉咪娜小姐?」物理治療師拿著病歷唱名。

    坐在角落的粉嫩人兒皺起眉頭,她努力地轉身揮手,神情尷尬地,以一種非常詭異的姿態緩緩站起來,極力隱忍著不發出呻吟。

    「閃到腰了,是吧?」治療師同情地看了葉咪娜一眼。「到三號床來,先電療跟熱敷。」

    葉咪娜瞪了那位女治療師一眼,嘴裡嘟囔著:「妳可以再嚷大聲一點。」

    閃到腰已經很糗了,以這種僵硬的姿勢移動起來更是可怕,完全沒有氣質可言。而這個同為女性同胞,卻一點同情心也沒有的治療師,生怕其它人看不到似的,大嗓門地替她宣傳。

    葉咪娜努力地挪移到三號床,趴著躺好後,治療師終於將儀器就定位,並且幫她熱敷。就在對方就打算這麼走開時,葉咪娜忍不住用沙啞的嗓音喊住對方:「小姐,可以幫我把簾子拉上嗎?」

    趴在床上,背上衣服掀開大半,讓她很沒安全感,尤其是在那大嗓門的宣傳之後,她覺得有很多雙眼睛都在看自己。

    「又不是脫光光了。」治療師不耐煩地將簾子拉上,然後連回嘴的機會都不給,就閃人了。

    咪娜惱怒地瞪著拉上的簾子,真想找人吵架。

    唉呀,真是超級不順的一天。

    她在公司當個小小業務助理,這幾天被派去展覽上擺攤子、賣產品,勞累也就算了,還喊啞了嗓子、閃了腰,結果卻換來頂頭主管的冷言冷語──

    「我早說過妳這種女人吃不了苦,經理偏偏要用,男人就是過不了色字關。」

    她現在回想起來,還是忍不住地咬牙切齒。她不懂為何自己工作運這麼差,畢業到現在還不到兩年,她換過的工作已經快滿半打了。奇怪,難道她身材纖細,看起來柔弱也有罪嗎?人家不是勸她回家當大小姐,就是對她的工作能力抱持高度的懷疑,而女同事們更是絕大多數莫名其妙地排擠她,好像她看起來柔弱,主管不派她做事都是她的錯。

    她葉咪娜胸無大志,只想好好做事,但是為什麼人人都當她是眼中釘?

    其實她既沒少做事,也沒少流汗,現在為了工作喊啞了嗓子、閃了腰,卻可能因此而丟掉工作,這世界還有沒有天理啊?長得像千金小姐,可不一定就是千金小姐,她只是個靠自己養活自己的小小員工罷了。不過是想安安穩穩地工作,為什麼那麼難?

    正當她趴在床上自怨自艾時,隔壁床來了個人,只見剛剛還在對她大小聲的女治療師,現在正輕聲細語地說著話──

    「靳先生,你趴在這邊,這樣會不會太熱?」

    由於女治療師說話的聲音溫柔又可人,這差別待遇也差太多了,咪娜懷疑地轉過頭,從拉上的簾子縫隙看過去,先是看到一顆黑色的頭顱,然後才看到那張臉,立刻瞭解原本待她粗魯的治療師為何有了一百八十度的改變。

    被稱作「靳先生」的男人的臉龐極具特色,五官立體,鼻樑很挺,但是最吸引她注意的卻是那兩排睫毛,又濃又密,又長又翹,好看得足以讓女人嫉妒。若不是男人臉上有種不怒而威的神情化去了眼睫的過分美麗,他的陽剛味肯定會大打折扣。

    雖然治療師很熱情,但是男人卻很冷淡。

    「我到底還要來幾趟才能痊癒?」男人的聲音帶著惱怒,恍若自己的不便都是醫生造成的。

    一簾之隔的咪娜笑了,她可以理解對方的不耐煩。復健常常都是需要很多時間與耐性的,顯然眼前這男人不習慣花這麼多時間耐著性子,等待一個不見得很有成效的治療結果。

    「靳先生,你這個是職業病,坐辦公桌太久的人常有這種毛病,需要耐心的治療。最好是每天都來,我們都會好好治療你的。」雖然他始終冷著臉態度淡漠,但是養眼的男人還是頗多人想服務。

    男人的反應是皺眉頭,然後不耐煩地趴回去,索性閉目養神。

    咪娜繼續偷看著隔壁的動靜,依然為他的睫毛所迷,真想伸手摸摸看,他的睫毛是否如看起來一樣的柔軟。

    可惜她看得太入神,慢了好幾拍才發現腰上的熱敷袋已經變得太熱。

    「小姐,我的熱敷袋好燙,能不能幫我換一面?」她趕緊喊住正要離開的治療師。

    「自己挪一挪就可以了。」治療師丟了這麼一句,人就跑了,跟剛剛對那男人的熱絡形成強烈的對比。

    咪娜暗罵髒話。如果不是閃了腰,她幹麼要人幫啊?話說回來,如果她不是閃了腰,根本不用來躺在這邊。可惡,虎落平陽被犬欺。

    用一種詭異的姿勢蹭呀蹭,咪娜終於將熱敷袋移了個位置。

    真是不懂,男人長得好看,女人趨之若鶩,一點也不會被懷疑沒有工作能力,只會被說又帥又有能力。而如果是女人長得好看,就會被認為是花瓶,還很容易被同性排擠。

    而她除了被當成花瓶之外,還被誤認為是家裡有錢的千金小姐,以至於每個不給她工作或是把她辭退的主管,對她可是一點都不同情。她真想在額頭上貼個標語──我不是好野人!也不想當花瓶!

    「嗶!」終於,機器設定的時間到了。

    咪娜等了半天,似乎沒人打算來幫她拆掉,於是她只好蹣跚地爬起來,拆掉身上的線,然後跳下床、拉開簾子。

    而這動作牽動了她閃到的腰,一個刺痛,她腿一軟竟然撲到隔壁床去了。「啊──」

    她驚呼出聲,一手抓著簾子,一手抓著床沿,努力地恢復平衡,並且盡量不要波及到隔壁的病人。

    「對不起,有沒有壓到你?」她壓抑下一陣呻吟,趕緊隔著簾子問隔壁的長睫毛男子。雖然她的聲音沙啞,聽起來簡直像是從縫裡面擠出來似的,還帶著一種嘶嘶的雜音,難聽得緊,但她撞到人還是得趕緊道歉,顧不得說話讓她喉嚨益發灼痛了。

    不過顯然她的關心不被領情,簾子裡面傳來男人頗為冰冷的話語──

    「這位阿姨,拜託妳小心一點,我可沒時間再多來幾趟。」靳辛覺語意裡帶著極為明顯的諷刺。

    他的話將葉咪娜滿心的抱歉給敲碎。

    阿姨?阿姨?阿姨?她指著自己的鼻子,憤怒地鼓起腮幫子,累積了整天的挫折、壓力、痛苦全都爆發開來了。「你叫誰阿姨啊?誰是你阿姨?!大叔!」

    她猛力地扯開隔著彼此的簾子,朝著那個原本帶給她許多視覺享受的男子猛吼,卻在見到他的那一剎那間呆住了。

    他裸著上半身趴在床上,寬闊的肩膀還有那古銅色漂亮肌膚吸引了她的目光。剛剛從簾子縫隙只看得到他的臉,所以沒發現他上半身沒穿衣服,這下子可糗了,全復健中心的人全都盯著他們兩個人瞧。

    「妳到底還要看多久?要不要我把褲子也脫了?」靳辛覺沒好氣地瞪了她呆愣的表情一眼。不過這個女子還真是出乎他意料的年輕,原本聽聲音還以為是個中年婦女,嗓音沙啞得像是罵了小孩一整天似的,沒想到竟是個俏生生的女孩。

    「我……你……」葉咪娜很少這樣說不出話來,臉色青一陣、白一陣,然後整個脹紅。「誰要看你,老傢伙!」

    她用力地將簾子拉上,雖然臉色潮紅,但還是故作鎮定地挺起胸膛走出去。不過這個動作實在太為難她了,閃到的腰簡直比還沒復健時還痛。她以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的速度衝下樓,站在復健中心的樓下喘息。

    「天哪,我今天丟的臉還不夠嗎?」

    呻吟一聲,她靠著牆站著,一邊等著老哥來接她。老哥雖然很忙,但他答應八點會來這邊接她回家的。看了看手錶,八點都快到了。

    等呀等地,終於遠遠地看到老哥的車子,葉咪娜開心地「移步」上前。

    葉肅勤從車子下來,直直走向老妹。「咪娜,妳怎麼會閃到腰?又不是中年人。」他不可思議地取笑著。

    咪娜瞪了他一眼。

    「你再說一次『中年人』這三個字,我就咬你。」剛才已經被叫阿姨了,不會連老哥也想落井下石吧?

    「妳吃了炸藥啦?」葉肅勤訝異地看著自己的妹妹。

    咪娜嘟起嘴。「還不是剛剛遇到一個神經病,硬是叫我阿姨。也不想想他幾歲了,竟然喊得出口?」說著還忍不住摸了摸自己的臉,懷疑自己真有那麼老嗎?

    切,真是發神經。他根本沒看到她的臉就這樣喊了,應該跟她的長相沒關係吧?

    「發生什麼事了?妳的聲音怎麼這麼可怕?跟鴨子一樣。」葉肅勤關心地攙住自己的妹子。

    「我今天真的很倒霉,我跟你說──」咪娜話才講一半,就發現老哥的眼睛已經沒在看她,她順著他的目光看去,剛好看到那個沒禮貌的「大叔」走出大門。「哥,就是他欺負我的……」

    沒想到葉肅勤像是沒聽到她說話似地,朝著那位大叔舉起手招呼。「辛覺,怎麼這麼巧?你也在這邊復健?」

    他們認識咪娜瞪大眼睛,倒抽口氣。這真是他媽的巧呀!

    靳辛覺朝葉肅勤點了點頭,隨即看到被他攙著的咪娜,然後眼睛一瞇。「這位『阿姨』是你朋友?」

    「阿姨?」葉肅勤眨了眨眼,這兩個人中間怎麼好像有火光?是他看錯了吧?「啊,你是不是剛好要走了?我跟你說,我公司還忙著,你能不能幫我個忙?」他一邊說著一邊拉著咪娜靠近靳辛覺,然後一手拉住靳辛覺。

    靳辛覺訝異地看了葉肅勤一眼,還來不及反應,懷裡就被塞了個人。「你做什麼?」

    「拜託你了,幫我送我老妹回她住所,我改天請你喝酒,就這樣了。我趕著回公司,掰。」葉肅勤將人往他懷中一塞,迅速地後退、上車、發動、上路,動作一氣呵成,無懈可擊。

    被送作堆的葉咪娜跟靳辛覺簡直像一對傻鳥,張大了眼睛跟嘴巴,目送著葉肅勤的車子離開。

    靳辛覺先回過神來,側過身朝她挑了下眉。「上車吧!」

    「不!不……不用了。」咪娜不知道該笑還是該哭,她臉上的肌肉因為受驚過度,此刻完全僵硬,扯不出什麼表情。「我搭出租車,不麻煩這位大叔了。」

    她發誓從來不曾這麼想謀殺親兄,不過現在她真想把葉肅勤給殺了。剛剛不就跟他說她跟這位大叔結下樑子了嗎?他居然這樣一走了之,把脆弱的她扔給了仇人,那豈不是把她捆綁好丟進獅子籠的意思一樣嗎?

    「妳確定?這附近出租車不多,妳閃到腰很痛苦吧?能走那麼遠嗎?」靳辛覺開始覺得有趣了。原來這吃了炸藥的火爆妮子是葉肅勤的妹妹,以前偶爾聽他提起,印象中似乎是個乖巧的女孩,怎麼今日一見全然不像那回事?

    不過看她齜牙咧嘴的模樣,不知怎地就讓他原本惡劣的心情大好。這幾天因為頸椎跟背部肌肉發炎,讓他得跑好幾趟來復健,已經讓他非常不耐煩了,沒想到被她這一鬧,他的心情居然整個大好。

    「我……叫櫃檯幫我叫車。」葉咪娜咬牙說,可惡的老哥,第十次詛咒他!她寧死也不要跟敵人投降。哪有把自己捆綁好丟進敵營的道理?

    「妳確定?櫃檯離門口還有點距離喔,這樣跳跳走走,唉喲,恐怕疼死人了。」靳辛覺唱作俱佳,連表情都演得很到位。「而我的車……就在眼前。」按了下手裡的遙控器,果然路邊的一輛黑色轎車就發出開鎖的聲音,車子距離他們兩個不到五步。

    咪娜原本堅強的意志開始龜裂。喔,天哪,她的腰好酸,肌肉拉傷的地方還在隱隱作痛,如果現在就能坐下……

    或許是看出了她的猶豫,靳辛覺一手托住她的手肘,將她往駕駛副座帶,所有的動作俐落而流暢,在她回神過來時,人已經坐上了敵人的車子,而那個敵人已經上車發動車子了。

    現在拉開車門逃走會不會很難看?

    恐怕是的。葉咪娜的眉頭整個皺在一起,像是被逼進角落的小老鼠一樣。

    靳辛覺好笑地看著她誇張的動作,坐進車裡時還故意動作很大地按下中控鎖,將四個車門的鎖都鎖上。看著她驚跳一下,差點彈起來的反應,他忍不住哈哈大笑。

    咪娜怒瞪他一眼,抿著嘴不說話。既然都上車了,現在才要逃走也難看。如果是平時她還可以放手一搏,但是今時今日,她也只能當自己是被犬欺的老虎。

    靳辛覺看她閃得遠遠的,緊貼著車門,咧開嘴笑了,然後將車子開上路。

    「你……這樣能開車嗎?」她懷疑地看著他的手,剛剛好像看到他的手在熱敷,顯然是不舒服的,這樣不會影響開車嗎?

    「不敢坐嗎?可惜現在不能下車了。」他原本開得平穩的手故意一滑,車子撞過一個窟窿,車身迅速地擺動一下,將她甩來又甩去。

    「唉呀!」咪娜咬牙,一手抓住車門,在最短的時間內轉頭狠狠地瞪他。「信不信我咬你,讓你天天住在復健中心,讓那些治療師天天伺候你?」

    靳辛覺腦子忽然浮現一幅自己躺在床上,身上接滿儀器,而四周圍繞著數個女人對他手來手往的畫面,頓時冒起冷汗,他抖了抖,抖落那可怕的畫面。

    轉身看到她那氣憤的臉龐,他忽然發現自己今天的行為很幼稚,簡直一點都不像他。一開始他心情真的不好,被咪娜壓到時是真的滿火大的,可是後來又覺得逗她太好玩,捨不得收手。這一點也不像他,一向嚴謹且頗具風度的他很少開什麼玩笑,更別說去逗弄個小女生了。

    「抱歉。」他皺起眉頭。

    「什麼?」葉咪娜詫異地問,覺得自己一定是聽錯了。

    靳辛覺倒是不說話了,怎樣也不肯再重複那致歉的言語。

    咪娜盯著他看了幾秒,知道想要再從他嘴巴聽到道歉的話,那是不可能了。這傢伙恐怕很少說那兩個字,剛剛不小心說了,嘴巴恐怕被自己咬傷了呢!

    「算了,我今天已經夠倒霉了,也不差你這一樁。」咪娜擺擺手,算是放他一馬了。對付那種不客氣的傢伙她可以不嘴軟,但是人家都道歉了,雖然不大情願的模樣,但是她也很難再繼續撒潑。

    「妳……哪裡不舒服?」他猶豫地問,忽然覺得自己有點惡劣。這女生聲音啞了,走路都打不直身子,他還一路奚落。難得的罪惡感浮現,話語也就柔軟了許多。

    咪娜咬了咬嘴唇。「因為工作的關係,這兩天喊啞了嗓子。也是因為工作的關係,我弄成這樣……」她擺了擺手,指指自己的腰。

    「閃到腰?」他接口。

    「正確名詞是肌肉拉傷。」她反駁,覺得被套上閃到腰這種詞,聽起來很遜。「結果還被主管罵了一頓,我恐怕很快要面對失業問題了。」奇怪了,她幹麼說這麼多?這人不是她的仇人嗎?幾分鐘前她還很想咬他出氣呢!

    「這麼慘?因公受傷可以請公傷假,還可以申請醫藥費,妳們公司太苛扣員工了吧?」不知怎地,看著她頹喪的模樣,他一陣不舒服,寧可她還是那個張牙舞爪的小刺蝟。「對了,妳還是先跟我說妳的地址,不然我怕會錯開到反方向。」

    咪娜念了一串地址給他,然後才聳聳肩,努力打起精神來。「反正也不是第一次了,總會過去的。」

    「如果情況真的很差,那公司不待也罷。公司虧待妳的話,我相信妳哥會願意幫妳討回公道的。」

    「我不想麻煩他。雖然我是個無能的妹妹,但是最起碼我要獨立,什麼事情都要靠哥哥的話,當初我就住在家裡給哥哥養就好了。」葉咪娜對於獨立這件事情很堅持。雖然畢業這一、兩年來,工作一直都不順利,但因為有這樣的堅持,讓她咬牙撐到現在。

    不過話說回來,萬一她近期再失業,經濟狀況恐怕就會變得很窘迫,屆時恐怕不是只有咬牙可以解決的,看來她還是趕緊找工作比較實在。但是拖著這拉傷的肌肉,加上詭異的姿勢體態,一點也不適合出現在面試場合。唉,真是招誰惹誰了?難道只是想當個平凡的小人物,一顆小小的螺絲釘都這麼困難嗎?

    「有志氣。別擔心了,妳家快到了,回去早點休息,工作的事情明天再來煩惱吧!」他居然開口安慰她。

    「啊,這麼快就到家了。」好像才跟他吵完一架,轉眼馬上到家了,她訝異地說。「你停在巷口就好了,這條巷子很窄。」不管怎樣,他好歹也送了她一程。

    「我的技術沒那麼爛。」靳辛覺說著將車開進巷子,不希望她拖著不適的身子走那一大段路。

    咪娜知道他的體貼,對他的觀感開始有了改變。看來這男人也沒那麼壞嘛!「謝謝你送我一程。」

    「不客氣,需不需要我護送妳上樓?」他將車子停好,轉身問。

    「不用了,謝謝你,嗯,再見。」咪娜有點羞怯地胡亂點個頭,趕緊下車,姿勢僵硬地走進大門,一直都不敢回頭看。

    而坐在車上目送她的靳辛覺卻一直等到她進了大門,上了樓,然後八樓的燈亮起,他才倒車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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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果然好的不靈,壞的偏偏總是應驗。葉咪娜在閃到腰,呃,正確來說是肌肉拉傷的隔天就失業了。老早就看她不順眼的主管派給她一堆工作,當然她因為傷勢的關係無法做得那麼快,自然就給了人家一個又一個可以挑剔她的理由。最後,她終於因為沉不住氣而跟主管大吵了起來。當然,結果也是可想而知,她又失業了。

    這就是為什麼她現在會坐在自己的小套房中,手裡捧著泡麵碗發呆的原因。

    「真不想吃……可是好餓喔!」她咬著泡麵碗的邊緣,像只可憐兮兮的老鼠,半趴在桌上,考慮是要噁心死好,還是餓死好。

    失業一個多禮拜了,原本就不豐厚的存款漸漸稀薄,而工作機會則是跟天上的星星一樣的遙遠。她還能有什麼選擇呢?

    正當她猶豫著是否要打開泡麵時,桌上的電話響了,她接起來。

    「咪娜,妳在幹麼?」葉肅勤的聲音從話筒中傳來。

    「大哥啊……」她又趴了回去。「正在考慮要不要吃飯。」她可不想說自己要吃泡麵,免得大哥又要塞錢給她。她總覺得畢業後就該獨立,萬萬沒有靠大哥接濟的道理。

    「吃飯當然要吃,還考慮什麼?不過妹妹,我知道妳最近失業一定吃不好,現在有免費的晚餐吃,快來吧!我在東區的日本料理餐廳,吃到飽的,我給妳地址,妳快點來。」

    「日本料理?」咪娜眼睛一亮。「在哪裡?為什麼有免費的?你請客嗎?」她的骨氣只夠拒絕大哥的金援,但還不夠到拒絕大哥的「食援」。再說日本料理是她最愛的了,尤其跟眼前的泡麵相比,簡直如山珍海味一般的誘惑人。

    電話裡的葉肅勤念了一串地址,順便還教她搭幾號公車。

    咪娜開開心心地掛了電話,拉出一件連身洋裝換上,又長又鬈的頭髮就任其散在腦後,只拿了個發圈戴上,拿著小錢包就出門了。

    半小時後,她就抵達了食物的所在地,上了樓,她差點被檯子上美味的壽司給吸引過去,忘記要找自己的大哥。

    好在她沒有失去最後的理智,勉強自己將目光收回,在大餐廳內找了一圈,這才找到窩在小房間裡面的一群人。

    「大哥,我來了。」她被人數給嚇到了,包廂裡面有六、七個人,比她預想的還多。考慮到這個餐廳的價位,她這樣來吃白食好嗎?

    「妳來啦!挪個位子,這我老妹,葉咪娜。」葉肅勤臉紅紅的,說話的嗓音有點大,看來是有幾分醉了。

    「哥,我還是回去好了……」她猶豫地拉了拉自己的大哥,但一個有點熟悉的聲音抓住了她想離去的腳步──

    「來都來了,今天的牛小排很棒喔!」

    她回過頭,眼睛撞進了一對有著長睫毛的漂亮眼眸中,目光立刻又被黏住了。「大……大叔!」啊,該死,她怎麼把腦子裡面第一個浮現的字眼喊出來了?葉咪娜第一次覺得自己像個花癡,眼睛盯著人家的眼睫毛不放,說出來的話還像個傻子。

    「大叔?哈哈哈!辛覺,你什麼時候改名啦?」

    旁邊的幾個男人哄然而笑,笑得葉咪娜想把自己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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