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色的被單中,一個小人兒像隻貓兒一樣窩在棉被與他堅實的身體之間。漂亮如緞的髮絲四散,他撩起一緇放到鼻端,目光眷戀地停留在她雪白的肌膚上。
安卓兒半趴在他身上酣睡著。
天已經大亮,而他也醒來一段時間了。
他就這樣沉默地看著他身邊的人,心裡面一陣複雜的情感不斷衝擊著他。
他與她是如此的不同,她纖細而柔美,他粗獷而黝黑,他的手貼放在她白色的裸背上,那黑與白的分明造成某種視覺的衝擊。幾乎是隨即的,他的身體迅速地反應,叫囂著想要再度佔有她。
可是他沒有動,一邊還在擔憂著昨夜的熱情可能傷到了她。
她是如此細緻,如果他不小心一點,可能會把她弄壞了。
安卓兒張開眼睛的時候,就是看到他這種沉思的表情。他的眼神有點憂鬱,眉頭皺在一起,看著她的模樣好像在思考什麼嚴肅的事情。
她眨了眨眼,抬頭親吻了下他光裸的胸膛。
他的反應很讓人滿意,肌肉顫動了下,往下看向她的眼神也變得深邃了。
「你為什麼這種表情?不要告訴我你後悔了,我會哭給你看喔!」她爬坐起來,被單滑下她的身子,露出她柔美的身形。
他眼睛的顏色更深了,卻沒有吻她,也沒有像昨天那樣溫柔地抱著她。
「妳應該後悔的,還是妳做事都這麼冒昧?」想到她昨天的誤導,他就惱怒,想把她抓起來猛搖一頓之後,再……狂吻一番。
「那是你自己太大,不能怪我。」她嘟起嘴,想起昨天的過程,想起他連連詛咒,偏偏動作卻又相反的溫柔。
沒想到她的話居然讓他臉紅了。「女孩子不要說這種話。」
她偷偷笑了。「你還沒回答我,是不是後悔了?」
他看著她不安的眼神,將她抱進懷中,像是抱一個寶貝似的。「我應該後悔的,可是那一切實在美得不像話,讓我很難矯情地說後悔。但是我覺得妳一開始就該告訴我狀況,不然我可能會傷到妳。」
「你不會的。」她非常有信心地抬頭看他。「如果你沒有後悔,為什麼醒來了沒有叫我,沒有把我吻醒,然後……」
「妳這女人!」他低頭咬住她喋喋不休的嘴,深深的給她一個熱吻。「妳不知道當我這樣看著妳的時候,想要克制自己是多麼的困難嗎?」
「那幹麼要克制?」她還問得很天真。
他怒瞪她一眼,將她的手往下放,停駐在他亢奮的所在。「妳不適合在這麼短的時間再來一次。現在妳知道我為什麼不碰妳了。」
她紅著臉看他眼底壓抑的神色。「我……我很好。」
這回換他臉紅了。「不行。如果妳老是不懂得照顧自己,那麼我就得做。我幫妳放個熱水泡一下,洗個澡後會比較舒服。」
「那你要陪我嗎?」她明知道他為難,還繼續耍賴。
「不要。」他酷著一張臉下床,先進浴室放水。
過了一會兒,他在浴室喊她。
她掀開被子要下床,在腳沾到地板的時候就後悔了。天哪,怎麼會這麼酸?骨頭像要散掉了似的,躺著沒動都沒發現。
凌厲從浴室走出來,他已經在腰際圍上浴巾,以免他脆弱的意志力在沒有任何隔絕之下,有了自己行動的可能。
「別動。」他看到她皺著一張臉,走過去將她整個抱起來,直接抱進浴室裡。
她微紅著臉,享受著他的服務跟嬌寵。
「呼,真的很舒服,你不要泡一下嗎?你昨天搬了那麼多東西,肌肉都不酸痛嗎?」她泡在溫暖的熱水中,舒服得差點沒掉下淚來。
「我是個男人。」他咕噥地說。
「那又怎樣?」她不解地問。
「所以搬那點東西不會酸痛。」他沒好氣的回答,拒絕再站在這邊接受視覺的誘惑。
「阿厲。」她握住他想要離去的手,她的手指穿過他的與他交握,一道溫暖的情感流淌進來。「我想要你在這裡,陪我。」
她央求著。
他低頭看她,每當她用這種小狗的眼神看他,他就只有投降的分。歎了口氣他扯掉浴巾,坐進她挪出來的位子中。
他坐在她身後圈住她的身子,而她露出滿足的笑靨,往後靠進他堅實的懷抱中。
她希望這一輩子都可以靠在這副溫暖大方的胸膛上。
泡過熱水澡之後,她的酸痛減輕許多,整個人也顯得精神許多。於是她就自願說要做早餐給他吃。
「我的蛋不要太老喔,要蛋白熟的,蛋黃有點半固體的。其他的隨便,然後咖啡不要加糖也不要奶精。」凌厲交代著,手裡拿著今天的報紙,準備當一下大老爺。
「遵命,你先坐,我馬上好。」她笑咪咪地說。
結果十分鐘之後,某人一臉心虛地端出了一盤早餐。
「好了呀?」凌厲見她從廚房出來,就起身過去瞧瞧。
盤子上面躺著兩片烤好的全麥吐司,還有一個蛋——殘缺不全、破爛不堪。
「我是說要吃荷包蛋。沒有說要吃蛋的屍體。」他嘲諷地扯開嘴笑笑。
卓兒嘟起嘴看他。「我不大會煎蛋嘛,總覺得煎蛋時油格外不安分。然後我就會很緊張,結果一個錯手,翻過來又翻過去,就變成這樣了。」她是有點小故意,想看她把蛋煎壞,他會有什麼反應。
她明明會煮菜,可是卻能把蛋煎成這樣子?瞪著那盤蛋,他不知道該歎氣還是哭泣。
「那個……吐司還不錯。你要不要將就……」她囁嚅地說。
「妳怎麼這麼笨?連煎個蛋都不會!過來,看好。」他乾脆放下報紙,進廚房去了。
只見凌厲從冰箱拿了兩顆蛋,熱鍋、加油、打蛋,一氣呵成。
「妳看好了,不能太早翻,要等這一面夠老了,翻動時才不會破掉或者變形。」他一邊示範一邊說明,轉眼間就煎好了兩個又漂亮又美味的蛋。
「你好厲害喔!」她一臉崇拜地看著他。
他得意地挑了挑眉。「不用太崇拜我。」
「真的很厲害嘛!」她諂媚地涎著臉。「那個……人家還想吃火腿耶。」
她還點菜呢?
這女人真是深諳軟土深掘的原理。
他打開冰箱,從冰箱裡面拿出火腿,很快地又煎了火腿,甚至轉身朝她掀了掀眉毛。「起司要不要?」
她又露出那種甜蜜無比的笑容,開心地點了兩下頭。
結果,說要煮早餐給人家吃的人,坐享了一頓豐富的早餐。只消點點頭、勾勾手,想要吃什麼就上了桌。
卓兒開心得眉開眼笑,眼角偷偷閃過一抹狡獪的笑意。他果然是個可以期待的野獸先生。
「你煮的咖啡也好好喝喔,你真是太天才了。我崇拜你!」她眼睛閃亮亮的,彷彿見到偶像一樣。
凌厲無奈地搖了搖頭,捏了她下巴一把。「只有聽過人家誇我的設計很棒,說我是天才,倒沒聽人家說過我是煮早餐的天才。」
她喜歡被他嬌寵的感覺,雖然只是簡單的早餐,就算他做得再難吃,她還是會喜歡的。
「你今天要做什麼?」她隨口問。
「妳又有了什麼鬼主意?我的車子還停在啤酒屋那邊,要先去開回來。」他手上的工作都沒有緊急的,所以今天下用加班,可以繼續放假。
「你忙的話我就自己去,我想去買一點生活用品。」她昨天邊整理東西還邊列清單。
凌厲的房子空間滿大的,她不用像以前一樣精打細算,很多以前不能買的東西,現在都可以買了。
光想到要佈置自己的房間,她就很興奮。
看著她期待的臉,他怎麼也說不出他不喜歡逛街的話。「我不忙,等一下載妳去,附近有一家滿大的賣場,東西都很齊全。」
「那太好了,幫我記得買奶精,我怕我等一下會忘掉。」她開心地跳了起來。「我去洗盤子,然後就可以出發了。」
她一把將桌上的空盤子收了起來,拿進廚房裡去。
「為什麼要買奶精?」他跟進去廚房。「妳喝咖啡習慣加奶精?那妳剛剛還喝完一整杯黑咖啡?」
「我平常是有在加奶精,不過黑咖啡風味也不錯啊!」她笑笑回答。
「我來洗吧,妳去換衣服,女人出門不都要弄很久的嗎?」他接過她手裡的盤子,自動洗了起來。
卓兒看著他的動作,發現他實在有他體貼的一面。跟他住在一起,可能會比原來的喜歡很多再多更多。
「我才不用弄很久,還有我不必換衣服了,只是去賣場買東西,不用盛裝打扮吧?」她身上穿著一件緊身的短腰T恤,還有一條七分褲。
他瞇起眼打量了下她的打扮。「不行,換掉。這衣服太短了!」
肚子都露出來一整截,那白皙的皮膚一如她身上其他肌膚一樣漂亮,就是因為這樣,更不能被別人看到。
「會嗎?」她拉了拉自己的上衣。「現在很多人都穿這種款式的,哪裡短?」
她看到他一語不發地瞪著她,只好吐了口氣。
「好啦,我去換就是了。小氣鬼!」她邊說著邊往房間走。
凌厲無所謂地聳聳肩。小氣鬼就小氣鬼,如果他讓她穿那樣出門,那他就該死了!
沒多久卓兒換了件長洋裝出來,粉藍色的小碎花洋裝看起來很適合夏天。她在唇上塗了一層薄薄的唇蜜,讓嘴唇看起來更為水嫩。
手上提著小提包,她跑到他面前。
「我好了,大老爺,請問這件可以嗎?」她誇張地拉起裙子在他面前轉了一圈。
他滿意地笑了。「我也不是很挑剔的人,這件當然沒問題。」
卓兒受不了地大翻白眼。
「妳嘴上搽了什麼?」他好奇地將她一把擄過來。
「唇蜜啊,而且還香香的喔,你聞。」她得意地嘟起嘴,開玩笑地說。
不料他一個低頭,迅速地捕捉住她那淘氣的嘴唇,偷丁個十足的香。
「嗯哼,用嘗的比較實際,確實滿香的。」他說著還啄了她嘴角一下。
卓兒臉上泛起紅暈。「你把我的唇蜜都吃掉了啦!」
「哈哈,那我們等一下再去買。」他一點都不知道悔改。
卓兒跟上他的腳步,一邊還喃喃抱怨著:「這又不是食物,不是拿來吃的……」
她的碎碎念只引來他更狂妄的笑聲。
兩個人搭上計程車去到昨天吃飯的啤酒屋前取車,他開著車往賣場前進的途中,還不忘調侃她。
「是誰說她酒量不錯,什麼難得來啤酒屋,當然要喝大杯的?」他揶揄地轉頭看她。
「我酒量不錯啊!」她還在嘴硬。「我昨天沒有醉,你帶我回家我還記得,然後我吐了也記得,還有洗澡……」說到這裡,腦子裡面因為回想到太限制級的畫面,決定還是打住別說了。
「還有呢?」他倒是挺享受她的困窘。「說下去啊,有人還在浴缸中睡著,還真是一點都沒醉。」
「我……那個我早就想試看看在浴缸中睡覺的滋味,你知道的,我以前租的房子太小了,根本就沒有浴缸,所以沒有辦法實驗看看。」她兀自辯解著。
他真是領教到這女人狡辯的功力了。
「那真抱歉,我應該讓妳繼續睡的。」他歎了口氣。
卓兒吐了吐舌頭偷笑。
兩個人說說笑笑,很快就到達凌厲所說的賣場。凌厲才停好車,她就推了一輛大推車過來,準備大開殺戒了。
「妳是打算買多少東西,這麼大手筆?」他通常都直接殺到要買的東西櫃子前,買完就閃人了,不過看她的表情,似乎不是這樣打算。
「我不知道,我要逛看看才曉得。」她任他接手推車,人就順勢抱住他一根手臂,就像在抱柱子一樣。
他轉頭看她,將她拉過來站好,以免被電扶梯卡到。「傻蛋。」
很快地,安卓兒推車裡面已經堆了一些東西。她買東西很謹慎,不同的品牌還會仔細比較研究,才決定買哪一個。所以當凌厲去附近晃了一圈回來,拿了一些他要買的東西之後,發現她還站在沐浴乳的櫃前,一臉難以抉擇的樣子。
「有必要想那麼久嗎?」他好笑地看著她認真的瞼。
「啊,你聞聞這個。」她打開一罐熏衣草味道的沐浴乳,湊到他鼻下。「味道怎樣?」
「不錯啊!」滿清爽的,他還可以接受。
「那這個呢?」她又開了一罐茶樹的沐浴乳。
「也還可以。」他不置可否。「沐浴乳不都差不多,幹麼掙扎那麼久?」
「可是這兩罐我都想要,不同的味道。可是我都喜歡耶!」她看起來真的很困擾的樣子。
「那就都買啊,反正總有一天會洗到的,這種東西保存期限比較長。」他幫她解決困擾。
「好吧!那就都買了。」她滿意地得到贊同的答案,將兩罐沐浴乳都放進推車中。
凌厲隨著她的動作往下一看,驀然發現推車中已經有了三罐其他品牌、不同味道的沐浴乳。
「妳這麼小一隻,買這麼多沐浴乳,到底要洗到什麼時候?」他不解地問。難道眼前這女人是個沐浴乳搜集狂嗎?
「那你不會幫我洗喔!」她打的如意算盤就是這樣,他這麼大一隻,消耗得也快,那她就可以一直換不同味道的沐浴乳,這樣真好!
「嗯,好吧,我確實滿樂意幫妳洗的。」他一臉曖昧地看著她胸前的隆起處。
「我才不是說那個。」她紅著臉踢他一腳。「思想真不純正。」
禮拜一早上。
凌厲剛梳洗完出來,一走出房門就看到一個女人笑咪咪地看著他。
「要不要再吃一次『混蛋』?」她問。
他無奈地搖了搖頭。「不要。」
他只好苦命地當起煮夫了,奇怪,他以前的口頭禪就是「堂堂男子漢,怎麼可以做那種女人家的工作」,結果瞧他現在在做什麼?穿上可笑的圍裙煎蛋?
不過看到旁邊那張期待的臉蛋,他只好暫時把男子漢先放一邊,安卓兒擺中間了。
兩個人開心地吃完早餐,凌厲拿起自己的資料夾就打算先走。「我早上要去看一個場地,中午不用幫我送便當,吃飯前我會回來。」
「喔,瞭解了。」她點頭,繼續喝著咖啡。
「雖然是住在公司樓上,但是不准遲到。」他叮嚀著,怕她東摸西摸。混到忘記上班時間。
「遵命,老大。」她咕嚕喝了口咖啡,然後還誇張地拋了個飛吻給他。
凌厲笑了,不知道該罵人還是親吻她。
「這個吻欠著,我要貨真價實的那一種。」說完像是伯自己改變主意又留下來似的,趕緊轉身出門。
安卓兒的臉上帶著淡淡的笑容,輕鬆地洗過了盤子,然後把桌子清理一下,就準備要下去工作了。
下到一樓,才推開公司大門,孟以萱就一把將她拉到角落去。
「妳房子找到沒?上週五妳不是急著找房子,我昨天幫妳找了一些資料,妳要不要看?」以萱很喜歡這個年輕女孩子,總覺得她做事很認真,而她是最欣賞認真王作的人的。
「孟姊,真是謝謝妳,不過我已經找到房子,也搬好家了。」卓兒說。
「這麼快?」孟以萱看著她過分燦爛的笑容。「說,妳是不是談戀愛了?」
「為什麼這麼問?」她笑而不答。
「哼,滿面春風,滿眼桃花。難道逃得過我老人家的法眼?快點說,是誰?是他幫妳找的房子嗎?」孟以萱好奇極了。
「跟妳講妳不要說出去喔。」她不知道凌厲想不想要其他人知道他們的關係。「是史瑞克。」
孟以萱摀住自己的臉頰,嘴巴張得大大的。「我的天呀!是史瑞克,是史瑞克!我就知道,你們兩個的眼神很怪,我老早該猜到的。」
「我們兩個的眼神?可是他今天早上去看工地,還沒進來。」安卓兒知道自己臉上的幸福味道掩飾不住,但不知道孟姊為何這麼說。
「我是說以前。他老是盯著妳看,好像在沉思,有時候傻笑,有時候眉頭皺起來,當時我就覺得奇怪了。我只是沒想到妳這麼有勇氣,敢跟史瑞克在一起。」孟以萱驚呼。
「他真的那樣嗎?」安卓兒嘴角浮起笑容,知道他的心意是一回事,聽別人說起來又是另外一回事。「我告訴過妳,他是面惡心善。他很好喔,今天早上還做早餐給我吃。」
「早餐?」孟以萱倒抽口氣。「妳跟他住在一起?」
「啊,這有點複雜。他本來也不肯借我住的,連我拿合約鬧他都沒用,可是禮拜五那天他媽跑來……對了,我沒說過我以前見過他媽一次。」安卓兒先把前情交代一番,這才回到這個話題。「所以他為了不讓我跟他老媽湊在一起,才決定讓我住他家的。」
「我的天哪!真複雜的故事。所以妳本來是他的冒牌女友,但是卻變成了正牌女友了?」
卓兒羞赧地點了點頭。「可以這樣說沒錯。」
「哇啊,好勁爆的八卦喔,我真想說給別人聽。」孟以萱一臉興奮,她還以為以凌厲那種死性格,恐怕一輩子交不到女朋友了。誰想到他手腳這麼快,轉眼間就得到這麼一位可人兒。
「孟姊,不能說啦!我還不知道他想不想讓大家知道。」安卓兒趕緊阻止她。
「好吧好吧,我就暫時忍住,反正你們早晚也是會被大家看出來的。」
「那我先出去工作了喔!」安卓兒說著要走回凌厲的辦公桌,一轉身卻看到阿克拿著一大把鮮花朝她而來。
她忽然有種不大妙的預感。
「卓兒,」阿克看起來頗緊張。「我可不可以私下跟妳說幾句話?」
卓兒感覺到預感越來越強烈。「呃……好、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