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湖當天就帶著如喜離開王府了。
德碩原本還頗得意自己的算計,但才到了晚上,他就開始後悔了。
房裡少了墨湖的身影顯得空空蕩蕩的,他每個轉身都想到了她。而這個夜晚居然冷得教他無法承受,雖然今天已經停雪了,他卻怎麼樣也暖不起來。
他一整個晚上都翻來覆去,甚至跑去泡了溫泉,可怎麼泡怎麼無趣,直想要她在他身邊。
「墨湖吶墨湖,我不知你侵入我心魂竟是這樣深。」這晚他舉著酒杯空對明月,伴著他的是一聲又一聲的歎息,外加無盡的懊悔。
現在想來,那個點子簡直是太蠢了。他把人送回學士府去,無論他提親的手腳再快,總免不了一段時間的分離。
他完全沒有算到自己膨脹的思念會如此快速地淹沒他。
經過無眠的一夜,天才剛亮他就出門採買提親的禮品,沒想到才剛回府就被皇上召入宮中,這一去就忙了三、四天。
「爺今天還入宮嗎?」阿巴勒忍不住替德碩捏把冷汗哪!「福晉不在,王府好冷清。」
王府上上下下幾乎都沉溺在一股頹喪的氣氛中,德碩簡直是引起眾怒了。
這些天,他早晨沒溫水洗臉,早膳沒溫熱的食物可吃,他要什麼沒什麼,不時還有僕人遠遠怨懟地看著他。
原本就因為思念而沒了耐性的德碩,這幾天更顯暴躁。
「不去了,那兵部的事情終於搞定了,皇上要是再來召,就說我病了,沒法入宮。」再不去把墨湖接回來,他恐怕真的會生病。
此時徐總管從外面領著幾個僕人進來,僕人手裡拿的都是禮品。這會兒徐總管總算露出笑容,一臉開心地望著德碩。
「爺,禮品都已經備齊,只等爺上學士府提親。」自從知道他們的爺打算再把福晉娶回來,徐總管只差沒有拜天拜地狂謝一番。
「既然如此,馬上就出發。」德碩已經等不及了,他甚至考慮請墨湖把休書還他,直接回王府來。
墨湖這些天想必是既傷心又生氣吧!他已經有心理準備要去道歉了。
「爺,阿巴勒陪您去。」終於哪!
「走吧!」德碩邁開腳步,急切地想要見到墨湖。
沒多久,德碩帶著幾個下人與阿巴勒,一起抵達學士府。
「寧郡王爺德碩求見夏居庸夏大人。」阿巴勒上前叩門。
學士府的僕人愣了一下。「可老爺說不見任何寧郡王府來的人,你們請回吧!」
不見?
阿巴勒跟德碩對視一眼。
「懇請再去通報一聲,就請跟夏大人說德碩是誠心誠意,還望大人見德碩一面。」德碩的姿態壓得夠低了,他連「本王」都不自稱了。
「那我再去問問我們老爺好了。」僕人見他說話誠懇,便答應再去。
「爺,情況恐怕並不樂觀。夏大人似乎很生氣,否則以夏大人的為人,怎會拒爺於門外呢?還是說,這是福晉的意思?」阿巴勒憂心地說。
德碩一雙眉老早就鎖緊了。「墨湖生氣也是應該,岳父生氣也是合乎情理的。」問題是現在如何收拾殘局哪!
無論如何,他都要把墨湖再娶回去。
德碩跟阿巴勒還有幾個僕人,統統晾在學士府門口。說話間,夏二娘倒是出現了。
「我聽說寧郡王大駕光臨,快請進。」夏二娘熱絡地招呼,真不懂老爺在想什麼,像寧郡王這種親戚能不要嗎?
雖然若煙無法嫁入王府,但有個王爺當親戚也不錯,這下連墨湖都給休了,這名聲一敗壞可就會累及若煙哪!
「謝夫人。」阿巴勒說。
德碩主僕才進到大廳,夏居庸就走了出來。
「誰讓你們進來的?」夏居庸沉著臉。
「夏大人,德碩是誠心誠意來向大人提親的。」德碩趕緊表明來意,眼睛還不忘四處搜索著墨湖的蹤影。
「提什麼親?!」夏居庸神色一變。
「夏大人,之前我與墨湖的姻緣實在是出於一場誤會,我有我的處事原則,我也說過不會任人耍弄,所以會這麼做乃是為了要把這件事情做個了結。」德碩說明著,盼望能先說服他的岳父大人。
「因為你當初不甘不願娶了墨湖,所以你就非得把她休離不可?」夏居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雖然知道寧郡王的行事風格與一般世俗標準不大相同,但從未想過他是這樣看待這樁婚事。難道女兒的幸福就該犧牲在他的原則之下?
「大人請諒解德碩的衝動。德碩在這件事情上確實過於莽撞,當初是想隔天就要上府來提親,再度把墨湖娶回,沒想到近日皇上找我找得急,兵部的事情一直處理到現在才告一段落。希望大人能讓我見墨湖一面,好讓我當面跟她道歉。」
阿巴勒訝異地看了他的爺一眼,爺很少道歉的,看來他真的是很想挽回福晉,否則從未看過他把姿態壓得這般低哪!
「你說休離就休離、說娶就娶,我夏居庸的女兒豈是你可以踢來踢去的?寧郡王,即便尊貴如王爺也不能這樣做事!」哪有人把人休了才娶回,那受的傷害可以彌補得回嗎?
「夏大人說得有理。但夏大人也別忘記當初要不是大人從中設計,德碩又怎會與墨湖有這種不好的開始呢?我承認這些日子我被墨湖吸引,我是真的願意也希望她成為我的福晉。其實墨湖心中也難免為這些所苦,所以我才想不如讓一切歸零,我們從頭來過。」
「你說從頭來就從頭來?!」夏居庸氣惱地說。「圈套?設計?你以為老夫真的有那心神設計於你?這一切不過是場誤會,偏偏那丫頭死心眼,若按我意思,當初就讓墨湖回來,也省得她現在這麼傷心!」
「誤會?此話怎講?」夏居庸的話讓德碩渾身一震,難道這其中還有他所不知道的事嗎?
「唉!」夏居庸沉沉歎了口氣,從懷裡掏出一個玉扳指放到桌上。「這是墨湖要我還給王爺的。」
那玉扳指通體碧綠,內側還雕有飛龍,作工精細。
「是皇上御賜的玉扳指,爺。」阿巴勒瞪大了眼。這玉扳指是爺第一次陪皇上在圍場打獵時皇上賜的。爺若是當真把玉扳指送給福晉作信物,足見福晉在爺心裡的份量。
德碩彷彿腦門被敲了一記,他拿起桌上的玉扳指,頭開始痛了起來。眼前似乎有很多影像在飛動著,他看到那個急切跳牆卻跳不上去的小姑娘,看到那個對著他猛喊「四哥」的鬼靈精……
「爺,你怎麼了?不舒服嗎?」阿巴勒見到德碩抱著頭,臉色蒼白得非常的嚇人。
「我……這玉扳指……」他握著扳指,心緒翻騰。
「終於記起來了嗎?」夏居庸歎了口氣。「當初我問墨湖是否認得你,墨湖以為你終於要實現承諾來娶她了,她開心地答應了這樁婚事,沒想到你想娶的根本不是她。」
「我忘了……」德碩苦惱地抱著頭,那些剛歸位的記憶直擊得他頭昏眼花。「天哪,墨湖!」是他辜負了她!德碩覺得心痛如絞。
「墨湖新婚之夜被你羞辱一番,但她還不放棄你,她跟我說她要給自己一個機會去重新贏得你的感情,她是如此堅定,所以才說服了我。我真不該答應的,瞧你今日又幹了什麼好事!」夏居庸沉痛地說。
「墨湖呢?我要見她!我要見她!」他想跟她懺悔,跟她道歉。他忘了他們的承諾,是他負了她。
他有什麼資格說原則?
這一切最大的受害者,最最委屈的都是她呀!
「她離開了,你不必再找她。」夏居庸看到他痛苦的模樣,心終於軟化了一點。
「離開?!她去哪了?沒說嗎?」德碩失態地抓住他的手。
「你從沒想過你一個衝動的休妻,會對墨湖造成什麼樣的傷害嗎?你視世俗禮教如糞土,但在世俗的眼光中,受傷害的都是女子。」
夏居庸的話像個巴掌直接呼到德碩臉上,他慘白著臉退了兩步。
阿巴勒趕緊上前,問道:「福晉真的走了?沒說去哪裡嗎?夏大人,多少有點線索吧?拜託大人了。」
「我是真的不知道,她只留書說要到外地生活,老夫也派人去找了,京城裡完全沒有消息,這麼多天了,肯定是出城了。」夏居庸眼裡的難過是很真實的。
真實得讓德碩絕望。
寒冬的黑夜裡,雖然沒有飄雪,但天氣既濕又冷,那風是刺骨的寒。
學士府外的梧桐樹後,站著兩個高大的身影。
「爺,這麼晚了,會有消息嗎?」阿巴勒搓了搓手,擔心地看著幾乎守了一夜的德碩。
那天從學士府無功而返之後,德碩足足醉了一整夜,差點沒把王府的酒窖清乾淨。
阿巴勒看著王爺痛苦的模樣,自己也跟著難受。好在隔天爺終於醒了,他開始苦思找回福晉的方法。
這兩天他爺倆都偷偷守在學士府附近觀察信差的活動,他們想截下每一個可能的訊息。
「應該快有消息了,墨湖若是往南走,這幾日也該安定好了。以她的孝順,應該會給她爹捎信息來。」
「爺,來了!」阿巴勒提醒德碩,說話間,一個信差敲著學士府大門,沒多久就被迎入府了。
「我們走。」德碩話未完,足下一點就翻進牆內,幾個點踏就上了學士府屋頂。
跟著下方信差被帶去的方向,德碩小心翼翼地在屋頂上移動,當信差被請入偏廳,德碩也找好位置掀開屋瓦。
阿巴勒站在他身後幫他守著,心裡卻一陣同情。
王爺為了找回福晉,連夜探學士府這種不光明磊落的下三濫手段都使出來了,
實在難為他了。不過福晉也真果斷,這樣走得無消無息,這兩天他們幾乎用盡了方法,好在眼前似乎出現了幾分生機。
沒多久,信差退了出來,德碩也抬起頭來,他的眼中第一次閃現希望的光芒。
「她在杭州。」德碩一拍阿巴勒的肩膀。「走吧,準備出發。」
「現在?」不會吧?又濕又冷耶,好歹回家睡一下吧!
「不馬上出發,幾時才到得了杭州啊?」德碩整個人像是活了過來似的,飛也似地離開學士府。
苦命的阿巴勒只好趕緊追上去。
杭州的天氣真的比京城好多了,至少風不那麼刺骨,氣候也穩定許多。
「如喜,我們帶來的那些茶葉都賣光了嗎?我打算再進一批貨,寄放在商行裡面賣,用不了多久又可以賺一筆銀子了。」墨湖在院子裡種東西,一邊翻土還一邊說。
「小姐,我們帶的銀兩很夠用了,小姐又何必跟人家做生意呢?」如喜心疼地看著小姐。
那天小姐帶著她從學士府出來,身上帶著小姐的積蓄,還有她們當初離開王府時所帶走的一大疊銀票,很夠用了,根本用不著那麼拚命賺錢。
「反正閒著也是閒著,我現在頂著寡婦的身份出去,真的方便多了。身為福晉總有許多不便,需要談生意時還不能自己出去,還要徐總管把人找到王府中。現在可好了,我愛跟誰做生意就去,反正我是寡婦。」墨湖挖掘著院子裡的土,那下手實在略嫌過重。
「小姐難道不傷心嗎?王爺這樣對待小姐,真是狼心狗肺。」如喜為了這個,不知道已經在背後罵了德碩多久了。
她原本就愛叨念,這段日子要不是怕小姐難過,她早就盡情念到王爺耳朵癢死了。
「他已經與我無關。」墨湖沉下臉。「要不是那個湖挖不走,我一定要差人把湖也挖走。德碩那王八蛋,說我可以帶走王府任何東西,哼!我就把一整疊的銀票都帶走,氣死他。」
墨湖也知道自己賭氣的成分大,但她不這樣做又怎麼能吞得下這口氣。
「王府那些生意都是小姐在出力,按理說所有銀兩都該屬於小姐。」如喜是完全倒向小姐這一邊的。
當初她還不肯相信王爺會這麼絕,以為沒多久爺一定會到學士府把小姐接回去的,但她錯了!王爺好幾天都沒出現,小姐也跟著絕望了。
於是主僕兩人就一起南下,小姐說想到熱鬧的杭州,所以兩人就到杭州來落腳了。
要不是小姐偶爾會露出那種出神的樣子,她還以為小姐真的堅強到能不在乎呢!
這倔強的小姐可真是苦了自己哪!
如喜站直身子,正打算進屋給小姐泡杯熱茶,卻見到兩個熟悉的身影走進她們院子。
「小姐,爺……來了。」如喜小小聲地說。
墨湖猛地拾起頭,果然看到德碩跟阿巴勒跨進她新租的這個小三合院。
「墨湖!」德碩幾個跨步過來,臉上的表情簡直是既喜悅又痛苦。他一把拉起她來,緊緊地將她抱在懷裡。「我終於找到你了!終於……」他的歎息是那樣深沉,彷彿從靈魂深處發出來的一樣,一時間教她竟忘了推開他。
但是她被迷惑只是那麼一瞬間,很快地她用力將他推開,而他那銅牆鐵壁般的胸膛害她推得好痛。「放開我!」墨湖順手又打了他一下。「你來幹什麼?!」
「墨湖,別這樣。」他忍不住又去握她的手,他滿腹的思念都還來不及紓解一下,她就不肯讓他抱了,這簡直是酷刑。
「走開。」她重重甩開他的手,退了開去。
「對,別以為你是王爺就可以這樣,我們……現在是善良老百姓,你別仗勢欺人!」如喜護在墨湖身前,但實在太緊張了,所說的話還真是一點也沒條理。
德碩確實也不把如喜放在眼裡,他閃過她,又追到了墨湖面前。
「墨湖,你聽我說,這一切都是我不好。是我混帳,我當初以為將你休了再到學士府提親,重新把你娶回會是一個好方法,我以為讓我們之間那個衝突的開始歸零,這樣對我們的關係才好。我完全不知道自己早就做了負心漢,辜負你一片深情。」德碩痛苦地說。
「重新娶回?你是這樣打算的?因為那是你當初不要的婚姻,所以你把我休離,好讓你能再次娶我?」墨湖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有如此荒謬的打算。
這根本是一件蠢事。
「我當初是真的以為這是個好方法。」德碩艱難地坦承。「不過我很快就知道我錯了,才沒幾個時辰,我已經想念你想念得要命了,墨湖,我沒有辦法離開你。」
他眼底的深情打動了她,害得她差點又讓他握住自己的手了。
「胡說八道!」她罵著又退了一步。「我在學士府等你好幾天,你人呢?好個『我早說過早晚會休離你』,你說這話多威風哪!自己不敢來遞休書,還讓阿巴勒來,你連見我一面敷衍我都不願意,你狠!你帶種!那你來這裡做什麼?!」墨湖生氣地對著他大罵。
德碩苦笑。「你罵得都對,我是個徹頭徹尾的傻子,根本就沒有圈套,也沒有設計。好在老天爺憐憫我,否則我今天就得娶個不愛的女人了,然後每天都在那邊後悔。幸好當時的陰錯陽差,否則我真的要完全失去你了!」
「你……記起來了?」她詫異地看著他。
「是的,我記起來了。」他拿出玉扳指,將它套進她拇指中。「我記得當我把這扳指套進一個可愛的姑娘手裡,那時我就準備付出我一生的情愛了。怎料到我這麼沒用,竟然忘了這些,當時真該再摔一次馬,說不定就不會忘了這麼多年。」
墨湖看著手裡的玉扳指,這扳指勾動了她隱忍了多日的淚水。悲傷與痛苦排山倒海而至,霎時將她淹沒……
她的淚水狂流,心痛得難以忍受.
「是我不好,讓你受這許多苦。墨湖,我這個當四哥的是個不守信用的小人,你罰我罵我踢我打我都可以,別哭,你哭得我心痛。」他將她摟進懷中,聲音益發溫柔了。
墨湖挨在他懷中,哭得好不傷心。「你是壞蛋!人家這麼努力,就算你忘了我,我還是忍住悲傷,告訴自己還有希望……你以為我為什麼這麼堅持繼續那段婚姻,我相信你就算忘了,但對我還是有感情的,你終究會找回對我的感情的……可你呢?為了躲我索性躲到東北去了,要是你就那樣戰死了,我該怎麼辦?你可曾想過我的感受?」
她的控訴聲聲句句都撕裂著他。想起她所受過的委屈,他就恨不得將自己千刀萬剮。
他只能抱著她,痛苦地閉上眼睛,任那痛楚在身體裡竄走。
「好不容易我們終於找到幸福,就在我滿心以為我們能如此廝守的時候……」她抽抽噎噎地說。「你為了你那該死的原則……休了我。」
「墨湖……」他的聲音中有痛苦,也有哀求。
墨湖推開他,拭去臉頰的淚。「你走吧!從此以後我倆再無瓜葛。」她毅然決然地將他推開,帶著如喜進屋,很快地將屋子落了閂。
「墨湖──」
任憑德碩再如何痛苦地呼喊,也喊不開那緊閉著的門。
夜深了,杭州雖然沒有京城寒冷,但一入了夜還是會凍死人的。
屋子裡,主僕倆點著燈火,墨湖看來像是在看書,但其實只是瞪著書發愣。而如喜則一直爬起來走動,那繡了一半的荷花怎麼也繡不下去。
「小姐,外面好冷,你要不要添一件披風?」如喜又倒了杯熱茶給墨湖。
墨湖只是發呆。
「小姐!」如喜忍不住推了推她。唉,明明愛王爺愛得要命,卻要這樣逞強。
門外那個也是,早知道痛苦成這樣,當初別幹那種傻事不就得了。
自從從阿巴勒那邊知道爺最近受的苦之後,如喜也跟著心軟了。偏偏小姐還是不肯原諒王爺。
這幾天王爺跟阿巴勒都不肯去鎮上的客棧投宿,晚上就睡在她們的前簷下,餐風宿露的。
「啊,你幹麼嚇我?」墨湖被如喜這一推,嚇得差點跳起來。
「小姐,你在發呆喔!」如喜偷笑著。「我是說今天天氣變冷了,我幫你加披風吧!唉,可憐的阿巴勒,還要照顧王爺,我看王爺喝得醉醺醺,這幾天又吹了這麼多冷風,就算是個將軍,大概很快就會病倒了。阿巴勒真無辜,還得照顧個病人。」
墨湖聽她這麼一說,整個人忐忑不安了起來。
地沒想到德碩居然真的在她門前睡了幾晚。今天夜裡是真的此前幾夜都還冷了許多,而德碩老是喝酒,肯定很傷身。
「不如我把他們趕走好了,不然萬一王爺病倒在這邊,我們還要請人把他搬走,那多麻煩。」如喜眼看方法奏效,趕緊加足火力。
「你那麼多事幹麼?我若連屋簷也不給他們棲息,人家會說我夏墨湖一點氣度都沒有。」
「是這樣喔,好吧,那就等他病倒再請人把王爺搬走吧!」如喜聳了聳肩說。
墨湖終於受不了地站起身來。「我要去睡了。」說完往房裡走去。
「就不信你忍得住。」如喜偷笑著,打開窗戶跟窗外的阿巴勒打了個暗號。
果然,睡下不到半個時辰,如喜就發現小姐披著外衣起身,偷偷地開門出去,她趕緊閉上眼睛裝睡。
墨湖踏出門去,看到阿巴勒端坐在她門廊下閉目養神,似乎是睡著了。
德碩則是歪倒在一旁,手裡還抱著酒瓶。
「喝這麼多!」墨湖被迎面而來的酒味給醺得蹙起眉頭,柔細的手貼上他滾燙的額際。「天哪,真的發燒了。」
額頭上傳來的一陣冰涼將德碩給弄醒了,他張開眼睛看見蹲在他面前的墨湖,激動地一把抱住她。「墨湖、墨湖、墨湖!我在作夢嗎?」
墨湖歎了口氣。「早知道這樣,幹麼要做出惹我傷心的事?」她無奈地說,發現德碩的身子真的在發燙,並且他的神智也不是很清醒。
「慘了。」墨湖暗呼一聲,她發現德碩居然失去了意識,原本死命抱緊她的手鬆鬆垮垮地垂在身旁。「阿巴勒,你快醒醒!爺昏過去了,你快來幫我!」她差點被德碩沉重的身子壓倒在地了。
一直在裝睡的阿巴勒也顧不得裝了,趕緊彈跳而起,躲在暗處偷看的如喜也趕緊跑了出來。
「你們……」原來都在裝睡!墨湖氣結地瞪了他們兩眼。「下次再跟你們算帳。」
如喜朝阿巴勒吐了吐舌頭,兩人趕緊上前幫忙。
阿巴勒幫忙把德碩抬上墨湖的床,墨湖急著喊:「如喜,你趕緊去弄盆冷水來。還有阿巴勒,你進城去找個大夫……」
「小姐,這麼晚了去哪找大夫?我們離鎮上還有一段距離哪!不如先幫王爺降溫,天亮了再讓阿巴勒找大夫去。」如喜勸著,她原本還以為王爺是裝的,但後來才發現王爺是真的發燒了。
「這……好吧!」墨湖擰著眉頭。
如喜弄來了冷水,墨湖親自照料,沒多久德碩終於又張開眼睛了。
「墨湖!墨湖!」德碩緊張地抓握住她的手,將她手裡的布都給弄掉了。
墨湖無奈地歎了口氣。「我在這裡,你在發燒,讓我幫你。」她說著要彎腰去撿被弄掉的布。
德碩一把抱住她的腰,讓她根本無法動彈。「別離開我!」他的擁抱緊得讓她感到有些痛了。
從沒見過他這麼緊張惶恐的模樣,她的心也跟著軟了。
德碩見狀,乾脆整個人將她提上床,全身緊緊纏抱著她,不讓她離開。
「你這樣抱著我,我怎麼幫你……」墨湖猶豫著看著旁邊,發現阿巴勒跟如喜早就閃得不見人影了,離開時甚至幫他們把門都關好了,她的臉不禁紅了起來。
德碩卻只是把她抱得更緊,將她整個人都納入他的懷抱中,直到確認她再也無法從他身邊逃開,這才緩緩地睡去。
墨湖躺臥在他身邊,看著他脆弱的模樣,深深一歎,清楚地明白,這下她是真的走不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