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球懷著憤恨交加的心情回到山頂,結果遇到一件讓心情不錯的事情。昨天的兩隻笨狗熊低頭哈腰的等在洞口向他賠罪。
「狐大仙,昨晚是咱不對,今兒個我們兄弟倆專程來向您賠不是。」
雪球瞟了他們一眼,不屑的「哼」了一下。
熊老大和熊老二相互使了個眼色,笑得更諂媚。
熊老二上前說道:「大仙啊,我們兄弟倆真得很想留在霽雪山,我們是發自內心的喜歡著霽雪山啊!要不這樣吧,我們拜您為師,替您打點好洞裡洞外的一切,把您老服侍的舒舒服服的,您只管修煉就成!」
雪球一聽居然有人要拜自己為師,不禁多看了這兩隻狗熊兩眼——畢竟,在如此輕的年紀能收兩個徒兒,是一件很光彩的事情。
老二看雪球心動了,立刻再接再厲,「昨晚上,您把我們兄弟倆打得落花流水,屁滾尿流,我們回去之後反省了很久,我們太魯莽,太蠻幹,又沒實力,屢次騷擾到您老人家真是愚蠢至極!今天,我們一致決定拜您為師,學習你高超的法術,矯健的身手,高尚的品德,冷傲的氣質……」
這兩隻狗熊丑是醜了點,但還挺可愛的嘛!雪球抿著嘴巴想了想,做熟思狀。
知道雪球動搖了,熊老大笑瞇瞇的迎上去說:「狐大仙啊,憑您的才智與能力,很快就會修成正果,位列仙班,到時候您升了天,這霽雪山也好留給我們兩個徒兒看守啊!有空您還可以回來坐坐,喝杯茶敘敘舊什麼的。」
這句話可真是說到雪球的心坎裡去了!這不就是自己最喜歡聽到的馬屁嗎?!
雪球一下子就同意這兩個笨笨蠢蠢的傢伙入門。不過,有個先前條件——把山腳的那只可惡的阿洛趕走先!
趕就趕,不就是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傻書生嗎?!
於是,這熊氏兄弟領著未來師傅的命令下山了。
翌日雞鳴破曉之際,狗熊們疲憊的回來了。一邊衝進雪球的山洞,一邊朝後張望。
「趕走了嗎?」雪球急不可耐的問道。
「沒!還沒!」熊老大舒了口氣,一屁股坐在地上,問雪球,「師傅,可不可以給我們一個簡單一點的入門任務啊?」
老二也是一幅心力憔悴的樣子,連連點頭,時不時地往洞口外邊看看。
「你們在看什麼呢?」雪球也忍不住往洞外張望……
洞外,阿洛一手拿著本子,一手拿著毛筆,腰裡掛了個墨瓶,一臉興奮地衝進來。「熊大哥,熊二哥,我的問題還沒問完呢!你們對於狗熊比較笨這種說法有何見解呢?」
「你……你你……你有完沒完?!」雪球氣憤地指著他,恨不能一腳把他踢下山去!
阿洛伊看見雪球,兩眼放光。「沒,所有的調查才開了頭呢!我看今天天氣晴朗,萬里無雲,不如你我二人攜手相伴,去水潭邊品茶釣魚,怎樣?」
「釣你媽的頭!」雪球粗魯的回絕阿洛的邀約,轉身進洞。阿洛想跟上,可是被凶巴巴的雪球喝住:「站住!這是我家!你懂不懂禮節?我沒讓你進來就不可以進來!」
阿洛用筆桿搔了搔頭皮,尷尬的笑了,只得站在原地看著洞裡的三隻妖怪。不能訪問,可以觀察嘛!大不了寫觀察日誌。
熊老大轉了一圈賊眼,從懷裡掏出幾個果子,給雪球奉上。「師傅,您消消氣兒,徒兒剛才在半山腰摘了點果子,味道還不錯,您嘗嘗吧。」
「你還挺有心的嘛!」雪球略略稱讚一下熊老大,轉頭又斜視著阿洛,狠咬一口這個不知名的果子,嗯,還挺甜的。
雪球連著吃了三個,阿洛滿臉新奇的看著他吃了三個,在本子上寫道:「雪狐精愛吃水果」。
正當雪球抓起第四個,準備第四次瞪阿洛的時候,他突然感到渾身開始乏力,心跳紊亂……怎麼回事?
「嘿嘿嘿嘿……」一旁的熊氏兄弟開始露出奸邪的笑容,問道:「小狐狸精,這畸畸果的味道不錯吧?」
「畸畸果?」難道是妖怪吃了之後會被封住妖力,打回原型的畸畸果?!
「沒錯……很快你就會變成一隻小狐狸,你說我們兄弟倆是把你做成坐墊好呢,還是圍脖好呢?」
雪球這才意識到自己有多麼天真,這兩隻狗熊分明就是懷恨在心,一心想要把霽雪山據為己有,什麼拜師,全是圈套!***是誰說狗熊愚笨狐狸聰明的?!
再下一刻,雪球「砰」的一聲,變回了一隻袖珍的小狐狸,重重的摔在他的衣物上……
雪球真的好小,那尺寸和一隻剛滿月的小貓仔沒差!阿洛看著他變成著副模樣,笑得嘴巴都合不上來了。
「哈哈!這麼小啊?!」熊老二指著雪球哈哈大笑,「把你整個兒的皮扒下來還不夠我做一個手套的呢!」
熊老大則更狠一點,「這麼好玩的狐狸,要不要養著當寵物?養膩了再找只發春的野貓把他先姦後殺,以洩我心頭之恨!啊哈哈哈……」
兩隻黑乎乎的狗熊露著不健康的黃牙慢慢壓近,雪球開始感到害怕,往洞口挪去。
在一旁幸災樂禍阿洛此時終於派上了一點用場,他幾步衝上前,一個瀟灑挺身,張開還算有點結實的臂膀攔住了狗熊們。「二位兄台請手下留情。」
「滾一邊去!」熊老二想一把推開阿洛,可是他忘了那護身符,一下被彈開好遠!
熊老大瞅了瞅阿洛,沒辦法了,只能軟一點。「你就別多管閒事,我們兄弟倆比這狐狸精寬宏大量多了,讓你在山腳下住,只要你別礙著我們就行。」
「救救我……救救我……」此時非常弱小的雪球盡量讓自己顯得楚楚可憐一點,愣是擠出點眼淚徘徊在眼裡,他逃到阿洛腳邊死死的抓住他的褲腳管,祈禱這書生會有一點同情心。
阿洛一把揪起雪球,像塞錢袋兒一樣把他塞到自己的衣襟裡,收起紙筆向熊氏作揖告別。「謝謝兩位放過這隻小狐狸,您二位的大恩大德,小生下次再登門拜謝。就這樣,告辭。」 說完,阿洛轉身就走。
這書生怎麼這麼自說自話?「喂!把他留下!」
熊老二想追,被老大攔住。「算了,先就這樣。反正這山頭我們已經到手了。他連吃了三個,畸畸果的效果會持續三年,到時候再說吧!修煉要緊。」
既然老大這麼說了,老二爺不再反對。任由那個煩人的書生揣著雪球逃下山去。
「我是白癡……嗚嗚嗚……」
「好,好,你是白癡……」
「我是笨蛋……嗚嗚嗚……」
「嗯,嗯,你是笨蛋……」阿洛一邊應和著雪球,一邊給他量了一下身長、尾長、胸圍、腿長和體重,一一做好記錄,最後還不忘對他的腿發表一下評論:「變成人形的時候腿還挺修長的,怎麼變成狐狸的時候跟只矮腳狗似的?」
雪球一氣,忘了哭。一直抬眼瞪著阿洛。
最後,阿洛還是疑惑的摸著雪球的肚皮,喃喃道:「怎麼還是沒有呢?」
「沒有什麼?」雪球沒好氣的問。
阿洛咧嘴一笑,再氣他一下:「沒有發育。」
雪球徹底被氣死,嗝出一口氣,軟綿綿的倒下去。
看看他像個沒氣的皮囊,一天到晚趴在床上,不吃不喝,了無生氣,阿洛還真有點同情他。「好啦,不就是三年嗎?對你們狐狸精來說只是一眨眼的功夫,不用這麼傷心吧?」
「你懂什麼……」這對雪球來說簡直就是天大的恥辱,山頭被如此輕易的搶走,妖力被封,非但依靠一個傻書生才能逃脫熊掌,還要以狐狸的傻樣度過三年!萬一被妖怪界知道這件事情,裡子面子都掛不住……
「洛……洛哥哥……」這是雪球又這麼肉麻的稱呼他。
「幹啥?」
「我知道你是個好人。」
「好說,好說。」
「可不可以幫我一個忙?」
「說說看。」
「帶我去火雲山。」
「不認識路。」
「我認識路。」
「那你可以自個兒去啊。」
「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怕走一半就被老虎吃掉了……」
「你去那裡幹嗎?」
「我有個好朋友叫狐右,他住在火雲山,喜歡研究各種奇奇怪怪的法術妖術,我想他可能知道怎麼化解畸畸果的藥效……」就算他化解不了,在火雲山待三年總強過在這邊陪這個死書生過日子。
「嗯……」
阿洛盯著地面思量著,雪球為了讓他快點決定下來,立刻搬出他喜歡的東西。「狐右是火狐狸!是很厲害很厲害的妖怪!他那邊還有書籍記載著稀有妖精資料!堆得像山一樣!」
「噢?」阿洛摸了摸下巴,似乎挺有興趣,雪球滿以為他會一口答應,誰料,阿洛開口說的是:「不去。」
「為什麼?你不是喜歡這種東西嗎?!」雪球「登」的跳起來,顯得很生氣。
阿洛傻嘿嘿的一笑,「不去就不去,我現在挺好,你要是恢復原型,又會趕我走。」
雪球一聽,立刻笑瞇瞇的跳到阿洛的大腿上,搖頭擺尾,撒起嬌來。「怎麼會呢?我現在知道你是善良的洛哥哥嘛,對我又有救命之恩,我怎麼會趕你走呢?送我去火雲山嘛,好不好嗎?」
「說了不去就不去。」
這書生脾氣硬得很,很有一言九鼎的架勢,對雪球的撒嬌毫不動容,反而抓起他的尾巴,「咻」的一下, 輕輕鬆鬆把小狐狸甩回到床上。
雪球那叫氣啊!可是寄人籬下,壞脾氣不能爆發出來,只能鑽進被子狠咬棉絮。
不過一切還是可以從長計議。
第二天,第三天,雪球以撒嬌求饒為主,整天纏著阿洛要他帶自己去火雲山。結果不盡狐意。
第四天,雪球開始搗蛋,把菜地裡的蔬菜都刨了出來,刨得滿身是泥,髒兮兮,誰料阿洛把蔬菜收進來醃成鹹菜,播了新的種子下去,還不忘謝謝雪球給菜園松土。
第五天,雪球在阿洛被子上撒了泡尿,阿洛捂著鼻子皺了皺眉,拿出一條新的厚棉被,把舊的那條扔給雪球說:「這天略有寒意,我也正想和你分個被窩睡,今晚我用新的,你用這條舊的。」
第六天,雪球撕爛了阿洛的好幾本書,這下阿洛可生氣了!但他沒有流露怒色,只是把雪球綁起來掛在身上,上山頂拜訪熊氏兄弟,嚇的雪球再也不敢了……
第七天,雪球自己決定上路,走到一半被熊氏兄弟發現,幸好身形嬌小,竄進灌木叢溜得快,當他被荊棘刮得滿身是傷,毛髮凌亂地滾回來,阿洛滿臉好奇,轉頭就對著床上的一團被子說:「球球,你鄉下的親戚來看你了!」——原來他根本就沒發現雪球早上就出門了,還以為他一整天都縮在被子裡鬱悶著呢。
第八天,雪球徹底失去鬥志了,趴在書桌上一動不動……
阿洛走進屋,抓起桌上的一團白色「抹布」就開始擦硯台,擦到一半才發現是球球,此時背上的毛已經成灰黑色。
「啊呀!球球,你怎麼不吭聲啊?!」
雪球吸了吸鼻子,沒有作聲,目光呆滯,貌似靈魂出殼。
可憐,這孩子太可憐了。阿洛的心終於軟了下來。「好吧,我帶你去火雲山。」
「真的?!」雪球眼珠子立刻閃出激動的光芒,軟綿綿的身體也恢復了彈性,跳起來摟住阿洛的脖子,可惜,前肢太短,還圍不住阿洛的整個脖子。
「不過你讓我準備準備。」
「好好!你要準備什麼?我幫你!」
「你能幫我什麼呀?你先把自己洗洗乾淨吧。」
「嗯嗯!」雪球開心地跳到地上,歡歡喜喜去水潭邊了。若是一般情況下,阿洛把雪球弄這麼髒,雪球非撕爛他不可。
臨到出發,阿洛點了點要帶的東西,「乾糧,盤纏,傘,書,衣服,球球……嗯,好像差不多了。」
「走啦走啦!」雪球就像是要出去遊玩的狗兒一般歡愉,豎著尾巴在阿洛腳邊跳來跳去。
關上門,阿洛磨磨蹭蹭的拿出一疊黃黃的紙粘在窗門上。「再等等,讓我把符咒貼上,免得在我不在的期間有人進來偷東西。」——這次是真的符咒。
雪球想:要是我前陣子出門的時候能想到這一點就好了。
雪球說,他用爬雲的方式兩個時辰就可以到火雲山,阿洛大致換算了一下,用走的可能要兩個月。兩個月就兩個月吧,總比三年強十幾倍呢!
於是,阿洛背上背了個大包袱,雪球背上紮了個小包袱,沿著蜿蜒的小路,踏上了征程。
雪球走在阿洛身邊,走三步,奔三步才能趕上阿洛的步伐,幾里路下來,呼吸都變急了。阿洛看他也怪可憐的,便把他拎起來安在肩上。
雪球有點不好意思,問道:「會不會很重?」
阿洛毫不在乎的回答:「不會,就二斤六兩的狐狸能重到哪兒去啊?」
既然這麼說,雪球就不客氣了,重重的趴在阿洛的肩上開始休息。
這一人一狐長途跋涉——其實就那人在跋涉,穿過城鎮的時候總會有人指指點點。
「快看那人肩上的小狗崽,還背著小包袱,真逗!」
還有更過分的大少爺跑過來問:「喂,書生,你這狗崽賣不賣啊?」
「賣你個頭啊?你媽賣不賣?」雪球齜牙咧嘴,好不凶相,這大少爺一愣,沒反應過來,阿洛怕被人看出這是只妖精,立刻模仿雪球的聲音接下去大罵:「還看?滾開啦!」
大少爺這才會過神來,「切」了一聲,甩甩袖子走了。
由此,阿洛盡量避開走熱鬧的城鎮,專挑些荒郊野外的小路走。
雪球常常在阿洛肩上睡大覺,阿洛只要是一覺得肩上那二斤六兩的重量突然消失,就會停下來在四周的草堆裡尋找,因為在一般情況下,雪球會睡著睡著滾下去,最神的是他滾下去之後居然還不醒。阿洛也習慣了,撿起來,怕怕毛上的雜草土灰,塞進衣襟裡繼續趕路……
所以雪球常常會覺得自己很神,入睡的時候明明在阿洛的肩上,一覺醒來就在他懷裡了,他也不多問,覺得舒服就行。漸漸的,他開始有一種習慣,一有倦意就想往阿洛的懷裡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