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姐。"
顫抖的聲音,再加上左右張望的賊表情,擺明就是一臉做賊的樣子,偏偏長得獐頭鼠目,讓人更覺得他像壞人。
杜曉宣手叉腰,一臉凶悍的問:"怎樣?"
"老爺說你絕對……絕對不能……"
提到她老爹,她就滿心的不爽快,杜曉宣嘴角開始憤怒的顫起來,"李叔,你說,現在是我比較大,還是你比較大?"
李叔,單名就一個叔,熟的人叫他李叔,不熟的人也喚他李叔。
他一向自傲這個名字,但是現在聽小姐喚他的名字,他卻有種大難臨頭的感覺。
老大杜虎豹難搞,小姐杜曉宣也不好搞。
李叔字字句句小心,唯恐惹怒了她,若是惹怒了她,到時會發生什麼事,就連他也不能預料,所以還是步步小心。
"當然是小姐比較大,不過老爺說過不准你出來閒晃,他若是知道你跟我出來收租,我能有幾條命擋得住老爺的憤怒?所以求求你,小姐,你饒了李叔吧,讓李叔送你回去。"
"我不要回去,每天不是練假笑,就是練走路,還要裝腔作勢的嗲聲道'公子,請喝茶',簡直無聊死了,我一定要出來玩不可。"
"小姐,求求你,李叔真的怕死你爹的脾氣,你再不回去,我只好跟你磕頭,求你高抬貴手,饒李叔一命了。"說著還真的要下跪叩頭。
杜曉宣不滿溢於言表,開始哼哼冷笑,"李叔,我爹一直很好奇,教我沒有孩子從姦夫這句話的人是誰,他說要砍他個百來刀,你知道嗎?"
媽啊,若被老大知道,小姐的這句話,是他無意間開玩笑說出來的,他絕對會被他家老大給砍死,若沒砍死,少說也會重傷。
他馬上聰明的改了話,以免真的被杜曉宣給告上一狀。
"小姐,李叔不會收租,求求你一定要跟在李叔身邊,教教李叔怎麼收租,你的大恩大德,李叔一輩子感恩不盡。"
杜曉宣笑靨如花,這美麗的笑容連李叔也看得目瞪口呆。
他從小看她到大,可她老是一身男裝打扮,且到處惹是生非,所以從來沒有人注意到她的天生麗質,如今這副打扮可是比她娘還要美上幾分。
下一刻,她如花的笑靨開始變成痞子般的笑容。
那個笑容若是在男人臉上,還能讓女人心跳萬分,但若是在女人臉上,可就怪異、不雅極了,一看就知道不是什麼大家閨秀。
李叔開始有點瞭解他家老大的苦惱了,明明有個如花似玉的女兒,但是她的打扮舉止卻比男人還男人。
他學他家老大歎了口氣,看來要把小姐嫁出去,可能比他家老大預想的更困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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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惡,我回去非殺了林爾雅不可!"
被人團團圍住的感覺非但不好,而且當這一群凶神惡煞個個眼中透露出嗜血的表情瞪著他身上的華貴服飾,擺明把他當成肥羊時,感覺就更惡劣了。
林爾雅明明告訴過他,盜賊已經肅清了,但是他經過蘇州城的城郊,卻還是被這群顯然是亡命之徒給團團圍住。
他雖然可以力搏兩、三個人,但是要叫他以一敵十個以上的盜賊,而且盜賊都亮出亮晃晃的刀時,他不覺得自己能夠全身而退。
他冷靜的道:"你們要的是什麼?"
顯然是盜賊之首的男人哈哈大笑,"銀子,你先把銀子交出來再說。"
對他來說,銀錢若跟性命相比,銀錢顯得太不重要了。
他丟出身上所有的銀錢,但對方似乎還不滿足。
"把身上這套衣物脫下來。"
他冷淡的目光頭一次燃起怒火,要他脫衣,然後像個下三濫的廢物般的求人饒命,他做不到。
"不,我丟的銀兩跟這件衣服比起來,根本不能相比,你不必要我的衣物,你只需取走我身上的銀財即可。"
盜賊之首的男人驚訝的瞪圓眼睛,從未見過落入他手中的人竟然跟他們討價還價。
他狂笑的聲音非常刺耳,"要不要隨便你,到時我們在你身上刺出幾個洞,看你還要不要?"
雷若文冷淡的目光變成冷酷,令人膽戰心寒,就連盜賊也不敢與他視線交接。
"我說過,不給就是不給,若是你們強行要的話,殺你們一、兩個,我也不在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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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叔繞著有些崎嶇難行的小道,他要到城郊幾個農地去收田租,以前這條路非常難走,但是自從他家老大肅清常在這裡出沒的盜匪之後,農民們便動手把這條路給拓寬了許多,雖然路變寬了,但是還是僅容兩個人行走,所以他與他家小姐就是並排行走。
一路上鳥語花香,杜曉宣顯然是真的出來透透氣的,只是東看看、西看看,讓李叔放心許多。
萬一她要是真惹了事,他勸阻不聽,也只好任由著她,他已經做好到時回到杜家,一定會被他家老大給重罰一頓的心理準備。
"李叔,聽說我爹把這裡的盜匪都肅清了,是嗎?"
李叔微點了個頭,"只是跑了一個帶頭的,還有幾個小嘍嘍,官府正在通緝他們,他們遲早會被逮捕的。"
"我上次央求我爹帶我來看看他是怎麼肅清這此盜匪的,他死也不肯,你說他討不討厭,說什麼我是姑娘家,不可以出去拋頭露面。"
最後她沒說,她事後有自己跑來看,滿足一下自己。
李叔忍不住贊同杜虎豹的看法,偷看了杜曉宣一眼,發現他家小姐越大越美,萬一若是有個不幸,落入盜賊的手裡,以她的美貌,豈有不被人糟踏的道理。
怪不得他家老大死也不聽從她的要求,一定要她守在家裡,還派了十個人看著她,就是唯恐她出事。
他為杜虎豹說了好話,"小姐,老爺也是為你好,你留點好名聲,以後才能嫁到好的人……"
"嫁不嫁人又沒關係,大不了我娶一個男的,不就得了。"
杜曉宣誇張至極的話語,讓李叔皺起眉頭,見她說得認真,他不敢反駁。
天底下有哪個男人願意讓女人娶啊,就算願意,這種男人鐵定也是軟腳蝦,就算小姐肯,他也頭一個不肯,小姐若選了一個壞的夫婿,到時可對不起早死的嫂子。
走著走著,杜曉宣忽然道:"有聲音?李叔,你聽到了嗎?"
李叔一怔,"沒啥聲音啊。"
"有,有人拿刀互砍的聲音,你聽到了嗎?"
李叔在杜家鏢局留下的這一票人裡,算是武功最差的,但他腦筋不錯,所以杜虎豹才把收租的任務交給他,讓他管管帳,如今這種聽聲辨位的能力他是一點也使不上力。
"小姐,我真的沒聽到什麼聲音,我們快走吧。"
第一、他是真的沒聽到什麼聲音。
第二、就算有聽到什麼聲音,他也得趕快帶著他家小姐快跑,萬一他家小姐少了一根寒毛,他就算死一萬遍,也不能止息杜老大的怒氣。
"真的有聲音嘛,李叔,這裡啦,往這裡。"
杜曉宣一臉興致高昂,剛才一臉的無聊全都不翼而飛,眼前有事情發生,她豈有不沾惹的道理,她這一生最怕的就是無聊了。
李叔怕她發生事情,只好跟著她跑,但他在心裡暗暗叫慘,希望不要是那群當初逃脫的盜匪,要不然憑他一手三腳貓的功夫,絕對對付不了那麼多人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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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哈哈,來了個美人兒,美人兒,你來當我的壓寨夫人好了。"
帶頭的盜匪眼看來了個天仙般的美人,那俏麗的嘴唇,美妙的身材,再加上狂奔之下,一頭青絲隨之亂舞,說有多迷人就有多迷人。
雷若文身上被砍了幾道傷痕,雖然不至於致命,但血卻不斷地流,杜曉宣第一次見到這麼俊的男人,哇的一聲大叫起來。
"哇,俊男啊,李叔,你快來看,竟然有這麼英俊的男人,全蘇州城裡的男人都比不上了耶!"
李叔在她後面跑得上氣不接下氣,氣都來不及喘了,哪看得清眼前的男人是醜是俊。
但是眼角瞥到那個帶頭的盜匪,他知道今天惹上大麻煩了,他就是上次未被他家老大肅清而逃跑的山寨老大。
他低聲俯在杜曉宣的耳邊道:"小姐,這就是上次老爺沒肅清,被逃跑的盜賊,我們最好還是快點逃,以免……"
他還沒說完,杜曉宣就好奇的瞪著盜匪看,還大剌剌的道:"喔,原來你就是上次沒被我爹肅清的盜匪啊。"
帶頭的盜匪一怔,眼光凶狠了起來,"原來你是杜虎豹的女兒,我是聽說他有個女兒,正要去他家劫來給兄弟們樂一樂呢,想不到你自己送上門來。"
做了個色迷迷的表情,那山寨老大毫無保留的表現出色慾,"等我上過你之後,再讓我們兄弟們全都輪著來,到時我再看杜虎豹臉往哪裡擺,然後我再把你赤裸的五花大綁送還給你爹。"
他口出下流的惡言,只可惜杜曉宣完全沒在聽,她的一雙眼睛瞧著雷若文,一臉的搖頭晃腦,"俊,真俊,難得一見的俊。"
小姐竟對一個大男人大流口水,李叔連忙扯扯她的袖子,"小姐,你在幹什麼啊?怎能這樣看著男人?"
"這男人好看,不看白不看啊。"
杜曉宣自以為是的道:"這句話不是李叔教我的嗎,說看到漂亮的姑娘,不看白不看,那我現今看到英俊的男人,也是一樣不看白不看啊。"
我的天啊,這到底是他什麼時候教她的,他都忘記了,想不到她還記得清清楚楚,李叔連忙求饒。
"小姐,若是不小心在老爺面前露了底,求你千萬不要說出我的名字,要不然我有幾個命都不夠老爺幾刀砍來。"
"好啦,好啦,放心。"
隨意的擺擺手,這話她根本就不放在心上。
杜曉宣一臉花癡兼色迷迷的看著雷若文,看得雷若文滿心的不悅,京城裡是有不少姑娘愛慕他,很想上他的床,但可沒表現得這麼明顯的。
"喂,這位兄台,你娶妻了沒?"
"關卿底事。"
雷若文冷漠的話語不含火氣,卻幾近凍死人。
杜曉宣眼裡一亮,"那就是沒有了喔。"
被她這樣的眼光看得很煩,雷若文狠狠的一眼瞟過去,這冷眼可以嚇死人,但杜曉宣卻是一臉迷醉的按住心口。
她像男人看到標緻的姑娘色心大起的模樣色迷迷的道:"兄台,你這個媚眼拋得好酷喔。"
他才不是拋什麼媚眼,懶得與她廢話,雷若文專注於身體的疼痛,他的手臂被砍了一刀,胸口也有傷口,現在站得久些,開始疼痛難當,而身體也因失血過多有些吃不消。
"杜曉宣,我先料理這個不識好歹的外來客,再來好好疼惜你這一身細皮嫩肉……"
因為她惡名彰張,全家幾乎都知道她的名字。
土匪頭子不雅的笑聲忽然停止,雷若文跟李叔難以置信的看著眼前驚駭的一幕。
因為杜曉宣一腿掃過,捲起狂風,地上的落葉升起、飄落的剎那,土匪頭子已經口吐白沫的躺在地上不能動彈。
杜曉宣笑容非常可愛的面對著其餘的盜匪,手叉著腰,姿態有點像是小混混般的面對著這群兇惡的盜匪。
"現在是想死,還是想送官,你們自己選一個吧,再污辱到我頭上的,小爺,不對,小姐我第一個就饒不了你們。"
李叔抹了抹眼,唯恐自己看錯了,小姐怎麼武藝大增,不會是最近被悶在家裡受訓,她悶得受不了,所以狂練武功來發洩吧!
頭子被一擊就倒,這群小嘍嘍嚇得全身抖顫,哪敢再與杜曉宣正面交鋒,急忙跪下求饒。
杜曉宣面對李叔,高興的笑道:"李叔,我們一起送這些人到官府去,相信我爹若知道我做了這件好事,他會高興得合不攏嘴,不過到時他若是怪罪到底是誰跟我一起出來的,你想我要不要說你的名字?"
他們一起送入到官府,想也知道是誰帶她出來的,到時怪罪下來,他是百口莫辯,只能啞巴吃黃蓮了。
李叔的臉色轉為鐵灰,馬上道:"小姐,這些人由我先綁著,料想他們也不敢做怪,然後全程由我送至官府,小姐愛到哪裡玩,就去哪裡玩,只求小姐不要供出我的名字就好。"
杜曉宣非常滿意的點頭。"嗯,那我走了喔,若是我爹問起我在哪裡,你知道要怎麼回答吧。"
李叔急忙道:"當然是回答不知道。"
杜曉宣又再次非常滿意的點頭,"嗯,謝謝你了,李叔,我也不會對我爹說你曾帶我到妓院開過眼界的,因為我是個有恩必報的人,那我走了喔。"
慘了,他曾帶她去過妓院嗎?他真的忘了,也許是喝醉酒的時候做的,他根本就忘得一乾二淨了。
李叔嘴角的笑容僵著,看著杜曉宣的背影,不知跟剛剛那流著血的男人說了什麼,那男人竟乖乖的跟著她走了。
將眼光收回,現在他得處理這群盜匪。
盜匪剛才見到杜曉宣以一介女流之輩,就可以把他們頭子給一腳踢倒,現在綁他們的是個貨真價實的男人,以為他的武功更勝於杜曉宣,所以根本不敢反抗的任其捆綁送到官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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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是蘇州城裡那位杜虎豹的女兒?"雷若文剛才就聽那盜匪頭子說她是杜虎豹的女兒,所以才肯乖乖的跟隨她走,這代表他有滿腹的疑問想要問,而他也簡單的將傷口做了處理。
"是啊,你認識我爹嗎?"
聽他提起自己的爹,還滿臉疑問的表情,她還以為他是她爹的舊識,不過她爹的舊識向來都是一些滿臉橫肉年紀老得可以當她叔叔的醜男人,可沒看過這麼俊的年輕公子。
"不認得,不過我有事想要問他。"
"我也剛好有事想要問你耶。"
"有何要事?"雷若文冷淡的目光挑剔的看著眼前的絕色美女。美則美矣,但是要他將這個可以一腳踢翻兇惡大男人的美女摟在懷裡,光是想,就覺得興致不高,更何況是做。
而既然他對她沒有感覺,也就犯不著對她說話客氣。
"這樣說好了,剛才我救了你對不對?"
這一點雷若文不能否認,他為了隱瞞官印不見的消息,連家僕都不帶就南下,怕的就是消息走漏,哪知半路竟碰到盜匪。
他得在皇上召見他之前,將官印找回來,否則敦仁王爺府連官印都不見了,豈不成了京城的笑柄。
"對,杜姑娘的確救了我。"
杜曉宣笑得很天真,但是她的天真裡,含有那種痞痞的意味,看起來就像個年紀不大的少年般熱情洋溢,完全不像是正經八百的閨女才有的笑。
雷若文見過各武各樣的女人,就是沒見過這種笑得像痞子的怪女人。
"所謂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其實我也不是那種一定要人家報恩的人啦,不過啊──"
她將尾音拉得很長,讓雷若文心生警覺,"杜姑娘有何賜教?"
"沒有啊,哪有要賜教,只不過我救了你,拿點東西總不為過吧。"
原來她要的是銀兩,這種人最好打發,雷若文冷冷的笑了起來,"杜姑娘,你要什麼,我雷某人都會應允的。"
忽然她的眼睛亮得像星星般耀人,雷若文若不是剛才看見她一腳踢翻那個盜賊頭子,恐怕會認為她是嬌弱迷人的女子。
"既然你應允了,那我們得趕快找我爹去,找到我爹後,就得趕快商量如何把你迎娶進門,我得準備點聘金。"
她自言自語了一會後,雷若文越聽越怪,最後忍不住發問:"杜姑娘,我不知你說的話是什麼意思?"
杜曉宣朝他天真爛漫的笑著,"喔,我剛才說要迎娶你,你說你什麼事都會應允啊,所以現在我要把你帶回去給我爹看,然後到你家送個聘禮,擇個吉日,我就去娶你了。"
若不是她現在表情太過認真,臉上笑容也像完成了一件麻煩事般的喜悅,他絕對會以為她這個驚世駭俗的想法是個玩笑。
"你在開玩笑吧?"
雷若文的臉色比冰冷的雪塊還要冷冽萬分。
而杜曉宣臉上的笑容可比七月的陽光還要炙熱。
"我杜曉宣才不會開這種玩笑呢,我救了你,古人說有人救你的時候,你就要以身相許啊,現在正是你以身相許的好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