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日後很快的來到,這一日是皇上的壽誕,往年皇上都只是輕描淡寫的辦個小宴就算了,這一年卻是難得的大開盛宴,要每個朝臣都到揚敬賀,而後宮的每一位妃子更是安排座位,紛紛的賜酒賜座。
座席開了上百位,就連皇太后也到場,大廳妝點得美輪美奐,美酒、佳餚紛紛上桌,光是聞到菜的香味,就足以讓人食指大動口水直流,更可見不喜鋪張浪費的皇上,對於這次壽誕的看重,當指定的朝臣大都入席後,席間開始有人閒話家常起來。
丁曲廉很晚才來,他雖知皇上下令,他一定要來,但是真要來時,他的腳步卻因沉重而放慢,光是想到這些無恥的謠言影射他跟雨荷如何如何,這些朝臣以有色的目光看他及雨荷,他就氣得腸子都快打結,偏偏這事是越吵越熱,但要他明明知道事實不是這樣,卻要忍耐,真的不是他的個性會做的事,怎不叫他這次忍氣吞聲得很痛苦。
他才進入廳堂,所有的聲音忽然安靜下來,每個人的眼睛都盯著他看,有些是面無表情,有些是給他鼓勵,但是更多的是猜測跟看好戲,丁曲廉硬忍著自己想要破口大罵的脾氣,遵從古情對他所說的話,淡淡微笑著入座。
他這一微笑,旁人也不好目不轉睛的瞪著他看,許多人就紛紛移轉眼神,又回復之前的談天,只有巧貴妃見了朝臣的反應,就知逍這謠言傳得十分成功,她坐在席上,忍不住臉露得意神色。
沒多久,古情就扶著雨荷出來,她才剛懷孕,井沒有大腹便便的辛苦,反而身材苗條,氣色也十分紅潤,對著朝臣微微一笑。
朝臣們沒有見過雨荷,不由得眼神發直的瞪視著這位絕色美女,然後又下意識的飄到丁曲廉的身上,看皇后有沒有對丁曲廉暗地微笑,也暗中猜測這兩人是否像傳言一樣有所姦情。
丁曲廉的脾氣就要發作,想不到雨荷卻對他嫣然微笑,公然的與他打招呼,「曲廉,許久不見,你最近好嗎?」
皇后這招呼一打,所有的朝臣有些已經不懷好意的暗中做了判斷,皇太后當然也聽過傳聞,想不到雨荷竟敢當著朝臣的面,與自己以前的情人打起親熱的招呼,怒色出現在她臉上,巧貴妃不由得嗤笑雨荷真是笨,不過她越笨,對自己越有利,所以現在她是坐在席裡最開心的一個人。
已有許多鄙視的目光對著丁曲廉,丁曲廉心中暗暗叫苦,不知道雨荷為什麼要當著這麼多人的面與他打招呼,他們的事難道還傳得不夠,她非得再多添一件給人家說嘴嗎?又礙於她是皇后,他也不能沒有回口,於是地甚是僵硬的起身回答,「曲廉很好,多謝皇后娘娘關心。」
雨荷心裡忍住爆笑,嘴巴裡是甜甜的格格笑聲傳出,說的話更加親密,「你與我關係不同,我自是對你多所照應。」
丁曲廉差點氣得腦袋充血,她們之間的關係已被有心人傳得極為難聽,外面只差沒傳他們是一對姦夫淫婦,雨荷是腦袋出了什麼問題嗎!竟還用這種親密的口氣說話,而且還說出這樣的語句,就算別人原本不會想歪,現在也差不多想歪了。
若不是皇上再三交代微笑,只怕他早已笑不出來,他強撐著笑容道:「多謝皇后娘娘厚愛。」
古情顯然也看到丁曲廉苦惱無比的眼神,他輕捏雨荷的腰一把,卻忍不住嘴角的笑意,側了身子朝她的耳朵輕笑,「別再戲弄他了,他決急得暴斃了。」
「呆子就是呆子,過了這些日子還是不見聰明,稍稍戲弄他,他就一瞼叫苦連天的表情,說有多好笑,就有多好笑。」
雨荷輕聲回應著古情的話,古情顯然也覺得丁曲廉的反應很好笑,他眼裡都是笑意,扶著她坐下後,就朗聲道:「開宴。」
開宴後,大家嘴上雖先是恭祝皇上萬壽元疆,但是眼睛盯得全都是皇上身邊的皇后娘娘,甚至還有人眼光在丁曲廉跟雨荷之間來回,丁曲廉如坐針氈,越坐越是汗流滿面,皇上跟雨荷叫他來參加壽宴,卻好像把事情越搞越糟糕,他都可以感覺到別人的眼光看他時,已貼上了個「姦夫」的標記!
這場壽宴氣氛如此詭異,皇太后是最先按捺不住,她摔下酒杯,怨聲道:「皇兒,你知不知道近來宮中流傳的話語是什麼?」
終於來了,事情完全照他跟雨荷所想的發生了,古情裝做一臉不知驚訝的低言,「孩兒不知有什麼話流傳,請母后明示。」
皇太后瞪視著嬌艷的雨荷,毫不客氣的指著她,她早對她不滿,早想把她趕去冷宮,好扶乖巧聽話的巧貴妃坐上後位,現在正是大好時機,她豈可放過這個千載難逢的大機會。
「宮中、朝中人人都在傳言,現任皇后在進宮之前,就居住在明義王爺府,是不是?」
古情望著雨荷,要雨荷回答,她淡聲的嬌媚道:「太后睿智,這的確是事實,我與明義王爺之間的關係是不足為外人道。」
什麼叫不足為外人道,丁曲廉快要昏倒了,拜託,雨荷不要害他有幾個腦袋也不夠斬,他想要發出聲音,卻因為太過緊張,聲音哽在喉嚨,結果一句話也沒有成形。
全朝來此被宴請的文武百官幾乎每個都聽得清楚皇后招認他與明義王爺的相戀,太后的聲音嚴厲,那你竟敢還迷惑皇上,你這狐狸精,皇上,你一定要在今晚就廢了她,將她打入冷宮,大家都傳言她肚子的孩子不是你的,是明義王爺的,我竟能容這種水性楊花的女子坐鎮後宮,母儀天下?」
皇太后說得憤慨氣憤,底下全靜無人聲,沒有人敢喘息的盯視著這個戲碼,畢竟若皇后真與明義王爺有私情,那皇上豈不是做了烏龜?皇家的血統豈不是被個雜種給污穢。
雨荷眨眨假裝純潔的眼睛,望向古情,古情也忍住不笑,強裝出一臉嚴肅,「皇后,母后正在問你,你快點回答。」
雨荷向丁曲廉望去一眼,那一眼充滿柔意,被絕世美女這麼看上一眼,應該會全身酥軟,但是丁曲廉只有大禍臨頭的預感,他這一次真的會被雨荷給害死,她用這麼柔情蜜意的眼光看他幹什麼?以前在他府裡當婢女,還常常一臉不屑的瞧著他,從來也不曾用這種目光看過他。
眾位朝臣見到雨荷的目光,心裡已有了個底,皇太后則憤怒的拍桌大叫,「你這狐狸精,竟還和情夫眉來眼去,你把皇上當成什麼?又把這裡當成什麼?好個不知廉恥的下殘女人!」
皇太后這麼憤怒,巧貴妃就坐在她的身邊,現在正是自己出鋒頭的時候,她急忙為皇太后拍撫胸口,乖巧的細聲,還硬擠出幾顆眼淚道:「皇太后息怒,您最近才得了風寒,千萬不能氣壞身於,料想皇上只是一時受奸人蒙蔽,事實水落石出之後,皇上很快就會明瞭了。」
她這假情假意的動作一做,皇太后安心的拍拍她,握住巧貴妃的手,對著古情道:「巧貴妃甜蜜可人、善解人意,你聽她說話,多麼的識大體,這樣的貴妃你不立為皇后,竟把那樣的女子立為皇后,皇兒啊,你到現在還不明白自己受了藍雨荷的欺騙嗎?」
古情依然一臉沉著,「母后,皇后說她與丁曲廉王爺之間關係非同小可,我聽了也不怎麼樣啊,明義王爺原本就是我的表弟,我對他也甚是器重,皇后是從他府裡帶出來的,自然她與明義王爺熟識也不算什麼,母后跟眾人怎可因為這樣而對皇后有所誤解?」
皇太后怒紅了臉,「你到現在還執迷不悟?皇兒,他們當著你的臉眉來眼去,此種敗壞皇家的行為,豈可坐視?」
雨荷甜蜜的回應道:「啟稟皇太后,我說我與明義王爺關係不同自是有道理的,皇上也略知一二,皇上沒說清楚,不如我來說清楚吧。」
稍清了聲音,麗荷朗聲開口,「我原是山西人氏,家中富有,娘親早死後,我爹又娶了一門填房,二娘尖酸刻薄,我在家中若非爹親照應,只怕早已餓死,我身邊帶有一個婢女,名叫靜兒,今年年中我二娘安排毒計,說要把我嫁出去,卻是騙我跟我婢女靜兒跟著人販子往南而去。」
她說到這裡落下眼淚,絕世美女哭泣的淚水足可使人心碎,更何況是這麼可憐的身世,朝臣中也不禁有人動容,低喝道:「這個二娘真沒天良、真該死!」
古情為雨荷抹了眼淚,溫柔的說話,但是心裡卻早被她的演技笑破肚皮,他可是心知肚明,她才沒那麼柔弱可憐,料想她的二娘也欺負不了她,「慢慢說,別哭了。」
雨荷裝出羞怯的臉紅,止了眼淚,卻忍不住哽咽,「我家是那裡的大戶人家,為何小姐嫁親竟無僕役陪伴,連喜娘也不見蹤影,又知二娘平常視我為眼中釘,心裡覺得怪異便害怕起來,趁著停站在茶亭時,向賣茶的店小二詢問,店小二見過這些人肉販子,立刻就指了一條小路要我們快跑。」
眾人聽到這裡,才吁口氣,雨荷聲音又有了哭聲,「想不到那些人肉販子飛快的追上來,我與婢女靜一路的逃跑,正跑不動也沒有路可跑的時候,剛好來到明義王爺府的後門,那日原本有兩人要應徵婢女,但她們晚來,開門的王嬤嬤見我們站在門口,以為我們就是那兩個婢女,於是將我們接進門去,我們為了脫險便冒用身份進門。」
皇太后可沒被她那幾滿眼淚給感動,冷淡的道:「所以至此你見到明義王爺,就與明義王爺有了姦情,明義王爺又乘機將你獻給皇上,是不是?」
丁曲廉飛快的搖頭,但雨荷卻點頭,他見她點頭,一臉快要暴斃的表情。
雨荷娓娓訴說,「說有姦情就離譜,我與婢女靜兒入了王爺府,一開始從未見過王爺,後來在不知不覺間見了王爺,王爺竟愛上了……」
丁曲廉倒抽口氣,差點要站起來大叫:「我才沒有,更不可能愛上你這凶婆娘一時,她又朝他看了一眼溫柔的眼神,「王爺愛上我的貼身婢女靜兒,靜兒與我情同姐妹,我們在家時,共同遭受二娘的凌虐,就連二娘要把我賣出去,竟也連帶著靜兒,她原本就與我一般苦命,想不到王爺一見到她驚為天人,竟把她調為貼縣婢女,連帶著愛屋及烏的心態,王爺也才把身子弱的我一同調來當貼身婢女。」
丁曲廉啞口無言,全身發軟的坐在席位上,雨荷真要嚇死他不可,但是說他跟靜兒相戀,這謊話會不會扯得太遠?
雨荷繼續說下去,「後來皇上到明義王爺府坐客,我那日身子不舒服,一直躺在床上,餓到夜晚非常的不舒服,就出房門去找吃的東西,靜兒那時還陪著我,想不到那時遇到皇上,皇上正孤身一人在賞花,我也不知他是皇上,只見他看我眼神怪異,我還以為他是登徒子,還徒惹許多笑話,現在還要多謝皇上的不怪之罪。」
朝臣見她臉上一紅,顯然她是想到之前與皇上相遇的情景。
「後來皇上就把我帶進宮裡,我因自慚是一介民女身份,又怎麼能與宮庭中身份高貴的貴妃娘娘相比,於是遲遲不肯……」她將頭低下去,「順了皇上,與皇上成為真正的夫妻。」
「後來皇太后要我出宮,我便出宮,想不到皇上卻來尋我,我那時才真正明瞭皇上對我的心意,自然也就甘願侍奉皇上,再也沒有其他的心思,現今又有了孩子,自然更不可能心中有別人,也不知謠言為何這樣亂傳,料想一定是不知內情的人起了頭,大家就信了,所以說我與明義王爺關係不同,也是這個意思。」
朝臣們見皇后說話溫婉,而且還說得有條有理,再加上傷懷以前的經歷而掉淚,哪裡還懷疑她跟明義王爺有不清不白的關係,紛紛就相信了她,但是皇太后可沒那麼容易放過她。
「你只是嘴巴說說你的婢女與明義王爺相戀,而且你說的經歷未免太匪夷所思,說不定全是胡亂編的,若沒有真實證據,我依然要皇上廢了你。」
雨荷抬起眼睛,盯視著皇上跟皇太后,「請皇上把明義王爺綁起來,就說要賜明義王爺死罪。」
丁曲廉嚇得腿都軟了,雨荷幹什麼無緣無故要處死他?!
雨荷還沒有說完,「若要證明明義王爺與靜兒是否相戀,很簡單,若是明義王爺被判死罪,靜兒卻無動於衷的話,那他們根本就不是戀人;若靜兒寧願以自己的性命來換取明義王爺的性命,皇太后應該就能相信靜兒與明及王爺是一對戀人了吧。」
聲調變重,雨荷說道:「若靜兒沒有來,或是來了,並沒有要以自己的命換明義王爺的命,我與明義王爺甘願一同被處斬。」
皇太后沉吟了,就連朝臣都沉默下來,縱然是一對戀人,也有人坐視戀人被處死,不可能拿自己的性命來交換,若真能做到這樣地步的人,對對方的心意就毫無可疑,皇太后點頭,「來人,把明義王爺拿下,取了他的官服,並且馬上通知明義王爺府,明義王爺立即要被處新。」
丁曲廉馬上就被捉下,他心中暗暗叫苦,看來這次自己是白死了,靜兒跟他哪有什麼戀情?她又怎麼可能會為了沒什麼關係的自己,拋卻寶貴的生命,他這次真的會被雨荷給害死!
想不到他瞪著雨荷,她卻回他一個笑容,「放心吧,曲廉,靜兒會來的。」
來個大頭鬼,丁曲廉嘴巴被塞住,以免他暗示靜兒說這是假的,所以他咒罵雨荷的話全都變成嘴裡憤恨的咕噥,他早該知道雨荷是他的禍星,從雨荷一進他王爺府,不知已讓他吃了多少悶虧,現在則是連命都要賠給她,可憐他還沒娶妻生子,現在竟要當個斷頭鬼,藍雨荷死了也就罷了,誰叫她對皇太后出這種鬼主意,但是自己死得可算是冤枉。
正在自怨自哀的時候,想不到靜兒卻衝進來,而且她頭髮凌亂,連鞋子都穿反了,代表她是一路心急如焚的從王爺府衝來這裡,看到丁曲廉被綁得像個棕子似的,連嘴巴都被封住,她哀痛欲絕的哭起來,奔到他身邊聲聲叫喚,「王爺。」
丁曲廉也沒料到她會來,更沒料到她哭得這麼傷心,所以他忍不住一怔,靜兒一見到雨荷高坐在皇上身邊,立刻就跪下哭求,「小姐……不,皇后娘娘,求求你,幫幫王爺,王爺是不可能做什麼壞事,我們在他府裡,他也多方照顧我們,論情論義,我們絕不能坐視他被處死,請皇后娘娘幫他求情,皇上一定會饒了他!」
她哭得哀戚欲死,聽聞的人無不鼻酸,而她幾乎已躺倒在地上懇求,再怎麼樣也不像是假的,丁曲廉這個要死的人,反而像看見什麼怪異東西似的直瞪著靜兒。
雨荷別過頭慘聲道:「皇上跟太后的意思是王爺死罪雖可免除,但是要、要……」就像說不出來,她哭出聲音,「只要有人肯代王爺而死,皇上就願意饒了王爺的性命,但是普天之下,誰不愛惜自己的性命,所以……所以我也愛莫能助。」
靜兒僵直身體,她將眼神轉到丁曲廉身上,他當然知道他跟靜兒非親非故,靜兒怎麼可能會為他而死?只希望靜兒聽到這些話別昏死過去他就感謝上天了。
想不到靜兒不但沒有昏死過去,她還漸漸的止了哭聲,慢慢的坐直身體,她披頭散髮,眼睛跟鼻子全部紅腫,叩頭道:「民女願意為王爺而死,請皇上跟皇太后成全。」
朝臣們個個靜止聲音,就連皇太后也說不出話來,靜兒看來弱小,但是她現在的眼神非常堅定,倒是丁曲廉亂叫起來,只不過他的嘴被封住,沒人知曉 他說什麼。
靜兒將身子轉向丁曲廉,她抹乾淚水,對著他叩頭,「王爺,原本我們該被賣掉,幸虧遇見你,你收 留我跟小姐在王爺府裡,我一直很感謝你的大恩大德。」
她的眼淚在聲音的顫動下流出來,「雖然我是一介婢女,不該這麼想,但是我卻在不知不覺中愛上王爺,總是希望能長伴王爺左右,為王爺分憂解勞,前些日子王爺對我生氣,我才明自我與王爺的身份雲泥之差,從此之後斷了心思,我身份低微已經不敢多想,但是每晚午夜夢迴,只要一想到王爺不久之後就會娶妻便心如刀割。」
她的眼淚一滴滴的落下來,「今日能回報王爺的恩情,其實死得一點也不足惜,只希望王爺能在空閒的時候,想起我這個人一兩次,我就很開心了。」
她說話淒惻,顯然是死前對丁曲廉的真心告白,丁曲康目瞪口呆,若說他沒感動那根本不可能,因為靜兒用這麼深的心去愛他,這世上恐怕很少人能被這麼幸福、激烈的愛著,而這麼多情的話卻是來自於一個平常不擅說話的靜兒嘴裡,怎不叫他傻眼,內心緩緩有股感動直冒上來,他終於知道為什麼雨荷要對皇太后出這個鬼主意。
恐怕雨荷早已知道靜兒對他的愛意,又知靜兒根本就不敢表現出來,所以要借此機會,一是洗刷他們之間姦夫淫婦的不白之事;二是讓膽小羞怯的靜兒能夠明明白白的表白自己對他的心情;三是讓他瞭解靜兒有多愛他,而且這樣狂熱的愛法,恐怕這世上沒有幾個男人能得到這麼真心的愛。
古情從丁曲廉的表情已經知道他明白雨荷的用意,他低聲道:「解開王爺的繩索,帶下靜兒去換裝。」
靜兒還以為是要帶她下去處斬,對著丁曲廉又是含淚一拜,才跟著宮女下去,丁曲廉癡癡傻傻的再度穿上官服,回到座位上,雨荷對著皇太后道:「皇太后,現在你肯信了嗎?」
皇太后啞然無言,後宮嬪妃有幾個心腸軟的已經哭起來,就連朝臣也紅了眼睛,對著丁曲廉敬酒, 「明義王爺,你有如此美麗真心的紅粉知己,可說是天下最幸福的一件事,你千萬要惜福啊。」
說著又羞慚的輕聲道:「我們之前誤信謠言,真是不智,竟聽信那種無稽的街頭巷談,慚愧,這一杯酒是陪罪的,請王爺您大人有大量的原諒我們,別與我們一般計較。」
說著,還有許多朝臣紛紛舉起酒來朝丁曲廉陪罪,丁曲廉還在為剛才的事情而出神,只是人像敬酒他就拿起來喝,喝了幾杯,眼睛就發直的看著入口處,因為靜兒就站在那裡,而且還換了一身翠綠衣衫。
她滿臉緋紅,羞得都抬不起頭來,因為剛才下去時,帶她下去換衣的宮女已經向她說明剛才一切都是皇后的命令,其實不是真的要處死明義王爺,她才驚覺自己竟然當著滿朝文武跟皇上、皇太后的面向丁曲廉坦露愛意。
丁曲廉以前都不覺得靜兒很美,也從來很少拿正眼瞧過她,因為就連雨荷,他也很少拿正眼看過,但是他現在望著遠遠站在門口的靜兒,她一身新衫,垂著頭,全身散發羞怯的意味,比畫中走出的美女更加美麗萬分,看得他都癡了。
古情見靜兒已等在門口,朝著聲道:「要人加上一個座位,賜坐藍靜兒。」
靜兒笨拙的走進來,朝著皇上拜謝,卻在見到皇上身邊的皇后滿臉笑意時,她羞得臉上都要燒起來。
而更糟糕的是,皇上安排的座位,竟在明義王爺的身邊,皇上安排的,她又不能拒絕,靜兒紅著臉,垂著頭走向明義王爺身邊坐下後,就有人拍起手來。
這拍手的聲音巨大如浪,靜兒頭低到胸前,古情笑道:「今日原本是我的壽宴,想不到見到這麼一場真心的好戲,朕有了個主意,不知皇后意不如們?」
他們倆早就串通好了,所以雨荷本就知道他要說什麼,卻還要假惺惺的溫順問:「皇上有什麼想法嗎?」
「她與你情同姐妹,不如朕把她收做義妹,賜名為靜公主,你覺得如何?」
靜兒大吃一驚,雨荷點頭,卻向皇太后輕聲道:「請皇太后成全。」
見了剛才那一幕,皇太后也被靜兒的心意感動,沒有理由反對,她下旨道:「藍靜兒聽命,今日皇上收作為義妹,你就是我的女兒了,賜名靜公主。」她將眼神轉到丁曲廉的身上,「並且賜婚明義王爺,明珠百顆,錦緞百匹,一切儀禮照公主出嫁安排。」
靜兒嚇得全身一顫,怎麼也沒想過會變成這樣,自己竟成為公主,她沒動作,坐在她身邊的丁曲廉反而拉起她的手,走到皇太后前面跪下,「謝謝皇太后,臣必在兩個月內完婚。」
靜兒也一樣叩頭,卻覺得自己好像處於夢中,丁曲廉握住她的手很用力,偏過頭來看著她時,還低聲在她耳邊道:「可不准昏倒喔,靜兒。」
他說這段話帶著笑意,靜兒別見他的眼神也是帶著笑,她耳根一紅,才知丁曲廉竟在跟她調笑,她心裡生起不知是什麼樣的甜蜜味道,又被他給牽回座位時,一張臉紅得不像樣,連脖子都紅了。
這事處理完後,君臣們一片和樂融融,皇太后雖想尋理由廢了雨荷,但是雨荷提出的證據如此有力,看來一時半刻是動不了她,她轉向巧貴妃,想要讓巧貴妃說幾句體己的話,安慰她的心,卻見到巧貴妃雙目含怨的盯著她的背後,那怨恨之強烈讓皇太后嚇了一跳,她並沒有想過一向乖巧聽話的巧貴妃會流露出這樣的神色,不由心下微微驚訝。
自己該為她做的事全都用心做了,但是雨荷明明沒錯,自己總不能莫名其妙的廢了她,料想是巧貴妃一時怨懟她的作為,不可能對她這個親姑母有什麼怨恨,怪只怪天公弄人,巧貴妃進宮兩年,肚內卻毫無消息,若是有個皇子或公主在她的肚內,這個皇后的位置還怕不是她的嗎?
偏偏卻讓個進宮不到半年的藍雨荷給懷了孕,還讓皇上這麼疼惜她,再怎麼匪,也只能怪巧貴妃沒有當皇后的命。
她正在為巧貴妃費思量時,古情卻轉向她,「母后,兒臣尚有些事,想當著朝臣跟母后的面前說明。」
皇太后因掛念著巧貴妃的心情,也不想表現得太開心,就淡淡的點個頭,「有什麼事?皇兒?」
「今日的事兒雖可證明皇后跟明義王爺之間確無私情,但是就如用後剛才所言,皇后的經歷未免太過匪夷所思,所以想請個證人來此公證,以杜絕往後的流言。」古情低下頭,「兒臣先前對母后說謊,兒臣並不是不知道這些搬弄是非的言語,但是兒臣因另有深慮,所以才會回答自己不知道,因為兒臣想要讓皇后自己證明自己的清白。」
皇太后微微點頭,「總而言之,就是街頭巷談的錯,皇兒你沒有錯,皇后也沒有錯,有什麼公證就提上來吧。」
「請國舅進來。」
雨荷井不知道後面有安排這些,連她自己都有些吃驚,而雨荷的爹親領命進來,看到自己的女兒高坐在皇上身邊,不由得老淚縱橫的哭叫。
「雨荷,是我老糊塗了,聽信那個奸婆娘的話,結果才聽說對方根本就早已娶親,也不曉得你淪落到哪裡去,逼你二娘後,她才說把你賣到南方做妓女,我才知道她的壞心,把她趕出去,但是我到南方卻遍尋不著你的下落,我只有你一個女兒,叫我擔心死了,後來官府叫我到京城來,說是皇上要見我,我才知道你竟是皇后。」
雨荷下了位子,扶起哭得滿臉老淚的爹親,微笑道:「爹,別哭了,我現在不是很好嗎?皇上也很疼我,你就住在京城,讓我好好的孝順你。」
藍老爹止了哭聲之後,皇上二的傳喚茶亭的店小二、人販子、王嬤嬤,以證明雨荷說的經歷是真的,沒有任何處假的成份存在。
事實如此明顯,自然皇太后也只能點頭承認雨荷的確是身世清白,而且是被二娘所害,才到王爺府當婢女,又幸運的遇到皇上,成為皇后,既然她身世清白,皇太后就更明白把雨荷打下後位的事大概是不可能的,自己也不必白費心力。
她轉過頭,看著巧貴妃低聲道:「巧貴妃,事巳至此,你就著破吧。」
要她看破的當然是後位的位置,巧貴妃全身微微顫抖,她的目光落到自己的手心,額發掩蓋她眼裡射出熊熊的恨意,不可能的,她還是有機會,她不可能在千方百計獲得後宮強勢的地位後,竟會輸給一個進宮沒多久的下殘民女,後位該是她的,永遠也是她的,這是皇太后跟她保證過的。
古情歎口氣,他現在要說的是他心中的疑惑, 「母后,雨荷到京城的經歷如此曲折,想必連她自己縱然要整理出來對別人說時,也要好好的想一下,更何況每個她遇到的人,都與另外一個她遇到的人完全的沒有接觸,所以會有雨荷的謠自傳出,母后不覺得是有心人的煽動嗎?」
皇太后跟底下的朝臣也忍不住一震,的確,以皇后的經歷而言,這些她遇見的人,幾乎沒有人知道她現在是皇后,所以誰能傳出謠言說皇后做了什麼事,那不就是代表有人暗中查訪皇后的事情,然後加以扭曲,想讓皇上以為皇后跟明義王爺有私情,而氣憤之下廢了她嗎?又為了皇家體面,一定會私下處死皇后。
一想起來就冷汗涔涔,因為這個毒計不但厲害,而且毒辣,料想想出這個計謀的人,一定是對皇后懷恨許久,而且一定要逼死她不可。
皇太后一時間額上冒出汗水,隱隱約約間,她好像就快要知道這事是誰做的,卻又直覺不可能,畢竟她的侄女乖巧貼心,料想沒有這種狠毒的心機。
「母后?你覺得有誰非逼雨荷死無葬身之地?」
皇太后搖搖頭,她的確想不出來,因為就算她想廢掉藍雨荷,也不會用到這樣可怕的毒計,但是大家都沒見到巧貴妃霎時臉色微微一白,卻還力持平靜。
古情再次歎口氣,著向後宮嬪妃,一個個的掃過她們的臉,有四人懼怕的低下頭,巧安妃還是仰著頭微笑,古情的視線並沒有停留在她臉上,這使得巧貴妃以為自己已經逃過一劫,卻沒想到皇上用力拍了下手。
拍手聲音之後,宮內的禁衛忽然抬著一個人出來,古情低聲道:「母后認得這個人嗎?」
皇太后完全沒有見過這個人,她搖搖頭,古情轉向林尚書,「林尚書認得這個人嗎?」
巧貴妃的父親林尚書也是同樣困惑的搖頭,不知道為什麼皇上這樣問,古情深吸口氣,「現在我才能確定很多後宮發生的事,與母后跟舅舅完全沒有關係,這個人是散佈雨荷與明義王爺關係的人,也是去探查雨荷身份的人。」
那人紅腫著臉,已被刑求過,嘴都腫得不能說話,巧貴妃見他無法立刻指認她,立刻當機立斷的發言,「皇上,此人如此奸好惡,竟敢亂傳謠演變言,破壞皇上與皇后之間的感情,實是罪該萬死,皇上應該立刻處斬此人。」
古情望向說話的巧貴妃,「巧貴妃,你認得這個人嗎?」
巧貴妃也同樣搖頭,「臣妾居住內宮,不曾見過此人。」
「可是他卻見過你呢!」
她全身一震,笑容已經有些僵硬,「料想是這個人說謊,或是臣妾出宮上香時,他無意間看到了我。」
望向皇太后,古情聲音不大不小,卻可以使眾人都聽得見他的聲音,「此人已經招供,是巧貴妃要他做過些事,還撥了一千兩給他,他一千兩花了兩百兩,還有八百兩藏在床頭。」
巧貴妃尖叫起來,「他說慌,皇上明鑒,這個人原本在林家就是個低三下四的人,專做些壞事,沒有人會認為他說的話是真的,他甚至還被人尋仇,在右臂上割了一力大疤,此人這樣的人品,豈可相信他說的話是真的!」
古情聲音冷下十分,「巧妃,既然你不識得他,怎麼會知道他在林家工作過,又怎麼會知道他被人尋仇劃過疤?」
青白了臉,巧貴妃終於知道她剛才的話,等於是為自己掘了一個深坑往下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