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百貨公司中,曲寧兒順利買妥預定的網球拍和網球裝,當然,在一旁的范鴻凌不會忘了提供意見。原本他打算代為付帳,但在曲寧兒堅持婉拒下作罷。
同時,他也見識到曲寧兒的另一番面貌──她雖柔順體貼,但卻很有原則,不會輕易向人作無謂的妥協。這令范鴻凌對她更是志在必得。曲寧兒遠比他想像、所期望的還要好上數倍,他豈有不心動的道理﹗
當他紳士的從售貨小姐手中接過手提袋後,為了延續這個約會的時間,他又開始傷腦筋了。
「寧兒,如果妳不急著回去──」
「我們去玩電動玩具好不好?」曲寧兒冷不防截斷他的話,興致盎然的提議。
電動玩具﹖﹗范鴻凌一時反應不過來,但他很快就猛點頭應允。
「好﹗我們這就去﹗」雖然他訝於曲寧兒的意外提議,但只要能繼續和她在一起,他是怎樣都好。
到了電動遊樂場,兌換了一疊代幣後,曲寧兒就再也沒有安靜過了,調皮而充滿朝氣的眼珠子靈活的左右掃瞄。
很快的,她相中了其中一項──打鱷魚,便三步並作兩步的跑過去,捲起袖口,興高釆烈的玩了起來。
范鴻凌真是大開眼界了,他壓根兒也沒有想到,這個大女孩「野」起來並不亞於調皮的小男生呢﹗不過,她那模樣遠比小男生迷人多了,他樂得待在一旁欣賞她「征戰」的「英姿」。
但是曲寧兒似乎不喜歡唱獨腳戲,很快便把他拉入戰場。
對范鴻凌這個出身名門的貴公子而言,捲起袖口,玩起拿著一隻橡皮錘捶打鱷魚的遊戲,還真是生平頭一遭。他顯得相當興奮,尤其曲寧兒正一臉期待的等著看他大展身手,他更是一副雷霆萬鈞的架式,好像真要上戰場一樣。
「范大哥﹗加油﹗」
在曲寧兒激昂的加油聲下,范鴻凌果真全神貫注的捶打著那些探出頭來的奇怪鱷魚,然後,就像所有玩過電動玩具的人一樣,他很快的便熱中起來,像個小孩子一般,興致大發的玩得不亦樂乎,也不管週遭的人正不時對他投以怪異的眼光。
不能怪旁人訝異,一個比電影明星還英俊搶眼的大帥哥,居然穿著名牌西裝,捲起袖子在遊樂場玩得渾然忘我,實在是一個非常奇怪而不協調的畫面﹗曲寧兒很瞭解的偷笑在心裡。
歡樂的時光,悄悄的從兩個大孩子身邊迅速的流逝。
*****
經過了一場精采絕倫的「拚鬥」,范鴻凌總算在創下本日最高分後,心滿意足的收手。
兩個小時玩下來,他憋在心裡的鬱悶一掃而空。當他們離開百貨公司時,他心中已經是連一片烏雲也沒有的大晴天。
曲寧兒看在眼底,總算放心了許多。
「謝謝妳,寧兒﹗」范鴻凌出其不意的致謝,語氣是非常誠懇而感激的。
自己的「詭計」被識破,曲寧兒不禁雙頰染上一抹紅暈,結結巴巴的為自己掩飾。
「謝我什麼?我又沒有為你做什麼﹗」
好體貼的女孩﹗范鴻凌打心坎裡漾起一抹深刻的笑意。
「今天中午那個女人叫葛妮娜,曾經是我即將過門的未婚妻,也是我初戀的對象──」話說到一半,他突然停頓下來,發動車子。曲寧兒很合作的生到駕駛座旁的位置上。
車子很快的離開停車場,進入大馬路上的快車道。
范鴻凌不知何時又沒頭沒腦的訴說著未竟的往事──
「她那令人讚歎的美艷,曾經讓我深深迷惑,讓我以為她的心一定和她的容貌一般美麗,因此,在熱戀了一年之後,我們訂婚了,那時我真的以為我是世界上最幸運的男人,居然能得到如此身心俱美的傾城女子相伴,所以當週遭謠言四起,數落她的種種不是時,我根本無法相信,總認為那些對她不利的謠言是嫉妒我們的幸褔的人們所惡意造謠的,而她也哭天喊地、甚至表示要自殺以示清白,我當然更相信她了。
「直到婚禮的前三天,我出差提前回來,想給她一個意外驚喜而偷偷去找她,卻赫然發現她竟然赤裸裸的和一個男人廝混,淫蕩的笑聲充斥著整個房間,還不斯嘲笑我的愚蠢,被騙得那麼徹底、那麼淒慘,居然還深信她是聖女貞德。
「妳知道我那時候的感受嗎?更諷刺的是,當她發現我出現在她房裡時,居然澴能厚顏無恥的為自己喊冤辯白,說得彷彿我所看到、所聽到的一切都是幻影、是笑話一般。」范鴻凌極盡嘲諷的冷笑,然而他眼中卻有著抹不去的創傷。
他們之間頓時陷入一片沉寂,不知過了多久,范鴻凌才又開口。
「那真是一次夠徹底、夠具震撼力的教訓了。到那時,我才知道她愛的不是我的人,而是范鴻凌這個名字所擁有的一切財富、家世、外貌。只要是能滿足她的虛榮心,供她揮霍無度的男人,是誰她都可以接受,而且她也一直用她引以為傲的身材、容貌當本錢,到處勾搭男人,一切只為了她貪婪而淫穢的物質肉慾生活。
「我恨她,我曾經恨透了她,因為她徹底的粉碎了我的美夢。之後,我花費了好長一段時間才逐漸淡忘她所帶給我的傷害,但我卻發現,原來圍繞在我周圍的美麗女人們,對我全都有著和她同樣的想法和眼神。
「慢慢的,我變得討厭、排斥美麗的女人,我更相信,女人的美貌和內心是成反比的。當然,我並不認為長相平凡的女人就一定具有內在美,但貌如天仙的女人鐵定都心如蛇蠍、污穢不堪是錯不了的,所以,這些年來我對於美麗的女人總是保持距離,免得惹禍上身。」說最後幾句話時,他的語氣中有著露骨的鄙視。
在一陣宣洩之後,他的心情顯然又振作了一些,語氣也變得輕快些,中午那有趣的一幕,不經意又跳人他的腦海中,他忍不住笑出聲音。
「今天中午遇到她時,我真的嚇了一跳,以為我會像以往一樣的痛苦,但是我卻沒有,這一切都是因為妳,寧兒﹗」
他柔情萬千的轉向她,卻赫然發現她臉上的淚珠。
「寧兒,妳怎麼了﹖﹗」范鴻凌滿懷柔情的問。
曲寧兒這才發現自己的淚不知何時悄悄落下,很快將它拭乾,硬擠出一個笑容。
「沒什麼,你別擔心。對了,范大哥,你真的認為美麗女子的心一定都醜陋無比嗎?」
她心裡好難過,尹臣浩和范鴻凌都是好人,為什麼他們偏偏都對異性有著根深柢固的心病呢﹗
范鴻凌並沒有立即回答,顯然是默認了。
「范大哥──」
她才想說些什麼,范鴻凌立即阻止她。
「我們不要談這個好嗎?我明白妳的心意,但是我這種想法並非一朝一夕形成的,所以也不可能輕易改變,妳明白嗎?」他語氣誠懇,卻有著不容改變的氣勢。
曲寧兒知道以目前的情況多說無益,但有些話她澴是想問明白。
「那麼你願意和我交朋友,是因為我相貌平凡嗎?」
「我……」這下子范鴻凌可真是被問住了。
他不知道該怎麼說,其實打從和她第一次見面,他就被她吸引住了,這根本扯不上她容貌平凡與否的問題。
「寧兒我──」
「好了,別再說了,當我沒問吧﹗啊,快到了﹗」曲寧兒不經意的望向車窗外。
聽她這麼一叫,范鴻凌才懊惱的發現,他們已經在不知不覺中回到尹氏企業大樓了。
唉﹗他並不想這麼快就和寧兒分手呀﹗
范鴻凌愈想愈氣,不過,所謂「亡羊補牢,猶未晚矣」,因此他很快又重新振作。
「我們什麼時候去打網球呢?」
「呃﹖﹗」曲寧兒著實沒想到他會這麼積極,頓時不知該如何反應。
他卻更加把勁的說:「妳方才不是說樂意和我一塊打球嗎?怎麼,莫非妳反悔了?還是妳討厭我,不願意和我做朋友?」
「當然不是這樣,其實我……」曲寧兒不由得慌亂起來,她並不是討厭范鴻凌,只是……倏地,她一掃慌亂心情,笑著說:「我當然很樂意和范大哥打網球,只是如果臣浩能一起同行,我想氣氛會更熱絡的。」就在方纔那一剎那,她想到一個兩全其美的好點子,立即付諸行動。
「尹臣浩﹖﹗」范鴻凌竭力掩飾心中的失望。天底下哪有約會還帶個電燈泡的傻蛋?他在心底自嘲一番。
「嗯﹗我覺得邀臣浩和我們一道去會更有趣。我聽孟翔說過,他也很喜歡打網球的,只是他和你一樣,一直忙於事業,鮮少有機會打球運動,所以我想趁這個機會邀他同行,你們之間也可藉機對彼此更加熟悉,對於生意上的往來,說不定會更有默契呢,對吧﹗」她竭力的推銷她的計畫。
他深深的看了她一眼,力持聲調與態度的平靜。
「妳為什麼想邀他?」可能的話,范鴻凌並不想把尹臣浩列為情敵,畢竟他們將來還有好長一段時間的合作關係,他不希望因私害公。
曲寧兒不疾不徐的給了他一個中肯的答案。「我爺爺和臣浩的爺爺是好朋友,所以我這次到香港來玩,便借住臣浩家,我自然是希望能和臣浩處得融洽些呀﹗」
「原來是這樣﹗」他稍稍鬆了一口氣。尹臣浩對女人的挑剔是出了名的,所以他一點也不擔心尹臣浩會看上曲寧兒,他所害怕的只是曲寧見對尹臣浩有意。現在,聽曲寧兒這麼一說,他自然安心許多。
范鴻凌又思忖了片刻,才點頭應允,「好吧﹗只要尹先生願意,我們就來個三人行吧﹗」為了順利約會佳人,這個妥協是必要的,范鴻凌告訴自己。
曲寧兒見目的達成,旋即眉開眼笑,「那就這麼說定了﹗」
「寧兒,妳回來了﹗」段孟翔輕輕的敲敲曲寧兒身旁的車窗。
曲寧兒不慌不忙的打開車門,趁勢向范鴻凌話別。
范鴻凌只好不捨地離去,但他還是不忘丟下一句:「我會再和妳聯絡,妳不可以忘了約定哦﹗」
待范鴻凌的車子走遠,曲寧兒才轉向段孟翔,一臉天真無邪的笑容。
「你要出去嗎?」
「不﹗我是正巧回來,停好車子準備回辦公室時,不經意發現你們。」段孟翔實話實說。對於這個巧合,他感到相當開心。
剛才在回來的路上,他還在盤算如何搶在尹臣浩和她碰面之前,對她探問一番呢﹗真是天助我也﹗
「到我那兒談談好嗎?」走進專用電梯後,段孟翔立即展開攻勢。「我想趁臣浩還沒有回來之前,和妳談一些事情。」
「臣浩不在?」她有些安心又有些失望。
「在妳出去不久之後,他便外出洽公了,妳知道他這陣子很忙的。」他一面說,一面觀察她的反應。「不過,他要我轉告妳,他一定會趕在六點以前回公司﹐要妳待在這兒等他,他似乎有什麼重要的事要告訴妳。」
「真的﹖﹗」曲寧兒受寵若驚的脫口叫道。連她自己都被這過度興奮的反應嚇了一跳。
將她的一舉一動盡收眼底的段孟翔則按兵不動,當沒看見她的怪異反應,迅速轉回正題。
「到我那兒聊聊吧﹗」
「嗯,我正好有很多事想告訴你呢﹗」曲寧兒點點頭說道。
「好極了﹗」段孟翔眼底流竄過一抹詭譎的笑意。如果他沒猜錯,曲寧兒想告訴他的,正是他所想探知的事。
*****
曲寧兒就像在說故事一般,將她和范鴻凌出遊的經過,鉅細靡遺的對段孟翔說了一遍。當然,遇到葛妮娜和范鴻凌討厭美女的真正原因這部分,她保留了並未說出,畢竟這涉及他人的隱私及痛處。
段孟翔像個忠實聽眾一樣猛點頭,不過,他心裡想的可不是那麼一回事。他一直由曲寧兒的話語中,評估著范鴻凌所可能帶來的威脅究竟有多大。
「妳的意思是,妳已經答應了范鴻凌下次的邀約?」聽到寧兒最後這句話,段孟翔開始進入戒備狀態,不過他很小心的並未讓寧兒發現他的真正想法。
「嗯﹗不過我和范大哥約好要三人行。」曲寧兒甜甜一笑,這才是她想讓段孟翔知道的重點。
「三人行﹖﹗」段孟翔不動聲色的看著她。
她很快就揭開謎底。「我打算邀臣浩同行。」
段孟翔心中的警報在此刻已經完全解除,換上的是一臉感興趣的表情。「妳該不會又想到什麼妙計了吧?我是說關於臣浩的病﹗」
他果然神機妙算,一下子摸透我的心思。曲寧兒非常慶幸自己擁有如此強力可靠的戰友。「就如你所想的,我想藉助范大哥的力量來刺激臣浩。」
「妳是說范鴻凌對女人的怪僻?」經她這麼一說,段孟翔心裡已經有個譜了。
「你知道﹖﹗我是說范大哥他……」曲寧兒小心翼翼的求證。
他很輕易就從她那單純的雙眸中讀出了她的想法,不禁莞爾一笑。「范鴻凌討厭美女可是出了名的,簡直和臣浩對女人的挑剔齊名﹗當然,有關他為何討厭美女的真正原因就不得而知了,至少在香港是眾說紛紜的。」
「在香港﹖﹗」這會兒感到不解的反而是曲寧兒了。
段孟翔很滿意她的反應,這表示她和姓范的之間還不成氣候。「范鴻凌是加拿大籍的第四代華人,他們家大半的產業鄱在美加地區,他到香港發展也是這兩、三年的事,而他在香港則是一開始就擺明了他討厭美女的姿態。怎麼?這些他沒告訴妳嗎?」他明知故問。
曲寧兒總算對范鴻凌有了更進一步的認識,不過這麼一來,面對她即將──不,已經布線的新計畫,她更加猶豫了。
「怎麼了?」段孟翔並未忽略她的表情轉變。
她乾澀的一笑,才困難的說:「我想你已經猜到我新計畫的大概內容了,你覺得這樣真的可以嗎?我是說把范大哥牽扯進來……」她臉上有著難掩的罪惡感。
段孟翔沉默了半晌,輕輕地拍拍寧兒的肩,像是在鼓舞她一般。「范鴻凌一定跟妳說了他討厭美女的原因,妳聽完之後又想幫助他,就像幫助臣浩一樣,但一時之間卻想不出個兩全其美的好法子,正巧范鴻凌提議去打網球,妳便靈機一動的想到三人行這個點子,企圖把只愛美女的臣浩,以及討厭美女的范鴻凌湊在一起,一來,妳可以對他們兩人同時兼顧,二來,說不定他們之間相互影響的結果,會出現負負得正的效果也說不定,這就是妳真正的想法,對吧﹗」
曲寧兒真的認為眼前這個男人鐵定會讀心術,否則他怎能這麼快就摸透了她的心思﹗不過,段孟翔的這份能耐,正是她如此信任他的主要原因之一。
她想給他一個讚賞的笑容,然而,在嘴角牽動之際,淚珠卻意外地滑下眼角。
對於她這個出乎意料的反應,段孟翔著實吃了一驚,連忙關心的詢問:「寧兒,妳怎麼了?怎麼突然哭了呢?」
曲寧兒很快的拭去淚水,她不想哭的,她本來就不是一個愛哭的女孩,偏偏她愈想克制,淚水卻像斷了線的珍珠般,不停的滑落。
「其實我並沒有你所說的那麼偉大,我根本是個自私自利的壞女孩,你知道嗎?我之所以會把范大哥牽扯進來,絕不是因為我想幫他,而是因為我……」她倒抽了一口氣,重新調整情緒,才又接續未完的話語。「我只是認為,范大哥對臣浩一定會有正面的影響,所以才……,我始終想到的只有臣浩,一心一意想幫助的也只有臣浩,甚至不惜利用范大哥,我……我好卑鄙,我變得好可惡,上帝明明告訴我要廣愛每一個人的,而我卻……」曲寧兒自責著。
然而,這些話聽到段孟翔耳裡,可就截然不同了,他差點因過度興奮而爆笑出來。
太棒了﹗原來這個小妮子已在不知不覺中……呵呵﹗真是太好了,本來他還在為探知曲寧兒對尹臣浩的真正感覺及如何撮合他們大傷腦筋呢﹗雖然他們給了曲寧兒「尹臣浩有病」這個訊息,曲寧兒因而對尹臣浩的惡劣態度格外包容,但是這和她對尹臣浩有意可是兩回事,現在他竟意外獲知曲寧兒真正的心意,而且正是他最希望、最理想的走向,真是太美妙了。
當然,他不會立即點通她的,時機未到嘛﹗
他只是柔情萬千的將她摟在懷裡,像在哄小孩般安撫她。「寧兒,妳千萬別這麼想,妳絕對是一個好女孩,而且,妳並不是不肯幫助范鴻凌,而是妳心有餘而力不足,加上凡事總有個先來後到,所以在時間和精力都不夠分配之下,妳只好選擇臣浩,暫時把范鴻凌擱在一旁了,這是理所當然的事。」
聽他這麼細心開解,她著實釋懷了些,但還是無法輕易原諒自己的自私,她以前不是這樣的啊﹗
「可是我──」
段孟翔摀住她的小嘴,阻止她往下說。「相信我吧﹗再說,等妳把臣浩的病醫好了,還是可以繼續再幫助范鴻凌,不是嗎?到時候我一定會再幫妳的。」幸好這張空頭支票沒有白紙黑字寫在紙面上,否則鐵定跳票。他暗自冷笑。
「真的﹖﹗」她總算破涕為笑。
「當然是真的﹗」他覺得自己愈來愈像尹世豪那隻老狐狸了,居然能臉不紅、氣不喘的撤下漫天大謊。
「那你贊成我的作法嗎?」既然心中的顧慮一掃而空,接下來自然是繞回正題了,曲寧兒滿心期盼的瞅住他。
他再度發揮「老狐狸」的看家本領,笑得像救世主般,「百分之百贊成,加油吧﹗」
「嗯﹗謝謝你,孟翔。」連她的最佳戰友都舉雙手贊成她的計畫,她更加信心堅定,打算放手一搏。
段孟翔則一副等著看好戲的神情。
他們的對話才告一段落,尹臣浩便精神愉快的闖了進來。「嗨﹗你們果然都在。」
瞧他那副自在寫意的模樣,段孟翔不禁要懷疑,眼前這個笑咪咪的男人,和中午那個活像瘋獅般的狂人真會是同一個嗎?他一臉感興趣的盯著他直瞧。
可惜的是,尹臣浩的視線始終鎖在曲寧兒身上,根本沒看他一眼。「嗯,很好,現在正好是下班時間,走吧﹗寧兒。」他不由分說的拉起曲寧兒的小手,逕自走向電梯。
段孟翔忍不住好奇,也跟了過去。
很不幸的,他被尹臣浩一腳擋在電梯口外,「我要帶寧兒去吃大餐、兜風,你湊什麼熱鬧﹗」
如果是平時,段孟翔死賴也要跟去,不過今天情況不同,這可是尹臣浩第一次主動邀約曲寧兒呢﹗嗯,真是個好現象﹗所以他很合作的聳聳肩,笑意盎然的目送他們離去,還不忘好心的說了一句:「祝你們玩得愉快﹗」
*****
一路上,曲寧兒的心情都處在既緊張又興奮的狀態。雖然她不明白自己為何會有這種反應,但她卻清楚的知道,自己很喜歡和尹臣浩獨處的感覺,所以當尹臣浩拒絕讓段孟翔同行時,她並未反對,儘管她到現在還因尹臣浩突如其來的邀約而感到莫名所以。昨晚他們的不愉快至今尚未正式和好,而他現在卻對她出奇的「友善」……莫非這是他病況好轉的跡象﹖﹗
這個想法令她精神更加振奮。
「我們去吃港式飲茶,我知道一家聞名中外的店﹗」尹臣浩雖然是笑著說的,語氣中卻飽含不容反對的氣勢。
他和范鴻凌不同,范鴻凌會很紳士的徵求她的意見,而尹臣浩卻是霸道的自行決定一切,但是不知道怎麼搞的,她就是喜歡尹臣浩的「不夠紳士」。
「港式飲茶﹖﹗」曲寧兒一臉好奇。
「香港的招牌之一﹗」他說得相當經濟,連一個賀詞也沒有。
當他們雙雙踏入餐館時,立刻引來旁人許多注目禮。尹臣浩俊帥的魅力是一大主因自然不在話下,但更重要的是,尹臣浩身邊的曲寧兒。在這家餐館往來的上流人士不在少數,加上尹臣浩那出了名的挑剔女人怪僻,曲寧兒和他一同出現會引發爭議就更理所當然了。
曲寧兒又不是傻瓜,她自然明白那些目光為何會投向她。只是這些早在她預料之中,她根本沒把它放在心上。倒是尹臣浩絲毫不為所動的反應,大出她的意料。
「怎麼了?」尹臣浩依然神態自若,一點也沒有受週遭氣氛的影響。
曲寧兒更加不解了。「我們在這兒好嗎?我是說你不是一向……」
「我們是來吃飯的,又不是來看人臉色,妳又何必在意別人的眼光呢﹗」他斬釘截鐵的表示。
「可是你……」這些話、這些反應如果是在別人身上出現,曲寧兒是不會訝異的,但發生在對女人苛求挑剔的尹臣浩身上可是天下奇聞了。
尹臣浩豈會不明白她的意思。別說她了,連他本人都感到不可思議,他居然會打破堅持,帶個醜八怪出來亮相﹖﹗在以前,這是天方夜譚,現在嘛……
寧兒不同,是我答應爺爺要照顧她的,所以我當然要對她特別禮遇,何況她又不被我列入追求的考慮範圍,自然沒必要以「滿分戀人」的標準來苛求她了。
對﹗就是這樣。他替自己找了一個很不錯的理由。
「喜歡這兒的食物嗎?」尹臣浩不動聲色的轉移話題。
曲寧兒也很有默契的配合他。「好喜歡,很新鮮呢﹗原來這就是港式飲茶。」她坦率的表露出心中的感覺。
她決定不再想那些煩人而難解的問題,目前最重要的是,她喜歡現在這份感覺,這就足夠了。何況,這說不定是臣浩病情好轉的徵兆呢﹗她想著想著,不禁又漾起甜美的笑容。
尹臣浩發現自己好喜歡寧兒那無邪的笑容,更可怕的是,他發現自己居然還有一點陶醉其中。「對我而言,我更喜歡妳煮的中國菜。」
「真的?」曲寧兒一臉喜出望外,外加許多的受寵若驚。
「當然是真的。妳知道嗎?妳是我見過的女性中,手藝最好的一個﹗」他毫不吝嗇的對她大加讚賞。
「那麼改天我再為你燒一桌好菜。」曲寧兒自告奮勇的提議。
「我正有此意呢﹗」尹臣浩一副正中下懷的得意貌。
一時之間,氣氛變得格外柔和浪漫。
曲寧兒乘勢提出邀約。「你喜歡打網球嗎?」
尹臣浩一聽,笑容更加燦爛,「我正想找妳去打網球呢﹗」
迎著他那俊逸瀟灑的笑顏,她不禁芳心一悸。她費了好大的勁兒才讓自己的視線自他的臉上移開,繼續原來的話題。「那真是太巧了﹗我中午去吃午餐時,順便到百貨公司買了網球裝和球拍,而且──」
「范鴻凌陪妳去的?」不等她把話說完,他便冷不防的說道。他的大好心情頓時去了一大半,不過他掩飾得很好,他可不想因而又和寧兒鬧得不愉快,就像昨晚一樣。
曲寧兒感到他有些不對勁,一時卻說不出個所以然,所以便老實的點點頭。「嗯,是我請范大哥陪我去的。」
「范大哥﹖﹗」他聽得胸中一把火,差點就破口大罵。他好不容易才說服自己,今晚絕對不要提起姓范的那個臭小子,省得自己又胡亂抓狂,而壞了和寧兒重修舊好的計畫,以及………,而寧兒偏偏要一再的提及姓范的那臭小子﹗
才一頓飯的時間,他們的感情就這麼好了﹖﹗這個念頭令他更加不悅,怒火燒得更旺,不過,他還是竭力地保持冷靜。既然寧兒非提那小子不可,他索性乘機探問「敵情」,好讓自己的計畫更加完美。「你們似乎處得不錯﹗」他嘴角雖掛著笑容,心裡卻氣得七葷八素。
曲寧兒受他態度又趨好轉的鼓勵,一臉認真的說:「范大哥的確是個好人。」她以為先替范鴻凌說些好話,對於她即將提出的邀約會有幫助。
「妳吃飽了嗎?」他再也受不了了,趁著未發火之前,冷不防的冒出這麼一句,臉色自然是超級難看,和方纔的談笑風生判若兩人。
尚處在驚慌未定中的曲寧兒反射性的點頭,她不懂,他今晚情緒怎麼老是陰晴不定的?
按著,尹臣浩毫無預警的起身離席,霸道強硬的拉著寧兒往外走。
*****
尹臣浩一直到把車子開上海岸公路,情緒才謅平緩。他把車子停靠在路邊後,才又開口說話:「從明天開始,我盡可能每天都帶妳出來逛逛,所以妳不必再和范鴻凌聯絡了。」他像是在下命令般。
「可是我已經和范大哥約好要一起打網球了。」為了她的計畫,她必須堅持到底。雖然尹臣浩的提議很令她心動,而她也的確比較喜歡和尹臣浩獨處,但是為了治好他的病,她不得不這麼做,畢竟這場遊戲是有時間限制的,她一定要趕在伊利斯的秘藥藥效消失前治好尹臣浩的病才行,否則一切的心血便都白費了。
尹臣浩好不容易稍微平息的熊熊怒火再度燃起,他暴跳如雷地咆哮:「妳就那麼喜歡那個姓范的﹖﹗」他快氣炸了。
曲寧兒實在不明白,他怎麼又突然氣成這樣。「我說過他是好人,而且他也是妳的朋友,對吧﹗」
「誰跟他是朋友,我們之間只有生意上的關係。」他立刻畫清界線。
他的回答出乎她的意料,讓她有些愕然,但為了讓自己的新計畫能順利進行,她是志在必得。「你可以試著和他交朋友啊﹗這樣對事業上的合作也會小有幫助。」她試著說服他。
「不必﹗」他斬釘截鐵地回答,並拚命命令自己不要生氣。他絕不能再重蹈覆轍,必須把握機會和事兒重修舊好才行,偏偏他的怒火就是無邊無盡的狂燒。
他索性停下車,走出車外,望向大海,乘機再重新調整自己的情緒。
曲寧兒跟了出去,不放棄的遊說:「我很希望我們三個人能一起去打網球啊﹗范大哥已經答應了,而你剛剛也說你正有意要打網球,所以我以為三人行是一個好點子。」她實在不明白,尹臣浩一直是個很喜歡交朋友的人,為什麼對范鴻凌卻……
「誰要──」眼看著他又要冒火,卻在千鈞一髮之際意外的住了嘴﹔經過數秒的沉寂,他再度看向她時,已又是一臉笑意,「嗯,這好像是個不錯的主意。好吧﹗就這麼決定。」他又想到一個更棒的計謀,鐵定能一勞永逸﹗
面對他態度再次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曲寧兒除了驚訝還是驚訝,他怎能在短短的數秒內,由盛怒轉為笑容滿面呢?「你真的贊成?」他今晚的態度實在太教人難以捉摸了,所以她覺得有必要再確定一次。
「當然﹗三人行是個好主意呀﹗」他笑得有些懾人。為了接下來的計畫,這個「犧牲」是必要的,他這樣說服自己。
「可是你剛剛……」她完全被弄迷糊了。
「好了,就這麼決定,時間就定在這個星期天吧﹗」尹臣浩自顧自的作下結論。
曲寧兒不知該說些什麼,便順從的點點頭。算了,就這樣吧﹗反正她的目的已經達到了,雖然她心底還是怪怪的,總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經過數秒鐘的空白之後,尹臣浩深吸一口氣,才又開口說:「寧兒,昨晚很抱歉,我說了過分的話﹗」他終於說出今晚他約寧兒吃飯最重要的目的了。
尹臣浩今晚帶給她的一連串驚愕,就屬這件最具震撼力。他居然會向我道歉﹖﹗曲寧兒真怕是自己聽錯了。
見她沒有反應,他又問了一句:「妳還在生氣嗎?」很意外的,他竟然有些擔心她不肯原諒他。
「不﹗沒有的事,昨晚我也有不對,我們都別再提了,好嗎?」曲寧兒連忙表態。
同時,她在心中把自己又責罵了一番,她這個「醫生」居然當到讓「病人」向她賠不是,真是太失責了﹗不過,這今她更加確信臣浩的病真的有好轉的跡象,否則他怎麼會認錯呢﹗這個想法讓她感到振奮不已。嗯﹗我應該更努力一些,早日把臣浩的病完全治好﹗她在心中這麼激勵自己。
在確定她真的不再生他的氣之後,他顯得非常開心。「嗯,就這麼辦吧﹗我們還是好朋友,對吧﹗」
「嗯﹗」曲寧兒甜甜一笑。她好高興,她和臣浩居然如此意外的和解了。
很好,今晚的最主要目的達成了,尹臣浩很滿意的笑在心裡。
雨過天青之後,他們又像往常一樣開始天南地北的聊得十分愉快。
由於尹臣浩未再突然發怒,始終一張溫和的笑臉,所以曲寧兒也不再追究他先前的反常,以及對范鴻凌的奇怪態度,而一味沉浸在眼前的甜蜜氣氛中。
然而,尹臣浩在談笑之間,腦海中可沒忘記緊鑼密鼓的盤想著接下來的計畫。
姓范的,你等著我來收拾你吧﹗尹臣浩得意忘形的面向大海狂笑。
曲寧兒見狀,不安的問了一句:「臣浩,你怎麼了?」莫非這又是他的新病狀?
他不慌不忙的隨口搪塞,「沒什麼,只是看著浩瀚大海,心情特別愉快罷了﹗」
「原來是這樣﹗」寧兒總算安心了。
他們快樂的對話一直持續到夜深人靜時,才意猶未盡的結束,乘著怡人的夜色歸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