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麼回事?!」完顏烈大發雷霆,他才出去半天時間,李涓竟然就出這麼大的事!該死的是,竟無人知曉李涓究竟是何時遭人下毒?兇手又是何人!
「你們究竟是怎麼辦事的?」完顏烈踹了一個又一個,只見人人黑著臉,卻是無人能夠提出解釋來。
「他呢?」完顏真卿努努嘴,他問的是那個始終不願以真面目示人的蒙面人。
「失蹤了。」完顏烈希望不要是他,他對他一向忠貞不二,他應該不敢藐視他下達的命令才對,可是……府裡除了他,又有誰比他更想李涓死?又有誰比他更容易下手呢?
「失蹤?」完顏真卿訝然!「他不是像影子一樣成日跟在你身邊的嗎?」
「自從李涓被我接到府裡來後,我就派他跟在李涓身邊保護她了。」他黑著臉說。
「但他不願意?」完顏真卿煽著握子,有些納涼的意味。
「就算不願意也得做,這是我的命令。」完顏烈有些煩躁,若非完顏真卿發現得早,李涓早就……他真沒勇氣再想下去了。
「但他擅離職守卻是事實。」
「我會把他抓回來。」完顏烈咬牙切齒,他對他警告再三,要他不准動李涓,沒想到他竟還是陽奉陰違。
「抓到之後呢?殺了他嗎?」完顏真卿平和笑道:「你捨得殺他嗎?他畢竟從小就跟著你到現在喔。」
「無論是誰,敢動我的女人就是死路一條!」完顏烈擱下狠話。
「哇哇!你對這個賊……呃……漢女,是真心的?」在完顏烈的怒眼瞪視下,完顏真卿改口道。
「她已是我的人了。」完顏烈肅穆著臉說。
「女人嘛,玩玩就……」見他又掃來殺人似的兇惡眼光,完顏真卿吞嚥著口水不敢繼續說下去,遂改口道:「你該不會真的想跟她……怎麼可能啊,律法明文規定,咱女真人是不能娶漢人的啊。」
「我只要她。」只有這件事他有豁出去的打算。
「你……」完顏真卿本想苦口婆心勸他一勸,但一想到他來此的目的便自動放棄,嚴肅問道:「我問你,聽說皇上欲派你到蒙古當人質,這事究竟是真是假?」
「消息傳出去了嗎?是誰說的?」完顏烈沒有否認,態度相當平靜。
「自在夫人說的。」完顏真卿苦笑。「我本以為她在說笑,沒想到……」
「原來是她。」完顏烈面露嫌惡。
「照這麼看來,她說的話是真的了?」完顏真卿責難地問:「你為什麼要答應這事?」
「以我一己之身若能保全族人性命,又有何關係?」完顏烈早已看破。
「可是……你這一去極可能再回不來了。」
「我知道。」
「知道你還去?」完顏真卿低嚷。
「不去又如何?蒙古人會放咱們干休嗎?」完顏烈笑道。
「唉……」完顏真卿走上前拍著他的肩膀。「你偉大,願犧牲自己救咱女真族不滅亡,可……又有幾個女真人會心存感激呢?」
「這些我管不著,我只知皇上有難,為臣的我必須鞠躬盡瘁。」
「那……你打算帶著她去嗎?」完顏真卿知道大局已定,憑他也改變不了什麼。
「不,我要一個人走。」將來的路吉凶未定,他不願讓她跟著他受苦。
「那她怎麼辦?」
「我會讓……」話才說到一半,就讓急忙跑進廳內來的僕人打斷。
「王爺,王爺,大事不好了!」僕人慌張失措地大喊:「小姐她……她被劫走了!」
完顏烈一聽,臉色大變,立即往西園飛奔。
李涓傷還沒好,又餘毒未清,現……天哪,她絕對不能出半點事情,否則他一定會發狂!
「什麼?!是誰這麼大膽?敢在光天化日之下進王爺府劫人?」完顏真卿邊跑邊問。
「來人全以紅巾覆臉,看不出面目,不過個個凶神惡煞一般,武功了得。」僕人苦著臉回應。
紅巾?莫不是……被掃平的山寨餘孽吧?
「咱府裡的衛兵是死了嗎?不會抵抗啊?」完顏真卿又問。
「全遭迷藥暗算了。」
遠遠便見數十名系紅巾的漢子抬著昏睡未醒的李涓欲翻牆,完顏烈急忙大喝:「把人留下!」
剛好路經竹園,完顏烈忙暗施內勁,順手取斷竹往其中一名漢子射去,藉以阻擋來人去勢爭取時間,趁此空檔他提氣腳下飛掠,一個利落翻身躍下,擋住抬著李涓的那夥人,他冷凝著臉孔低吼!
「放開她!」
「哇!賊人好多,我還是躲一點好,免得……再被捕就慘了。」完顏真卿孬種地躲在暗處不敢現身。
「是你?正好!」孫儔拉下紅巾,露出氣怒的臉來,指著完顏烈喊:「就是他滅了咱山寨!還綁了頭頭!」
「什麼?就是他?」馮賽等人激憤不已,將李涓托孫儔照顧,所有人全圍住完顏烈。
「把她放下,我不為難你們,我要的是她,」完顏烈不敢透露太多,怕李涓將來無法面對他們。
「放了她?除非拿下我的命,否則你休想再碰她一下!」馮賽等人早在看到李涓傷痕纍纍模樣時便氣怒攻心了,他們以為女真人捉來李涓是為折磨她好供出其它山寨的所在位置。
「就算要殺光你們,我也要將她留下。」完顏烈抽出背掛的大刀,話音甫落,便見他縱身一跳往出聲的大漢殺去,森冷的刀被完顏烈使得呼呼作響、威力驚人,眾人見狀,也不管以眾欺寡是否落人話柄,全出刀往完顏烈攻去。完顏烈矮身向上旋劃,躲去凌厲的攻擊,一個大翻滾後跳起,大刀橫劈砍傷一名大漢的手臂,再仰後一刺,劃破另一名大漢的肚皮……
見傷亡慘重,就算人數眾多也無法戰勝完顏烈一人,馮賽當機立斷:「保住頭頭,不要戀戰。」
馮賽高喊:「撤!保護頭頭!」其餘人等皆聽令行事,二話不說扛起李涓便急急逃走。
「賊子休想逃,」完顏烈想追,才往前踏一步,便見漫天白霧自四面八方迎面撲來,他立時屏住氣,卻因為這一瞬間的耽擱而喪失了追捕的最佳時機。
「該死!」完顏烈仰天狂嘯,卻是怎麼也無法追回李涓了。
※ ※ ※ ※ ※
昏迷中的李涓根本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直到她被救回宮儀的住所後隔日黃昏才清醒,她的傷與身上的毒都受到很好的照顧。
「若非宮姑娘多方打探,知道頭頭被困在王爺府裡,我們也來不及將她救出險境,瞧她又是傷又是毒的,真不知受了多少苦啊。」張子良曾受過李涓恩惠,即使已洗手不當山賊了,在一聽到李涓有難的消息後,仍奮不顧身趕來搭救。
「就是啊,頭頭為了報仇雪恨,真是吃了不少苦。」所有人都當她獨自跑去報仇了。
「喂喂,你們別太吵,頭頭還要休息,宮姑娘這裡也要做生意,你們還是先到別處窩著,免得被人發現行跡就慘了。」孫儔噓道。
「孫儔說的是,你們先去避一避,若有行動,我自然會通知大家。」馮賽點頭附和。
「這樣啊,那……我們分批離開吧。」商量好集合地點以後,一夥人分四路四個方向前後離開。
「頭頭醒了!」負責照顧李涓的宮儀高興地跑出來叫著馮賽和孫儔。
「真的?」二人喜出望外,連忙跟隨宮儀的腳步入內房。
「頭頭,你真的醒了?太好了!」孫儔紅著眼眶,就快哭出來了。還好,他總算把人找回來了,即使找回來的她一身是傷,但總算還活著。
李涓睜著眼望住他們三人,眼睛眨了又眨,眨了又眨,這才確定她真的沒看錯人。
「宮儀?孫儔……還有馮賽?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糟了,他們莫不是被逮了吧?李涓忙要爬起來。
「頭頭你別動!你的傷還沒好咧。」宮儀輕柔地將她按日床上。「別緊張,你已經被我們救回來了安心養傷吧。」「救回來?」李涓有短暫的迷茫,她瞇眼想了一下才警覺道:「你是說,你們潛進王爺府把我給『救』回來?」
「是啊。」宮儀含淚笑道:「幸好來得及,我們都以為你已遭遇不測了。」
天哪!李涓窒了窒又問:「這是多久的事了?」
「昨日的事了。」覺得李涓的表情有點怪,宮儀忙問:「怎麼了?」
她怎能說她根本不希望他們去「救」她呢?「沒,只是突然安全了,有些不習慣。」
宮儀呼了口氣:「自從知道山寨出事後至今我一直沒能好好睡一覺,心裡直記掛著你的安危,那日看到孫儔氣急敗壞跑來求救,我真是嚇壞了……現在你終於平安無事,今晚我可以安心睡好覺了。」
「就是說啊,頭頭,你不吭一聲就不見人影,你都不知道我有多急。」孫儔說著說著,都快哭出來了。
「對不起,我……那日在竹林裡突然被襲,所以才……」李涓解釋。
「我就說嘛,頭頭你怎可能回頭又跑去找那個女真人報仇……」孫儔未注意到李涓神色有異,繼續又說:「瞧你那日情緒不太穩,可能因此而遭暗算是吧?」
「別說了。」李涓苦笑地搖搖頭。
「是啦是啦,過去的事別再提了。」將她的迴避誤以為是挫折感使然,孫儔拍著她的肩膀鼓舞道:「以後別再逞強了,有事咱大家一起分擔。」
「嗯。」李涓胡亂應允,心下有些慌,為這突如其來的狀況。怎麼辦?她該怎麼解釋跟完顏烈之間的關係?她回不去了嗎?跟他做不成夫妻了嗎?她該將自己的心意告訴大家嗎?
「頭頭?」被連喚了數聲,神情恍惚的李涓這才突然驚醒。
「啊?」李涓忙望向叫她的宮儀。
「你餓了嗎?要不要吃點東西?」宮儀老覺得她怪,定有事瞞她,只是不願當著太多人面前問她。
「不餓。」她搖搖頭,都什麼狀況了,她煩都煩死了,哪裡還會餓!
見她意興闌珊,宮儀轉而對其他人說:「讓頭頭休息一下吧,奔波了兩天,你們也該累了。」
與宮儀相處數月,已培養出默契的馮賽自是瞭解她想遣開他們,好私下與李涓聊聊的用意,他拉著孫儔拱手道:
「嗯,那……頭頭就拜託你照顧了。」
「喂喂,可是我又不累,我還想跟頭頭多聊幾句咧,問她這些天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怎麼……」即使孫儔大聲抗議,可馮賽早已不客氣地硬將他拖走。
吵吵鬧鬧的聲音自寢房消失,李涓低著頭看著自己的手發呆,而宮儀則是緊盯著她發呆的側面沉思。
良久,宮儀見她仍不肯開口說話,只好由她先發問:
「頭頭,你有心事?」
「心事?」她抬起頭,一臉茫茫然,然後像想到什麼似又慌忙否認:「沒有啊,我有什麼心事!」
「我們雖然分離多日,但……我依然是最瞭解你的人。」宮儀坐在她身邊執起她的手。「我知道頭頭心裡有事,卻不願對我訴說。」
「不,不是這樣的!」李涓歎了口氣,不是不願,而是不能講啊。
「沒關係,我瞭解,每個人都有她不願啟口的事。」宮儀無奈一笑。「等頭頭你願意說的時候再告訴我吧。」
「對不起,宮儀,我不是……」李涓苦得不得了,她知道宮儀有多憎恨女真人,若讓她知道她跟完顏烈的事,絕對……無法得到諒解的!
「沒關係。」宮儀頓了一頓又問:「你想休息了嗎?還是……」
「嗯,我想休息一下。」她希望能夠獨處,好好把事情想一想,看是該怎麼做才好。
「好吧,你休息一下,我去幫你煎藥,待會再進來看你。」宮儀笑了笑,蓮步輕移往外面走去。
「宮儀。」李涓喚住她。
宮儀回頭。
「什麼事?」
「你……跟馮賽這幾個月過得還好吧?」
未料她會提及此事,宮儀有短暫的怔愕,不過很快就恢復正常,笑容燦燦。「很好啊,為什麼不好呢?」
那笑容怎麼看怎麼落寞勉強,李涓望著她不覺歎了口氣,看來他們之間還是沒有任何進展吧。
「頭頭還有事嗎?」觸碰到不願談的事,這回換宮儀在逃避了。
「沒事了,你去忙吧。」
「嗯。」
一踏出房門,就看到馮賽站在不遠處等她,宮儀眼睛一亮,朝他走去。
「孫儔呢?」看著他桃花似紅艷的臉龐,宮儀不覺臉紅地低下頭去。
「他說頭頭身子虛,想要熬補湯給她補身體,所以現在在廚房裡忙。」馮賽看著她的眼神再不掩飾任何愛慕之意,赤裸裸的情意教人動心。
「那……馮爺您怎麼不去休息呢?這兩天累著您了。」感覺兩道視線灼熱地盯著自己,宮儀頭垂得更低,臉更紅了。
馮賽搖搖頭,收回視線回望樹梢。
「宮姑娘,你覺不覺得頭頭有點不對勁?」
「嗯,可她不肯說。」宮儀柔順點頭。
「孫儔也是。明明他知道些什麼,但無論我軟硬兼施如何逼供,他都不肯多說一句。唉,真教人頭疼啊!」馮賽歎了口氣又道:「才不過短短數月間,變化竟已如此大。」
「是啊。」宮儀輕輕抬頭,順著他的眼光望去,看到」輪明月悄然地高掛天空,而夜色早已昏暗……
靜靜地,他們誰也未再開口說話,只是互相陪伴著欣賞月色。
※ ※ ※ ※ ※
怎麼辦?已卸下的責任現又被迫承擔,然而她卻無力再去扛起這裡一常沉重的擔子,她知道一旦恢復寨主的身份,與完顏烈的對立便無可避免。他是滅寨的仇人啊,可她殺了他一次,她已經沒有勇氣再面對第二次了……
她知道只要自己在這裡一天,就必須不斷面臨兩難的困境……她好想逃,只要逃走了,就可以不用面對這些事,她可以放棄一切跟著完顏烈。只是,她逃得了嗎?她真可以安心地跟著他嗎?她又對得起這群關心她的人嗎?
怎麼辦?她到底該怎麼辦才好?
就在她煩得要命的當時,孫儔輕敲著門。「頭頭?你醒著嗎?」
「進來吧。」她整理一下思緒,面無表情地面對他。
「頭頭,我給你熬了湯。」孫儔小心翼翼地端著湯進來,他走到床邊交給她:「小心燙哦。」
李涓瞪著湯沒有接手,她懷疑地問:「這……不會又是壯陽湯吧!」
「不是,不是啦!現在的狀況跟當時不一樣嘛,你現在是受傷身子虛,那時是發花癡……呃,不是……是……是……那個……呃……」孫儔說得結結巴巴,聽到李涓耳裡真不是滋味。
「我跟那個人的事……你說了嗎?」李涓沉聲問。
「沒啦,我才沒這麼嘴碎咧,我跟你說哦,頭頭,我可什麼話也沒多講。」孫儔保證道,端著湯又催促道:「快喝快喝,湯冷了就苦啦!」
「你不會又想害我吧?」李涓依舊瞪著湯,沒敢喝。
「又?」孫儔抓抓頭。「我什麼時候害過你了?」
李涓決定把事實真相告訴他,並非要讓他內疚,可也要他知道事由他惹起,他得負一半責任,好歹也該為她守密。「要不是你當時熬的那鍋湯,我今日也不會這麼淒慘了……」
李涓於是將前因後果對他概略描述了一遍,見他變了臉色,一副不敢置信的模樣,她搖搖頭。「這件事既已發生,再追究誰對誰錯已無濟於事,但我希望你記得,此事是你引發的,所以你有責任替我保守秘密。」
「頭頭!」孫儔「碰」一聲跪在她跟前,紅著眼拚命磕頭:「是我對不起你!是我對不起你!」
「別說了,發生這樣的事我並不怪你,只是……我的立場很為難,我……無法對那個人下手,不,應該說我已報過仇,所以……我不打算再繼續了,只是……唉!現下我也很混亂,不知道該怎麼辦了!」李涓阻止他繼續磕頭,拉起他。
「此事關係重大,無論如何你一定要保守秘密,不管對誰都不能透露半句,知道嗎?」李涓厲聲交代。
「我懂輕重的,頭頭你放心,我一句話也不會多說。」孫儔滿臉愧色又問:「現下頭頭你可有打算?」
「原本我打算拋棄仇恨跟隨那個人了,可是……」
「啊?你是說……你是說我們救錯了?可是你渾身是傷……這太……」他傻眼。
「不,我的傷不是他打的,而是……」李涓又將事情的來龍去脈說給他聽。聽完,但見他頻頻點頭。「原來如此,原來如此!」
「所以頭頭你算已經報過仇了,只是……我怕咱寨裡的人不可能放他干休。」
「這也是我擔心的,我夾在中間很為難,又不能責之不理……」
「唉……」連他都覺得頭大了,更何況左右為難的李涓。
「頭頭,不管怎麼說我都支持你啦,就算你選擇跟那個蠻……呃,女真人遠走高飛,我也會支持你。」誰叫他捅這麼大的樓子呢?活讓他要收拾殘局。
「未來會怎麼樣還不知道,現下我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李涓歎氣。
「嗯。」孫儔也無話可說,端起藥給她。「喝吧,頭頭,這湯專補虛氣,我發誓從今以後不會再亂熬東西給你吃了,所以你儘管放心。」
「好吧,我就再信你一次了。」含著無奈的笑,李涓爽快地將湯一口氣喝完。
※ ※ ※ ※ ※
看著懦弱無能、只知玩樂享受的哀宗,完顏烈心下真是無限感慨。
每日哀宗總借許多瑣事將他召進宮來,明為有事商議,實則假借理由收監視之效。完顏烈很明白,哀宗召見他只是想確保他會乖乖赴蒙當人質,不是真心想找他共商大事。
對哀宗而言,他只是他的保命符,他當然怕他私下潛逃出京,所以得牢牢看好他,為此完顏烈十分憤怒。但就算他心中不快,他仍盡忠盡責地守著本份不敢隨意出京,就算他急著找李涓,也忍下衝動,派人四處探訪,再伺機行動。
應付膚淺的哀宗飲酒作樂是件痛苦的事,但應付那個貪婪自大又高傲的自在夫人才是最痛苦、最讓人無法忍受的事了。
但見徐娘半老風韻猶存的女子——自在夫人才一落坐,週遭立即蜂擁圍上一群企圖攀權附貴的官人,一句又一句噁心又奉承的諂媚言詞競賽般響起,聽得完顏烈幾乎作嘔,被高捧的自在夫人仰頭嬌笑。
「皇上,微臣昨日受了點風寒,今頭疼不休,能否先行告退?」完顏烈斂眉,一臉寒氣,就算不作假也很像生病了。「哎呀,翼王爺真是的,夫人我才進宮你就要走啦?」典型的嬌貴女子該有的狂妄語氣。
「還請夫人見諒。」完顏烈勉強作態應付。
「不行不行!夫人我不放行,我既知你不久將遠赴蒙古作客,說什麼也要替你餞行。」自在夫人強拉住他的手,將他安實在身邊坐下。
完顏烈全身起雞皮疙瘩,仍按捺著沒有拂袖而去。
「自在夫人,朕不是交代過你此事不得聲張嗎?」哀宗頗有埋怨之意,可就連他也不敢得罪她,畢竟她是他的長輩,就連他能當上皇上也……靠她幫不少忙。
「有什麼關係呢?在座的都是親信,誰敢多嘴說出去?哼……」自在夫人媚眼一睨,所有人冷汗直冒忙撇清。
「對對對!自在夫人交代的話,我們誰敢不從呢?」
自在夫人滿意地對哀宗笑,彷彿在說:「你看,他們多乖啊,我說一從不敢說二哩。」
見在朝諸官全是副奉承嘴臉,完顏烈實在受不了,他端起酒杯對著自在夫人:「自在夫人,下官身體不適,不得不違逆夫人的美意,下官以三杯酒代罰,還請夫人見諒!」說完,他連飲三杯,向哀宗辭退就走了,根本不理她。
自在夫人臉色一陣青一陣白,全朝惟一對她不假辭色、不理她嚇人權勢的人惟獨翼王完顏烈,可恨的是他為人正直又清廉,毫無把柄可抓……
「自在夫人請息怒,橫豎他去了蒙古就沒有回來的機會,這樣一個人您也甭理睬他了。」左宰相在她耳際私語。
「也對!」自在夫人仰天嬌笑,眾人見她笑,雖不明所以,但也跟著笑,一時間,恢宏的宮殿笑聲響亮,傳到才走沒多久的完顏烈耳裡,反成最諷刺的一種聲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