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廣大肥沃的中原西方,有著一片荒蕪的沙漠。
這片沙漠大地裡,住著為數不少的伽羅一族,他們是在夏朝滅亡的時候,被商湯追殺而逃到沙漠裡的夏朝王族;為了能夠適應沙漠的氣候,他們傾盡所有求生的本能,並和羌族的女子結婚以延續子孫。
伽羅人通常有兩種髮色,一是黑色,一是紅色,伽羅一族的王就有著一頭赤焰般的發,宛如一把熊熊烈火。他們長年居住在沙漠裡的綠洲,有著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冰涼泉水。歷代的王會將過了十五歲的繼承人選放進沙漠,第一個活著回來的人就是下一任的王。
拓跋人焰是伽羅史上最優秀、最俊逸的伽羅王,也是惟一一個過了十八歲還沒有立王妃或是側室的王。
「王,此次攻進中原得注意這三件事。一、中原的皇帝手下有四大高手,現在分別在四個地方防制著外族,而此次進攻,務必要小心防守西方的逍遙邪顏;他的武功深不可測,計謀更是完善,我們一定要小心應付。第二點,您若是可以一舉摘下逍遙邪顏的人頭,相信一定可以大增士氣。」一名有著蒼顏的老人,對一位英姿煥發的青年說道。
「長老,我是讓沙漠篩選出的君主,你難道信不過沙漠之神?」拓跋人焰淡淡的回答,憑他的能力,別說什麼四大高手了,就連十大高手也不是他的對手。
「而第三點,就是請您特別小心,您還沒有子嗣,所以一定要平安地回來。」長老是看著拓跋人焰長大的,他深知拓跋人焰雖然有著一身好武功和英俊的外貌,可還是有缺點,就是他太容易心軟了!
「我會的。」拓跋人焰拉過赤兔馬,跨上馬背,領著十萬大兵準備進攻中原的邊界,拓跋人焰相信自己一定可以順利攻進中原。
? ? ?
「邪顏,你怎麼還那麼優閒,西方的伽羅族已經率領十萬大兵進攻……十萬耶!是駐紮在這裡兵士的十倍耶!」成彥此刻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而逍遙邪顏呢?卻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花園裡丟石子,臉上的閒適神情直讓人想要痛揍他幾拳,然而只要一看見他那張出水芙蓉般的臉,伸出的拳頭,也是會硬生生的收回。
「我不擔心這個,就算他明天攻進來我也無所謂,只要當今那個狗皇帝不把我妹妹還來,他就別想我們四兄弟會替他效命。」逍遙邪顏還是一副不在意的樣子,對他而言,妹妹在他心中是最重要的,他可以任國家被外族瓜分,但是不能夠沒有他的妹妹。
「那麼你打算怎麼辦?」成彥最怕聽見那三個字,他開始祈禱邪顏不會說……
「管他的!」逍遙邪顏走進了書房,絲毫不在意。
「那麼,如果狗皇帝已經放了逍遙雪顏,你會不會再戰外族?」成夜不像成彥般著急,只是平靜的問著。
「當然,但是可能嗎?」逍遙雪顏恐怕已被那狗皇帝給玷污了,所以他不會讓他有好日子過,他會讓外族直驅首都,然後砍下那狗皇帝的頭,再將他碎屍萬斷。
「怎麼知道不可能呢?」成夜已經派人去向皇帝請命了。
「他最好是沒有碰我的雪顏,不然我會讓他死!」從來都沒有人敢碰逍遙雪顏,因為碰逍遙雪顏的人都得死。
突地,一個士兵衝了進來,他喘著氣,臉色通紅。「將……軍……伽羅族的王求見。」
「哦?來人!在西樓擺酒,我要宴客。」逍遙邪顏走出書房,拉過白雲馬,他準備去會會那個野蠻人。
? ? ?
「王,讓屬下陪您前往好嗎?」雷狼還是不願意放王一人獨行。
「不用了。」拓跋人焰淡淡的說。
此時士兵來報,「王,敵方派來了一名女子。」只見一名美麗的女子正策馬奔馳而來。
「哦?」拓跋人焰聞言抬起了頭,他還來不及去消化探兵的話,一匹白色的駿馬就停在他的面前,馬背上的人有著更賽伽羅族美女的容顏,星眸柳葉眉、絳唇絲絨發,美麗得不可方物。
拓跋人焰只覺得來人豪邁瀟灑,不像一般女子。「你是將軍夫人嗎?」
「我?」逍遙邪顏一聽,馬上開懷大笑。
「這有什麼好笑?」雷狼惡狠狠的說著。
「我不是將軍夫人,我是逍遙邪顏!」逍遙邪顏的笑意未減,仍是笑著回答雷狼。
「將軍是女的?你們的皇帝未免太瞧不起我們伽羅人了。」雷狼的眼神更加的凶狠。
「不,他是男人,不折不扣的男人!」拓跋人焰輕輕的說著。
「不愧是伽羅王,果然好眼力。」逍遙邪顏那因為大笑而微紅的臉,讓拓跋人焰開始心跳失序。「怎麼?你不是要來見我嗎?我可是親自來迎接你耶!你不會不賞臉吧?」
「我們可以走了。」
「不帶一人?」逍遙邪顏看著孑然一身的拓跋人焰。
「不帶一人。」拓跋人焰翻身騎上赤兔馬。
「爽快!」逍遙邪顏那輕束著的黑髮,隨風飛舞,看得拓跋人焰心中一顫,他竟覺得自己對逍遙邪顏這個漢人將軍一見鍾情。
兩人皆是馭馬高手,不消一會兒,他們便已來到邪顏將軍府。
拓跋人焰跟隨著逍遙邪顏走進西樓,西樓裡已擺上滿桌的菜餚和美酒。
「這是百花釀,你一定要喝喝看!」逍遙邪顏拿出一大壇百花釀。
「的確是好酒,不過,我此次前來是要……」
「伽羅王,這個時候談什麼國家大事呢?如果你想要進關,只要你準備好,我隨時讓你過關口。」逍遙邪顏逕自拿起整罈酒仰頭狂飲。
「這……逍遙將軍,你不和我一戰?」
「反正一定是戰敗,我為什麼要多此一舉?」逍遙邪顏唇角的殘酒滴落髮梢、衣襟,讓拓跋人焰看了不覺心動。
「為何你認為自己會戰敗?」
「因為……我不想替那個狗皇帝賣命,不值得!」
「這話怎麼說?」
「我有一個妹妹,年方十五,卻被那個狗皇帝看上了。我們四兄弟盡心盡力的替他保家衛國,他卻要我妹妹進宮,要知道在皇宮裡后妃們為得皇帝恩寵,個個你爭我奪的,我妹妹在裡頭會有多危險!加上他又是出了名的好色,我妹妹如何逃得開他的祿山之爪?」逍遙邪顏臉上淨是擔憂的神色。
「那我和你談個條件。」拓跋人焰突地冒出這句話。
「什麼條件?」
「你讓我進關,我就幫你把妹妹救出來。」
「你要幫我救妹妹?深宮內苑那麼大,你要如何找?」
「我自有辦法!」
拓跋人焰驀地站起身,將手上的飛刀射了出去。
「有人竊聽!」逍遙邪顏同時射出桌上的筷子,外頭那人只是悶哼一聲,隨即遁逃。
「伽羅王,不管怎樣,還是盡快進行你的計劃吧!」逍遙邪顏相信了他。
拓跋人焰將目光放在逍遙邪顏的臉上,不管結果怎麼樣,他都會幫助逍遙邪顏,因為他知道自己已經喜歡上他。
拓跋人焰思忖著赤兔馬如電掣風馳般的腳程,然後對他說道:「明天我從這裡出發,若日夜不歇,五、六日就可抵達皇宮,應該可以順利救走你妹妹。對了!她叫什麼名字?」
「伽羅王,我在這裡先謝過你!」逍遙邪顏單腳跪地。
「別這樣,不過你可別忘了,若有個閃失,你可是會禍連九族的。」拓跋人焰淡然的道。會這麼做其實全是為了逍遙邪顏,他可不想因此害了他。
「禍連九族嗎?我的父母早已下了九泉,而我的兄弟們則都能夠自保,我擔心的是你。伽羅王,若是你被捉了怎麼辦?」逍遙邪顏看著拓跋人焰那輕鬆的神色,看來他並不把宮裡的高手當一回事。
拓跋人焰思索了一下,從右手腕拿下一個金環,再將金環套進逍遙邪顏的手腕上。
「若是過了十五日我還沒有回來,你就戴著這個金環去領我的十萬大軍,再讓雷狼回伽羅國調五萬大軍來,這樣想必就萬無一失了。」
「這個金環……」逍遙邪顏好奇的看著它上頭的伽羅文。
「送你金環,是為了感謝你讓我進攻中原。」
「禍害人人得而誅之,伽羅王此舉,還是幫我們漢人滅了禍害,這有什麼好謝的呢?」想到能夠救出妹妹,逍遙邪顏臉上不禁露出了燦爛的笑容。
拓跋人焰不禁深深沉迷在他的笑靨中,金環上的伽羅文到底代表什麼,逍遙邪顏還是永遠都不知道比較好。
他別過逍遙邪顏,迅速回到伽羅的軍營,雷狼驚訝的望著他的右手……
「王,你把右金環給了那個漢人?那可是……」雷狼噤了聲,因為拓跋人焰正瞪著他。
「沒有人能左右我的決定,幾天後我就會去替逍遙將軍救出他妹妹。」拓跋人焰換上輕便的伽羅裝,並把紅色的長髮紮成辮子。
此時,逍遙邪顏竟匆匆奔了進來。
「等一下,逍遙將軍,王在換衣服……」
逍遙邪顏逕自甩開跟著他的白狐,站到拓跋人焰面前。
「你可不可以告訴我這上面的伽羅文是什麼意思?」
「這個嗎?」拓跋人焰看了眼他右手上的金環,再注視著逍遙邪顏。「你想要知道?」
「嗯。」
「漢文的意思是……」拓跋人焰盯著逍遙邪顏半晌,轉頭對雷狼和白狐說道:「你們先下去吧!」
「到底是什麼意思?」逍遙邪顏似乎有點不耐。
「這……」拓跋人焰仍猶豫著要不要說實話。
「你是不是不知道怎麼用漢文解釋?」逍遙邪顏看著拓跋人焰說道。
「呃……我是不知道,等我知道後再告訴你吧!」拓跋人焰趕緊順著他的話說,事實上以他堂堂伽羅王,上通天文、下知地理,哪裡會有他不懂的語言?只是要他向一個大男人說……算了!
「這樣啊!那我可不可以在這裡睡一覺?我好累喔……」話未說完,逍遙邪顏整個人就倒在拓跋人焰的懷裡。
「真是的……」他溫柔的替逍遙邪顏蓋上毛毯。
? ? ?
睡了一會兒,逍遙邪顏緩緩轉醒。因為他聞到陣陣肉香,這才覺得肚子餓得不像話,他得吃點東西。
一旁有兩個伽羅婦女,正呵呵笑著。
「請問,伽羅王走了嗎?」逍遙邪顏向她們問道。
拓跋人焰聽見他的話,隨即撇下雷狼和白狐走了進來。「我在這裡。她們不會講漢文,你找我有事嗎?」
「現在是幾時?」逍遙邪顏看著還有點昏暗的晨光。
「天方亮,我待會兒就要走了。」拓跋人焰一把拉起逍遙邪顏。
「她們剛剛說了些什麼?」逍遙邪顏爬了爬紛亂的頭髮。
「你得答應我不生氣,我才告訴你。」拓跋人焰將一碗肉湯遞給逍遙邪顏。
「我答應你不生氣。」逍遙邪顏一口喝完肉湯。
「她們說你是『伊阿娃』,就是水神的意思。」
「這有什麼好生氣的?」
「水神是伽羅人眼中最美麗的女神,所以她們稱讚你是……美女。」
聞言,逍遙邪顏只是淡然一笑。
「你不生氣嗎?」拓跋人焰有點訝異。
「所有人都喚我美人將軍,最初我還會阻止,但後來想想阻止有什麼用?」逍遙邪顏笑著又接過一碗肉湯,「難道我要怪我的母親為什麼把我生得比妹妹還要好看?」
「難得你會這樣想,你知道雷狼吧!」拓跋人焰指了指站在門前的雷狼,「他以前也有一張秀麗得更勝女子的臉龐,可因為他不喜歡人家一直叫他美人,所以就在自己臉上劃了兩道疤,破壞一張美麗的臉,之後也就沒有人再叫他美人了。」
「也許我也應該劃兩刀……」
「不可以!」拓跋人焰隨即拉住了逍遙邪顏。
「伽羅王,你怎麼了?」逍遙邪顏手上的肉湯被這麼一拉扯,全都灑在拓跋人焰的身上。
「逍遙,不要傷害你的臉,你不用刻意……」拓跋人焰輕劃過他的臉。
「放心,伽羅王,我們漢人有句話,身體髮膚受之父母,我若是這樣做,不就對不起我九泉下的父母。」逍遙邪顏立刻拿來一旁的碎布,擦了擦拓跋人焰的衣服。
拓跋人焰只是看著他那白玉般的皓腕,這麼纖細的手,是如何舞劍的呢?
此刻,外頭傳來陣陣號角聲,一聲急過一聲。
? ? ?
「我走了!」拓跋人焰跨上了赤兔馬。
就在拓跋人焰抽下馬鞭的前一刻,雷狼和白狐大聲的用伽羅文喊了一長串的話。
接著,只見兩個伽羅婦女將逍遙邪顏推至拓跋人焰身旁。
又聽雷狼呼喊了聲,所有的婦女隨即散開,偌大的廣場上只剩下逍遙邪顏和坐在赤兔馬上的他。然後雷狼不知又說了什麼,婦女們開始唱歌跳舞,直到朝陽從地平線升上了山巔……
半晌,白狐喊了一長串話,歌聲也停了下來,從人群裡跑出兩個壯丁,將逍遙邪顏扛在肩上。
「你知道你的族人在幹什麼嗎?」被扛起的逍遙邪顏能與拓跋人焰平視。
「我當然知道,他們可是盼了好久,才盼到這一刻!」拓跋人焰一反平常的淡然,笑得開懷。
「盼到這一刻?」
「這是一個很特別的儀式,是為伽羅王舉行的……」
「那為什麼又要打鼓唱歌吹號角?」逍遙邪顏看著婦人遞上來的玉珮。
「這是在酬神,只是個小型的慶祝儀式,等到我進攻中原你就能看到更大的了。對了,你先戴上玉珮。」
逍遙邪顏依言將玉珮掛在頸子上。然後再接過白狐遞來的顏料,有青色、有紫色,還有和拓跋人焰的髮色相同的大紅色。「那這個又是什麼?」
拓跋人焰看他露出不解的表情,笑著說道:「我的族人認為你能帶給我幸運,所以要你替我抹上。」
「我嗎?」
「對,你先沾青色的粉末,在我的右臉頰抹上三道。」
逍遙邪顏依言畫上。
「然後再拿紫色的粉末,在我的左頰寫上一個你手上金環的伽羅文字。」
逍遙邪顏看了看金環,依樣畫葫蘆的畫了上去。
「拿紅色的粉末塗在白狐給你的印上,再印在我的額中央。」拓跋人焰拉過他,讓他將之印在他的額上。
「臉上要畫這麼多東西?你以前沒有畫過嗎?」
「我沒有畫過,但是我曾看過我父王這麼畫,當我們要戰爭的時候。」
「這樣做真的有用嗎?」
「有用吧!等會兒還有三件事得做!」拓跋人焰突然改用伽羅文向他的士兵喊著,原本安靜的人群似乎被這段話點燃了激亢的情緒。
雷狼這時必恭必敬的遞給逍遙邪顏一隻匕首,匕首很美,有著金色的柄,和華麗的劍鞘。
逍遙邪顏拿起匕首望著拓跋人焰,只見他有點不捨的說:「給我你的鮮血,滴在我頭上的印裡,一滴就好。」
逍遙邪顏於是輕輕在指尖劃了一道傷口,將一滴血滴在拓跋人焰額上。
「還有兩件事,你身上有沒有盒子或是藥瓶?」拿過匕首,拓拔人焰也在指尖處劃了道傷口,再拉過逍遙邪顏的手,將兩人手指上的血混在一起。
他讓兩人的血滴進逍遙邪顏拿出的瓶子中,然後收進懷裡。
接著,白狐又拿了一條紅色的絲綢上來,讓拓跋人焰將他的血滴在絲綢上。
「這樣就完成了第二件事嗎?」逍遙邪顏看著紅色的絲綢,好紅的絲綢……
拓跋人焰隨即將絲綢披在逍遙邪顏的肩上。「這樣才算完成。」
「最後呢?」
拓跋人焰將掌覆上他的眼,然後吻上逍遙邪顏的唇瓣。
逍遙邪顏不禁感到訝異,看向拓跋人焰。「這是……」
「儀式完成了!」拓跋人焰向婦女們說了幾句話,她們立刻欣然歡唱。
「逍遙……」拓跋人焰看著逍遙邪顏,臉上表情複雜。
「伽羅王,一路平安。」逍遙邪顏要壯丁先放他下來,他好奇的撫過肩上的絲綢,拓跋人焰突然俯下身,又吻了逍遙邪顏。
拓跋人焰溫柔的凝視著逍遙邪顏。
「叫我人焰或是焰,整個世界只有你能這樣叫我。」
「焰……」逍遙邪顏知道剛才吻他的是個男人。其實從看到拓跋人焰的那一刻起,他就被拓跋人焰深深吸引了,對拓跋人焰的吻,他也不拒絕。
「我會回來的,邪顏,你要等我!」拓跋人焰揚起馬鞭,在伽羅婦女們的歌聲中消失在逍遙邪顏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