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事總是難料呵!
她這廂都還沒下定決心,那廂卻已經主動找上了門來。
送走了關雲揚,上官曦芸將信攤在桌上,一遍遍地看著上面的字句。
而每看一遍:心底的怒火便燃得越盛。
她怎麼可以這樣?
雙拳倏地收緊,只要一想到她竟然拿他來做交易的條件,上官曦芸就氣得想要不顧一切地衝出宮去,找她問個清楚。
很氣,真的很氣!
氣到想要不顧一切的去搶回……呃,應該說是保護他!
「娘娘,洛將軍的夫人進宮來了!」輕輕的通報聲喚醒了還沉浸在思緒中的人兒。她拾眸,方纔所有的氣怒在一瞬間自她的臉上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抹透著寒意的冷然。
「讓她進來吧!」
望著芯芯領命而去的背影,上官曦芸宛若入定老僧似的坐著、等待著,心中的波濤洶湧全在見著白淺雲時化為一抹凍人的冰寒。
「娘娘金安!」一見到她,白淺雲立刻漾起討好的笑容,娉婷有禮的彎下腰身向她福了一福。
瞧著她那明顯討好的模樣,上官曦芸的眉頭忍不住皺了起來。
淺雲表姊一向給她的感覺就是柔柔靜靜、舒舒服服,就像是一個不食人間煙火的清靈女子一般。
就連對她這個幾乎是打小就玩在一塊兒的表妹,雖然算得上是無話不說,但向來相處時的態度也不會太過熱絡。
再說,自從她們中間出現了洛抑天,而她又進了宮之後,已經快兩年沒有見過面了,這次見面她的親熱勁著實讓她覺得詭異。
「妳……」她點了點頭,正準備賜坐,誰知白淺雲已經一屁股挨著她的身邊坐下。
一切對白淺雲來說彷彿是那麼的自然,上官曦芸卻差點兒從原本端坐的椅子上跳起來。
要說她不夠沉著也好,要說她氣度不夠也罷,但她真的不知道要如何面對一個讓她既氣且恨的女人表現出來的熱情。
「曦芸,妳怎麼了?」
瞧著她那一副見到了鬼似的神情,白淺雲詢問的語氣帶著一點點的受傷,水目含帶粼粼波光覷著一臉冷然的表妹。
她那種彷彿一切事情都不曾發生過的態度,著實讓上官曦芸哭笑不得。
現在她唯一可以肯定的是,這兩年來,白淺雲已經不是她所認識的白淺雲了。
她已經變了,而且變得很多很多,多到她甚至懷疑眼前這個女人究竟是不是她喊了十幾年的表姊。
深吸了一口氣,試圖找回自己的冷靜,她微微挪了挪身子,稍稍拉開兩人之間的距離,上官曦芸冷冷地問道:「妳要求進宮來,有什麼事?」
「呵!」聽到她用嚴肅的語氣問自己的來意,白淺雲突然輕笑出聲。
而那笑聲雖然宛若銀鈴,卻突兀地讓人覺得刺耳極了。
「我說曦芸啊,雖然咱們之間有些過節,也有身份上的懸殊,可是妳這麼問是不是太見外了些?」
她的態度很大方,讓上官曦芸忍不住懷疑起以前那些過往,和現在還攤在桌案上的信,是不是她幻想出來的。
「到底有什麼事?」她實在不想再多花力氣去和她繞圈子了。
她在信上說想要見她,想要和她談一談,也說只要有對等的條件,她願意將她心愛的男人雙手奉還。
她很想知道她所謂「對等」的條件是什麼?
「當然是無事不登三寶殿嘍!」嫣然一笑,白淺雲大方的承認自己的來意不只是來瞧瞧她那麼簡單,
「妳還是有話就直說吧!」看著她那虛浮的笑容,快失去耐性的上官曦芸,語氣已透著濃濃的不耐。
她沒那個耐性和她迂迴,更不想和她攀親帶故,她現在唯一想知道的就是她和洛抑天之間發生了什麼事。
為什麼白淺雲會突然寫這封信給她,而且字裡行間所透露的都是她不想再和洛抑天繼續下去的心意。
「直說也好。」收起了原本燦然的笑意,白淺雲突然變得沉靜。
她閉眸,深吸了一口氣,方纔的和善親切全都消失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抹冷然,甚至還可以清楚地瞧見一絲絲的算計。
「妳寫那封信是什麼意思?」既然已經打破了和平的表現,上官曦芸索性直截了當的問道。
「就是信上的意思。」她回答得也很乾脆,柔弱的身軀和臉上的神情都顯現出堅定。
「妳的意思是,妳真的打算將洛抑天還給我?」
上官曦芸的聲調明顯地提高了數度,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
「是的,只要妳出得起我要的價。」白淺雲面無表情,堅定地點了點頭,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的說道。
「妳--」方才平息的憤怒在得到肯定的答案後,再次漫天卷地的襲來。
如果她真要這麼輕易放手,當初為何又要使那樣卑劣的手段掠奪?
得到又不知珍惜,甚至還將洛抑天當成籌碼一般的和她在這兒談條件,那將洛抑天當做商品似的生意人模樣,讓上官曦芸恨得牙癢癢的。
「這麼做是為什麼?」她完全不掩憤怒地咬牙問道。
「簡單告訴妳好了,我需要一大筆錢,越多越好,洛家的財力已經無法負擔我的需求,所以……」
話語未竟,但是其中的意思已經很明顯了--
望著白淺雲,上官曦芸的眸光透著陌生與不解,她不知道這兩年在她的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麼事,但是此時此刻的白淺雲真的不是她所認識的那個。
「妳變了!」
「在歲月的洗滌下,誰能不變呢?」她毫不在乎的聳聳肩,顯然不耐煩在這個話題上打轉,她索性將對話帶回正題。
然而,在上官曦芸那充滿鄙夷的眼神下,她的心突然一縮,一股子慣常的疼痛眼看就要襲來,但她知道自己現在不能表現出任何一絲孱弱的模樣。
否則以曦芸的精明靈巧,一定很快就會看出不對勁了。
她會故意提出這樣的要求原因很簡單,就是要曦芸相信她已經變成了一個勢利又自私的女人。
為了錢財,她甚至不惜拿自己的夫婿做交換。
曦芸的重情她一向是知道的,若不讓她這樣以為,讓她氣恨到極點,她是不可能會做破壞她幸福的事。
要不是她這樣心軟,當年也不會任由著她威脅,心死地聽著姨娘的話入宮了。
「反正現在情況很簡單,就是我說的那樣,妳只要給我一個答案,要或者是不要?」
「妳要我的答案,那洛抑天的想法呢?」
他是個人,而且還是個有自己意志的大男人,不是可以由著她們兩個女人說揉圓就揉圓、說搓扁就搓扁的。
「妳不要再說這麼多廢話了,妳只要能給我我要的,我就給妳妳要的。」
白淺雲的心裡頭很清楚,這幾年表妹在宮中過得並不算好,雖然因為她是皇上奶娘之女而在宮中備受呵護,可是卻從來沒有被皇上寵幸過。
且她向來對那些富貴榮華也沒興趣,可以說是在宮裡這個繁華的地方過著清寂的生活,而那都是因為她心中對於洛抑天從沒放下的那份情。
「是嗎?」相較於白淺雲的胸有成竹,上官曦芸卻沒有那麼樂觀,以她對洛抑天的瞭解,他絕對會認為那是莫大的屈辱。
可是真要問她有沒有心動,答案絕對是肯定的。
那日在御花園的偶遇,那種怦然心動的感覺她到現在依然不能忘懷,她很肯定自己還是愛著他的。
「那妳要什麼?」
「黃金萬兩、華宅一座、僕傭百人。」
「就這樣?!」這些世俗的東西,難道就足以讓她賣斷自己的幸福?
聽到她開出來的條件,上官曦芸不敢置信地搖了搖頭,望著白淺雲的眸中帶著深深的憐憫。
「對,就這樣!」
「好,我答應妳。」
如果用這些東西就可以買回屬於自己的幸福,可以和洛抑天相守一生,那麼她覺得非常的值得。
「很好,我早料到妳會答應。」白淺雲滿意的頷首,然後毫不眷戀的起身,對著她說道:「那妳等我消息吧!過幾日,我會央求洛抑天讓妳進府做客,當是陪伴我,只要妳能出得了宮,那麼其他的問題我會安排好的。」
雖然皇宮內苑的規矩一向嚴謹,尋常宮女要出宮一趟都不容易,更何況曦芸是皇上的妃子,但依曦芸與皇上之間的關係,相信她絕對很快可以在宮外見著她的。
「妳願意出宮了?!」語尾的微揚充份顯露了龍騰雲的不敢置信。
那日她還信誓旦旦的否決了他送她出宮安置的提議,結果不過十來天的時間,她卻反悔的主動來找他,表明要出宮。
這其中究竟有什麼隱情?
「對,只要你給我我要的,那麼我隨時可以出宮,不再佔著這座宮殿不放。」
上官曦芸說得很堅定,惹來龍騰雲的側目。
「為什麼?」
他向來視她宛若親妹,此刻她主動開口說要出宮,雖然了卻他一件心事,卻也有些不捨。
「我不想說。」沒有忽略他眼中的探索,完全不怕觸怒龍顏的她直言道。
被人當成交易是一種恥辱,她不想讓旁人知道洛抑天受到這樣的屈辱,不管怎麼樣,她都想保住他身為男人的尊嚴。
即使他的記憶中沒有她……
「妳--」還是這種氣死人不償命的個性啊!
龍騰雲氣得一雙龍目瞪得老大,他這模樣若是尋常人瞧了,怕還不跪伏在地,只求能平息他的怒氣。
可偏偏上官曦芸卻只是直勾勾地瞧著只差沒有怒髮衝冠的他,一點害怕的神情也沒有。
「皇上已經達到自己想要的目的了,其他的就不用管太多了吧!」
反正現下她是一定得出宮,才不管自己是不是觸怒了龍顏。
至少她得出去弄清楚現在究竟是什麼情況,不管如何的生氣,但她真的很難相信表姊是個見錢眼開的女人。
「妳說的這是什麼鬼話?」
氣極了的龍騰雲一掌重重的拍上面前的桌案,整個人霍地站起,居高臨下地瞪著上官曦芸。
「妳以為我是要把妳趕出宮去嗎?」
「不是嗎?」這廂氣得吹鬍子瞪眼睛的,可那廂的上官曦芸卻完全一頭霧水,不知道那氣所為何來。
要她出宮的人是他,現在她答應了,他卻氣得好像想殺人,這會兒演得究竟是哪門子的戲碼啊?
「妳……妳怎麼說也是同我一起長大的,我視妳如妹,妳懂不懂?就算妳出了宮,我也希望妳能幸福啊!」龍騰雲氣急敗壞的說道,一雙手緊握成拳,只怕自己控制不住,一把掐死她,讓她就此香消玉殞。
「皇上……」她啞然低喊,心中有絲感動。
也就是因為這樣的心意,所以她才更該出宮!
除了出宮去找尋自己的幸福之外,她也想把他的幸福還給他,這世上沒有哪個女人不在乎自己的夫婿三妻四妾的,即使是貴為皇后也一樣,
「傻瓜,自始至終,我都不是要趕妳出宮,只是因為妳在宮中並不會有幸福,所以才希望妳出宮,找一個自己的歸屬。」大掌重重地壓在她的頭頂上,龍騰雲寵溺地揉了揉她的發,說道。
淚眼盈眶,上官曦芸仰首望著他,心中的感動讓她必須不斷的深呼吸才能將話完整的說出來。
「我就是要出宮找幸福,也將皇上的幸福還給你啊!」
「妳……怎麼還是這麼倔?碰到啥事都放在心底不肯說。」龍騰雲語氣中透著莫可奈何。
他搖頭看著她的眼神,就像是一個不知該拿頑皮孩子怎麼辦的父親般。
他很清楚讓她出宮是誓在必行,可是卻又不得不擔憂她這樣出了宮,飛出了他的羽翼之外,他又該如何守護她?
「皇上!」上官曦芸突然屈膝朝著龍騰雲跪了下來,仰首對著他說道:「皇上,你就讓我出宮吧,我的幸福我會自個兒找的。」
「妳--」她的舉動讓龍騰雲大為震懾。這個倔強丫頭一向是不輕易屈膝的,怎麼這會兒卻……
看來,這幾天是發生了一些事,讓她下定決心,一定要出宮去。
可偏偏她的嘴比蚌殼還要硬,她若不想說,他怎麼逼也沒用。
「唉!」龍騰雲低歎了一聲,親自上前將她給攙了起來。「就讓妳出宮,妳要的那些東西,朕會通通幫妳備齊。」
「謝皇上!」
上官曦芸心中滿是感激,他對自己的守護她其實都明白,她甚至曾經想過,若是她愛上的男人是眼前的這個,或許她會比較快樂。
可是偏偏造化弄人呵!
她所愛的男人卻輕易將她遺忘。
可即使是這樣,對他愛恨交加的她,還是捨不得他受上一丁點的委屈。
「可是妳得答應朕,要是在外頭受了任何的委屈就回來,這兒永遠都是妳的家,妳永遠是朕的妹子。」
「謝皇上!」對於龍騰雲的要求,上官曦芸沒有猶豫地點頭應承,但其實她的心底很清楚,一旦離了宮,她就絕對不可能有再回來的一天。
她向來堅信,自己選擇的路得要自己負責任,不管如何,她會堅持到底。
瀟灑旋了身,她毫不眷戀的離開了御書房,很快地她也將要離開這個金碧輝煌的牢籠,去尋回原本就屬於自己的東西了。
此刻,她的內心雀躍不已。
彈琴撫箏,一抹淡淡的笑顏掛在細緻的美顏上,幾乎令牡丹都要相形失色。
沉浸在這樣悠揚的樂音之中,洛抑天閉著眼,串性地斜倚在窗欞上,恣意地享受許久不曾有過的片刻寧靜。
畢竟自從上次淺雲發病之後,她忽然忙了起來,不像以往那樣總愛跟在他的身邊,親自照拂著他生活上的一切所需,反倒是常常跑得不見人影兒。
而今兒個,她的興致顯然挺好,不但差人邀他一同進膳,還在用完膳後邀他聽她彈琴。
琴聲乍停,洛抑天原本闔著的眸子跟著張了開來,一睜眼,就見白淺雲巧笑倩兮地盯著他瞧。
以往的她從來不曾這樣大膽的直視著他,這樣的眼神讓他忍不住想起另外一雙眸子。
不愧是表姊妹,就連這樣直勾勾地瞧著人的模樣也如此相似。
呵,怎麼在這個時候想起了那個不相干的女人呢?
洛抑天搖了搖頭,甩去了自個的思緒,將全部的心思擺在妻子的身上。
「怎麼不彈了?」
「夫君,我有一個請求。」白淺雲起身,款款生姿的走向他,將雙手搭在他的肩頭,纖細的身軀柔媚地倚向他。
「妳想要什麼,直說無妨。」微微地皺起了眉頭,雖說夫妻間這樣親暱的舉動並不為過,可是淺雲一向羞怯,從不曾如此大膽主動過。
「我想央夫君向皇上請旨,讓我表妹來陪我住上一些時日,陪我養養病、說說話。」
「這種事是不可能的!」想也沒想的,洛抑天就拒絕了她的要求。
要知道後宮有後宮的規矩,就算再得寵的嬪妃想要出宮省親都不是件容易的事,何況淺雲和上官充容只是表姊妹,這於禮不合,皇上是不可能會允許的。
平常要是他說了一個「不」字,白淺雲就斷然不會再提此事,可今兒個她是吃了秤坨鐵了心,繼而又說:「可以的……那天我進宮做客,表妹也說行的。」
輕搖著他那頎長的身軀,那恣意撒嬌的模樣讓洛抑天心頭泛起一絲絲的反感。
他是個習武之人,感覺向來敏銳,怎麼不過十來天的時間,他就覺得她像變了一個人似的。
以往溫婉體貼的她,壓根就不可能做出這樣的要求啊!
「淺雲,這件事說不行便不行,更何況,妳難道要我一個將軍在廟堂之上向皇上說這種婦道人家的事嗎?」
他捺著性子向她說道理,可誰知白淺雲卻在轉瞬之間變了臉色,不但笑容全數褪去,還透出一抹明顯的怒氣。
她甚至開口嬌斥,「那日大夫說了,我的病情隨時有變,我只不過想要求身為丈夫的你替我做件事,難不成也不行嗎?」
「妳……」濃眉幾乎連成了一條線,洛抑天看著眼前完全判若兩人的妻子,簡直不敢相信過往溫柔體貼的女人,會變成這副驕縱的模樣。
是因為她的病嗎?
她是不是瞞了他什麼?
洛抑天的腦筋向來動得快,心思不過一轉,在兩者之間已經有了聯想,他正要開口問,誰知白淺雲卻又先一步地開口。
「我不管,反正我要請曦芸來做客,這裡也是我的家。」
她話一撂,回身就走人,渾身上下散發出來的氣息哪裡還有一丁點兒往日的嬌柔溫和模樣。
望著她的背影,一種極度陌生的感覺從他的心裡竄了上來。
其實,這已經不是第一次了,對淺雲,從他失憶之後,他常常都會有這種莫名的陌生感。
他和她……真的曾經像她所說的那樣熟悉嗎?
望著那還在波動的門簾,洛抑天的心頭忍不住又泛起這樣的懷疑,但如果沒有那一段過往的話,她又怎麼能說得那樣栩栩如生,讓他有種似曾相識的感覺呢?
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是他遺漏而沒有深思的地方?
「娘娘請留步!」
熟悉的嗓音讓上官曦芸纖細的身軀微微地一頓。
她愕然回首,完全沒有想到會在這兒瞧見他,也沒有想到他竟然會開口喊住自己。
悄然地深吸了口氣,鎮定自己的心緒後,她神色自若地面對來人,問道:「洛將軍有事?」
「呃……」被她這麼一問,洛抑天頓住了。
會喊住她,其實連他自己也很訝異,因為他與她即使算是姻親,但也僅有一面之緣,可方才見著她獨自踽行在御花園中時,他卻很衝動地喊了她。
「將軍有事但說無妨。」對他,她總是多了許多的寬容,瞧著他那愕然的神情,她並沒有任何一絲不悅,反而笑著對他說道。
終歸是個曾經火裡來、水裡去的大將軍,在她燦然的笑容中,洛抑天很快地回復了以往的自若。
「我只是想請問娘娘一件事。」
「喔,什麼事呢?」柳眉兒一挑,上官曦芸心下其實有些微訝。
難道說白淺雲真的已經開始了她的計畫?
否則他和她自從兩年前的事件之後,就再無交集了,他的記憶之中甚至不曾有過她的存在。
若是沒事,他是絕對不可能會叫住她的。
「是這樣的,幾日前娘娘的表姊向在下提及,想要邀妳過府一敘,要我央請皇上恩准,我……」
「我願意!」他的話都還沒有說完,上官曦芸已經失了冷靜的衝口答道。
她的急切惹來洛抑天充滿疑惑的目光,炯炯的雙眸緊緊盯著她。
直到上官曦芸終於察覺自己說了什麼,才不好意思的別開了眼。
「呃……我的意思是……我知道表姊最近身體微恙,所以很樂意請皇上恩准我出宮,去陪伴表姊。」這是白淺雲的說法。
「是這樣嗎?」
在方纔那一瞬間,她的衝動真的讓他有一種很熟悉的感覺。
其實,那種莽撞衝動的舉止發生在她的身上應該會顯得很突兀,畢竟她給人的感覺一向冷冷淡淡的。
可是也不知道為什麼,他卻沒有一丁點的詫異,好像她本來就應該是這樣子似的。
望著她,那種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覺再次襲來,洛抑天的濃眉忍不住又皺了起來。
被他那種帶著探索的目光瞧得有些不自在,上官曦芸忍不住伸手探向自己的頸項,像是想要捉住什麼,卻又落了個空。
「妳又忘了,玉墜子早就碎了。」
他此話一出,兩個人同時愣住了。
「你……」
他怎麼會這麼說呢?
她激動地跨步衝上前,一把揪起了他的衣襟,急切地問道:「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
「妳在說什麼?」相對於她的激動,洛抑天望著她的眼神則充滿困惑。
「我說你是不是想起了什麼?」上官曦芸的激動不減,揚聲朝著他追問。
「我……應該想起什麼嗎?」
「你一定是想起了什麼,不然怎麼知道我曾經掛著的墜子碎了,又怎麼知道……」上官曦芸喃喃說著。
「妳究竟在說些什麼?」
洛抑天完全不知道她在說些什麼,也不知道自己剛剛為什麼會突然冒出那句話來,望著她的眼神像在看一個瘋子,下明白她的激動所為何來。
「還是沒有想起來嗎?」激動在轉瞬間褪去,上官曦芸的臉上滿佈著失望的神色,落寞的轉過身去。
在這個時候,他臉上的迷惑對她來說是最大的傷害,她完全不想看到,甚至聽到,只想找個地方平撫自己的失落感。
望著她那前後差異頗大的情緒,洛抑天疑惑的望著她失魂落魄的身影,突然間覺得她那落寞的模樣好教人心疼。
這種揪著心的感覺是從來不曾有過的,就連妻子都不曾勾起他這種情緒。
「娘娘……」他伸出手,想要喚住像是失了魂的人兒,但是話到嘴邊,又頓住了。
怎麼說她都是皇上的妃子,他們剛才的對話和舉措已屬不當,若是被喜歡無事生非者拿去嚼舌根,對她的名聲著實會有很大的影響。
所以他什麼都沒做,再次沉默地看著她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