暗夜,一個頎長的身影悄悄的閃進花路的房間,然後在她的床前停駐。
昏黃的燈光照在褚別美俊逸的五官之上,光與暗的陰影更加突顯出他的俊美。
藉著昏暗的燈光,他將目光停放在熟睡的花路身上好一會兒,直到眷戀獲得滿足,他才開始打量起這間女性化的房間。
有著滿坑滿谷的布娃娃、各式各樣的收藏,足見花路個性中的純真。
最教褚別美吃驚的是那一書櫃的武俠小說,想必自己已經找著了小花貓過盛的正義感從何而來。
呵!原來花路也是「奇俠」的忠實讀者。
這兩年來,拜他那為老不尊的爺爺所賜,幾乎每隔一、兩個月,他就會收到爺爺的禮物,而那禮物千篇一律是「奇俠」的大作。
所以他也逐漸迷上了「奇俠」的小說,在他生活靈動的筆調下,孤雪峰成了有血有肉的英雄人物,斬奸除惡的義行讓人大呼過癮。
腦中浮現起初見花路時倔強且不服輸的模樣,還真有點神似孤雪峰的調調,他的臉上漾起一抹寵溺的微笑,搖了搖頭,繼續在花路的房間探個究竟。
突然間,一疊稿子似的東西引起了他的注意,好奇的拿起那疊頗有份量的東西,褚別美愈看眸子瞪得愈大,愈看心中的驚異便愈深,這該不會是
天啊!原來年紀輕輕的花路便是再創武俠新風潮的「奇俠」,而自己手中的這份手稿正是花路已然完成還沒寄到出版社的稿子。
難怪這幾天,花路待在房裡好半天不出來,原本他還以為那是因為花路尚不能接受他們進展神速的關係。
原來這才是一切的答案,這幾天這小妮子沒日沒夜的原來就是在寫這本稿子。
呵!一聲抑制不住的輕笑自褚別美有型的唇畔吐出,驚異的目光同時落在沉睡的花路身上。
要是爺爺知道他所惹火的花路,正是他最欣賞的小說作者,那情形一定精采。
小花貓啊小花貓,你似乎永遠都在帶給我驚喜啊!他打心裡頭讚歎花路年紀輕輕便有的成就。
不管是小時候固執索討他的發的她,還是行俠仗義的她,還是隱身在武俠世界中為人們打造正義的她。
都讓人永遠不厭倦,他的女人呵!
讚歎之後,他將手中的稿子放回原位,然後以著輕巧的步伐移至沉睡的花路身旁。
掬起一把她四散在床鋪上的長髮,將之捧至鼻間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汲取著獨屬於她的清新氣息。
最後他將目光放在花路細緻頸項上那從不離身的墜鏈,小心翼翼的將之解下,珍而重之的收受於自己的口袋之中。
然後他又自另一個口袋中,拿出一條一模一樣的墜鏈,輕輕的掛上花路的脖子。
他俯身在花路的櫻唇偷得一吻,並且在她的耳際輕喃道:「若你是一隻注定翱翔天際的鷹,那麼我願成為你鷹翼下的風,支持著你的飛翔,我絕不容許任何人傷你一分一毫,就連你也不行輕忽自己……」
深情而霸道的話語,承載著滿滿的愛意。
是多少女人渴望而不可及的索求呵!
縱如沉睡中的花路,也忍不住的泛起一抹滿足的微笑。* * *
一切進行得十分快速,快的讓花路有著很不真實的感覺。
在半個月以前,她的生活只有奶奶和好友們,可是現在前去找褚老頭談判的奶奶莫名其妙的與褚爺爺重燃愛火。
那個可惡的老頭子牢牢的守著奶奶,幾乎不准她步出他的視線範圍之內,而在這個她們兩人相依為命的房子裡,卻硬生生的多了個霸氣的男人。
這褚家的一老一小以著狂霸之姿,用著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攻佔了花家的堡壘。
褚別美似乎漸漸地掌管了自己的生活,從初時的反抗,到現下無奈的接受,花路的心裡有些莫可奈何,但不可否認的是當中也摻雜了些許的欣喜。
那是情竇初開的喜悅,不管初時的理由是什麼,但花路知道自己已經漸漸戀上這個疼寵她的男人。
可是隨著日子一天一天過去,當猛虎幫幫主歸國的日子逐漸來臨,花路的心情漸漸的開始有了起伏。
她知道只要自己開口,那麼他絕對會為她擋去一切的風雨,可是她真的要成為攀附在他身上的菟絲花嗎?
當這個問題逐漸在她的心裡發酵,她顯得愈發不安,想要反抗他的念頭也就愈為明顯。
「在想什麼?」親暱的將她擁人懷中,褚別美的氣息在瞬間籠罩住她。
這兩天的花路明顯的沒什麼精神,常常沉默的深思,他知道有問題困擾著她,可她不說,他也投有辦法。
「我想出去走走!」悶悶的聲音從勁瘦的胸膛中傳了出來。
「想去哪兒?」原采他的小花貓是悶壞了。
寵溺的想要順從她一切的願望,褚別美溫柔的詢問道。
「我想去看水流,也想去找落花她們。」
她想念著那些好友,因為和她們在一起,她覺得自在,她們不會將她看成是毫無行為能力的孩子。
「好哇!我送你去,晚點兒回來,我煮大餐給你吃。」從花奶奶被爺爺留在褚家,這一日三餐幾乎都是他包辦。
畢竟只要一想起那腥味十足的雞湯,他還是寧願自個兒動手餵飽他的小花貓,也好過享受她上不了檯面的廚藝。
「可以讓我自己去嗎?」雖然他很溫柔,可是一種被禁錮的感覺依然攫住了她,她滿含希望的索求。
「不行!」斬釘截鐵的拒絕毫不猶豫的脫口而出,在猛虎幫的事情還未解決之前,他不會冒一絲一毫失去她的危險。
「可是你總不能一輩子跟著我啊!難道你都不用做事了嗎?」花路的臉垮了下來,悶悶的語調添上幾許抗議,雖然明知道他是好意,但這樣的日夜跟隨教她喘不過氣來。
「別使性子,你該知道這只是過渡時期,只要猛虎幫的事情一解決,你就能得到你想要的自由,安全的自由。」以為花路只是在使小性子,他包容的說道,溫柔的輕擰了下她的俏鼻。「還有,我要你知道,這世上沒有任何的事情比你來得重要。」
其實他也知道花路的悶,如果可以,他很願意給她快樂,可是現在並不是時機。
只要過了明天,等所有自美國調來的人手都就定位之後,他會給她所要的自由。
「可是……」花路還想再說地開麼,可是看著他固執不可商量的表情,就知道他已經鐵了心。
狠瞪了他一眼,她重重的跺了跺腳表達自己的不滿。「你不能這樣主宰我的生活!就算我們真的是情侶,可是我還是我,那是不能改變的。」
「不是就算,而是已經。」聽到她那帶著一絲否定的話語,褚別美正色的糾正道。
他知道她不悅,可也不能否定他們彼此之間的關係,這是他縱容底下的最後一絲防線。
「褚別美,你別雞蛋裡頭挑骨頭。」對於他那無聊的糾正,花路氣怒的低吼。
瞧著她那氣嘟嘟的神情,褚別美道:「我沒有,我只是提醒你,我們之間的關係已經是情人、是伴侶,而不是『就算』是。」
「你……」她真會被他氣死!花路氣憤的問道:「你到底當不當我是一個具有行為能力的成年人?」
「你當然是女人廣否則,他怎麼可能在她的身上加諸火辣辣的熱吻。
看著他充滿慾望的眼神,花路不用猜也知道他現在腦袋裡在想什麼,胸臆之中的怒氣更盛。「我是個有獨立行為能力的女人,而不是僅供你發洩慾望的女人。」
「沒錯!」褚別美點點頭贊同她的說法,因為自頭到尾,他的慾望的確還未曾自她的身上獲得滿足,這是他對她的尊重。
「既然如此,你就該尊重我的想法,而不是一味的插手干預我的生活。」
「我是很想,也很願意這麼做,可是那一切得等猛虎幫的事情結束之後。」沒有否定她的想法,但卻重申自己的想法。
「該死的!」花路忍不住的低咒出聲,難不成她是在和一顆頑石說話嗎?
她的意思是不管有沒有猛虎幫這件事,他都必須信任她有自保的能力。
「噴!好女孩是不該口出穢育的。」褚別美逗弄著她,想要借此平息她心中的怒火。
「我就是要說,該死的……該死的……」像是打定了主意要和他唱反調,花路喋喋不休的罵著。
對花路的氣怒寵溺的搖了搖頭,褚別美深情的吻住她低咒的唇。
輾轉纏綿的熱吻之後,花路卻沒有忘卻原先的議題,拒絕讓褚別美用一個溫柔的吻打發。
「我要出去,而且是一個人。」稍稍的自褚別美的懷抱中退開一些,她氣喘吁吁的重新申明自己的立場。
「不可能!」他依然是斬釘截鐵的拒絕。
「你……可惡!」拿他的固執沒有辦法,打又打不過他,罵也罵不贏他,除了低咒之外,她似乎別無他法。
「我承諾你,這只是一段過渡時期,讓你不悅不是我的本意,可是只要危險存在一天,我就不能冒著失去你的危險。」
他溫柔的話語雖然竄進花路的心房,但血液裡的倔強因子卻選擇忽略。
她會證明的!總有一天她會向他證明,她不是一株只能攀附在男人身上的菟絲花,他必須知曉這點,否則就算有感情,他們之間也不會有未來。
從花路晶亮的眸中看到她的不屈和倔強,他知道自己並沒有說服她,可他不想再繼續這個「無解」的話題,於是長臂一伸,對她說道:「走吧!我送你去落花她們那裡,然後我保證不跟著你。」
「真的?」這是他的讓步,她知道,雖然不是她真正要的,但不可否認的,花路感激他此刻的讓步。* * *
「你確定你真的要這麼做嗎?」躺在白色的病床上,水流蒼白的臉上閃現一絲憂慮。
「我好像沒有別的選擇,不是嗎?」花路向來滿明亮笑容的臉上有著一絲未曾見過的澀然。
「其實,他會想要保護你也沒有什麼不對啊!」歐陽落花雖然對褚別美將花路看的緊緊的舉動有些不認同,可是她相信他的出發點是好的。「那顯然代表著你對他的重要性,不是嗎?」
自從第一次看到他時,她就知道這個男人對花路有著不尋常的感情,也有著強烈的保護欲,所以他會這麼小心翼翼的保護花路,她一點也不覺得奇怪。
「是啊!我也覺得他是因為緊張你,所以才會這麼寸步不離的守著,你又何必反應這麼大呢?」秦水流也附和道。
「你們說的我都知道。」眼見好友全都倒戈幫褚別美說話,花路的心情更顯沮喪。「可是我並不是一株只能養在溫室裡的花朵啊!如果只是以愛為名就能處處限制,那種令人不快的愛,不要也罷!」
話雖然說的任性些,可卻是花路的心聲,她並不是一個要求完美的女人,但在一段感情中男女間的平等,卻是她最起碼的要求。
「可是你不怕你這麼做,會惹來他濤天的怒火嗎?」以褚別美的背景,斷不能容許旁人這樣的操控。
「我知道他向采高高在上,但那不代表我就必須委屈自己。」她澀然的說道。
從奶奶的口中,她已經確認了褚爺爺所說的話,褚別美的確是個高高在上的天之驕子,銜著金湯匙出生的他,有著一呼百諾的尊貴。
當然他的能力也不差,和褚家四個兄弟一同為華邦集團打拼,將褚爺爺一手開創的華邦集團經營的更好。
或許因為這樣,在他面前,她似乎永遠被當成一個小女孩,而她很不喜歡這樣的感覺。
「花路,再考慮看看,好嗎?」躺在病床上的秦水流嚴肅的對花路要求道。「別因任何原因而錯失一段感情,即使是磨人心肺的自卑,那種苦很疼的。」
說這話時,奏水流的臉上滿了淒滄,像是花路的話讓她憶起了什麼,原就纖素的她看起來更加的脆弱。
「我不行!」看著彷彿自個大姐的秦水流,花路的眼中依然閃現著堅決。「我不能為愛委屈自己!」
以水流的年紀,的確能當她們的大姐了,因為水流身子骨弱的關係,晚了三年才念高中。
秦水流聞言一怔,花路的話讓她陷入回憶,臉上頓時滿了心痛,繚繞在心頭的憂心讓她忍不住再次說道:「你只是一時的叛逆罷了,何必這樣就葬送一段感情呢?不值得的。」
水流的話像閃電一般打進了花路的心房,也許她說的對,可是她真的不喜歡被拘束的感覺。
「水流,你不必再說了,我一定要這麼做才能證明我向自己,我不要一輩子都被當成長不大的小孩,或是一株需要攀附男人才能活下去的菟絲花。」
花路的話說的絕然,其實也有些掙扎,想像褚別美知曉後暴怒的神情,她也忍不住的想要退縮。
可是如果褚別美不能正視她是個有獨立行為能力的個體,那她不就一輩子都得活得苦澀。
「這……」秦水流還想再勸,可是歐陽落花卻已被花路說服。
「我同意你的看法,也支持你的做法。」
「謝謝!」終於找到支持自己想法的人,花路激動的衝上前去握住歐陽落花的手。
「你們……」知道花路是認真的,秦水流也認命了。
此時病房的門被「砰」的一聲撞開。
「喂!你們怎麼還有閒情逸致在這兒話家常啊?」大刺刺地進了門,邵青瞳便大呼小叫的嚷著,興奮的忘了自己身處於需要保持安靜的醫院。
「發生了什麼事嗎?」歐陽落花連忙問道。
「最近我們不是被猛虎幫弄的烏煙瘴氣的嗎?現下報仇的機會可來了。」
「不是說還有幾天猛虎幫的幫主才回來嗎?」秦水流皺著眉頭問道。
「原本是這樣的,可是今早我從他們幫裡截到消息,他為了我們偷走的那批貨提早回台了,而且猛虎幫將在今晚幫他們的幫主洗塵。」
「呵!那可真是一掃鳥氣的好時機了。」歐陽落花興奮合掌大樂,而花路的臉上也出現躍躍欲試的興奮。
「可是,花路你真的不再考慮了嗎?」秦水流依舊擔心。
「不了!」沒有半絲的猶豫,花路堅決的搖了搖頭。「今晚的事我一定會參加,至於後果就由他了吧!」
不是她不重視這段初萌芽的感情,只是,勉強屈就的感情並不能長久,因為心中有怨、有不安。
「他必須接受的是一個有能力與他平起平坐的女人,而不是一個處處需要他呵護照顧的小女人。」
「好吧!」既然花路的心意已決,秦水流自知再多說也是無用,她握住了她的手。
「和他好好談一談,好嗎?或許他會懂得的。」
花路搖了搖頭,該談的今日都談過了,他有沒有聽入耳她不知道,但他的固執卻是一如往昔。
就這樣決定了吧!事情她是一定會去做,至於能不能接受就得看他了。
他要接受的不該是他想像中的小花貓,而是真實世界的花路。* * *
深沉的夜,幾點星光閃爍,就連月亮也被烏雲掩蔽。
利落的將辮子環在自己的頸項,花路輕悄悄的推開門扉,步至褚別美的床側。
俯身在陷入昏迷的他唇上偷得一吻,他的眉頭緊鎖,彷彿還是他昏過去前發現她在酒裡放了安眠藥時氣怒模樣。
如果這個男人醒來,發現她不顧他的警告,依然執意的擅自行動,他應該會很暴怒吧!
這麼想著時,花路的腦中突然出現「哈利波特」電影裡,那只噴著火的恐龍,讓她忍不住噗哧一笑。
眼眸自他的劍眉婦到他緊抿的薄唇,花路收起腦海裡那些亂七八糟的想法,正色的對著失去意識的褚別美說道:「你必須學習相信我,就像你要求我相信你一般,否則我們不會是站在天秤兩端平等的戀人。」
話一說完,一身勁裝的她不再留戀的轉過身去,邁出步伐離開家門,與歐陽落花她們會合。
「噴!」突然間,黑暗之處傳來一記疑惑的聲音。「喂,怎麼等了那麼久,別美還沒有跟上來,我們是不是該先行動啊?」刑耀林用肩膀撞了擅方奇偉,試圖喚來他的注意。
「事情有些不對勁!」方奇偉微瞇著眼,目光在花路離去的方向和大門之間游移。
「怎麼個不對勁法?」被匆匆的自美國徵調而來,刑耀林還沒自時差中回過神來,有些愣愣的問道。
「以別美重視花路的程度,斷不可能讓她一人孤身涉險,那屋子裡一定出了些問題。」方奇偉斬釘截鐵的說完,頎長的身影已經往花家的大門走去。「我去看看別美,而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