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天是疏離的開始,夜晚則是熱情的起點。
雖然和東方天野發生了關係,但靳雪苓依然天天到東方集團上班,善盡自己的職責。她知道在張翠英擄走自己之後,鄭氏企業便在短短的時間內宣佈倒閉,張翠英和鄭遠雄負債近億元,不得不躲了起來。
她也清楚這一切都是東方天野一手造成,她雖然好奇他為何突然出爾反爾,不堅持讓她憑自己的能力去報仇,但是她從來不曾開口問過。
畢竟鄭氏倒了是事實,而她欠了他也是事實,她不覺得自己有什麼立場去質問他。
她知道自己欠他的並不會隨著鄭氏的倒閉而消失,他對她的恩情反而更顯沉重。
他不但幫她達成了心願,也救過她一次,讓她幸運的逃離張翠英的陰謀,所以她知道自己這輩子會是他的。
除了這點認知之外,最近一連串的事件讓她清楚的明白自己感情的歸向,但她卻選擇埋葬這一份感情。
即使他對她總是不諱言他的喜愛,可是因為不知道這樣的愛情能持續多久,所以她寧願在還未開始前就結束。
微微地歎了一口氣,靳雪苓試圖揮去心中的煩躁,認真的處理起眼前堆積如山的文件。
跟著東方天野這麼久,她這才終於明瞭,他的成功不是沒有道理的,除了他果斷的決策力外,還有那種絕對要達成目的的行動力,都是他在商場上能夠致勝的原因。
突然大門處響起一陣嘈雜聲,惹得專心於公文的靳雪苓抬起頭來,這一抬頭竟讓她嚇了一大跳。
她名義上的繼父鄭遠雄正怒氣沖沖,不顧警衛拉扯地往她的方向衝來,而她那一向裝扮得宜的母親也跟在身後,臉上同樣是怒氣交加。
自從被他們強架去別墅,下了藥後,她就不曾見過他們,沒有想到此時再見,昔日的光鮮已從他們身上消失,剩下的只剩財富被剝奪後的落魄。
她的仇終於報了,長久以來的心願也終於達成,但她卻不覺得高興,只覺得有些悲哀。
張翠英一生追求財富,成了金錢的奴隸,如今金錢所帶給她的光彩不再,瞬間她竟彷彿老了十歲。
值得嗎?這一切真的值得嗎?為了金錢,她拋棄丈夫和女兒,更失去了尊嚴,如今卻落了個什麼都沒有的下場。
悲哀是她此刻惟一想得到的形容詞呵!說她是幸災樂禍也罷,說她是落井下石也可以,她真的覺得張翠英會有今天,全是她罪有應得。
「你這個沒良心的女人,枉我十月懷胎生下你,你竟然聯合你的男人奪走我的一切。」
這幾天來困頓的生活讓張翠英在見到靳雪苓時,完全失去了理智,她宛如潑婦般的破口大罵,絲毫不理會周圍有十幾雙眼睛看著。
「這一切不過是你罪有應得。」倏的站起身來,靳雪苓冷冷地對著張翠英說。
「當你對我下藥,只為了擁有更多的財富時,你有沒有想過我是你十月懷胎生下來的女兒?」
「你好,你很行!」被這冷冷的話一澆,張翠英的怒氣更像是加了油的火,直往頭頂衝了上來,她恨恨地道:「有本事勾搭這麼有錢的男人,反過頭來對付自己的親生母親。」
靳雪苓不語的承受張翠英的惡毒,同時也感受到週遭同事們指指點點的眼光。
心再一次的受傷了,她不懂張翠英為什麼要這麼一而再、再而三的破壞她的生活,她並沒阻止過她去追求財富。
只是她千不該、萬不該將自己當作籌碼,甚至為此氣死了父親,而此刻她竟還有臉大剌剌的站在那兒,指責她的不是。
「你說話啊!叫那個東方天野出來!他有本事為了你弄垮鄭氏,又何必像是一隻縮頭烏龜似的。」
見靳雪苓只是睜著澄澈的雙眼直勾勾的瞪著自己,張翠英不免有些心虛,於是更大聲的叫囂著。
「這是你我之間的事,與他無關。」冷冷的回應她的挑釁,靳雪苓只覺得心中的怒氣不斷的累積,完全沒有注意到一直沒有說話的鄭遠雄已經悄悄的接近她。
「更何況我不過是傚法你罷了,你不也是勾搭了有錢的男人,回來氣死爸嗎?」
「什麼與他無關,要不是他打跑了何紹峰,你以為我們現在會那麼淒慘嗎?」本來何紹峰都已經答應要給他們兩千萬,沒有想到那天回到別墅後,才得知她已經被人帶走,而那兩千萬當然也就長了翅膀飛走了。
可她帶給他們鄭家的惡運還不只如此,她竟然還聯合東方天野把鄭氏企業給弄倒,讓他們落得像現在這樣無家可歸的窘況,這帳她不找她和東方天野討,那還要找誰討。
「你為什麼不說這一切都是你財迷心竅,用藥迷昏我,還將我像個妓女一樣的送給那個無恥的男人?」聽到張翠英數落自己的不是,靳雪苓怒氣更盛的反駁。
「那……那是……」吞吞吐吐的說不出一句話來,張翠英彷彿也知道自己理虧在先,不過一想到這幾天所過的日子,不禁又惡聲惡氣了起來。「我也是為你好啊!想那何紹峰家財萬貫,你嫁過去生活一定好過。」
不屑的嗤了一聲,靳雪苓冷冷地的說道:「我不需要你的好心,東方天野的財勢並不比那個姓何的差,所以你們也可以走了。」
「你……」她的話讓張翠英臉上頓時一陣青一陣白,她沒有想到她竟然真會不顧母女之情。「你真的這麼狠心?」
靳雪苓帶著冷笑逼近她數步,恨恨的道:「狠心的是你,你不但逼死了爸,還不顧母女之情的欲將我獻給你心目中的有錢人,既然你都這麼狠了,我又何必對你客氣。」
情勢急轉直下,張翠英在她凌厲且帶怨恨的眼光中,滿腦子竟然找不到一句反駁的話。
雙肩像是鬥敗了的公雞般垂下,渾身的氣勢減了大半,她知道靳雪苓絕對不會再顧念什麼母女之情。
抬起頭來,她的視線越過靳雪苓找到她身後的鄭遠雄,頹然的朝他說:「我們走吧!」
「要走,也得弄到錢才走。」被錢逼得發狂的鄭遠雄目露凶光,在眾人還來不及反應的時候,掏出刀子往靳雪苓的脖子上架去。
頓時周圍的驚呼聲四起,而靳雪苓則是面無表情的任由他架著,反正經過今天這一鬧,她又有何面目活在世上。
本來在眾人還不知道她和東方天野的交易時,自卑就已經讓她的心變得千瘡百孔,如今事情完全鬧開,依東方天野的名氣,怕是往後她連走在街上,也會被人指指點點。
她的心在這一刻徹底的涼了,一直保有著小小奢望的火花亦完全熄滅。
她知道從今天開始,她會被人貼上一張情婦的標籤,永世不得翻身,那她又有什麼資格去接受東方天野的愛?
「快去叫東方天野出來,要不然我就殺了這個女的。」發了狂的鄭遠雄挾持著靳雪苓朝著圍觀的人大喊。
「別去,他要殺就讓他殺吧!」靳雪苓冷冷的說,絲毫不將脖子上的刀看在眼裡。
「快去……快去……」鄭遠雄瘋狂的吼著,手上的刀不由的往內縮了幾寸,一道血痕就這麼硬生生的被劃了出來。「你們再不去的話,我就殺了她。」
「別……」靳雪苓還要阻止,但見圍觀的人群中已有數人倉皇而去,想是去找東方天野,於是她也不再作聲,就這麼任由鄭遠雄押著。
無數道隱含顏色的目光朝她射來,她的心一縮,早已盤踞在她心中多時的自卑又悄悄的抬頭了。
「散會!」嚴肅的聲音一在鴉雀無聲的會議室中響起,頓時整個會議室中只有快速收拾文件和人員離去的聲音。
東方天野雙手交疊成塔,閉起眼睛往後一靠,一種前所未有的疲憊兜頭向他湧來,讓他只想拋下這煩人的公事,和靳雪苓遠離塵囂不問世事。
「你怎麼啦?」收好自己的文件,沈牧放見他依然坐在那兒動也不動,開口關心的問。
「沒什麼,只是覺得很累。」東方天野低沉的嗓音透露出疲憊,迴盪在偌大的會議室中。
「累?!」彷彿聽到什麼天方夜譚,沈牧放只覺不可思議的說:「以前你每天工作二十個小時也不曾聽到你喊累,工作不是一向是你的最愛嗎?」
「是嗎?」東方天野反問著,像是在問自己,也像是在問他。「我以前真的那麼像工作狂,都不會覺得累嗎?」
「是啊!」明知道閉著眼的好友看不到,不過沈牧放仍大力的點著頭。「我以前還以為你是鋼鑄銅造的,拼起命來像是超人似的,兩三天不闔眼也是常有的事。」
沈牧放一向認為東方天野的成功不是偶然,他是憑著過人的意志力和努力,才能創造出東方集團這個王國。
東方天野不答,只是對他揚起淡淡的笑容。「聽起來我不是一個很有趣的人。」
「你今天是怎麼啦?」聽到他自嘲的口吻,沈牧放邁步來到他的面前,仔細的審視著他。「你身體不舒服嗎?」
「我的心不舒服。」在好友面前,東方天野從不避諱表達自己的心情,他和沈牧放可說是換帖的兄弟,所以也不覺得有什麼值得隱瞞。
他這麼誠實的回答讓沈牧放吃了好大一驚,惹得他連忙像個狗仔隊好奇的探問。「你的心會不舒服,這該不會是靳雪苓害的吧?」
事業一帆風順,除了感情之外,他著實想不出東方天野還有什麼不舒服的原因。
「該死的被你猜對了!」對於他精準的猜測,東方天野有些沒好氣的回道。
難道雪苓對他的影響這麼明顯,讓人幾乎不用思考就能聯想到自己的心情不佳和她有著絕對的關係?
想來自己真的是中毒太深了,自從雪苓出現後,他的心境就十足十的不對勁,沒來由的煩躁常常兜頭朝他襲來。
如果再搞不定她,他辛苦創立的東方集團,搞不好就這麼壽終正寢了也不一定。
失策啊失策,想他東方天野一輩子不曾被什麼東西魅惑,卻獨獨栽在雪苓這個不算太美的女人身上,而感情這東西還真是花錢又不消災,但卻讓人完全不後悔的一頭栽了進去。
「又怎麼了,前幾天不才看你眉開眼笑的彷彿中了特獎似的,怎麼不過幾天的時間又鬧起彆扭?」沈牧放語帶不解的問。
「如果我們能鬧彆扭那也還好,實在是她將自己保護得太好,讓我怎麼樣都進不去她的心。」東方天野誠實的說出自己的難處,想聽聽沈牧放對她有什麼樣的看法。
「是這樣嗎?」沈牧放沉吟了一會,試圖就過往的印象中找出一絲蛛絲馬跡,看看可不可以幫助好友。
突然間,那一雙帶著倔強的眼眸閃過,一個無由的猜測撞進他的腦海中。「她該不會是自卑吧?」
「自卑?!」東方天野沉吟著他的猜測,右手亦不由自主的往自己西裝上的口袋摸去,那一團被揉爛的紙張彷彿給了他答案。
記憶中雪苓的好友顏若卿好像曾經告訴過他,雪苓是一個外表倔強但內心脆弱的女人。
綜合各種可能的猜測,就在答案呼之欲出的那一刻,會議室的門在毫無預警的情況下砰的一聲打開了。
東方天野陰沉著臉,被打斷思緒的怒氣正要發作,卻被那滿臉著急的員工給打斷。
「總裁,剛剛有一男一女闖進辦公室,還拿刀架住靳特助,口裡不斷嚷著要你出去,否則就要殺了靳特助……」
那職員的話還沒說完,東方天野已一手重重地擊在泛著光澤的原木會議桌上,發出巨大的聲響。「該死的!」
「東方,這……」沈牧放看著他一臉的陰沉,正待說些什麼,不料話還未出口,東方天野已像風一般的旋了出去,他沒有選擇的也只好隨後追出,這會怕是真的要出事了。
帶著狂風暴雨般的怒氣,東方天野踩著快步衝向大辦公室,心中直為靳雪苓的安危憂慮。
好不容易她身處的大辦公室到了,他才一腳踏進去,就看到一個足以叫他渾身血液凝結的畫面。
靳雪苓一向白皙的頸項此刻正泛著紅得刺眼的血跡,雖然明知那傷口不是很嚴重,但他只要想到她身處在危險之下,一向沉著的心便忍不住害怕起來。
「鄭遠雄,如果你還想要你的一條賤命,就給我放開她。」東方天野深幽的眸子泛出陰狠的目光,筆直的朝鄭遠雄射去。
「如果我放開她,那我才真是笨蛋。」鄭遠雄在他的瞪視下,手微微顫抖著,但仍大著膽子說。
「開出你的條件。」東方天野開門見山的命令,不能再容忍心愛的女人在眼前身處於這樣的險境當中。
他知道自己愛上雪苓,可是不知自己愛得有多深,直到她面臨危險的現在,他才徹底的明瞭她對他的意義。
非關金錢遊戲,原來她早在不知不覺中就已經融入了他的血液,成為他生命的一部份。
所以即使散盡家財,只要能求得她的平安,對他來講都算是值得的,畢竟千金易得,真愛難尋。
「我要兩億。」彷彿看出靳雪苓對東方天野的重要,鄭遠雄吞了吞口水,獅子大開口的出聲要求。
「可以!」東方天野毫不猶豫的答應他的要求,並頭也不回的對沈牧放打了個手勢。
憑著多年的情誼,沈牧放當然知道他的意思,沒有任何耽擱的轉身就要離去。
「不……不要給他,你沒有必要給他這筆錢。」在見到滿面心急的東方天野的震撼過去,靜默不語的靳雪苓終於開了口。
「錢不重要,重要的是你。」東方天野深情的眼神直勾勾的投射在她的身上,深情的道。
「我的命並不值兩億,更何況我還不起。」她搖了搖頭,絲毫不在乎那把白晃晃的刀子,再次在她雪白的頸項上劃出幾道血痕。「他要我的命就讓他拿去,反正我也不在乎,何必讓他予取予求呢?」
她拼了命保留的最後一點尊嚴,早在張翠英和鄭遠雄闖進來時,被丟在地上任人踐踏,所以強留下這條命又有什麼意義,不過是一個行屍走肉罷了。
看出她眼中閃過的絕望,東方天野的心一緊,朝著她低吼道:「你要是敢輕視自己的生命,上天下地我都不會原諒你。」
「你……又何必?」無意識的重咬著自己的唇,直到血的腥味在口中散開,她才發現他的話帶給自己多大的震撼。「我不值得呵!」
「值得的!不管我們的相遇是為了什麼,重要的是我愛你啊!」完全沒有以往的高高在上,東方天野不避諱的在所有員工的面前說出自己的愛意。
靳雪苓聞言一怔,一陣陣的感動就這麼湧上心口,但瞥見旁人那帶著羨慕和嫉妒的眼光時,她的感動又硬生生的被一把抹去。
如果自己在此刻接受了他的愛,那麼她必定會在他的愛和自己的自慚形穢中枯萎,所以她不能接受。
「對不起,我愛不起你。」帶著決絕的目光瞥了東方天野一眼,她徹底的拒絕他那濃烈的愛。
她不讓任何人有反應的機會,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捉住鄭遠雄持刀的手往自己的脖子上帶。
被這突如其來的狀況嚇了一跳,鄭遠雄在刀子劃上她頸項時,反射性的將自己的手往後抽去。
即便如此,傷害還是造成了,那把亮晃晃的刀子就在靳雪苓的脖子上劃出一道約十公分長的傷口,血以駭人的速度自她的脖子源源流出。
鄭遠雄被這種狀況嚇呆了,驚駭的丟下刀子,不知所措的喊道:「我不是故意的,我不是故意的,是她自己要死的……」
匡一聲,刀子落地的聲音震醒了被剛剛那一幕嚇傻的眾人,也讓東方天野發出心痛的嘶喊。
他衝上前去抱起癱軟在地的靳雪苓,用手緊緊的捂著傷口,卻怎麼也阻止不了那鮮紅流失的速度。
知道她的生命力正一點一滴的流失,東方天野不知所措的轉過身,著急的對著身後的眾人喊道:「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別這樣!」這是第一次,靳雪苓的手主動的撫上他的俊容,企圖平撫他的慌張。「這是我最好的歸宿,我配不上你,卻不由自主的對你交了心,又忘不了自己的自卑,所以離開才是我最好的選擇。」
「不……」低吼一聲,東方天野搖著頭,放聲喊道:「叫救護車,快叫救護車。」
快速的失血讓靳雪苓的臉色變得蒼白,但一抹解脫的笑容始終掛在她臉上,不曾消失。
「我相信你是愛我的,但我卻要不起你的愛,如果有來生的話,希望我們有一個更美好的相遇。」
虛弱的許下下一世的承諾,她心滿意足的偎在他寬闊的胸懷中,閉上雙眼任由黑暗將她籠罩,等待死神的降臨。
「我不要下一世,我要的是這一世的你。」看她緩緩的闔上美眸,他昔日的冷靜早就全數抽離。
等不及尚不見蹤影的救護車,他倏的抱起逐漸陷入昏迷的她,匆匆的往電梯走去,空白的腦海中只浮現一個念頭——救活她。
他一定要救活她,他不能失去她,即使她不能接受他的愛,他依然希望她能好好的活在這世上。
「別死,我不准你在偷了我的心之後,卻什麼也不給的死去。」東方天野喃喃的在靳雪苓的耳邊說著近似威脅的話語,只是那霸氣依舊的命令卻摻入許多的恐懼。「即使你就此死去,上天下地我也會把你找到,要你償還你欠我的。」
「喂,你知不知道這病房裡躺著的人是誰啊?」剛來這兒兩三天的實習小護士在經過一間總是關著門的單人病房前,好奇的問著自己的學姐。
這是一間非常著名的貴族醫院,因為看診金非常昂貴,所以來這兒看病的病人非富則貴,總有一大堆的訪客,惟獨這間病房的病人例外。
每天除了一個氣勢十足的大帥哥之外,幾乎沒有看到她有什麼訪客,但院方對她十足禮遇,讓小護士好奇不已。
「你不知道嗎?」被喚作學姐的護士對於小學妹的問題,顯然覺得有些不可思議。
這躺在裡頭的女人可是最近被八卦雜誌吵翻天的女主角,整個護理站的人都知道她是誰,對她的際遇嫉妒又羨慕不已,而她的小學妹竟然不知道她是誰。
「她很有名嗎?」學姐的話讓小護士更加好奇起來,她平常負責的只是一些簡單的換藥工作,所以從來沒有機會進到這間全院最昂貴的病房。
「你都不看電視或雜誌的啊?」小學妹的問題讓學姐的表情神氣起來,她得意的對著小學妹說:「她啊!就是那個東方天野的情婦,聽說東方天野花了好幾億買下她,甚至還幫她整倒鄭氏企業,對她寶貝得不得了。」
言談之間帶著點輕蔑和濃濃的羨慕,她完全忘了院方不准她們談論病人私事的規定,就這麼在走廊上大放厥詞起來。
「真的嗎?」經學姐這麼一說,小學妹似乎有些印象,她有些不敢相信的問:
「這裡頭住的真的是她嗎?」
「當然是真的啊!」小學妹崇拜的眼神讓護士忘了自己是誰,說話的音量更是大了起來。「她讓東方天野弄倒她繼父的公司,結果被她繼父一刀劃傷了脖子,失血過多的她在鬼門關外走了一圈,最近病情才穩定下來。」
「哇!」小學妹驚訝的低呼一聲,想不到更有這種事,她還以為那些雜誌都是經過誇大渲染的呢!「她真的這麼狠啊?連自己的繼父都不放過,真的是最毒婦人心。」
「對啊!她……」隨著兩個人愈走愈遠,說話的聲音也愈來愈小,直到她們成為走廊盡頭的兩個黑點,那帶著惡毒的批評才完全聽不見。
白色的病房中,剛剛醒過來的靳雪苓靜靜的傾聽來自那兩個護士的批評,淚就這麼無聲無息的掉了下來。
原來,這就是世人對她的評價,一個惡毒得連繼父都不放過的蛇蠍女。
無奈的修澹笑容摻雜著兩行清淚漾在她蒼白的頰上,一顆心因為這番話而縮得更深。
門悄悄的被推開,捧著一束紅玫瑰的東方天野自門外閃身進來,輕巧的動作帶著憐惜,就怕吵醒自己好不容易救回來的愛人。
但當那熾熱的眼神對上靳雪苓頰邊的淚痕,一股憐惜和不知所措徹底的攫住他剛硬的心。
他三步並作兩步的衝上前去,輕柔的拭去她頰邊的淚。「怎麼哭了,是不是傷口痛?要不要我叫醫生來?」
抬眼望了眼他那溫柔中帶著焦急和疼惜的神情,靳雪苓的自卑更濃,淚也落得更凶了。
他是那麼的高高在上,她怎麼配得上他呵?如果她接受了他的愛,他是不是也得和她一樣接受世人的訕笑?這樣的想法讓她的淚掉得更急。
「你先忍耐點,我這就去叫醫生。」眼見她的淚珠兒愈掉愈多,東方天野的心疼和著急更深,二話不說的就要轉身去叫醫生,但卻被她拉住衣擺,阻止他的離去。
「我沒事,傷口也不痛。」感受到他那溢於言表的疼惜,靳雪苓勉強自己擠出一抹笑。
她不配擁有他這樣的深情,她只是一個遭世人唾棄的女人,而她不要他也遭受到這樣莫名的責難。
「那你是怎麼啦?」她的話讓他稍稍的安了心,但仍不放心的詢問著她的淚所為何來。
「只是覺得累了,沒事的。」她收起奪眶的淚,以淡漠回應他的焦急。
她多想就這麼撲進他的懷裡,感受他的溫暖,可是她不行,因為她沒有那個資格。
察覺到她的逃避和退縮,東方天野精明的眼神在那蒼白的面容上來回梭巡幾遍,最後選擇了什麼都不說。
他知道雪苓的心結,然而卻不知該如何打開,讓她敞開心胸來接受他的感情。
「好吧!既然這樣,那你再睡一下,我陪你。」二話不說的脫去皮鞋,他爬上那張白色的病床,將她擁入懷中。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就這麼保護著她,不再遭受任何的傷害。
如果可以,他希望能除去她的自卑,讓她明白自己的珍貴。
如果可以……
面對他的溫柔,靳雪苓沒有掙扎,就這麼靜靜地任他抱滿懷,但心仍是封閉的。
東方天野再次伸手撫向西裝外套口袋中的那張薄紙,他微歎一口氣,心中已經有了決定。
如果說他擁有萬貫的家財和無比的權勢,卻不能讓自己心愛的人快樂,那麼執意將她留在身邊又有什麼意義。
他不想讓她在他的身邊枯萎,寧願她去追尋她的夢想,然後昂首闊步的回到他的身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