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一定要做這樣的打扮嗎?」男人側著冷冷的臉,眼眸瞥向畏畏縮縮躲在他身旁的女人,語調明顯有著不悅。
瞧瞧身旁的她,大熱天的穿著一件黑色長披風,將她嬌小的身子包裹得密不透風,頂上戴著鴨舌帽,長髮攏起藏進帽子裡,帽子底下是一副遮住她大半邊臉的墨鏡,一雙小手塞進大衣口袋裡,再加上腳上那雙又黑又舊的皮鞋,這模樣……
嘖,還真是夠醒目了!
「噓,你別講話,會有人注意到我們!」
她按下墨鏡鏡框,一雙膽怯的老鼠眼從底下探出,警告的覷了男人一眼,接著又順手將帽簷壓得更低。
「你就只敢對我凶,怎麼沒膽去面對那些虎視眈眈的記者?」他伸出大手往她的鴨舌帽一拍,帽簷在她的眼前上下彈跳著。
「喂!龔澤競,你很過分ㄟ!」
她壓低聲音嚷嚷,立刻按住那片不聽話的「鴨舌」。
「呵──怎樣叫過分?」
他冷笑,隨手一掀,將那頂愚蠢至極的帽子摘下,一頭烏黑秀髮旋即散落在她頸間。
「啊啊……」
她低呼,臉上表情驚惶失色,小手摸了摸涼涼的頭頂,又摸了摸臉蛋,她緊張兮兮的四處張望,像是失去什麼保護色一般。
看著龔澤競得意的笑臉,她氣呼呼的鼓起腮幫,踮起腳尖,欲從龔澤競手上搶回帽子。
「你搶不到的。」
龔澤競長手舉直,唇瓣微抿強抑著笑意。
望著在龔澤競頂上飛揚的帽子,即使她踮得腳尖都發疼了,還是沒辦法搶下?嚴敏兒氣得伸手緊緊勾住他的手臂,想用身體的重量將他的手拉下,沒想到龔澤競手臂才使勁,她的腳尖便離地三吋,輕盈的身子顯些被吊了起來。
「啊!放我下來。」
「你放手不就行了?」
龔澤競搖頭,看她這副樣子,簡直像只頑皮的猴子。
「哼!」
嚴敏兒鬆手,腳尖重回地球表面,才一站穩腳步,她立刻兩臂環胸,氣鼓鼓的透過墨鏡瞪著他。
「你怕什麼?都到機場了,再過半小時我們就可以上飛機,離開這個是非之地,到了國外就不必怕那些狗仔隊跟監了。」
龔澤競處之泰然,一邊說著,大手一邊揉亂她的髮絲。
「喂,別亂弄!快,帽子還我。」
嚴敏兒拍開他的手,瞪了龔澤競一眼,不放棄的再將長髮繞成一個髻。
「你知不知道現在海關管制有多嚴格,你從頭包到腳,還裝成一副通緝要犯的模樣,我真怕你還沒上飛機,就先被海關人員捉去審問一番。」
龔澤競搖頭,又將她卷在腦後的髮髻鬆開,左看右看,再將她那副難看至極的墨鏡摘下。
「龔澤競,你不要太過分喔!」她警告著。
「隨你怎麼說。」
他聳肩,就愛看她氣得紅撲撲的臉蛋。
嚴敏兒氣急敗壞的叉起腰來,「哼,你當然不怕丟臉了!反正那種八卦雜誌你是常客嘛,雖然這次事情鬧大了那麼『一點點』,但對你來說應該像是家常便飯吧!」
「然後呢?」
他皺起眉,兩臂環在胸前,等著她把話說完。
「但對我這種平凡至極的人來說,上了那種三流雜誌的封面簡直是讓我家門蒙羞,我都不敢想像,要是我爸媽看見了,會不會直接殺上台北,狠狠扒我一層皮──」
「那又如何?反正事情都已經發生了,說到底,你怎麼也脫不了關係。」
他雖然語氣平靜的說著,心裡卻覺得打從此刻開始,嚴敏兒的命運就要永遠跟他綁在一塊了,這種感覺讓他莫名的感到愉悅,
「脫不了關係?等我們回到台灣,說不定……說不定事情會更無法收拾啊!你怎麼能想得那麼簡單?我們就這麼走了,根本就是不負責任、是懦弱的行為呀!還有,到時候我要怎麼跟我家人解釋我們的關係──」
「我來解釋就行了。」
他一把摟住她的腰,將她攬到懷中,靜靜的凝睇著她。
看著他黝黑沉靜的雙眸,嚴敏兒真不敢相信他為何能夠這麼冷靜?
「解釋?這怎麼解釋得來啊……」
她無法相信他所說的話,但他摟著她的雙臂卻讓她感覺無比安心,她咬著粉嫩紅唇,一顆心不停的顫抖著,她都不知道自己以往過人的勇氣究竟跑到哪去了?
「相信我,這沒什麼的。」
他低頭,在她額上輕柔的落下一吻。
這丫頭,總是在不該冷靜的時候過度冷靜,在該理性的時候,卻又那麼躁動不安,但他卻喜歡她看著他時那信任的目光,即使她心裡千百個不願意相信他所說的話,但從她眸中所傳遞而來的,卻是讓他感到驕傲的信賴。
「真的嗎?唉……我們這樣一走了之,到底算什麼?」
她垂眸,幽幽的歎了一口氣。
老天真是會開他們玩笑,因為一個誤會,造就了這番局面,照理說,她跟龔澤競應該是那種就算繞著地球跑上兩圈,也不會湊在一起的那種人呀!
但現在,她卻必須跟著他的腳步,遠遠的逃離台灣,就這麼不顧一切的跑了,留下一團混亂,以及一大堆沒有解釋清楚的謎團。
最槽的是,她和龔澤競之間的感情還處在曖昧不明的階段,她竟然就這樣答應他,決定跟著他離開台灣──
她的心根本亂極了,就算只剩幾分鐘就要登機了,她卻還在猶豫這樣的決定,究竟是對還是不對?
「你在想什麼?笨蒼蠅。」
他用食指敲她胡思亂想的腦袋,將她飄遠的思緒罵了回來。
「啊……」
嚴敏兒愣愣的抬眸,小嘴微張,怔忡的看著眼前這個迷惑了她的心的男人。
他看起來好瀟灑,就算發生了那麼大的事,他還是一派悠然自得,加上他長得那麼高大,彷彿天塌了下來,他也會為她抵擋。
她是不是應該相信他?
是不是不管自己的心底發出多少抗議的聲音,只要選擇相信他就對了呢?
「敏兒,這時候可不許你反悔了。」他靜靜的望著她,聲音沉穩,透著一抹不容反對的堅持,「這齣戲,少了你這個女主角就演不成了。」
「戲?什麼戲?」
她疑惑的望著他,不明白他話裡的意思。
「私奔。我們正在合演一部私奔的戲,而且這部戲已經開拍了,這時候我不許你退出,明白嗎?」
他的大手沿著她的髮際滑向她的臉頰,食指扣住了她的下顎,堅定的凝視著她。
「什麼?你是說我們現在是……私奔……」
她一雙杏眼圓睜,傻愣愣的重複著龔澤競所說的話,接著,一道鎂光燈從旁襲來,她一嚇,連忙伸手遮臉,擋住強光。
「是,沒錯!因為你是我要娶的女人,不管那些八卦雜誌怎麼說、怎麼寫,我龔澤競就是要你!我愛你,嚴敏兒。」
他摟著她的肩,坦然面對著那些無孔不入的記者們。
「龔澤競你……老天……」
躲不掉了!
一道又一道的鎂光燈不停的亮起,那些記者捕捉了全部的畫面,這次不上新聞頭條都不行了--
龔澤競居然當著所有鏡頭的面前,低下頭,深深的吻住她的唇瓣,狂妄、放肆、熱切的佔有。他在挑戰著禁忌,在向那些記者示威,而她卻頭暈了,腳軟了,整個人就快要虛脫在他的懷裡。
她想,這一次就算她躲到北極去,也沒辦法擺脫和龔澤競的關係了。
飛機正在加速,機輪摩擦著地面的聲音,轟隆隆的-陣陣敲擊著她的心房,她的心彷彿隨著飛機的起飛,也跟著緩緩飛翔。
坐在機艙中,她斂眸,看著放在扶手上邪雙黝黑厚實的大手,她笑著,將小小的手安穩的滑入他溫暖的大手中。
飛機升起,她的心跟著空懸,龔澤競摟緊了她的肩,給了她溫暖、也讓她安心。
這是她第一次坐飛機、第一次跟心愛的男人離開台灣、第一次這麼瘋狂,而這一切,全是她身旁這個徹底擄護她的心的男人賜給她的。
望著窗外柔白的天空,她的心感到好柔軟、好放鬆,這一刻就算要她放棄全世界,她都願意。
因為你是我要娶的女人,不管那些八卦雜誌怎麼說、怎麼寫,我龔澤競就是要你!我愛你,嚴敏兒。
嚴敏兒想著他在機場對著眾媒體所說的話,忍不住笑彎了眼,轉眸望向龔澤
競,正好對上他深情的雙眸。
「笑什麼,這麼開心?」
他掐她的鼻尖,感覺到她的幸福與愉悅。
嚴敏兒笑看著他,心底充滿了甜蜜,「我只是想告訴你,外面的天空好美,而我──好愛你。」
她說完,看著他因她所說的話而感動莫名,她主動勾住他的頸子,吻住他的唇瓣,傳遞心底再也無法掩飾的熱情。
飛上了雲層,艙外的陽光異常美麗,在柔軟雲絮中,照射出耀眼燦亮的七彩光芒,為兩顆倔強的心點亮了燦爛動人的火花。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