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李晴的慘叫聲,在船艙中的諸侯們和什翼健紛紛跑出來一探究竟。
「怎麼回事?」什翼健看著已嚇壞的護衛,急切地間道。
「花大人……他落水了。」那名護衛顫巍巍地回道。
「什麼?」眾人異口同聲地驚駭大叫。
「好好的,怎麼會落水?」首先恢復神智的什翼健連忙問道。
「是閔王他……」那名護衛看了閔王一眼,囁嚅著。
眾人看著在地上慘痛哀號的閡王,頓時瞭解發生了什麼事。
「快下水找人。」什翼健緊急命令,教人把燈籠全點亮,往江面上探照。
跳進水裡找人的護衛,在尋尋覓覓一陣子後,紛紛浮出水面看著什翼健搖頭。
「繼續找。」他難掩焦慮地再下命令。
該死了,不知道有沒有及時救到人?他焦急如焚地想著,這根本不是他原先打算好的計劃。
他本來是想親自帶著李晴,到艙沿已預先遭破壞的桿旁說話,再假裝兩人不小心掉落水面。到時已在江裡待命的姜青,則按照計劃把李晴帶走,兩人改裝打扮偷偷返回西邪。
狀元郎花擎因找不到屍首,順理成章地消失在人間。在西邪公主已尋獲的情況下,一個月後他自是高高興興地迎娶美嬌娘進門。
但現在這一切,卻都讓閔王的好色給打亂了。李晴如果沒事就好,否則他絕饒不了閔王。無論是誰,都阻止不了他的報復。
什翼健看著江面,擔心受怕的煎熬著。在此同時,李晴在江邊一處隱密地,正恨恨地咒罵著那個色膽包天的閔王,害她跌落江裡。
罵完之後,她才想到一件可疑的事。「姜青,你不是回京了嗎?怎麼還在這裡,而且剛好在我落下的江面出現?」
李晴還記得自己掉進水裡時,本想張口呼救,突然一隻手捂著她的嘴,然後在她耳旁輕聲道:「公主,是我,姜青。」
接著她就在莫名其妙的情況下,由姜青帶領潛伏在水中一會兒,兩人再慢慢游到此處。
姜青拿出預先藏好的衣服遞給李晴,指了指右手旁的樹叢說道:「公主,那兒十分隱密,請先換過衣服後,我再向你稟告原委。」
李晴瞪了他一眼。「什麼不好學,淨學你家大人裝神弄鬼那一套。」她略微不滿地咕噥.起身向樹叢走去。
姜青苦笑以對,自己也連忙換上乾淨的衣服,同時對著李晴的方向低聲交代道:「公主,我們不能留下你的蹤跡,所以濕衣裳也要一併帶走。」
李晴沒有回答,等換好衣衫後,她凝著俏臉走出樹林。「姜青,你在說什麼鬼話,我怎麼一句都聽不懂?」
姜青知道,如果不解釋明白,她是不會跟他走的。他只好把什翼健原本的計劃,一五一十地供出。
「一切都計劃得好好的,沒想到你會提前落水,那時還真把我嚇了一大跳呢。」姜青心有猶悸地說道,想著萬一李晴有什麼差錯,他真不知要怎麼向主子交代哩。
「該死了!」這次李晴詛咒的對象換成什翼健。「為什麼不事先告訴我?」
對於什翼健這麼不相信她,她感到無比的懊惱。
「公主先別氣惱。大人這樣決定,只是為了讓事情看來更逼真,即使日後這些人再見到你,也不會心生疑竇。」姜青連忙解釋。
其實李晴被識破的機率不高,因為南帽的風俗習慣是,貴婦見
外人常以面紗遮臉,所以什翼健並不對此特別擔心,但姜青可不敢對她說老實話。
這麼說也有道理,如果事先知情,能不能發出像剛才那種恐怖的叫聲,她一點也沒把握。不過,她還是有點在意什翼健隱瞞這有關她生死大事的計劃。
但冤有頭債有主,她不能把氣出在姜青身上。「算了,不關你的事,這筆帳我再找他算。現在你打算帶我去哪裡?」李晴疑惑地問,不知自己該以什麼身份出現。
「大人吩咐我,帶你平安回西邪,到時他會以迎娶你的方式,安排你重返南昭。」姜青解釋著他們接下來要進行的事。
李晴明白這是目下唯一的選擇,但她的心卻不願意離開什翼健,想到兩人居然連道別都來不及,還要過那麼久才能再見面,她一張俏臉頓時佈滿傷感。
姜青似乎瞭解她的心意,但為了長久打算,現在他們已沒有回頭路。「公主.趁那些人還沒找到這裡來,我們還是快走吧!」
李晴嗯了一聲,然後朝停在不遠處的巨舶再看一眼,依依不捨地躍上馬背,暫時和什翼健分離而去。
一個年輕有為的狀元郎就這樣活活被逼死,連屍骸都找不到,這件事當然震驚了朝廷。
其他諸侯們也覺得閔王這次太過分了,他們心知肚明,一定是這個性好男色的老不修看上具有傾國之色的狀元郎,情不自禁動手動腳,沒想到對方不從,於是在拉扯問慘劇就發生了。
什翼健豈肯輕易饒過閡王,趁此機會,在諸侯們的支持下,他要求閔王退位,改由其懦弱的長子承襲爵位,以便他日後掌控,才肯將這件事由大化小。
為平息眾怒和朝野上下的撻伐之聲,迫不得已下,閡王只好接受什翼健的提議,從此安安靜靜的享受他的「嗜好」,不聞世事。
什翼健在姜青送回李晴已安全的書信,和事情告一段落後,就連夜急返京師,向頃帝稟告一切。
御書房裡,頃帝聽完整個經過後,狠狠地瞪著什翼健。
「你是什麼時候發現這件事的?」如果是一早就知道,還刻意瞞著他,這次他一定要施以懲處才行。
這小子,是越來越放肆了,居然敢不告訴他這件事情,還大膽地策劃溺水一事,倘若李晴真的發生不測,他怎麼向邪皇交代?
「在公主入宮近一個月時發現的。」什翼健笑笑地回答,一點都不為龍顏不悅而煩惱。「從那之後,臣思前想後,為了公主的安危,
和我國出現史上第一個女狀元的窘境,想想就只有這個「死而復活」的辦法,才能解決一切。」
「哼!巧言科口,你以為這樣說,朕就能原諒你的欺君之罪嗎?」一向給人斯文形象的皇帝,難得如此疾言厲色,這算是他對什翼健發出的最大譴責了。
什翼健還是笑了笑,當仁不讓地回道:「皇上,您不能不承認,
這個辦法真是完美極了。」
頃帝看他仍不痛不癢的樣子,暗惱不已,看來這次非得給這小子一個教訓不可。思忖一會兒,他有了主意。
「現在公主已找到,也已經平安返國,朕想該是解決你困擾的時候了。記得當日你回國時,曾經說過不想要這門親事,朕剛才想了想,替你找到一條脫身之計。不如就拿公主女扮男裝進宮的事,跟邪皇交涉還你自由如何?」
什翼健聞言,吃驚地瞪大了眼睛,接著猛烈搖頭。「皇上,萬萬使不得!」
「為什麼不行?」皇帝故作不懂地問。
「皇上,我跟公主……」什翼健支支吾吾的,俊臉更是難得的燒
紅一片。「您知道的。」頃帝像是抓到他的把柄,一隻手拍上書桌。「好呀!原來你讓公主進丞相府,不是為了會議做準備,而是在大享艷福啊!」
這句話,什翼健只同意一半,雖然他不否認,那段日子自己確實享盡了艷福,但當日他強迫李晴留在丞相府,目的只是為了不想讓她再有逃跑的機會。
至於日後發生親密關係,那是兩情相悅、順理成章的事。
他不禁為自己辯解。「皇上,話也不能這麼說,一舉兩得嘛!既利己又利於國家,我這也是逼不得已的選擇。」
「這還叫逼不得已?」皇帝無法置信地說。「不行,這件事一定要有懲處,日後你才會知所警惕。」 .
看來皇帝對「欺君之罪」還是很在意,什翼健只好認命地接受,但他有一個條件得先說清楚。「皇上,臣對任何處置都能接受,除了不能退婚之外。」
頃帝聽了詭譎地笑笑。「這可是你說的。那好吧,半年後才准你完婚。」
什麼?那怎麼行?他隨即開口反對。「不行,我不能答應。」
「你說什麼?不行?」皇帝立即變色,不悅地吼道。「你剛剛才說什麼都能接受的。」
「皇上,饒過我這次吧,半年不見公主,我會生不如死的。」什翼健垮著一張臉,苦苦哀求。看頃帝仍板著臉,他逼不得已只好使出撒手。「臣是怕公主已經懷孕了,總不能讓她大著肚子嫁到南帽來吧?」
「哼,拿這個來威脅朕啊!」頃帝哼了一聲,看來頗懊惱自己拿什翼健沒轍。「那你自己說,該怎麼處罰你?」
「罰俸半年?」什翼健試探道。
「太輕了。」皇帝搖著頭,若有深意地看他一眼。就這樣放著一個女狀元不用,實在是太可惜了,既然無法公然運用她的才華,那就讓她來教導自己的兒子、女兒吧。
「聽說前些時候,芳兒常跑去找公主,事後還對她讚不絕口。膚想宮裡多一個人陪伴公主和王爺們玩樂也不錯,你覺得如何?」他這可不是在建議,而是在下命令了。
什翼健哪會聽不出皇帝話中所代表的涵義。唉!雖然他不喜歡李晴婚後還不時要拋頭露面,但現在形勢比人強,他也無可奈何了。
他長歎了口氣,可預料到兩人相處的時間定會因此而減少,但他也有應對之策,扳回劣勢。
「好吧!一年,加上公主人宮當太傅。不過如果晴兒懷孕,臣希望她進宮的次數能逐漸遞減,至於太傳一職,在她臨盆時最好也能一併解除。這一點請皇上務必體諒臣為夫為父的一番心情。」
「成交。」皇帝爽快地道,心裡卻感好笑,當日什翼健一心想擺脫的女人,想不到今日卻成了他最寶貴的東西。「怎樣,被俘虜的滋味還不錯吧?」
頃帝說著,不由得仰首大笑。
這回可輪到什翼健拿他沒法,誰教人家是皇帝。「皇上盡量取笑我吧!我現在終於瞭解,為什麼女人永遠是男人命中的剋星了。」
頃帝聽了,笑得更厲害。
看著皇帝開懷大樂,什翼健只是搖頭。他忽然想到前些時候,自己還不屑這件婚約呢,沒想到就在這麼短的時間之內,居然來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變。
可見得天注定的事,半點也不由人。不過對這「天注定」的命運,他現在可充滿著感謝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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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月後,什翼健也開懷大笑,因為他終於如願以償.迎娶美嬌娘進門。
等賓客漸漸散去,一切都清靜了,什翼健迫不及待就往新房沖。
踏進喜房,挑去紅蓋頭,看到她仰起臉,黑亮的眸子恨恨地瞅
他一眼,他挺識相地笑笑說:「晴兒,我知道你要說什麼。不過我的苦心,現在你應能體會,氣也該消了吧?」
「就知道你要我學那些東西,准不安好心眼。」李晴仍沒好氣地回答。「你有沒有想過,萬一姜青來不及阻止我的呼叫,那時你又怎麼辦?」
「找機會再來一次嘍。」什翼健一邊幫她拿掉沉重又惱人的鳳冠,一邊輕鬆以對。
「什麼?」李晴瞪大眼睛看他。「也就是說,你會一試再試,直到成功為止了?」
「是的。」什翼健點點頭,坐在床沿抱著她,柔情蜜意地道歉:「晴兒,別生氣了嘛,這也是不得已的選擇啊!」
李晴板著俏臉氣惱地瞪著他,但持續不了多久,就因他眼裡的溫柔而解凍。
她歎口氣,真是命中欠他的。
「算了,這次就原諒你,但不許你再瞞著我做任何事。」
「是,夫人。」什翼健如釋重負地領命,吁口氣想,他們總算是雨過天青了。「現在可以喝交杯酒,讓我們好好慰籍相思之苦了吧?」他捧住她的臉,望進她眼眸深處,拇指輕撫著她的嘴角。
李晴看見他眼中熱切的光芒,才想到這是自己的新婚之夜,雖然已不是處女,不用面對初夜時的尷尬和緊張,但她還是顯得有點嬌羞。
什翼健為她此時顯露出的羞怯而怦然心動,已經禁慾多日的他,可不想再浪費時間。他起身去拿酒,再快速走回床邊。「晴兒,快喝,我可等不及了。」
李晴羞紅了臉接過,不過她的唇才剛沾上酒杯,就忍不住嘔吐起來,只是吐也吐不出什麼東西。 『
什翼健連忙接過她的杯子,放回桌上,然後定睛看著她。「晴兒,你該不會是……」
李晴沒有回答,但她的臉兒更紅了。
什翼健衝上前一把抱住她。「太好了!」他的唇角彎成個得意的笑,這樣她就能減少到宮裡去,在家多陪陪他了。
李晴很高興他的反應,但他的笑意卻有點詭譎。「喂,我怎麼覺得你的笑怪怪的,你是不是又隱瞞了我什麼事?」她敏銳地提出質疑。
什翼健暗道當然怪怪的,因為他的預言居然成真,這下皇上可沒話說了。
但此刻他不想討論這件事,免得破壞他的好心情。
「怎麼會呢?我那麼愛你,才不會再做出惹你不高興的事。」什翼健自然而然地說道。
看著李晴的眼睛突然瞪得好大,什翼健這才驚覺他說了什麼。這跟他計劃中的完全不一樣,他原本是要等她先說愛他,然後才會說出自己的愛。
但意外對她承認事實,他竟覺得自己好像卸下了重擔,再也不用強迫自己在歡愛時,拚命忍住想說的話了。
他耐心地等候她從驚訝中恢復過來,回報他一句,我也愛你。
但他等到的卻是她的眼淚,這可把他給弄糊塗了。
「晴兒,你不喜歡我說愛你嗎?」什翼健顯得很困惑。他沒想到第一次看她掉眼淚,居然是發生在向她告白的時候。
李晴邊哭邊搖頭。「不是……」
他歎口氣,抱她入懷,心想他永遠也搞不懂女人。「那你為什麼哭?」
他充滿愛意的語氣,意味著他說的是真心話。天啊!他終於說出她等了好久的話。
「我高興……」說著,她哭得更厲害。
什翼健將她抱至膝上,拂開她頰邊潮濕的頭髮。「然後呢?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李晴凝著一雙淚眼看他,明白他想聽什麼。「我也愛你。」她輕聲說著,充滿溫柔的輕觸他英挺又佈滿愛意姻臉龐。
這才是他一輩子最想聽到的話。
「晴兒,還不及我愛你那樣深。」什翼健雙眼閃亮,以沙啞的聲音宣示道,他可是在她還是「男人」開始,就已經對她動了心。
他的唇緩緩俯下,就要覆蓋住她的,這時她卻伸手摀住他的嘴。
「等一等,我要你告訴我,為什麼笑得那麼奇怪?」
什翼健把她的手拉開,臉上全是熱烈的慾望。「明天,等到了明天,我會一五一十地告訴你,現在我只想抱著我的妻子,好好品嚐那份愛……」
是的,明天。經過長時間的分離,現在沒有任何事比得上他們對彼此那份狂猛的需要。
李晴同意地朝他綻開羞赧的笑容,眼中流露著無限的愛意,接著投入他的懷中,回應他一個熱情激狂的吻,像是熊熊燃燒的火焰。
一會兒後,兩人都快樂地忘了,這份得來不易的感情所經歷過的不快、爭吵和磨難。
幸福的門開啟了,而他們的喜悅,隨著夜晚的降臨狂湧而出。這份狂喜,在未來的歲月裡不曾問斷過。
全書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