憤怒的小野貓 第一章
    西邠國一年一度的田獵活動即將展開,無論是王室成員、文武百官與各國的使節,均會參加這場盛會,爭相一顯身手。

    這回被指派為田獵活動總指揮的正是蒙翱,他在半年前才從北疆被邠皇召回京師,擔任捍衛京城安全的都衛大統領,可以說是深受邠皇寵信,大權在握。

    既然身為都衛大統領,這次田獵活動的策劃,包括如何保衛皇上、公卿權貴和各國使節的安全,就成了他的責任。

    今日,蒙翱為了視察田獵場地的防務,領著親兵沿官道策馬出城。來到田獵場地,只見在如茵綠草上,士兵們已搭起大大小小的營帳。

    蒙翱目光梭巡著四周,突然看到直接負責皇上安全的高陽王,連忙策馬過去打招呼。

    「王爺,為何忽然加高木柵呢?」蒙翱看著他指揮士兵們將獸欄逐一加高,不禁好奇地間。

    「是皇上的意思。今天早上接到密報,說公主們打算今晚偷營,所以交代我加強防護。」高陽王李厘無奈地解釋道。

    「偷營?」蒙翱愕然地重複。

    「怎麼,你還不知道啊?」李厘驚訝地說。

    「不知道。」蒙翱搖搖頭,有點懊惱地說。這麼重要的消息,他怎麼沒聽手下報告呢?

    李厘拉著他的手臂,小心翼翼地發出警告:「你可不能小覷了她們,我那些堂妹可不是鬧著玩的。喏——」他豎起大拇指,指了指獸欄裡的動物們。「偷營就是為了它們。她們非常反對田獵活動,說什麼都不會輕言放棄的。」

    蒙翱揚了揚雙眉。「是嗎?」

    聽起來,那些公主們也不完全是驕縱成性,還滿愛惜動物的嘛!不過,想到半年前她們所製造的混亂,他就……

    蒙翱忽然膽戰心驚地問道:「王爺,難道這次狩獵,她們也要參加嗎?」

    李厘點點頭。「當然,這是她們的大日子。如果偷營不成,到了田獵那天,她們會找來一群幫手,把那些動物趕得遠遠的,不教男人們獵殺到一頭才甘心。」

    「什麼?!」蒙翱不敢置信地叫道。

    像這種狩獵活動,一般的貴婦淑媛通常只會在場邊看熱鬧,幾乎沒有人願意下場和男人一爭高下,破壞自己的淑女形象,更何況……

    蒙翱說出自己的疑問,「田獵在我國是極為重要的活動,難道皇上就任由她們胡鬧而不管嗎?」

    「怎麼管?手心手背都是肉,所以只好睜一隻眼、閉一隻眼。而且這兩年來被她們鬧過之後,田獵已經變成是男人跟女人之間的競賽了。」李厘苦笑著兩手一攤,大有無可奈何的意味。

    蒙翱皺著眉頭。「那你加高獸欄,就能抵擋得住她們今天晚上的偷襲嗎?」

    李厘神秘地笑了笑。「這你就有所不知了。重要的不是柵欄的高度,而是這把金鎖。」他揚起手中金光閃閃的大鎖。「這把金鎖,可不是尋常兵器能砍斷的。這是宮裡的工匠花了好幾年功夫打造出來呈給皇上的,這次為了對付那些不知天高地厚的公主們,皇上才把它交給我使用。」

    原來是有這樣法寶啊!蒙翱略略鬆口氣,但仍決定加強今晚的安全防護。「王爺,你忙吧,我要到下面的營帳再巡邏一次。」

    「慢著,我還有一件事要拜託你呢!」李厘急忙拉住他的手臂。

    「什麼事?」蒙翱不安地問。他實在很怕李厘舊事重提,又要為他那個闖禍精堂妹做媒。即使不是這一樣,他有預感,李厘要說的事,他也絕對不會喜歡的。

    果不其然,李厘拿出一把黃澄澄的鑰匙,硬塞到他手上。「這把鑰匙暫時交由你保管。」

    「什麼?!」蒙翱大喊,怎麼都不願意接過那把鑰匙,「王爺,你明知道我最怕惹到麻煩的女人,萬一讓她們知道鑰匙在我這裡,我還有好日子過嗎?」

    李厘當然知道,不過在這個時候,他的命可是比蒙翱的厭惡來得重要,再說,做朋友不就是要有難同當嗎?

    「唉,你就當救我一命吧!」他可憐兮兮地哀求道。「我待會兒回宮,不被那些女人剝個精光,是不可能全身而退的,所以你就大發慈悲救救我吧!反正她們怎麼想也想不到我會把鑰匙交給你,所以你大可放心。」

    看李厘苦著一張臉,彷彿即將赴刑場被殺頭的模樣,蒙翱還能說什麼?他無奈地收起鑰匙,嘴裡喃喃埋怨,「做你的朋友還真是倒楣!」

    「也沒有那麼糟糕啦。」李厘看他終於同意,高興地向守衛們打個招呼,要他們把坐騎牽來,準備回宮交差。「等到晚上你就知道了。」

    「什麼意思?」聽見他語氣裡的輕佻,蒙翱升起警覺。

    李厘哈哈一笑。「英雄配美人嘛,我安排了一個美麗佳人,今晚去服侍你。」說完,也不等蒙翱的回答,他就輕踢馬腹,箭一般馳往回宮的官道。

    蒙翱大驚失色,立即朝著他遠去的背影叫道:「李厘!你給我回來,聽到沒有?!」他氣得連「王爺」都不叫了,直接連名帶姓的咆哮。

    在值班時召妓,成何體統!這個李厘,實在是太膽大妄為了!

    「最好不要讓我看見你,否則我非剝了你的皮不可!」他憤憤地上了馬,領著部屬往下游的營帳急馳而去。

    哼!儘管放馬過來吧,反正他只要來個呼呼大睡,相應不理就行了。不過……萬一他受不了刺激該怎麼辦呢?畢竟他因公務繁忙,半年未近女色,肉體的飢渴已經到達極限了……

    唉!真要命。

    「算了,到時再看著辦吧!」蒙翱低吼,拋開煩惱策馬往趕工搭建中的主營奔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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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奇怪,怎麼會不在他的身上呢?」皇宮裡的走廊上,幾名女子圍成一個圈圈,困惑不解地喃喃低語。

    「也不奇怪,他一定是交給某人藏起來了。」李晴平靜的推論,轉頭吩咐身邊的侍女,「孟盈,你去向守衛們探聽看看,他最後是跟誰在一起的?」

    「是,公主。」孟盈聽令後,馬上轉身而去。

    「哼!李厘一定又在使詐了,不過這次他還是無法贏過我們。」李靈傲然地昂起下巴道。

    「二妹,你可別太輕敵。經過去年的教訓,這回他可是有備而來。」李晴笑道。這兩年她們是以出其不意的方式搞得大夥兒人仰馬翻,這才有機可乘。

    但這一招在今年可就失靈了。這回她們除了得憑真本事之外,還要加上欺拐誘騙,甚至連偷竊的勾當都得使出,才能破壞田獵活動。

    「大姊說的是。二姊,你可別因急躁而壞了整個計畫。」李倩眨著一雙會說話的眼睛,溫柔地提醒二姊。

    這時,前去探聽消息的孟盈回來了。「公主,據守衛們說,王爺在視察田獵場時,曾經和都衛大統領蒙翱有一番談話。」

    「是他啊!」李晴有點意外地道。這個一向對女人冷酷無情的男人,確實不好對付,看來李厘真的跟她們卯上了。

    她靜下心來想了一會兒,再次吩咐侍女道:「孟盈,你去向都衛官署裡的人打聽一下,看蒙翱喜歡暍什麼酒,等晚上一到,我們在他的酒壺裡加上一點醉千里,只要他喝上一杯,到時他想不醉都難。接下來嘛……」李晴望著在花園中嬉戲的小妹,漆黑的眼眸裡閃爍著笑意,「就得靠嫣兒了。」

    她這個小妹,是她們幾個姊妹裡最有愛心的,當初就是因為她參加田獵活動時被血腥的屠殺場面給嚇壞了,立誓一定要破壞這個舉行多年的傳統儀式,所以在她深深的「感召」下,她們才和自己的堂兄展開每年一度的鬥智大會。

    「嫣兒,別和寶貝玩了,我有事要交代你呢!」李晴對著花園裡滾成一團的大肉球喊道。

    李嫣聽到呼喚,連忙推開壓在自己身上的大狗,站起身來走向她。

    「大姊,什麼事啊?」她說話的同時,心愛的寵物也立起身將前爪搭在她的肩上,幾乎與她齊高。

    李晴不由得微皺黛眉。她真是不懂,自己如出水芙蓉般靈秀的小妹,怎麼會養了只如此兇惡的大狗當寵物,還給它取了「寶貝」這個名字?

    她搖搖頭,甩開這些無關緊要的事,交代小妹一個任務。「今天晚上,該你出場了。」

    李嫣頓時眼睛一亮,興致勃勃地問:「這次又要偷什麼啊?」

    李晴好氣又好笑地敲了一下她的腦袋瓜子。「你啊,說到偷東西精神就來了。」

    她這個小妹天賦異稟,從小到大幾乎偷遍了皇宮裡裡外外。

    這件事,最後當然也被父皇發現,但無論他老人家如何軟硬兼施,仍然改不了小妹自認無傷大雅的習慣,就這樣在日積月累的經驗下,她的技巧磨練得越發純熟。

    雖然拿她沒轍,但父皇還是下了嚴令,不准她把這項技巧拿來捉弄人或者做壞事,否則他一定嚴懲,絕不寬貸。

    李晴若有所思地一笑。「這次你要偷的是父皇那把黃金鑰匙。他將金鎖交給李厘,把獸欄給鎖住了,我們沒有那把鑰匙是打不開柵欄的。」

    「哇,這次可是在太歲爺頭上動土了,挑戰性很高哩!」李嫣聽了大感興趣,一副躍躍欲試的模樣。

    「你別高興得太早。那把鑰匙不在父皇的身上,聽說李厘交給蒙翱保管了。」李晴先澆了她一盆冷水,最後才又給了她一顆「糖果」。

    果然,一聽到蒙翱的名字,李嫣被澆熄的熱情瞬間又燃燒了起來。

    「真的嗎?」她興奮地問,想再確認一次。

    李晴暗笑著點點頭。「是啊。有興趣了吧?」

    李嫣綻出一抹詭異的笑容。「當然有。想到明天他發現鑰匙不見了,跪在父皇面前抬下起頭來的丟臉樣子,就足以讓我樂翻天了!」

    李晴輕歎口氣。「唉,惹到你,他還真是倒楣。」

    想到這半年來,蒙翱對她小妹釋出的歉意始終視若無睹,也難怪會惹毛一向天真活潑的嫣兒。她們貴為金枝玉葉,何曾受過被人視如無物的侮辱?自尊心受創之下,嫣兒當然會想弄些事出來,好教蒙翱也嘗嘗下不了台的滋味。

    李嫣聳聳肩,毫無愧疚的笑著說:「這是老天爺給我的機會,放棄它可是會遭到天譴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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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更聲響剛敲過,李嫣憑藉著夜色的掩護,靈巧地翻過高牆,落到都衛官署的庭院裡。

    正當她欲潛往蒙翱的寢房時,不遠處忽然傳來腳步聲響,一名都衛提著燈籠走了過來,嘴巴裡還唸唸有詞:「雖然你是高陽王送過來的女人,但一樣要記住我的話,我們大人不喜歡女人留下過夜,所以完事後立即給我出來,懂嗎?」

    回答他的是一個嬌柔媚惑的聲音,「佟大人,奴家懂得,絕不會給你和王爺招惹麻煩。」

    李嫣聽了兩人的對話,先是微微愣住,隨即酸溜溜的喃喃自語,「哼!艷福不淺嘛,只可惜他今晚享受不成了。」

    她從衣襟裡拿出兩根細小的銀針,朝前頭走動的人影擲去,那兩人才感覺到背脊上被狠叮了一口,馬上就神志不清地昏迷過去。

    李嫣從藏身的黑暗處走出來,看著躺在地上的兩人輕聲道:「對不起啦,今晚我可不許任何人把蒙翱給弄醒,否則我們精心安排的計畫就泡湯了。」

    她使出全身的力氣將兩人拖到旁邊的樹叢裡藏好,等一切都弄妥當後,才悄無聲息的來到蒙翱寢房外頭。

    她躲在樹叢後,留心觀察四周的都衛配置。在掃視過一遍之後,發現這些人都離蒙翱的寢室有一段距離,剛開始她還有些納悶,直到想起那個被她迷昏的妓女才恍然大悟。

    「哼!都是一群好色的男人。」她忍下住低聲咒罵。

    不過這樣也好,更方便她行事。

    李嫣從藏身處慢慢往寢室潛行,來到房門外,她先附耳聆聽裡面的動靜,確定房間裡只有蒙翱呼呼大睡的聲響,她才放下心來,輕輕推門而入,轉身迅速地把門關上。

    環顧室內一圈後,李嫣愣了一下,傷腦筋地說:「這……教我從哪裡找起呢?」

    做偷兒的,最怕碰到屋子裡頭的陳設簡單到近乎家徒四壁,好死不死,今兒個就給她遇上了這種情況!

    「哼!這個男人真是吝嗇,擺幾件像樣的傢俱,又要不了他幾毛錢。」李嫣不滿地嘮叨了幾句,最後忍不住罵道:「守財奴,一毛不拔的小氣鬼!」

    她越罵越起勁,仿若不當蒙翱在場的樣子,嘴巴嘰嘰喳喳地念個不停,就在她四處摸索,想找出牆壁上是否有暗門之時,蒙翱也已經被她弄出的聲響給吵醒了!

    他長年在北地征戰,烈酒是不可或缺的御寒方法,所以早練就了一身的好酒量,即使喝了摻有醉千里的酒,意識也還有部分清醒著。當他發現自己居然只喝一杯就醉了,立即知道一定是被人給設計了。

    剛開始他當然很生氣,但冷靜一想後馬上釋疑。李厘相當瞭解他的脾氣,為了讓他徹底放鬆,盡情宣洩精力,那傢伙是有可能這麼做的。也因此,當他發覺有人在自己的房間裡時,並沒有顯示出太大的驚訝。

    不過,這個女人好像不只是來服侍他而已,聽她東翻西找的,就知道她的目的不單純。蒙翱決定再多等一會兒,看看她到底在搞什麼鬼。

    李嫣在找了好長一段時間後,不得不放棄。

    「你這個可惡的男人,到底把東西放到哪裡去了嘛!」她看著躺在床上呼呼大睡的蒙翱,忍不住嬌嗔地罵道。

    現在只剩下一個地方她還沒有搜過了。李嫣第一次感覺到無所適從,怎麼辦?她從來沒有碰過男人的身體,難道為了那把該死的鑰匙,她就必須如此委屈自己,去摸那個討厭鬼的身體嗎?

    不,她才不幹!這個自大傲慢的傢伙可是她深惡痛絕的人,想到要撫摸他的身體,她就噁心得想吐!

    算了吧,這次認輸就是了。李嫣無可奈何地往門口移動,但走著走著,兩年前那幕血淋淋的屠殺場面,讓她驀地停下腳步。

    不,她不能那麼自私,只為了自己的厭惡感,就將動物們的生死拋在腦後……好,既然注定要有所犧牲,她就非從他這裡找到那把鑰匙不可!

    她毅然轉身,往蒙翱的床楊走去。雖然已經下定決心,她急遽的心跳聲還是強烈可聞,這使得她不禁伸手摀住胸口,生怕那怦怦怦的聲響會吵醒沉睡中的蒙翱。

    她驀然想起眼前的男人喝了醉千里,此刻即使是狂風暴雨、打雷閃電,只怕都吵不醒他。這讓她感覺安心多了,加上要阻止那些動物遭到殘忍捕殺的堅決信念,也緩和了她心中的恐懼。

    她顫抖地坐在床榻上,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伸出手開始從他上身找起。老天!這真是一個戰士的完美體格,他的肩膀十分寬闊,手臂堅實有力,胸前肌肉賁起,顯示每一寸肌肉都是辛苦鍛煉出來的。

    李嫣燒紅了臉,感覺自己有些暈眩。這個男人的身體使她發熱、戰慄……真是可恥,她居然被自己痛恨的男人吸引住了!

    不!她不能軟弱下來,只要拿到東西後馬上離開,這種令人羞愧的奇異感覺也會跟著消失。這個想法使她迷亂的思緒暫時回復正常。

    她顫巍巍的吸口氣,因為接下來的動作困難度更高,他顯然是把鑰匙放在褲袋裡。她顫抖著小手伸進去,撫過他修長有力的大腿,盡量使自己遠離那鼓脹的地方,往褲袋的尾端摸過去。

    當觸手的感覺是沉甸甸的鑰匙時,李嫣高興得差點大叫。謝天謝地,她的犧牲總算有了代價!

    她迫不及待的想把鑰匙拿出來,但就在這時,她的手忽然像被鐵鉗緊緊箝住般動彈下得。

    完蛋了!生平第一次,李嫣居然希望自己正乖乖的躺在寢宮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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