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面玫瑰 第六章
    周廷玫在經過兩天的深思熟慮後,終於決定在隔天早上採取行動。她很小心不讓別人看出她有任何的異狀,連四兒她也隱瞞。

    說實在的,她對四兒有些愧疚,因這些日子裡,她對四兒隱藏了許多事,包括郇衍對她的態度,還有她對這些事情的反應等。剛開始是因為她覺得被丈夫冷落,而向丫頭抱怨是件很丟臉的事,到最後,她終於發現那是嫌棄時,更是沒臉跟任何人提起自己的憤怒和不滿。

    這次逃跑她不想帶著四兒一起走,還有另一個原因,唉,無可否認的,柔弱的四兒對她而言,確實是個沉重的負擔,所以她計畫在前往寺廟上香的途中,找個藉口先支開四兒,然後一個人悄悄潛逃。

    今天早上,周廷玫在等四兒整理好房間,走出去安排馬車之時,趕緊換下衣服,穿上簡單的男裝。

    她拿了幾件值錢的首飾及銀票,隨手就往衣襟裡塞,直到覺得再裝下去,身材會露出馬腳才停止。

    然後她抓起剛剛脫下的輕便女性外套,就在她伸手要穿上它時,房門突然被推開,四兒赫然出現在她面前。

    「小姐,你在做什麼?」四兒困惑地問道。

    完了!周廷玫在心裡呻吟出聲。

    「你不是去吩咐準備馬車嗎?怎麼又回來了?」她語氣頗為懊惱地問道。

    「我在路上碰到車伕,交代完後就回來了。」四兒喃喃解釋,接著伸手指著她身上的衣服道:「小姐,你為什麼要穿成這樣?」

    周廷玫聽了不禁搖頭歎息。這是天意,看來她這輩子是擺脫不了這個負擔了。

    「先把門關起來,我再說給你聽吧。」她無奈地吩咐後,頹然坐下。

    四兒心裡滿是狐疑,但還是乖乖地把門關上,然後她走到周廷玫的身邊,兩眼一直上下打量,「小姐,你該不會是又要……」

    「逃跑是嗎?」周廷玫接口道,抬起頭看了四兒一眼,思忖著該怎麼說才好。

    算了,對身邊最親近的人還不說老實話,那以後日子要怎麼過?所以她開始敘述自己的難堪,以及郇衍決定近日內要帶她回洛陽的事。

    「什麼?」四兒驚訝道。聽到這番話,她是真的很震驚,因為就在小姐成親後的第三天,她看見姑爺走出寢房時臉上是笑咪咪的,還以為他們兩人已取得共識了呢。

    再說小姐自從那之後,下床氣也收斂了不少,姑爺更是回復以前親切隨和的樣子,每個人都認為他們的婚姻是再美滿不過了,誰也沒想到竟會是如此。

    「四兒,現在你應該明白我不得不走了吧。」周廷玫看著她苦笑地說。「但請你千萬怒要露出可憐,或是同情的眼光,那比殺了我還會令我難過。」

    四兒明白她的驕傲和自尊,當然不會傻得再刺激她,不過她還是有點質疑主子對自己丈夫的指控。

    「可是……」

    周廷玫注意到她臉上的懷疑,「你不相信我的話?」她銳聲問道,口氣不禁嚴肅起來。

    「不是。」她趕緊搖頭否認。

    其實四兒是有所懷疑的,她怎麼看都不覺得郇衍是那種卑鄙下流的男人,倒是周廷玫這一年多來的性子,變得既多疑又暴躁,一點小事都會引發她極大的反彈情緒,所以她私心認為,今天的事可能又是周廷玫的過度反應。

    四兒心知這個時候誰勸她都沒有用,目前唯一的辦法就是緊跟著她,然後見機行事。

    「小姐,那現在怎麼辦才好?我們能逃到哪裡去,而不被找到呢?」

    聽她自動把自己包含進來,周廷玫知道這個負擔跟定她了,她暗歎口氣。

    「我還在想,你的意外出現,擾亂了我整個計畫。」

    原來如此。不過這可以證明老天爺也不認同她的作法,否則怎會在千鈞一髮之際,剛好就讓自己給撞見了呢,不是嗎?四兒暗忖。

    既然如此,那她更有理由幫郇衍了。

    「哦,對不起。」她喃喃道歉,心裡卻想著該怎麼做才好呢?

    她福至心靈,突然一個念頭閃進腦海。「小姐,不如到我的家鄉去吧,哪裡絕對沒有人會想得到的。」說實在的,與其和小姐像無頭蒼蠅似的到處亂跑,她寧可在自己家裡靜待他們找上門。

    周廷玫登時兩眼發亮,「這倒是不錯的主意,四兒,我們就這麼辦。」她笑吟吟的說。

    她見計畫沒有因意外而停擺,反而更趨近完善,不禁滿心的狂喜。想到郇衍在發現她失蹤後,即將面臨的災難,她簡直無法抑制地大笑。

    哈!他今天就會得到教訓,他不懷好意娶來的妻子,可不像別的軟弱女人,吃了悶虧還不吭聲,只能咬牙苦忍任由丈夫欺陵。

    他也會馬上瞭解到,想要在沒有徵詢她的意見前,就暗地裡安排她的命運,那是件門都沒有的事。她既然已經知道他要的是什麼,就不會讓他稱心如意的獲得,就像她無法獲得她想要的一般。

    「四兒,謝謝你。」周廷玫高興的抱著她。

    四兒勉強露出笑臉,「不用客氣,只要小姐高興就好。」雖然事情照她想的發展,不過她還是有一個疑問。「但是小姐,你要怎麼打發車伕,不讓他發現呢?」

    「簡單,我早就準備好了。」周廷玫從懷裡拿出一包東西。「哪,這是你上回用剩的迷藥,我們再如法炮製一番,包管他睡到黃昏才會醒來。」她一臉得意地說。「只是那時我們早就逃之夭夭,不見蹤影了。」

    確實是可行的計畫。四兒只能點頭,「那我們什麼時候行動?」

    「當然是越早越好,四兒,你現在就回房收拾要帶走的東西,但不能太多,有什麼需要的路上再買,知道嗎?」

    四兒點點頭。她正準備轉身離開時,周廷玫突然伸手制止她。

    「四兒,你不會在這個時候扯我後腿,偷偷去通風報信吧?」她語氣有點懷疑地問道。

    「小姐,我不會選在你最需要時間好好理清自己的思緒時背叛你的。」四兒以模稜兩可的話答道。

    周廷玫有點不好意思地放開她,「嗯,我相信你。」真是丟臉,居然連身邊最親近的人也懷疑。「對不起,我只是謹慎而已。去吧,時間不多了。」

    四兒勉強報以一笑,「沒關係,這是合理的懷疑。」她說完便匆匆告退。

    在開門離去時,四兒在心裡不斷告訴自己:她沒有做錯。

    如果她明知自己服侍的主人,因為對丈夫的誤解,或只是認知上的差異,就任性地斷送幸福而不理會,那才是不忠,才是真正的背叛。

    所以,不管事發後小姐會如何生氣,她的決定也不會更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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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郇衍從不知道,可以回家的感覺會是那麼好。他坐在大廳,一邊聽著周家總管的報告,一面想著自己是如何想念洛陽及他的朋友。

    當然,最重要的是他的家人——楊屹和他的妻兒,甚王是老跟他抬槓的父親,他也很想念。

    暮色從窗戶透進來,他看看外面的天色,注意到太陽已經快要落下了。

    廷玫不知道回來了沒有?他今天打算早點回房,告訴她後天他們就要動身返回洛陽的事。唉!他低低地歎了口氣,想到自己就要面臨的災難,他不禁機伶伶的打個寒顫。

    這時,周福的報告剛好告一段落。「姑爺,你還有沒有其他要補充的?」他忍住笑客氣地問道,識趣的對郇衍剛才的歎息聲和看到的顫抖,沒有大夫同情和任何不當的反應。

    郇衍看了他一眼,「您老人家想笑就笑吧,我不會為了這麼點小事生氣的。」反正能讓他們看笑話的時間也只剩兩天了,他又何必吝嗇給子歡樂呢。

    周子訓笑了起來,「放心吧,她只會和你大吵一架,然後把你關在門外,不准你進房睡覺。」他安慰道。但他的下一句話,可就充滿了戲謔,「所以我建議你,今天晚上還是睡書房吧。說真的,小妹發起怒來的拳腳功夫,還是少招惹為妙。」

    郇衍瞪著他,狠狠地皺起眉頭,「你還敢取笑我?還不都是你不好,什麼不教,儘教她罵人打架的本事,害我這輩子受災受難的。」

    見周子訓臉上的笑容不但沒因他的話而收斂,反而越來越明顯,郇衍挑了挑眉,正想再回擊時,一個急衝進來的男人,立時轉移了他的注意力。

    那人對著周子訓緊張的大呼道:「少爺,小姐又不見了!」

    「什麼!?」周子訓和郇衍一起喊出聲,跳將起來。

    郇衍緊跟著提出詢問,直擊重點。「這是什麼時候發生的事?」

    「應該是到廟裡後不久。」車伕怯怯地答道,然後急切地為自己的疏失提出解釋。

    「馬車在廟門口停好,四兒扶著小姐進廟前,給了我一個包子當點心。」他慚愧地蒼白著臉,兩眼望著地上囁嚅地繼續說:「之後,我就什麼都不記得了。等醒過來時,發現天色昏暗,小姐和四兒不見人影,我才知道自己被下藥了。」

    又一次!老天,這些人怎麼老是學不乖。

    「你幾時到達廟裡的?」周子訓一把抓住他的手臂問道。

    「辰時後不久。」車伕小聲的回道。

    辰時?周子訓不禁大叫:「那離現在不就有四個多時辰了!但她為什麼要這麼做……」哦,他知道是怎麼一回事了。「郇衍,她發現了是吧?」

    「嗯,看來是如此。」郇衍面色凝重的點頭。「大哥,動用所有的人,到城門問問,看她們是從哪個方向出城的。」

    說得也是,這才是當務之急。「福叔——」

    周福不待周子訓吩咐完畢,便已經定出去安排一切。

    「我回房查看一下,說不定她們會留下什麼蛛絲馬跡。」郇衍憂心忡忡地邊說邊走。

    那名車伕突然喚住他,「姑爺……」

    郇衍停下來,轉頭看著他,「你還有什麼事沒說嗎?」他的語氣並不嚴厲,說到底這並不是車伕的錯,而且他一副自責的模樣,他實在不忍心再苛責。

    車伕從懷裡拿出一張紙條,「這是我醒來時,在手上發現的東西。」他不認識字,所以不知道紙條上寫了什麼。

    郇衍立時伸手搶了過來,「姑蘇?」他不解周廷玫留下這兩個字是什麼意思?難道她逃走,還告訴他目的地不成?

    不!比較可能的是她聲東擊西的障眼法。他體內的血開始燃燒,這個應該再打一次屁股的女人,居然敢跟他完這種愚蠢的遊戲?

    廷玫,你等著吧,看這次我怎麼收拾你。

    「你是說姑蘇嗎?」周子訓走上前來,伸手拿過他手中的紙條確認一下。「我記得四兒的家鄉,好像也在那裡。」

    「這是四兒的故鄉?」難道這是……「莫非,這是四兒留下的訊息?」

    「有可能……不,絕對是。」周子訓起先還有些懷疑,最後是肯定地點頭。他記得上回救了四兒一條小命後,她便堅決地向他發誓,她再也不會做傻事了。

    幫助任性的小姐逃跑,就是一件天大的傻事,她不會做的。

    事情終於有了眉目,周子訓不禁吁了一口氣,不過他還是很生氣地脫口道:「這個野丫頭,等把她抓回來,看我不把她——」

    不對,這已經不是他該做的事了。他尷尬地看著郇衍。

    見他一瞼的沉穩,老實說,這種表情周子訓已經相當瞭解它的意思——他越是表現得平靜,代表他越生氣。

    「郇衍,你……」

    郇衍伸手制止,他這時沒有心情聽任何人為她求情的話。「大哥,我帶十名護衛追上去,其餘的,等回來後再說吧。」

    唉,現在也只能如此了,還是先把人找到最重要。周子訓點點頭,「嗯,你去吧。」然後目送郇衍急匆匆地離開。

    她這次玩得太過火了。當郇衍領著一群護衛馳過城門,往姑蘇一路疾奔而去時,他鐵青著一張臉發誓:這回他絕對要讓她徹底明白,他不會再容忍她這種沒有理智的行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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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姐——」

    「噓。」周廷玫迅速制止她,還緊張地看看酒樓四周。「你怎麼老是改不了,我現在的身份是你的相公耶。」

    四兒看見她眼裡的指責,「叫習慣了嘛。」她臉一紅,低頭小聲地回答。不是她改不了,是她真的很難開口。一個雲英未嫁的女孩,叫一個女人相公,實在是既奇怪又彆扭的事。

    「真是的,既是習慣就可以改呀。」周廷玫不以為然的低聲反駁。

    唉,她說得倒是簡單,這些年也不見她的壞脾氣有任何的改變,不過也不能這樣說,她的下床氣確實改了不少。

    「好嘛,我盡量改就是。」四兒認命地說。「相……相公,我們還要這樣一直趕路嗎?」

    周廷玫注意到她臉上的疲憊,看來柔弱的四兒,確實讓她給累壞了,她有點為自己的自私而心懷愧疚。

    「好吧,我們今天就慢慢走。」

    「謝謝。」四兒感激道,及時掩住一抹詭計得逞的笑容。她們已經趕了一天一夜的路,對她這種手無縛雞之力的女人來說,的確是夠累人了,不過真正讓她開口的原因,還是為了縮短和追兵的距離。

    周廷玫回以一笑,然後她看看外面,「我們走吧,趁太陽還不是很大,到前頭的村子再休息好了。」

    四兒也轉頭看了看,「好吧。」

    兩人隨後起身到樓下結帳,這個時候,她們還沒發覺已經被人給盯上了。畢竟涉世未深,周廷玫出手闊氣的舉止,要想讓人不注意到她們也難。

    她騎馬載著四兒,一直騎到村莊外的樹林時,才發現到不對勁,因為從樹林中衝出一群男人攔住她們的走路。

    周廷玫的背脊不禁冒起一陣寒意,坐在她前頭的四兒,更是害怕的全身發抖。她忙吸口氣,力持鎮定,這個時候她可不能顯示出女人的軟弱。

    「你們幹什麼擋住我們的去路?」她粗著聲音喝問。這是她當男人時,學會的變音戲法,不認識她的人,都會以為她是男人。

    果然,那看似首領的男人並沒有懷疑她的身份,淡聲道:「留下買路財,就放你們夫婦安然的離去。」

    她猜得沒錯,他們果然是土匪。「我留下錢,你真的會放我們安全離開嗎?」她陵疑地問道。

    那男人的目光掠過四兒,眼角餘光瞥見周廷玫握緊韁繩時,笑了一笑,「你的娘子雖然是個女人,但還不夠美麗到讓我們感興趣。倒是你,長得清清秀秀的,十足誘惑人呢,我們還在做最後的考慮。」說著他對手下們擠擠眼,一干人吃吃的笑起來。

    周廷玫聞言,猛吸一口氣。她知道強盜除了劫財還劫色,但從沒聽過連男人也不放過的。直到這時,她才有點後悔沒聽郇衍的話,外面的世界真的沒有她想的那麼簡單可以輕易對付。

    老天!她和四兒會落到被輪暴的下場嗎?思及此,她難掩恐懼地看著他,渾身戰慄得像是隨時就要摔下馬。

    看見她上當,一群土匪登時笑不可抑,那首頭的男人笑著說:「嚇你的啦,我們對男人可是一點都不感興趣。」

    他這句話可把周廷玫徹底的惹火了,她最痛恨的,就是別人以戲弄她為樂,氣憤之餘,她開始不知天高地厚地咒罵起來。

    「你們這些不要臉的男人,明明身強體壯的,也沒缺手斷腳,卻不事生產,盡做這些偷雞摸狗的事,簡直就是王八蛋、畜生、禽獸——」

    「小姐,別再說了。」四兒簡直不敢相信,她居然挑這個時候發脾氣,挑釁不該得罪的人,於是不假思索地開口想制止她。

    但這句話,反而暴露了她真實的身份。

    「小姐?」那男人一臉驚訝地看著周廷玫,「你是女的?」

    周廷玫歎了一口氣,無奈的朝天翻翻白眼。她就知道,四兒到最後一定會露出馬腳來。

    「是又怎麼樣?」她的聲音充滿傲氣。

    在憤怒掩蓋過恐懼之後,她忽然什麼都不怕了。哼,大不了是一死,有什麼了不得的。

    這女人挺帶勁的嘛。「不怎麼樣,我說過,美麗的女人才會勾起我們的興趣。雖然你看起來很像個男人,不過本質上還是女人,所以你說我們會怎樣呢?」他目光露出邪惡的異采,還衝著他的同伴意有所指的說。

    周廷玫驚駭地睜大一雙眼睛,「你敢!」她大喝道,聲音發抖,再也無法掩飾心裡的害怕。

    那男人眼神泛著邪氣的揮揮手,一下子他的手下就把她們給圍住了。

    「現在你說我們敢不敢呢?」他話裡的含意已是不言而喻。

    但周廷玫可不會就這樣束手就擒,她拔出隨身帶著的長劍,「就算是死,我們也不會讓你們碰一根寒毛,不信的話,試試看就知道。」她定定的看著那首領,語氣堅決地說。

    那男人看了她一眼,然後聳聳肩,「我相信,但問題是,你有沒有本事做到?即使你成功的使我們失去了享樂的機會,不過這次的收穫,還是比我預料中的豐富多了,所以無所謂。」瞧她們身上的衣服質料不錯,加上那匹駿馬,想必是某戶有錢人家的人,身上的銀兩一定不少。

    他話一說完,圍著她們的圈子隨即慢慢地縮小,其中一人舉起劍準備欺上前,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個低沉中帶著憤怒的聲音,從樹林後傳出。

    「你敢動她一根寒毛試試看,我跺了你喂雞餵狗,連一根骨頭都不剩。」騎在馬上的郇衍帶著十名護衛,從樹林後出來,也把這些人給團團圍住。

    周廷玫幾乎不敢置信,會在這個時候看到他的人,她沙啞地叫了一聲:「郇衍?」

    但他拒絕看她,視線直射向那男人,且全神貫注,接著他下了一道命令,「躲到一邊去,現在。」

    他的語氣毫無商量的餘地,周廷玫也沒想要反抗他,她立刻跳下馬,牽著馬和四兒走到旁邊。

    那男人被突如其來的狀況震驚住,他怎麼沒聽到有人馬接近的聲音呢?只從這一點,他就瞭解來人對緝捕很有辦法。他正納悶對方的身份時,聽到這兩個字身子不由得顫了一下。

    「郇衍?」他喃喃道,隨即臉上露出驚駭之色,「你該不會是洛陽的郇衍吧?」

    「沒錯。」想不到他的名氣這麼響亮,連江南的土匪也知道他。

    老天!看看他招惹到誰了。那男人立時換上另一副嘴臉,拱手致歉,「這是誤會,我不知道她是你的妹妹,冒犯之處請多多包涵。」

    郇衍挑起一眉,「妹妹?誰說她是我妹妹了?」

    那男人對他的話頗為訝異,「不是嗎?」那他幹嘛為了一個男人婆強出頭?「那她是你的什麼人?」他不禁好奇地問道,心想總不可能是他的女人吧?

    「我的妻子。」

    郇衍看似平靜的回答,卻引起那群匪徒的嘩然,個個神色震驚。

    「什麼?她是你的妻子!?」他們異口同聲地喊道。

    那男人更是猛搖頭,直呼不可能,「堂堂一個大少爺,怎麼可能娶個男人婆,還是一個凶巴巴且沒教養的女人,你別騙我們了。」

    「我幹嘛要欺騙你?」郇衍反駁道。他頗為氣惱這人如此批評他的妻子,口氣不禁轉為嚴厲,「你最好別再說我妻子的壞話,否則別怪我手下不留情。」

    那人還來不及回答,周廷玫的嬌嗔,比打雷還要大聲的響起。

    只見她一手擦腰,一手戟指怒罵道:「對!揍扁他,撕爛他的嘴,再把他綁起來,讓野狗啃他的肉、喝他的血,最好是教他屍骨不存——」

    郇衍忍不住翻個白眼,把她正興致高昂的空口誇言給打斷。「廷玫,你別插嘴行不行?一他不耐煩地喊道。真不知道是誰教她這些嚇唬人的把戲,怎麼也不順便告訴她,這些方法用在喪盡天良的土匪身上是沒有用的。

    周廷玫正說得興起,突然被打斷不禁滿心不悅,脾氣一來就忘了自己的一條命,是他及時趕到救回來的,最起碼這時也該忍忍再說,但她卻忿忿的反抗他。

    「你那麼大聲幹什麼?自己的妻子讓人給欺負了,還不想辦法懲凶,把氣出在我身上,你這是哪門子的丈夫啊?」

    「住口!」郇衍懊惱地喝道。「丈夫」這兩個字又回到他身上啦,真是超級現實的女人。他目光嚴厲地看著她,語出警告,「你再敢說一句話,公然忤逆我的命令,我就丟下你不管信不信?」

    她還想再說下去,但他目光如炬的瞪視,顯得威嚇力十足,她只好硬按下心頭的不爽,氣呼呼的轉過身。

    現場除了自家人看了不覺奇怪之外,其餘的人都目瞪口呆,一臉的不敢置信。

    那男人搖頭歎息,朝郇衍投去同情的眼光,「真不曉得你當初是怎麼選的?」他還不怕死的說出心聲。

    「你也給我閉嘴!」郇衍惡狠狠地怒道,聲音之大,只怕連旁邊已人土為安的死人,都要跳起來抗議。

    他不需要別人對自己的選擇施以憐憫,尤其是在一個沒有資格的人身上看到。「現在你們是束手就縛呢,還是要動手分個高下?」

    「你不會這麼做的。」那男人很有把握的回道。「看你這個樣子,準是來捉拿逃妻的,再說,如果真的動手,死傷就免不了,你忍心為了一個逃走的妻子,而選擇犧牲手下的性命嗎?」

    郇衍的視線定定地迎上他,語氣堅定的回答,「不,我從來不會做讓手下白白犧牲的事,他們比你的命值錢多了。」想拿這種恫喝的伎倆,來離間他的手下嗎?哼,他還差得遠呢。「所以我只打算留下你,放你的手下自由離去。」這回換郇衍不懷好意地笑道,接著他撇頭,視線掃過那些烏合之眾,「怎麼樣?你們是選擇留下一條命,好好享受剩餘的人生,還是為了他而血濺當場呢?」

    他的話讓眾人面面相靦,那男人更是露出驚慌的神色,「你少在那裡揚風點火了,他們才不會丟下我不管,自私地離開,我們可是發誓生死不離不棄的兄弟。」他兀自鎮定地反駁,但心裡卻七上八下的,一點把握都沒有。

    「我可不敢那麼肯定。」郇衍又笑了笑,聲音愉快而又刺耳。不過他下一句話,可就嚴肅而冷峻了,「我再問一次,你們要留還是要定?」

    這個決定下得很快,那些人不笨,也都聽過郇衍的名氣,現在幸運得到這個活命機會,當然要好好把握。他們立時做鳥獸散,頭也不回的離開。

    郇衍轉向那男人,咧開得意的笑容,「看來你的弟兄們還滿自私的。」

    他回以憤怒的一吼,作勢就要衝上前來。

    「棄劍投降吧,或許還有活命的機會。」郇衍舉起劍提醒他。

    「你會放了我?」他懷疑的問道。

    郇衍搖搖頭,「不是我,是由官府來決定。」至於官府會怎麼決定,那就是他自己的事了。

    那男人靜靜思考了一下,然後拋下劍。「哼,算我今天倒楣。」郇衍說得不錯,只要進了官府,他活命的機會確實大增,因為官吏十之八九都是見錢眼開。

    郇衍揮手叫來一名手下,「周烽,帶兩個人把他送到官府那裡,交由他們發落吧。」他吩咐後,接著對那人再道:「希望你好之為之。」

    那男人深思地看了他一眼,「你為什麼這麼做?」他不解地問道。按理說,郇衍應該不可能放過他才對。

    「因為你先前放過四兒一馬。」說完,郇衍不願再看到他,以免反悔把他殺了,畢竟他對周廷玫是充滿邪惡的心思。

    他示意周烽將人帶走,並囑咐他到下一個城鎮與他們會合,等當馬蹄聲漸去漸遠,他才看向害他們累得人仰馬翻的罪魁禍首。

    「廷玫,接下來就換你了。」

    這句森冷而憤怒的宣示,終於讓周廷玫意識到,危險已經轉了個大方向,現在狠狠對準她了。

    察覺到自己的處境有多糟糕後,周廷玫駭然轉身,拔腿就跑,顧不得這番情景落在周家人眼中,是件多麼有失尊嚴的事。

    郇衍好整以暇地看著她的背影,並不急於趕上去捉拿她。此時的他就像只被激怒的獵豹,正等著他的獵物因恐慌而四處逃逸,等她精疲力盡時,他才會撲上前去。

    這次他會確定自己在咬住她美麗而優雅的喉嚨時,會狠下心腸緊咬不放,直到她完全屈服為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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