禁忌的情緣 第十章
    這是宮詩麗一生中最悲慘的時候。

    梅若藩走了,甚至沒有和她道別……或許他認為昨天晚上最後說的那番話就是告別了,不論如何,她再也不會看見他,再也感覺不到他的手臂環著她,或是目睹他的黑眸在親吻她的時候變得更加深邃。

    今晚她的身軀似乎因為哀傷而疼痛,下腹空洞洞的;又似乎是某位她摯愛的人已死,而死去的是她和梅若藩共同擁有的美好的愛。

    起初她拒絕相信他遺棄了她,用盡每一個借口與每一個想像得到的理由,直到她爹告訴她,他離開了,才終於接受事實,他們之間已經結束了。

    可是,為什麼?他為什麼不告而別?

    她到現在還是不明白,尤其是在他對她說了那番話之後。

    “難道他一直在欺騙我、玩弄我?”她問自己。

    宮詩麗緊握拳頭,淚水刺痛眸子,覺得心正碎成一片片。

    她這一部分的人生因為梅若藩的離去,似乎終止、過去了。她明白最好的做法是忘了他,徹徹底底的抹去關於他的回憶。然而,她無法阻止那一段回憶源源不絕的湧上心頭。

    “若藩,為什麼你要離開我?”

    宮詩麗錯了,梅若藩非但沒有離開她,反而正在接近她。

    第三天早上,他遠遠的看著她代表宮歷生到聖光寺上香還願。

    她走到城南的一座小橋時,小蘭帶著她轉進一條人煙稀少的橫街,那是次一等的道路,只供人行走,旁邊高牆深院,巷道幽深,與熱鬧的大街迥異。

    這幾天她因為過度悲傷,精神有些恍惚,以致沒發現到任何異樣,直到前頭出現兩個滿臉胡子的高大男人阻擋了她的去路。

    她愣了一會兒,發覺不對勁時,已經來不及反應。

    兩個男人沖上前,一個把布塞進她的口中,一個將她的雙手束縛在身後。

    難道她又被人陷害了?她試著呼救,但聲音悶在嘴裡,只能拼命的掙扎。

    突然,她踢中對方的腳,隨即聽見低聲的詛咒。

    這個聲音是……梅若藩!

    老天!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她恍惚的想著時,下一刻像個布娃娃,被甩到他寬闊的肩膀上。

    “小蘭,謝謝你通知我。”

    天啊!真的是他,可是,為什麼?他干嘛易容綁架她?小蘭又為何要幫他?這對她有什麼好處?繼母知道這件事嗎?難道這一切是她安排的?

    她想開口發問,但是他用力箝住她,不管她如何踢動,他完全不理會。

    “二當家,不用謝我,我這麼做全是為了大小姐。這幾天她雖然裝出愉快的模樣,想欺騙身邊的人她過得很好,但是騙不了我,我實在不忍心見她如此痛苦。而且你明知綁架大小姐的代價是死,還是不顧一切的做了,可見你是真心愛她,我很高興可以幫上忙。你們快走吧!不過你得敲昏我,我被發現時不能是清醒的。”小蘭說。

    “好,那麼對不起,我這就動手了。”

    說時遲,那時快,小蘭悶哼一聲,隨即昏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梅若藩在她身旁放了一封信後,大步快走,沿巷深進。

    不一會兒,宮詩麗勉強自散落的發間看見一輛馬車停在巷口,陪他來的男人打開車門,等在一旁。

    他將她拋到座位上,跟著躍進車內,關上車門。

    她還沒來得及坐直,馬車已經駛離了城南,奔向遼東城的城門。她反射性的沖向車門,並不期待此舉會成功,事實亦然。

    他抓住她的手臂,將她拉了回來,固定在座位上,氣惱的問:“你在做什麼?試著害死自己嗎?”

    宮詩麗怒瞪著他,嘴裡咿咿呀呀,要他放開她。

    他拿下臉上的胡子,嘴角微揚,“你以為我真的會不告而別,永遠離你而去嗎?我沒有這麼好說話,我要你,勝過一切。如果你以為我會因為你的一些顧慮而任由你束縛住自己,那麼你真的是不了解我。現在我擁有你了,你又成為我的愛人、我的妻。”

    她愣住。過了一會兒才反應過來,忘了他不告而別,害她以為被他拋棄而傷心欲絕的事,整個人都慌了。

    在這裡,對誘拐人妻的男人只有一種懲罰,那就是死,因為只有死亡才能夠洗刷侮辱。那天她拒絕偷偷的離開,這是重要的原因之一。

    她掩不住驚恐的表情,嘴裡發出咿唔聲,堅持要他放開她。

    梅若藩遲疑了一下,拉開車窗上的布幔,發現馬車已經離開遼東城,這才解開她手上的繩索,拿出她口中的布塊。

    一得到自由,她幾乎嚇壞的開口,“你不能這麼做。”

    “我已經做了。”他平靜的回答。

    老天!他怎麼能表現得如此輕松?他不可能不清楚事情的嚴重性。

    她心急如焚,用力抓著他的手臂,“這麼做,你會死,你知不知道?”

    他拍拍她的手,“我知道,可是只有這個辦法可以解決問題。”

    “不,它沒有解決任何事,反而讓災難降臨。”宮詩麗露出懇求的眼神,“若藩,現在回去還來得及,情況並非完全不能挽救。你不必用這種方法宣示我是你的人,等靳以朗一走,我就向我爹說出我們之間的關系。”

    “然後呢?”他露出苦澀的笑容,“你爹絕不會同意我們的婚事,還會想盡辦法阻擾,到時你將陷入親情和愛情兩難的天人交戰中。”

    “我會想辦法解決,我保證。”她急切的說。

    梅若藩搖頭,語氣十分堅決,“沒有辦法可以解決,因為無論你選擇誰,都會背負著罪惡感。自從你回家之後,我從未見過你真心的笑,我再也不要看見你受折磨。”他以指關節輕輕愛撫她的臉頰,溫柔的笑說:“我要那個不時作弄我、使我受窘的調皮女孩重新綻放笑容,回到我身邊。”

    宮詩麗開始有點了解了。由於她的猶豫不決,他早就計劃好一切,卻不願意意告訴她,寧願讓她誤解他,也不希望她懷著罪惡感,做出痛苦的抉擇。

    “若藩,”她抑制不住湧到喉頭的哽咽,想到他要付出的代價,不禁淚水盈眶。“對不起,都怪我太軟弱了,才會害你陷入這種困境。”

    她早就知道他會為了愛不顧一切,絕不會因為她爹而打退堂鼓,卻因為種種顧忌,遲遲不敢作出決定,逼得他只好使出綁架的手段。

    “噓,你一點都不軟弱,是我太自私了。”他安慰道,捧起她的臉龐。

    “我是個男人,應該背負所有的罪過和責任,而不是逼迫你作出決定。”

    “可是……”

    他伸出手指,按住她的唇,“你沒有錯,一切都是我的主意,因為只有這個辦法才能證明我對你的愛。我要讓你爹看清楚,我願意為了你而死。”

    宮詩麗震驚得無法言語,原來這才是他綁架她的目的,他不只是承擔下所有的責任和罪惡感,更要向她爹和所有的人證明,他愛她的程度讓他願意拋棄一切,包括他的生命。

    雖然她反對他的行動,但是被那股堅強的力量震撼住。

    她看著他,明白抉擇的時候到了,終於不可避免的必須選擇放棄她爹,或是放棄這個男人。

    如果她不跟他走,恐怕這輩子再也見不到他,她爹絕不會讓她奔向他。然而經過這幾天的折磨,她無法想像沒有他的日子。

    一度她認為只要每天能看到他就好了,不過那是在她真的能在每天早晨醒來時看到他之前,看著他慵懶的睡顏,用唇吻醒他,她的身軀仍熟悉那股歡愉。然後夢想成真了,他愛她,並讓她成為他的妻。她怎麼能放棄這個夢?

    這些日子,她懂得一件事:人才是關鍵所在。悲哀的是,她無法避免傷害她爹、靳以朗,和其他她摯愛與尊敬的人。

    她不想傷害他們,但是為了梅若藩。這個她全心全意愛著的男人,只能這麼做。她可以不要家,卻不能沒有他,更別提快樂的活著。

    她選擇梅若藩,現在直到永遠。

    抬起頭,她伸手輕撫他的臉龐,“你事先為什麼不告訴我?”只要想到這幾天他帶給她多少苦惱,淚水撲簌簌的滑落。

    梅若藩托起她的下巴,用指尖拭去她臉頰上的淚珠。“如果我事先告訴你,你根本不可能同意,事情還是無法解決,何況我必須保護你。這次的事情,你完全不知情,即使我們被抓到,你只會是個受害者,不致受到牽連。”

    “你以為我可以置身事外嗎?不,要死就一塊死,我無法想像余生沒有你的陪伴。”她哽咽的說。

    “詩麗,我也是如此。”他緊擁著她,臉龐磨蹭著她的頭發。“即使此時此刻之後我無法再擁有你,我們還有現在。”

    “不,我們會永遠在一起。”她依偎著他,“我們要去哪裡?”

    “我仔細的想過了,從這裡到山海關是你爹和北霸幫的地盤,他們可以迅速調動大批人馬,如果我們往京師逃遁,絕對沒有逃脫的僥幸。若是捨南取北,就地冒險的躲起來,還有一線生機,誰也想不到我們會留在最危險的北方。海納古酋頭秋獵的森林,就是我第一個想到的地方。”他指著前頭假扮馬車夫的男人,“我和薩古利是過命的交情,想到他在那裡有一棟獵屋。在馮子興回京前,我要他不驚動任何人,偷偷去找他,請他運送毛皮進城時,掩護我綁架你。我們將在那棟獵屋躲一陣子,春天時再前往朝鮮,由那裡搭船返回揚州。”

    宮詩麗擔憂的皺起眉頭,“你認為我們躲得過搜捕嗎?”

    “梅弘會幫我們引開追兵。這件事最妙的是,他也不知道我們在哪裡,即使被逮,也問不出任何線索。唯一知情的馮子興,現在應該已經離開山海關,脫離北霸幫的勢力范圍,在返回京師的途中。放心,梅弘會沒事的。我了解靳以朗,他不是那種會遷怒無辜的人,只會找我算帳。”

    也就是說,這起綁架事件,只有他的性命會受到威肋。她發覺自己的心又亂了,但是已經沒有退路,現在只能支持他。

    “好吧!既然你都想清楚了,我也無話可說。”她用力抓住他的手。“告訴薩古利,我們得在我爹和靳以朗展開行動之前,盡快離開這裡。”

    他緊緊握住她的手,“放心,我們絕對逃得過的。”

    宮歷生怒氣沖天,一手揮掉書桌上所有的東西,然後吼出一連串不適合他這個身份的粗話。

    “靠,那個該死的男人說的全是謊言。”他把信丟在桌上,“如果他們已經成親了,詩麗為什麼不告訴我?如果他們真的成了親,那個王八蛋為什麼不敢出面爭取她,反而綁架她?可惡!那個天殺的混蛋,把她害得無法做人,居然還敢大言不慚的說他愛她!”

    老總管和小蘭都不敢開口,從沒見過幫主如此生氣、激動的模樣。

    靳以朗看了信,打破僵局,“就信上的內容和小蘭的說法,詩麗並不知道這件事,也算是受害者,沒有人會責怪她。問題是,”他看了宮歷生一眼,“詩麗是否如梅若藩所說的,現在還深愛著他?”

    老實說,他比宮歷生更生氣,不是因為未婚妻被人奪去,而是這件事明明可以私下解決,梅若藩偏偏不找他商量,反而捅出無法收拾的婁子。

    他真是該死!雖然事前言明他是情非得已的,而且動機相當高貴,為了不讓所愛的人痛苦,他連命都可以不要,但是這件事給他制造了不必要的麻煩,害他在眾人面前丟盡了臉。對北方男人來說,自己的女人被人公開奪走,是最難以忍受的奇恥大辱。

    “他胡說,詩麗不可能愛他。”宮歷生說得十分肯定,即便她以前愛他,在她做了選擇之後,就代表那段感情已經結束。“他就是因為得不到她的愛,才會使出這種卑鄙手段劫走她。”

    靳以朗卻不這麼認為,抬起頭時,眼角余光瞥見小蘭欲言又止。“你是否有話想說?不用害怕,把你知道的事說出來。”

    小蘭暗暗松了一口氣,曉得自己並沒有令人生疑,不過還是小心翼翼,完全以一個旁觀者的心情和角度來看待這件事情。“靳爺,我認為大小姐對二當家……她是愛他的。”

    “簡直是胡說八道!”宮歷生憤怒的大吼,雙眼幾乎冒火。

    小蘭嚇了一跳,差點腿軟的跌坐在地上。

    “宮老,先別罵她,聽聽看她怎麼說。”靳以朗連忙出聲安撫。

    小蘭深吸一口氣,凝聚相當的勇氣,才敢繼續說下去,“我之所以這麼說,是因為梅二當家離開的這幾天,大小姐幾乎都哭著睡覺……雖然她總是面帶笑容,但那是不希望幫主為她擔心……只有我知道她正忍受著多大的痛苦,每當她獨自一人時,不是落淚,就是哀聲歎氣。”

    “是嗎?”靳以朗瞇起眼啃,一副深思的模樣。

    “她根本是在亂說!”宮歷生用力拍桌子,表情駭人。“小蘭,你這麼說到底有何居心?”

    “我沒有……我說的都是真的。”小蘭絞扭著顫抖的雙手,低垂著頭,避開那對嚇人的目光。她知道每個人都以為她心向宮夫人,說這些話是要污蔑宮詩麗,卻不知道她是在幫她。“幫主,大小姐非常愛您,但是她也深愛著二當家,才會如此痛苦不堪,這些都是我觀察到的。”

    “如果他們深愛彼此,梅若藩就應該出面爭取她,而不是綁架她,你說的話根本站不住腳。”宮歷生氣憤的反駁。他還是認為自己的看法沒錯,女兒已經結束那段感情,梅若藩就是因此而劫走她。

    “或許是大小姐知道您會生氣,不讓他這麼做。”小蘭顫巍巍的抬起頭,“幫主,我不是幫梅二當家說話,他劫走小姐,雖有萬般不是,但也是因為他太愛她了,不想大小姐痛苦的夾在您和他之間,左右為難。”

    靳以朗點頭,“我也相信梅若藩是真心的,他把一切罪過和責任攬在身上,表示他不惜一切都要保護詩麗。就某方面而言,他是體涼她,因此他毅然結束一切爭議,讓她不再處於夾縫中。唉,只可惜他用錯方法,如果他來找我商量,事情應當不至於會發展到這種地步。”

    宮歷生驚愕的看著他,“怎麼?如果他去找你,你打算讓出詩麗?”

    “是的,宮老。不過我這個決定,完全是以詩麗的幸福做最大的考量。”

    靳以朗終於明白她為何問他那個問題了。

    一個經歷過愛人,也被愛的女人,如何忍受一段沒有愛情的婚姻?難怪她對這樁親事猶豫不決,如果他不能讓她快樂,倒不如還她自由。

    “詩麗跟著那個浪子。有何幸福可言?”宮歷生不以為然的說,臉龐緊繃而憤怒。“你說他是真心的,我卻認為他只是一時迷戀,一旦熱情淡去和消失,隨時都會拋棄詩麗。即使這樣,你還是要把她交給他嗎?”

    他知道經過這件事後,這樁親事很難繼續下去,不過靳以朗不能因為急於退婚,而把他女兒丟給梅若藩這種男人。

    “如果他只是一時迷戀,不會連性命都不要。”靳以朗搖頭。他痛恨為梅若藩那個混蛋說話,可是要他說謊、落井下石,又辦不到。

    “宮老,他若是浪子,應該是自私自利,愛惜自己的名聲和生命勝於一切。以他的條件,天下美女唾手可得,何必為了詩麗而放棄一切?這似乎是異常的荒謬,不是嗎?就算他是個浪子,可以為一個女人做出如此愚蠢的事,顯然他是深愛她的。

    “你在幫他說話?”宮歷生簡直難以置信。

    靳以朗再次搖頭,“不,我只是就事論事,還是不贊同他的行為。”

    宮歷生的雙手緊握,壓抑翻騰的思緒,冷靜下來,企圖了解整件事。自從聽到女兒被綁架以來,這是他第一次能夠清晰的思考。

    如果小蘭說的是真話,女兒還愛著那個混蛋,她必然承受了巨大的痛苦。

    他試著回想,這幾天女兒總是一臉平靜,然而面容蒼白而憔悴,眼中有抹陰影,仿佛她的人生已經死去。

    唉,他不得不承認,女兒確實愛那個男人。梅若藩呢?他是否也愛她?

    突然,宮歷生了解到自己說他是一時迷戀,隨時都會拋棄女兒,那是謊言。靳以朗說對了,他愛她,所以能夠為她犧牲一切。

    他不想承認這個事實,可是……好吧!他錯了,若非梅若藩不顧生死的劫走女兒,他實在難以相信……天啊!他知道他的用意了。

    他頹然坐回椅子裡,沉重的說:“看來是我把他們逼到絕境,對嗎?”

    “不,你們都太愛彼此,想保護對方,不想對方受到傷害,沒想到反而讓你們失去溝通的機會。”靳以朗分析。

    宮歷生瘦削的臉龐布滿擔憂,“我現在該怎麼做才好?”

    “盡快找到他們。”靳以朗沉默了一會兒,“至於以後會有什麼變化,就不是我能決定的,畢竟這關系到北霸幫的面子。”

    宮歷生猛地站起身,“你認為霸王不會放過他?”

    “我不知道,我爹的脾氣……”靳以朗沉重的歎口氣,“宮老,我想馬上趕回去,設法安撫他的情緒。有什麼發展,我會派人告訴您。”

    “你先回去也好。”宮歷生心情紛亂,似是努力抑制強烈的不安,艱難的開口,“以朗,發生這種事,我真的很抱歉。”

    靳以朗苦笑,“姻緣天定,我還有什麼話好說?”

    梅若藩說得沒錯,他和宮詩麗相遇是緣分,老天爺既然如此安排,他只能給予祝福。現在他只希望盡自己的力量,將傷害降到最低。

    雖然他對那個混蛋如此糟蹋他的男性尊嚴,仍然感到萬分氣惱,但是並不希望他付出死亡的代價。問題在他爹,他是個極要面子的人,絕對無法忍受這樣的侮辱,他怕他不肯輕易的罷休。

    思及此,他暗暗歎了口氣。

    梅若藩,老天爺似乎一直眷顧你,讓你享盡風流,還賜給你如花似玉的妻子,現在就要看他是否照應你到底,給你一條活路了。

    為了躲避追捕,宮詩麗跟著梅若藩躲在獵屋已經一個半月,在山裡的這個冬天,是她生命中最美妙的一段時光,盡管大雪封山,然而他們共住的小屋卻像是永恆的春天。

    不過這些日子她也注意到一件事,他平日的從容自在不復存在,變得小心翼翼,隨時都在警戒狀態。

    而且他對她更加需索無度,或許是對未來充滿不安,也或者是他覺得愛就要珍惜現在所有,於是她的夜晚充滿了銷魂的激情。

    他完全敞開他的心,付出全部的愛,讓她分享他所有的一切。

    他們似乎永遠要不夠對方,每一次的纏綿都有奇妙的發現,都是最好、最美的,他們的愛情有時火爆,有時溫柔,卻都是心靈的妙悟。

    然而他們兩人對現在擁有的幸福其實充滿愧疚,隱隱感到不安,尤其是最近這幾夭,這股沉重的壓迫感更勝以往。

    今天早上,梅若藩快走到森林打獵,舒解煩躁的心緒。

    宮詩麗到附近摘野菜,卻不巧遇到風,耽擱了回家的時間。

    她回來時,發現他已經在家等她,並且像只困獸,在屋裡來回踱步。

    “怎麼了?”她擔心的問。

    “你去了哪裡?”他沖上前,緊緊的擁住她。

    “我到附近摘野菜,沒事。”她安撫道,頭埋進他寬厚的胸懷。

    “我好擔心你。”他不斷用面頰磨蹭她的頭發,“詩麗,答應我,永遠不會離開我。”

    “我答應你,我決不離開你。”因為除了死亡,已經沒有任何事物能讓她離開他。他們的愛情成就得如此辛苦,經歷各種劫難才開花結果。

    “當我發現你不在家,也找不到你時,都快瘋了,你把我嚇壞了,我以為你發生什麼意外。如果失去你,我會渴求死。”他像個饑渴已久的人,幾近野蠻的吻住她,手游移到她的臀部,將她按向他的雙腿之間。

    她感覺到他的堅挺,和急切的欲望,於是熱情的回吻他,身軀反應著他。

    “老天!我無法想象沒有你的生活,你知道我有多瘋狂的愛著你嗎?”他沙啞的說,大手撫弄她。

    她的舌頭肆虐著他的唇,隨即張開嘴,迎向他甜蜜侵略。

    他是她生命中最重要的男人,教導她愛,喚醒她的身體,她也瘋狂的愛著他,永遠不可能愛其他男人像愛他一樣。

    梅若藩稍稍推開她,熾熱的黑眸吞噬她全身,然後解開她的扣結,褪下她的衣服,俯首探索柔細的肌膚。

    她的膝蓋虛軟,酥胸急促起伏,在欲火中戰栗。

    他抱起她,大步走向床鋪,先放下她,再俯首親吻她的每一寸肌膚。

    她逸出呻吟,整個人意亂情迷,完全無法思考。

    他往下親吻她的小腹舌頭緩緩向下,在她的秘密之處喚起了無法言喻的歡愉。

    她的嬌吟聲不曾中斷,被他觸及的部位火熱難耐。

    他更熱切的進攻,她感覺到體內燃燒著熊熊欲火,掀起令人顫抖的快樂。

    他抬起頭,盈滿感情的黑眸看著她,“老天爺,你真迷人。”他的手流連在她最渴望他碰觸的部位,他的唇滋潤著她饑渴的肌膚。

    “你也是,若藩,我要感覺你貼著我。”宮詩麗的嗓音沙啞。他的牛皮袍子貼著她的胸部,雖然奇異的刺激,但是她更渴望另一種接觸。

    她解開他袍子上的扣結,雙手抹挲著他寬厚結實的胸膛。

    梅若藩呻吟出聲,並迫不及待的脫下剩余的衣物,眼中燃燒著烈焰,緊緊抱住她,感覺她的溫軟。

    沒有任何女人能像她一樣,這麼快便激起他的原始本能,他從來沒有如此迫切的想要被碰觸、品嘗及占用。

    不知道為什麼,今天他總有一種不祥的感覺,像是預感會有某些事情發生,以致他回到家沒有看見她時,才會如此恐慌緊張。

    也或許是如此,他的欲望來得狂猛,想要及時享受她在他身下的滋味,她撫摸他的感覺和高昂的激情,即使不為其他的目的,至少他要確定自己是她永遠忘不了的人。

    “永遠不要停止愛我。”他凝視著她,將她拉到他的身上,抓起她的手,放在他的胸膛上,滑下結實的腹部。“愛我,詩麗。”

    宮詩麗的身體壓向他,願意給他任何事物,只要他准備接受。

    “你永遠不用擔心我會停止愛你。”她的唇瓣落在他的臉上,手指逗弄著他。

    “天啊!你是多麼的令我顫抖。”他喘息著,發出低吼聲,翻身將她壓在身下,用膝蓋分開她的雙腿。

    她環抱他的背部,抬起臀部,迎接他狂野的進入。

    梅若藩仿佛被攫進一種黑暗、強烈的熱情中,只有她能讓他如此瘋狂。

    他心知肚明,今天的野蠻反應,有一部分的願意是他下定決心要在被抓到之前,在彼此的心中留下最美好、最激情的回憶。

    空氣中彌漫著不安的氣氛,使得他更加瘋狂及猛烈。

    她跟隨著他,並拱起身子迎接他。

    他們的歡愛不曾如此縱情,如此狂野,他帶領著她。一遍又一遍的攀上高峰,直到淹沒在那甜美、銷魂的高潮中。

    激情過後,梅若藩的呼吸恢復平緩,低頭看著她,黑眸盈滿愛意,粗噶的說:“詩麗,我仍想再占有你。”

    宮詩麗捧住他的臉,熱情的舔吻他的唇瓣,“那麼就愛我吧!”

    他再次占有她,欲望霎時在他們之間猛烈爆發。

    他激烈的帶領她攀升,感受那激情時刻的喜悅。

    她呻吟著,一再呼喊他的名字。

    這些天感受到的沉重壓迫感,促使他們恣情的投入他們所創造的奇異世界,不只一次的發洩他們的需要。

    最後,歡愛變得溫柔、甜美及心痛的憐惜,他們完全的付出、分享和珍惜,直到一起爆發在兩人的熱情裡。

    稍後,他們筋疲力盡的躺在床上。

    梅若藩溫柔的撫弄她,在她耳邊喃喃訴說著愛語,看見她滿足的閉上眼睛。

    他知道自己累壞了她,不禁有一絲罪惡感,可是這仍無法制止他一再和她交歡。

    突然,馬蹄聲響起,逐漸接近小屋。

    除了馮子興之外,只有薩古利知道他在這裡,梅若藩完全清醒,因為即使高大如薩古利,也不可能一次騎一匹以上的馬。

    他跳下床,拿起衣服穿上。

    “詩麗,有人來了,快穿上衣服。”

    宮詩麗自夢中驚醒,臉色蒼白,聲音顫抖的問:“終於來了嗎?”

    他把衣服拿給她時,順便將她拉到身邊,很快的在她的唇瓣印下一吻。

    “我想你最好待在裡面,一切交由我來處理。”老天!他真想分散她的恐懼,卻知道任何安慰的言語都是突然。

    他拿起一把劍,走到窗邊,由窗戶的縫隙望出去。

    馬蹄聲漸漸慢了下來,他把縫隙弄得更大,好看清楚外面的情形。

    當他終於看到兩道清晰地身影往獵屋走來時,不禁大大的松了口氣。

    “是馮子興和薩古利。”他轉身看著她,任何打開門走出去,“你們怎麼會一起來找我?是不是發生了什麼事?”

    “是我找薩爺一起來的,我需要他借著送毛皮的名義,偷偷把二爺和夫人載到永平府附近的一間平房,大爺正在那裡接應你們。”馮子興頓了下,憂傷的看了他一眼,“還有一件事要告訴二爺……”

    宮詩麗穿好衣服,正要打開門,突然聽到梅若藩怒吼出聲。

    “天殺的,他可以找我算賬,為什麼要綁架若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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