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女一步一步往牆上靠去,滿臉畏懼地看著眼前猙獰的男人,終於忍不住尖叫起來。“不要!”“怎麼了?”拿下面具,傅雨村苦笑地看著縮在牆角發抖的小人兒,大步過去摟起她。
“好可怕的鬼面,傅大哥怎麼會喜歡這種東西?”心有余悸地瞄瞄傅雨村手上,栩栩如生的鬼怪面具,又急忙別開了去。
“做得頂精致的,你不也說想看看?”一擰她鼻尖,他將鬼面具遠遠丟開。
“我只是……只是……怕……”垂下螓首,茗香吞吞吐吐的表明,她仍在怕“夜”。
“我說過不會強迫你的。”柔聲安撫她,黑眸中卻閃著算計。“告訴我,茗香兒,喜歡我吻你嗎?”羞紅了臉應輕一頷首,他的吻令她十分……迷醉。
“那真好……”低笑道,他垂首吻在她半啟的櫻唇,或吸或舔,極盡所能的挑撥她的情欲。
“告訴你一件事好嗎?”大掌悄悄摸進她衣襟中,隔著薄薄的褻衣、肚兜揉摸她俏挺的溫潤。
“嗯?”有些失神,她美目半閉迷蒙地望著他。
“其實,在你之前我也沒抱過女人。”他一點也不害羞的表白,成功的怔住了茗香。
“我不信。”他都快三十了,怎麼可能沒抱過女人。
“不巧,這是真的。”
衣物已悄悄被傅雨村褪下,白玉無瑕的嬌軀一絲不掛的呈現在他面前。
“為什麼?”嬌軀微微偎近他,一方面是為了更方便與他交談,一方面是身子中的一股本能已被撩起,只是她並不自知。
“因為我怕女人都會像紫柔一般,她傷得我很深。”他平淡道來,像在敘述與他無關的事。
而他靈巧的手,也已除去她最後一件衣物。
“啊……你……”終於察覺他的小人,然而被挑起情欲的身子……卻兵敗如山倒。
“嗯!我?”
“呃……討厭……”她漲紅了臉,顫著聲輕罵。
佞邪一笑,他低喃:“這是夜裡應該做的……”
“可以……嗯……可以……別嘛……啊……”呻吟失去控制的溢出唇畔,她雖然仍輕抗拒著,心裡卻不如此排斥了。
“你願相信我嗎?”他抬眼望她,神情是一種她沒見過的邪魅。
羞怯地別開首,她輕一點頭,蒙醉的雙眸緊緊閉上,等待他下一步的進犯。
“傻丫頭,你這從容就死的模樣,不擺明了不信任我?”溫柔地撫摸著她花般的嫩頰,他帶笑輕怨。
急忙睜開眼,她認真的回視他道:“不!茗香絕對相信老爺,您怎麼對我,我都不會後悔。”
深深的注視她,為她誠摯的承諾而動容……他以前真是個傻瓜,怎麼捨得她而去遷就刁蠻的紫柔?
“以後叫我的名字。”輕柔地在她頰上啄吻,雙手不安分地在她嬌軀上游移。
“嗯?”在他的柔情下失神,茗香咕噥地應了聲。
淺淺一揚唇,傅雨村喃喃自語:“算了……明早再提醒你就好……我可愛的茗香兒……”
“啊……”驚呼一聲,雖仍有許些微疼,但更多的是一種陌生的甜蜜……
在傅雨村一夜索求下,茗香第二日直睡到過了午才醒來。
才一睜開眼,一張嬌美無儔的臉蛋映入她眼簾,嚇得她彈起身,又發覺自己一絲不掛,手忙腳亂的扯過被褥遮住自己赤裸裸的身子。
“嗯!醒啦!要吃東西嗎?大哥那不知節制的臭男人,一點憐香惜玉的心也沒有,把你弄得那麼累,真可憐……”叨叨絮絮著,伶兒一手扶起茗香,一手拿過碗粥,有意要喂入她口中。
“你……姑娘,你是……”茗香滿臉疑惑,伶兒讓她有種熟悉親切的感覺,可她不記得曾見過伶兒。
“我?我是你的義姐,我呢,姓佟,叫住伶。來,先把粥吃了,大哥去上朝還未回來,等等唄!”一徑的親熱,伶兒舀了口粥送去茗香嘴邊。
“你叫老爺……大哥?”
“不是老爺,是‘雨村’。”促狹地眨眨眼,伶兒趁機將粥送入茗香嘴裡,自顧自又道:“別擔心,我和大哥是親兄妹,只是娘不同而已,我跟娘姓。”
言語間,伶兒一口一口的竟喂完了半碗粥,差點沒噎死茗香。
好不容易將一碗粥吃完,茗香喘口氣,見伶兒又填滿一碗,她急忙搖頭說不要。
“不成,非吃不可,來!”伶兒以絕對的氣勢將粥遞上,茗香不由得屈服。
“我知道你一定很好奇,我是佟西陵的誰。”見茗香連連點頭,伶兒神秘兮兮一笑。“是同一個人。”說完她立刻往一旁閃去,躲開後頭敲來的拳頭。
“唷!大哥,我在陪大嫂說話解悶呢!”她笑兮兮地回過頭,不怕死地打招呼。
“頑皮丫頭,你存心害死茗香兒嗎?”輕斥,傅雨村疼惜地摟過茗香,輕拍她的背心。
“沒呀!天大的冤枉呀!”扮個鬼臉,伶兒四處蹦蹦跳,似多委屈了。
“去請外祖父到書房裡,我有事要同他商量……對了!娘也一起請來。”他輕擺手打發伶兒,語氣中卻另有一股嚴肅。
伶兒輕蹙黛眉,沒再玩鬧退了下去。
見她離去,傅雨村拿起碗,一小口一小口地喂茗香,劍眉含著淡愁往中央揪緊。
“有什麼煩心事嗎?老爺?”茗香關心地問,他眉宇間的愁是她不曾見過的。
“我晚上要去會紫柔一面……”他欲言又上,苦惱地一抹臉。
“嗯!”點點頭,她沒有多問,只是莫名的肯定傅雨村會將一切告訴她。
長長吁口氣,傅雨村放下碗將她摟回懷中,溫柔地撫摸她背上的柔發,許久許久,時間像停住了般。
終於,他開口。“我外祖父是現今朝廷最急欲弭平的山賊首領,這件事只有少數人知道,因為事關重大,這些年來,我一直小心翼翼的保護這個秘密。”
“老太爺人很好,豪爽又直率,茗香頂喜歡他的。”
再她額上輕輕一吻,他續道:“還有,伶兒的娘是通緝要犯,也是個不能洩露的秘密……總之,要以法來看,咱傅家真可說是個大賊窩。”
“嗯!那紫柔格格怎麼了?”聽至此,茗香隱隱約約猜到了發生何事。
贊許的瞥她眼,他歎了口氣,煩躁地道:“紫柔派人送來一封信,信上寫她知道了那些秘密,若我今晚不去她那兒,她便向皇上告發此事……我不怕丟官,但若聖上下旨抄家,可就連累太多人了。”“老爺,聖上是明君嗎?”靠在他懷中感受他的溫暖,茗香不禁開口詢問,她不得不懷疑,君家分明是受冤,皇上卻不徹底將案件清查,就抄了君家,現在又要抄掉傅家嗎?
“噓!天子腳下說話要多謹慎。”點住她櫻唇輕輕搖頭,要說他為何會接受紫柔的威脅,主要是因擔心茗香。
他那些家人一個比一個韌命,就算發生什麼事,他也不擔心他們會出亂子,再怎麼說他們當山賊不是當假的。
“老爺,您要多加小心,我總覺得不太安心。”捂著胸口感受紊亂的心跳,茗香直覺會有壞事發生。
朝她溫柔笑了笑,眼神微微轉為深沉。“茗香兒,你還記得昨夜我提過什麼?”
一提到昨夜,茗香頓時赤紅了一張臉,便想掙出他懷中遠遠躲開,傅雨村怎麼可能讓她走,牢牢將她摟在懷中,像要將她按入身體中一般。
“別再叫我老爺了,叫我的名字。”他炙熱的氣息在她身邊撂過,讓她細致的耳垂不由自主的泛紅。
“可是……可是……我只是一個小婢女,怎麼配呢?”茗香咬咬下唇,一副泫然欲泣的可憐樣。“也就是說,假若我不再是兵部尚書,你就願意叫我的名字?”
側頭想了想,茗香才不甚肯定的點點頭。“嗯!如果您希望茗香別叫老爺,我會努力的。”
歎口氣搖搖頭,她的語氣怎麼聽起來這麼像個小婢女?一點改變也沒有。“算了,我能等你。來!手伸出來。”
乖順的伸出手,下一刻一對暖黃玉鐲輕輕套上她雙腕。
玉鐲上雕了一對鴛鴦,栩栩如生、神態親密,一看就知雕工不凡。而玉色溫潤,宛如月光一般,年代看來十分久遠,大抵不出傅家寶一類。
茗香呆了似的瞪著手上的玉鐲猛瞧,不明白傅雨村如此做的意思。
“這是我爹傳給我的,是咱們傅家的傅家寶,專送給長子之妻。”把玩著她白細修長的手指、柔潤的手掌,他漫不經心的提道。
“哦!長子之妻的信物……”理解的點點頭,茗香卻突然發覺到了不對,猛地抬起頭瞅望傅雨村,櫻唇因過度驚訝,一時無法合上。
“對!長子是我。”掛著淺笑指指自己,俯首在她唇上偷了個香後,更加溫柔的笑道:“妻子就是你了,我的茗香兒。”
“可是……茗香……您……”她結結巴巴說不出話,只有一雙美目中,水霧越來越濃。
“我聽西陵提過,你問過她我的家鄉是嗎?”
“是呀!佟大哥……呃……伶姐姐曾說過,一但您找到了妻子,就便辭官隱居去了。”茗香一五一十說出與佟伶的談話內容。
“她那鬼靈精倒明白。”苦笑著搖搖頭,佟伶那種輕易看透人的能力,常使他疲於應付。
“老爺,您故鄉在哪兒?”茗香忍不住好奇。
“在南方,廣州的某個小村子,背山面水景色極佳,土壤肥沃,是個好地方。”
一提到故鄉的景物,傅雨村不禁露出一種孺慕的興奮之情。
“茗香還沒去過南方呢!那裡很漂亮嗎?”茗香一臉向往。
黑龍江畔出生的她,又被賣到北京,十多年來全在北方度過,南方對她而一言,有如另一個世界般。
“當然,至少比這天寒地凍的北方好。南方終年溫暖,你想去嗎?”
連連點頭,想了想卻又感到不解。“老爺,聽您這麼說,像要回廣州去了,可是您是兵部尚書,怎麼能離開北京?”
“傻丫頭,我當然要辭官了,伶兒不是說過,一但我找著了妻子,便打算隱居去?”無奈輕歎著揉揉她的秀發,奇怪她為何在情事仍駑鈍。“我找到妻子啦!還不辭官嗎?”
“您是……真的要娶茗香?”不敢置信的顫聲詢問,她一直以為他是在說笑。
“你不願意嗎?”他深情凝睇她,見她開口欲語,忙伸手點住她的唇輕道:“不許再說配不上我,明日我便要向聖上辭官了,咱們同樣身為平民,你沒理由說不要。咱們回南方去,種種田、養小雞小鴨、生幾個孩子,別讓娘和伶兒她們來瞎攪和,平平靜靜的共度余生,不好嗎?”
再也忍不住的欣喜淚水,不斷滾落她嫣紅粉嫩的雙頰,又一顆顆落在他手背上。
“您能答允茗香一件事嗎?”半晌,她仰起梨花帶淚的小臉,執拗的望著他。
含笑頷首,這是茗香第一回有求於他,就算再如何不近情理、違反倫常,他也不會拒絕。
“請不要先茗香而去,可以嗎?”緊緊握住她的大掌,深怕他會突然消失一般。
“我絕不會先你而去的,也不會讓你一個人孤單。”傅雨村堅定的給予承諾。
佳人在亦同在、佳人逝亦同亡。
“謝謝你……”不由得又流下淚,終於有人疼惜她、守護她了……
“再等一晚就好,咱們最遲明夜啟程。”吻去她的淚,再一次許下承諾。
“您一定要平安回來,我總覺得心裡不踏實。一想到傅雨村要去同紫柔會面,茗香心中的不安更熾。
“寬心,我理會的。”緊緊一摟她安慰完,傅雨村才依依不捨地放開她離去。
任誰也沒料想到,會發生令人如此猝不及防的事。
不過一夜而已,原本為聖上眼前紅人的兵部尚書傅雨村,搖身一變為窮凶極惡的犯人,聖上賜下死罪,三日後午門問刑,家產一律充公不得保釋。
“我不相信!”向來溫柔的茗香嘶吼出聲,細弱的身軀不住顫抖,讓人不禁擔憂她會抖散了身子。
“放心,還是有轉圈的余地的,劉塘劉大人和紀大學士,就連和坤那討厭的家伙都上奏保他,聖上已有動搖,千萬別灰心。”康璽忙出聲安慰,黑臉上也滿是焦灼疲憊。
“為什麼聖上會突然下罪大哥?照說,老爹他們的事,沒洩漏出去才是。”
佟伶一雙小腳煩躁地在地上打著拍子,催促康璽給一個交代。
傅太君已同她爹回月麓山去了,就這麼巧早抄家的官兵一步,大伙兒也算全身而退,她便與茗香躲到了康璽這兒。
“他失手刺死了紫柔那女人,又正巧被平西王爺撞見,更糟的是紫柔衣衫不整……唉!聖上當然大為震怒。”康璽皺著臉解釋,盡管他不信傅雨村會求歡不成憤而殺人,可是聖上正氣著,根本不聽取他的證詞。
“我要見他!求求你讓我見他!”茗香突然朝康璽跪下,不住磕頭。
“嫂子!你這是做什麼!”佟伶一驚,連忙伸手扶起她,然而她白潔額心已然滑下一絲鮮血。
康璽也慌了,直搓著雙手不知所措。“茗香兒,你這……這……不是我不願幫你,而是連我都見不著雨村呀!”
“我相信老爺沒有殺紫柔格格,更不會強行求歡。”茗香定定地望著他,一字一句無比堅定。
“我也相信他,可是聖上……唉!”搖搖頭,他也是莫可奈何。
“嫂子,我看咱們還是再等一天,說不准會有轉機。”
分別看了看兩人,茗香跌坐回椅上,喃喃道:“就等一天,要是老爺難逃一死,我也不活了……”
康璽與佟伶互望一眼,佟伶冷冷地道:“不許阻止,這是他兩人的誓言。”
“我會救回兩人的!”康璽一握拳,堅定地立誓。
不抱太大希望地搖搖頭,佟伶坐到茗香身邊緊緊摟住她。
漫漫長夜總是令人難熬的,康璽一夜沒回府,天一亮他風塵僕僕自外頭趕了回來,一進門便難掩欣喜地高叫道:“大赦!大赦天下!上天保佑!”
“怎麼啦?”佟伶直沖了出來,茗香緊跟在後。
“因為三位重臣及滿朝文武力保,加上昨夜聖上的愛妃生了一名小皇子,因此大赦天下,雨村的命可保住了!”康璽樂得什麼似,差點兒沒手舞足蹈。
“謝天謝地!老爺可以回來啦!”茗香雙手合十,激動不已地朝天拜了拜。
一經她提起,康璽突然收回笑容,搖搖頭。“死罪可免,活罪難逃。雨村被派往蒙古充軍五年,貶為庶民,世代不得進仕為官。”
失望擔憂之情難掩地浮上面龐,茗香仍不死心問:“那……可以見他嗎?”
面對她充滿希冀的目光,康璽無論如何也說不出拒絕,無語了好半天,他才終於頷首。“好,我就想法子讓你見他一面。”
是夜,康璽將茗香偷偷帶入牢房,出手如電擊倒守衛與獄卒。
最深處的一間牢房中,傅雨村正盤坐床上閉目養神。
茗香一見他,早顧不得康璽的所有交代,跑了上前泣喊:“老爺!老爺!”
“茗香兒!”一認出她的聲音,傅雨村一彈身跳下床,兩人便隔著牢門緊緊相擁。
“老爺!您受苦了!”不放松地上下打量傅雨村,他身上的傷痕,令茗香心疼得幾乎死去。
“茗香兒,我一直想告訴你,我沒有逼奸紫柔,也沒有動手殺她……一切,全是她自作虐……”他數日來頭一次為自己辯解,深怕茗香誤會。
那夜,他應約到了平西王府,拒絕了紫柔的誘惑與威脅,紫柔哪裡咽得下這口氣,惱羞成怒下竟持刀欲刺殺傅雨村,而一切巧合得令人害怕,他躲過了她的攻擊,她卻不慎絆倒,手上的利刀不偏不倚地刺入她胸口,他正准備救人之時,平西王爺回府撞見,他便鋃鐺入獄……
“你為何不將真相說出來?”康璽在一旁責難道。
“因為假若我說出真相,請教康兄,小弟該如何交代赴約的原因?”冷靜地望向友人,傅雨村早已有全盤的計劃了。
“算你有理,我到一旁去等……一柱香時刻,有話快說吧!”康璽有些動怒地一攤手,踱到另一頭去。
待他走得夠遠了,傅雨村在茗香唇上一吻,低聲道:“還記得嗎?咱們約好要去的地方。”
“記得,要去廣州的小村裡,種種田、養小雞小鴨。”淺淺一揚唇,她忍著淚不願落下。
“還有生一堆孩子。”不正經的提醒她,逗得她“嗤!”地一聲笑出來,眼淚也忍不住潸然落下。拭去她的淚,他笑著逗她。“你這小淚缸子,要學孟姜女哭倒這監獄嗎?”
“如果成的話,我會哭倒它,好救你出去。”
“傻丫頭……”他動容地狠狠摟住她。
得妻如此,夫復何求?
千般言、萬般語、訴不盡……康璽已不識時務地走來了。
“走吧!”他扶起依依不捨的茗香。
如果可以,他也不願拆散兩人,只是……
“茗香兒,下回再見時,可不許再叫我老爺了。”把握最後一點時間,傅雨村在茗香嫩唇上輕輕一吻,有如誓約。
“我會在‘那兒’等你的……雨村……”回眸一笑,她毅然決然轉身跟康璽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