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華傳說 第一百零四章 騔獚之迷
    且說稍早之前,徐定疆推門進了劉芳華的寢房,劉芳華卻也沒有破口大罵,只瞪著一雙大眼望著徐定疆,看他要如何解釋。

    徐定疆緩緩的轉身關上門,跟著再緩緩的轉回身,驀然無端端的歎了一口大氣說:氣芳華啊芳華,你把我當成外人了。」

    徐定疆這招叫「惡人先告狀」,劉芳華果然一愣,臉上的怒氣收斂了幾分,但旋即轉成一抹愁苦,她緩緩的又坐回北窗下,低下頭,一言不發。

    危機解決。徐定疆雖然暗自慶幸,但現在起要面對的問題才更棘手,徐定疆往前走了兩步,柔聲說:「剛到就被發覺,你功夫果然越來越進步了。」

    劉芳華又是一愣,原來徐定疆沒聽到自己念的短歌?她抬起頭,口唇動了動,終於開口說:「你剛到?」

    徐定疆找了一個舒適的位置一屁股坐下,故意忽略這句問話,說:「這幾天十分忙,一直沒來看你,你怎麼就這麼悶了十天?」

    劉芳華見徐定疆一臉無知的模樣,她不知應該如何開口,過了片刻,才說:

    「我都不想見客了,怎麼還會想出門?」

    「這就怪了。」徐定疆雙眉一揚說:「我還沒問呢,你為什麼不見我?受了什麼刺激?」

    劉芳華怎麼說得出口?她正為難之際,徐定疆一笑又說:「懶得說就算了,大概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走,出去逛逛。」

    劉芳華眉頭一皺,搖頭正要說話,徐定疆掠過來,一把拉著劉芳華的手腕說:

    「走啦。」

    被徐定疆這麼一抓,兩人肌膚接觸的瞬間,劉芳華起了股奇怪的感受,她一把甩脫說:「幹什麼啦!」

    「喂!」徐定疆雖不再拉,卻擺出一副惡狠狠的模樣說:「我已經犯了好幾條罪,可不想再多一個待客不周的罪名,你想害我嗎?」

    這是什麼理由?劉芳華忍不住低嗔:「既然犯了好幾條罪,不怕再多一條吧?」

    「誰說的?」徐定疆雙目圓睜的說:「那些都還可以解釋,這可無法自圓其說。」

    劉芳華又好氣又好笑,但被徐定疆這麼一胡鬧,她的鬱悶卻也散了不少,劉芳華口氣略為鬆動的說:「去哪兒逛?」

    「到木須河畔去逛逛。」徐定疆眨眨眼說:「順便去偵查一下蛇族、木族有沒有異動。」

    「木須河……」劉芳華心中一緊,當時與白浪、徐定疆一起渡過木須河,在木族的追殺下,好不容易才逃回人族,那次可算是自己與白浪第一次同歷險境,當時萬萬沒想到日後會產生這樣的變化。

    「那次渡過木須河,也算我們第一次並肩作戰。」徐定疆一副不知道劉芳華心事的模樣,咧開嘴笑說:「一轉眼就過了四個月,我們三個的變化可都不小。」

    雖然沒直接提到白浪,但語意之中,明顯的提到了白浪,劉芳華雖然不斷想著白浪,但聽到別人口中提及,又無端端的感到一陣鬱悶,她驀然一跺腳,蹦起身來說:「走!」

    走去哪兒?徐定疆一愣,這才省起劉芳華願意出門,他首先閃出門外,一面哈哈笑說:「一路掠過去吧,怎麼樣?」

    誰怕誰?劉芳華橫了徐定疆一眼,展開身法,向著南面空際直騰,倏忽間,劉芳華雙足的紅光冒起,眨眼間掠出二十餘公尺,一點庭園中一株老樹的頂端,向著前方繼續激射。

    可不能被拋下了,徐定疆功力急運,紅霧凝聚成網,一直線的追著星飛電射的劉芳華身後,兩人轉眼之間去得老遠,直射向南角城南端。

    而徐定疆剛剛這麼哈哈一笑,可驚動了樓下的秋蓉,她一怔抬頭,只見兩個人影一先一後的向著南方一閃而沒,秋蓉不禁失笑,原來小王爺嘴上雖說不來,還是自己偷偷的跑來了。

    徐定疆與劉芳華兩人的輕身功夫,在現在的人族中可是少有敵手,先不說徐定疆的直線飛行自然十分迅速,劉芳華能跟著以全力奔馳的兩位供奉兩日夜,更是難尋敵手。兩人這麼全力飛射,不用多少功夫,已經掠出南角城,守城的官兵只覺眼睛一花,連忙轉頭,這才看到劉芳華、徐定疆兩人迅速縮小的背影,雖然看不大清楚,但南角城眾人早知道小乇爺有個飛天的功夫,他自然不敢廢話,只把小王爺出城的消息,迅速的向上呈報了上去。

    徐、劉兩人掠到了木須河口,遙遙望過去,木須河與索思河匯流之後,平靜的江水正不斷的向著海面湧出,到了出海口,與下斷回湧的海浪彼此一激,在海口處現出了一條條的波光。

    劉芳華在河邊止步,轉過頭,只見徐定疆笑嘻嘻的落下,一面說:「芳華的速度真快。」

    劉芳華橫了徐定疆一眼,轉過頭沒說話,她目光向著西面望去,兩河分開之處,中間一個三角型的林地逐漸拔高,那兒就是木族人的土地了,當時若有現在的功夫,想闖出來應該沒這麼困難。

    徐定疆看著劉芳華,卻沒再多說什麼……劉芳華與白浪雖身屬不同陣營,這其實沒什麼大不了,說老實話,等戰亂過後,兩人若還倖存,只要都不貪戀名位,仍有機會在一起;不過看來兩人不是這麼想,這也無可厚非,就這麼結束也罷。不過剛剛聽到劉芳華透露心內話,看樣子她是有了身孕,徐定疆不禁有些擔心,若劉芳華想生下這個孩子,可真是自尋煩惱。

    會不會弄錯了?徐定疆暗暗皺眉,白、劉兩人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哪這麼倒楣?問題是現在不適合提出這個問題……徐定疆目光轉過,望著南方蛇族的大片土地,想著經過上次大戰,蛇族雖然慘敗,但想來不至於動搖他們的根本,若自己率軍北攻之際,蛇族奸死不死突然又來犯,那可是十分難纏。想到這,徐定疆的眉頭自然而然的皺了起來。

    劉芳華沒這麼憂心國事,她目光從西面轉回東面,望著滔滔江水不斷的流人大海,毫不停留、止歇,而對大海來說,卻似乎是一點影響也沒有。大海真是寬闊……劉芳華起了些感觸,若人能像大海一般,無論遇到什麼外來的橫逆,都不會影響它的平靜,那有多好?

    兩人各想心事,任海風不斷吹撫著身軀,過了片刻,徐定疆才開口說:「芳華,你可知道就算在人族強盛之時,也不大會選擇南攻蛇族?」

    是這樣嗎?劉芳華想了想,在人族的歷史中,南攻蛇族的經驗確實不多,她搖搖頭說:「為什麼?」

    「有兩個原因。」徐定疆轉過頭說:「首先就是地勢,南面除了蛇族之外,還有木族,三族彼此牽制。一般來說,人族克木族、木族克蛇族、蛇族克人族,所以蛇族來攻之際,人族要藉著高厚的城牆才能抵擋,但若有一天人族實力強過蛇族,以大軍南犯,不成功便罷,若是成功,想回過頭滅了木族可說易如反掌,所以只要人族發展到某個程度,木、蛇兩族必然會聯合。」

    聽來有些道理。劉芳華側頭說:「第二點呢?」

    「南角城對都城是潛在的威脅。」徐定疆一笑說:「若南角城有了十萬、二十萬部隊,大可化外獨立,不理會都城,都城想南攻,至少得彙集個三、四十萬部隊,才能攻得過那一連串的關口;既然如此,除非必要,不大可能讓南角城有過多的兵力。」

    「這樣嗎?」劉芳華思索片刻後說:「不我倒不覺得,只要皇上率領大軍親征,第二個問題不就沒有了?」

    「可以這麼說。」徐定疆一笑說:「但人心難測,這麼跑來南角城,豈不是自投羅網?」

    「我說不過你。」劉芳華哼了一聲,轉過頭說:「如此美景,何必滿腦子想這此一。」

    徐定疆笑了笑說:「你倒是放心,不怕我也鬧反叛?」

    劉芳華轉回頭,一雙明眸望定了徐定疆,忽然噗哧一笑說:「你反叛?你才沒這麼勤快。」

    徐定疆反倒一愣,劉芳華下判斷的根據居然是如此?他忍不住搔了搔頭說:

    「這……」

    「別囉唆了。」劉芳華忽然說:「定疆,你怎麼會飛?」

    這可很難解釋。徐定疆苦笑說:「還不是那條蛇?我現在內息的狀態已經十分奇怪,不可以常理度之。」

    「跟「幻靈大法」也不同……」劉芳華頓了頓說:「我練了幾天,還沒學到飛。」

    「說來奇怪。」徐定疆疑惑的說:「我能飛行,是因為氣勁能匯聚於體外一段距離內不散,「幻靈大法」又是怎麼辦到的?」

    劉芳華畢竟學過皮毛,她想了想說:「那是一種控制體外勁力的方式……」

    「體外勁力?」徐定疆打斷了劉芳華的話說:「他們的勁力也能外發留存?」

    「不是、不足。」劉芳華迅速的搖頭說:「那是一種在天地之間本就存在的力量,而且有許多種不同的性質,在逐漸的改變體質下,可以操控部分的能量,做出一些不可想像的事情。」

    「當時對付六尊者,還好我偷襲先宰了一個。」徐定疆歎口氣說:「可惜殺的不是大尊者,那傢伙突然就莫名其妙的一道雷劈下,誰躲得掉?還好威力下是十分大。」

    「落雷啊……」劉芳華頓了頓說:「那功夫冥堂叔祖也不會,他推測是大尊者悟通了雷電部分成因,不過這麼一下其實不容易打死人,但若功力不足,確實會無法動彈好一陣子。」

    「秘閣衛國使也不會?」徐定疆意外的說。

    「不會。」劉芳華有些索然的繼續解釋說:「雷擊雖然是以「幻靈大法」為基,但幻靈大法控制的其實還是無形的力量,雷擊是一種自然現象,該是被引發的。」

    「原來如此。」徐定疆望著劉芳華說:「你怎麼不練了?」

    劉芳華兩道濃眉一皺,沒立即回答這句話。而徐定疆自然是明知故問,所以他對劉芳華的沉默並不意外,接著繼續說:「聽說練了對身體不好,下練也罷。」

    劉芳華頓了頓才說:「當時我只想到練成之後,能回去幫忙防守都城,沒想到……」

    「現在劉禮該與熊族打起來了。」徐定疆樂觀的表示說:「等他們打完,都城應該不會有太大的危險。」

    這話也有道理,劉芳華的心放寬鬆了些,轉過頭望著徐定疆,臉上露出調侃的微笑說:「那你怎麼辦?不能救都城於危境,父皇可不會輕易饒了你。」

    徐定疆一吐舌頭說:「那就要靠你了,所以我得好好招待你。」

    「才不幫你呢。」劉芳華咯咯笑了起來,但笑沒片刻,想起自己的困擾,她的笑容又收了起來。

    剛剛看到劉芳華的笑容,徐定疆不由得感到一股快慰,沒想到這樣燦爛的笑容轉眼又消失了,徐定疆大感頭痛,想了想,徐定疆忽然說:「芳華,你該可以點水而過吧?」

    劉芳華一愣,點了點頭說:「幹嘛?」

    「我們去蛇族逛逛。」徐定疆語不驚人死不休的說。

    劉芳華瞼上露出難以置信的表情,過了片刻才說:「你開什麼玩笑,我們兵刀都沒帶。」

    「有什麼關係?蛇族中,能追得上我們的有幾人?而且……」徐定疆突然充滿豪氣的說:「就算真打起來,我們兩人聯手,還怕了誰?」事實上,徐定疆衣下帶了紫鱷劍,不過這時自然不提。

    劉芳華這幾日確實也悶夠了,再說,一見徐定疆的神色,也激起了她本來的英爽之氣,劉芳華眼睛二兄說:「奸,我們就過去看看。」

    兩人對視一眼,在同一瞬間飄離河岸,向著對面激射而出,直往蛇族地境而去。

    與徐定疆所料大不相同的,熊族不但沒與劉禮打起來,現下反而正在習回河城外接受款待。

    十日前的晚上,宏侖、白浪等人赫然發現陸採石經火烤會脆化,遂於次日大舉攻城,終於在搜集了足夠的木材之後,堆集在原城門的地方焚燒。

    城門並非城牆,在敵襲時臨時堆積,自然不怎麼厚實,經火一燒,加上三霸王的掌力轟擊,終於一垮而散,熊族人遂大舉而入,逐步殺人城內。

    其實陸採石有這樣的特性人族下是不知,不過這件事牽涉重大,所以除了部份刀輪城民無意間發覺外,人族高層都隱而下宣。怕水一事還奸,怕火之事若傳人熊族,刀輪城立即陷入危境,而以往熊族也不是沒取過陸採石研究,但熊族向來怕火,若非當時白浪等人生了那堆火,刀輪城這時只怕仍屹立在那片黃沙之中。

    當日,熊族收集木質武器時,刀輪城已經發覺不對,但幾次潑水,都被熊族幾位霸王揮掌逼散,而劉群池就算握有乾坤劍,可也下敢跳下去硬拚,只能眼睜睜看著城破,數萬熊族惡狠狠的向內殺人。

    抵抗到最後,眼見大勢已去,劉群池只好領著部份功力較高的將領向城西越牆撤退,打算避到另一個少人知道的小型綠洲。留在城中的軍民,心知無路可逃,只能拚死以抗,這麼一來反倒使得熊族損傷慘重,幾位霸主也不敢離城追襲,只能派數千熊族尾隨追擊,經過一連串慘烈的搏殺後,終於讓劉群池領著一群人逃脫。

    白浪眼見城內搏殺慘烈,心存不忍,但兩方殺斗正酣,又不是單方面的殺戮,白浪也無從開解,只能眼看著熊族人殺光了大半的軍民,直到最後只剩下一些老弱婦孺,白浪才勉強勸停了宏侖,允許讓那些老弱星散逃命。

    但掌克同與海巴卻是不顧宏侖的命令,因為這一仗中熊族死傷太多,因此他們部族的人還是死命殺個不停,直到刀輪城中的人族幾乎已經死盡死絕,才算真正停了下來。戰後一估計,熊族人死傷了將近七千餘人,以人族高手先行離開,刀輪城中僅六萬多普通官兵的實力,這簡直是不可思議的事情。

    熊族人莫名其妙之餘,與白浪等人討論才知道,以往攻城或是對戰,人族就算潰敗還有路可逃,自然不會拚死,只能讓熊族追著殺,如今無路可走,不免只求一個以命換命,熊族當然是損失慘重。從此熊族學到教訓,再也不敢包著人族打,此為後話不提。

    在刀輪城休息兩日、救死扶傷後,熊族大軍開拔往習回河城,其中三位霸主還起了小小爭議,主因是這一次南下,宏侖帶了八千人,另兩位都只帶了六千人,經過這一仗,海巴的部隊就損了三干人,他自然大為不滿,嚷著要回熊族,若不是掌克巴也不贊成違諾,只怕熊族就此北返也不一定。

    不過這場戰役,卻是殺得白浪等四人心情大壞,畢竟看著自己的族人被殺不是件好受的事,但這時說什麼都沒用,四人還是領著熊族大軍西行,直達習回河城。兩日前到了習回河城,自然有一陣熱鬧,熊族人不入城,就在城外西野歇息。

    雖說習回河城的百萬居民眼看著萬餘名熊族人湧來,嚇得無人敢出城,但劉禮依然是好好招待了熊族人兩天,直到今日才邀集了「習回河王」徐苞、「威揚護國使」徐念、「風行護國使」徐乃,以及因功被劉禮封為「匡定安國使」的白浪,五人在百餘名官兵的護送下,出城與熊族三位霸主相見。

    白浪這次的晉陞,自然是與熊族聯繫有功,這也是劉禮當初允諾的條件,至於風紫婷與陳氏兄弟,就沒有這麼奸的待遇,除了一些財帛的賞賜之外,與原先並無不同。

    下過這時白浪與劉禮同訪宏侖,他本人真有些興趣缺缺,拖了這麼多天,估計劉芳華已經回到都城,自己雖這麼急急北趕,原來的目的卻已經完全無望,因此劉禮要怎麼與宏侖談,白浪已經毫無興趣。

    與「風行護國使」徐乃見面,白浪自然有尷尬,還好看來徐乃已經傷癒無礙,看到白浪也沒有吹鬍子瞪眼睛。至於「威揚護國使」徐念,白浪卻是第一次看到,徐念年紀比徐乃還長,但看來卻比徐乃年輕個五、六歲,臉上白白淨淨的沒什麼風霜之色,不過體格與徐乃倒是頗為類似,骨架一樣十分粗壯,看起來英氣勃勃,十分體面。

    五人與宏侖等三位霸王碰面,一開始的寒暄過後,宏侖很快就切入主題說:

    「聽白浪說,這次幫忙,你們要給我們泰古劍?」

    這件事,除白浪與劉禮之外,徐苞等三人都沒聽過,一聞此言,三人的臉色立即產生了微妙的變化,詫異的望著劉禮。

    劉禮以目光示意,要三人稍安勿躁,跟著點頭說:「族王說的足,本人確實曾有此承諾。」

    「好。」宏侖露出喜色說:「這樣可以幫忙。」

    「等等。」掌克同忽然說:「人族如何保證?」

    這話大家都聽得懂,就海巴皺眉說:「保證什麼?」

    掌克同沒奸氣的望了海巴一眼說:「保證我們幫了忙之後會給我們劍。」

    海巴恍然大悟,連連點頭說:「對,人族信不過。」

    對掌克同提出此疑惑,宏侖似乎不感意外,他閉著嘴,目光集中在劉禮身上,等候劉禮的回答。

    劉禮沉吟片刻才說:「三位有此懷疑自屬必然,但現在泰古劍不在本人手中,實不知應如何保證。」

    「那就不用談了。」海巴莽撞的說:「我們回去。」

    熊族人千里而來,就這麼回去實在不大可能,但宏侖與掌克同兩人卻都沒有說話,似乎同意了海巴的意見。

    本來對此會並無興趣的白浪不禁有些詫異,難道就這麼散了?他目光望向劉禮,卻見劉禮目光一凝說:「諸位若真無心幫忙,劉禮只能向諸位道歉,並保證諸位回途不會遇到任何困擾。」

    這話一說,宏侖與掌克同對視一眼,都露出了吃驚的神色,白浪看在眼裡:心中暗暗奸笑,掌克同已經算是熊族中的智士了,但想與人族比城府,他可還遠遠不如,何況對手是劉禮?果然宏侖有些沉不住氣的說:「你要我們白走一趟?」

    劉禮臉上倒是十分輕鬆,只笑笑說:「其實單以本城之力,足可一統人族,有諸位相助,一來避免曠日費時,二來就此送出泰古劍,可長保兩族和平,這才是我最大的目的。」

    掌克同哼了一聲說:「既然如此,你獲勝之後,把泰古劍送來熊族不是一樣?」

    「這也不是沒有可能。」劉禮不軟不硬的說。

    「那最好。」海巴跳起來說:「還打什麼?」他與宏侖、掌克巴不同,一心想回去。

    人族會送來才有鬼。掌克同可不信,他頓了頓說:「其實,我們倒有個折衷之策。」

    誰先開條件,誰就得先讓一步。劉禮微微一笑說:「請霸王說明。」

    掌克同臉色不大好看,隔了片刻說:「人族至寶雖是泰古劍,但你們稱為皇族至寶的還有四把兵刃,只要你們取三把來交給我們保管,到時候便以泰古劍交換。」

    劉禮苦笑一聲說:「三位可知四柄皇族至寶的名稱與特性?」

    劉禮這算是明知故問,熊族與人族交戰千年,自然十分明白,他們還沒回答,劉禮已經接口說:「四寶中,乾坤劍在「北域王」處,月華劍、追風刀都在都城……」

    「我們管不了這麼多。」宏侖搶著說:「你們先把那些武器偷來再說。」

    劉禮自然大皺眉頭,現在可不比當年,劉然那面怎麼可能沒有防備?就算派出五尊者,也未必能成功,他沉吟著,一時沒開口。

    「若三位提出的是我方能辦到的,自然絕沒問題。」徐苞打圓場說:「只不過這個條件太苛,能不能再換一樣?」

    「威揚護國使」徐念也突然開口說:「泰古劍雖相傳為寶,但實際作用並不如其他四寶,否則二皇子也不會願意送出泰古劍,這樣交換並不公平。」

    白浪在一旁看了不禁有些意外,熊族本來就不怎麼有禮數,海巴、掌克同分別發話足十分正常的事,但在劉禮並未示意的情況下,徐苞與徐念竟先後發言,白浪可有些意外。

    而宏侖的臉色自然越來越難看,隔了片刻,他忽然瞪著白浪說:「白浪,是你叫我們來的,你怎麼都不說話?」

    自己該說什麼?白浪愣了愣才說:「何必三把?若只是保證,一把就夠了。」

    徐苞臉色微變的說:「我們只有一柄裂地刀,這是拿來對付都城高手的……」

    「要你們拿三把來你沒能耐,只要一把你也不肯?」宏侖失了耐性說:「到底還要不要合作?」看來他是同意了白浪的話。

    「那把先拿來。」掌克同也說:「都城高手我們替你應付。」

    「一把怎麼夠?」只有海巴不同意的咕囔,他心裡有數,若只有一把,絕輪不到他用。

    劉禮歎了一口氣說:「這個條件確實不算太苛,但若是南下,戰陣之間兩方應如何統合還須先談妥,不然合作若不密切,反而會予都城可趁之機。」看樣子他也同意了。

    「你們有多少兵力?」掌克同有些輕視的問。

    「現在約莫七、八萬。」劉禮微微一笑說:「但經過兩個月訓練後,本城可用之兵,將有十五萬人以上。」

    誰耐煩等你六十日?宏侖與掌克同對視一眼,心裡都有些遲疑,但若習回河城出兵太少,自己雖握有主導權,族人可能損失更多,不過若對方兵力增強了,風險也隨之增大,宏侖思忖片刻拿不定主意的說:「你要我們等還是不要我們等?」

    「若三位並無意見……」劉禮緩緩說:「可由熊族主導,人族配合,我們即刻南下攻擊……」

    「我們便等六十日。」宏侖立即說:「到時由你們主導,我們配合。」

    劉禮點頭說:「便如此決定,大軍南下之際,我便把裂地刀暫交族王保管。」

    見劉禮答應得這麼爽快,宏侖不禁有些後悔,但熊族人向重言諾,他望望掌克同與海巴,看兩人有沒有其他的意見。

    緩兩個月海巴倒是同意,他點頭說:「大家休養一下也好。」他的隊伍死傷慘重,好好將養一下,也許能多復原幾許戰力。

    掌克同卻也想不出有什麼缺點,他向著宏侖點點頭,這件事就算這麼定了,其餘的枝枝節節,已經不是現在商議的重點了,眾人又開始扯一些言不及義的話題,一旁的白浪,萬萬沒想到還要拖兩個月才會南下,這麼一來,這兩個月想必十分難捱……白浪心念一轉,既然如此,那就把內勁轉為先天吧,省得到時候遇到高手自己又不得不用出全力,白浪暗暗歎了一口氣,只怕自己是沒這個機緣修習所謂的「胸懷天地」了。

    不過人、熊兩族畢竟千年來彼此仇視,除非像宏侖與白浪般在一種極奇異的情況相遇,想要如好友般暢談,那是十分困難的事。聊不了多久,很快就有些無話可說,就算是長袖善舞如徐苞所找出的話題宏侖等人也不起興趣。

    隔不多久,劉禮便率眾告辭,宏侖總算還懂三分人族的禮數,隨著五人的起身而起身,勉強算是送行。

    就在這時,東面的山林間,遠遠的似乎傳來一陣喧囂的聲音,宏侖臉一沉說:

    「那裡在亂什麼?」

    那裡的熊族多是掌克同的族人,掌克同十分意外的說:「怎會如此?我明明吩咐了他們別亂來……」

    劉禮等五人更是大皺眉頭,每個人心裡都有數,這時若有糾紛,自然沒有別的,一定足人族與熊族起了衝突——可是劉禮早就已經把所有居民遷入城中,根本不該有這種事情發生,再聽宏侖與掌克同的語意,熊族也注意到了此點,這會兒又是怎麼回事?

    掌克同卻有些拉不下臉,這事若出現在海巴的族人當中還下奇怪,他的部族怎會不理自己的命令?掌克同驀然張嘴,一聲狂嘯從他的口中往東方直送,遠遠的傳了出去,似乎是命令自己族人冷靜。

    不過那份囂亂卻似是越來越大。

    隔了片刻,劉禮突然說:「那是什麼?」

    白浪也注意到了,在紛紛擾擾奔走狂喊的熊族區域中,有兩條小灰影在其中迅疾無比的飛掠閃動,而熊族人卻似乎只是十分狼狽的閃避。那東西似乎不像是人。白浪臉色一變,想起當時在提鞍山脈所見的事情,莫非是與周廣一路拚搏五百公里的那兩隻怪物來了?

    沒想到卻聽到劉禮訝然說:「莫非是徐定疆的那兩隻異獸?」

    徐苞駭然說:「就是那兩隻騔獚?」

    「騔獚?」宏侖等人可傻了,熊族人嗅覺比人族靈敏百倍,視力卻有所不如,連白浪等人都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他們自然也看不清楚,不過一聽到徐苞的話,掌克同終於忍不住往前奔,要去看看自己部族。

    這點事自然不用宏侖出馬,他轉過頭詫異的說:「騔獚哪有如此能力?又怎麼會跑來這裡?」

    白浪也是十分疑惑,跟著望向劉禮,等他解釋。

    劉禮沉聲說:「我們向北撤退之前,曾試圖在都城外的山區除掉南角城小王爺和他的部隊,那時就是這兩隻騔獚把他救出,不然我們北返之前,已經把他殺了……我後來詢問堂叔,聽說徐定疆似乎讓它們吃了什麼,才會變得這麼厲害。」這後傘段話,自然是解釋給其他的自己人聽。

    徐乃本是個粗豪大漢,他一向把熊族當作敵人,今日見面,他連話都懶得說,但見眼前有此奇事,徐乃終於忍不住說:「啟稟二皇子,我們去看看可好?」

    劉禮點點頭,轉頭向宏侖說:「族王,可允我等一觀?」

    宏侖本是不信,但估計經過這段時間,掌克同該早巳趕到,若是一般的騔獚,這時騷動應該早就平靜,沒想到卻似乎是越來越亂?宏侖本已有些待不住,聽劉禮這麼說,他爽快的回說:「我們走!」話一說完,宏侖率先前奔,向著那一團混亂飛掠而去。

    一群人向著東方趕去,很快的就接近了那一團混亂,只見兩道灰影有如電光般的在熊族中左衝右撞,正是剛養好傷的大黃與五黃。遇上兩獸的熊族人被撞飛的撞飛,滾倒的滾倒,倒楣的被咬了一口,更是跌到一旁哇哇大叫,而不管熊族人怎麼圍,就是攔不住這兩條灰影。

    掌克同這時早巳趕到,他正圓睜著雙眼追殺灰影,但擊出的掌力就是打不中驕橫,反而擊飛了不少熊族人,他似乎十分的生氣,追殺的速度越來越快,卻仍沾不上邊。

    除熊族人外,眾人可算是第一次見識掌克同全力施為,只見他迅速的旋動著身形,掌力催發之際,不斷響起破空的銳嘯聲以及土石炸裂的聲響,不小心捱到一下的熊族人,縱然是千斤之軀,一樣被轟飛得老遠。慢慢的,被打怕了的熊族人越來越往後退,場中空出了一個圈子。

    劉禮等人不禁暗暗驚心,以掌克同顯現的實力,較之人族諸王不遑多讓,何況還有海巴與宏侖?若是一言不合打起來,可真有些辛苦。

    白浪走近了一看,他也確定不斷盤旋著的兩獸就是當時與周廣大戰一場,最後被放生的那兩隻怪物……這就是騔獚?

    騔獚這時也不東奔西竄,就在掌克同週身迅速的轉著圈子,掌克同又發了幾掌依然無功,索性停了下來,等候騔獚的攻擊。

    騔獚卻也不敢貿然上前,兩面兜了片刻,兩獸突然同時一轉方向,向著掌克同二剛一後撲去。掌克同似乎等了許久,他猛然怒嘯一聲,旋身之際刮起一道有如龍捲風般的掌力,向著四面狂激,而這股旋風由他的四面八方散出去,兩獸簡直避無可避。眼見就要扯入旋風中,兩獸驀然同時狂嘶一聲,毫不借力的折向往上,一彈間衝上十餘公尺,兩獸在空中一個交會,同時向著東面飛射。

    踢獲會飛?熊族人都傻了眼睛,騔獚盤據牧固圖大陸西北面鷥族區域的大草原,與鷲族一上一下和平相處,但卻造成一心進攻鷲族的熊族困擾,熊族也不知道與騔獚群打了多少次架,他們可從沒見過能御氣飛行的騔獚。

    一般說來,騔獚體型越大越強悍,這兩隻大的也沒有多大,怎麼會有這種能力?熊族人一愣之間,騔獚已經飛射出二十餘公尺落地,一點地之間又飛竄出老遠,直向著北面狂奔。

    騔獚這麼一奔,誰追得上?眾人面面相覷了片刻,宏侖這才張口罵:「這是什麼怪物?」宏侖自然不是不知兩獸何名,他的意思是騔獚之中,怎會有這麼厲害的?

    掌克同四面巡視,被騙猩咬傷再加上被自己誤傷的族人,少說也有幾十名,他臉色陰沉的說:「你們可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海巴可有些幸災樂禍了,他怪叫了兩聲說:「這是人族弄的……」

    不管海巴怎麼語焉不詳,掌克同的目光已經轉了過來,劉禮歎了一口氣說:

    「看樣子……這兩隻騔獚體內產生了極大的變化……氣勁雖不甚強,卻似乎已經是無窮無盡……」

    徐苞也皺著眉,當時騔獚幫助徐定疆,不但使徐定疆逃得一命,他失落在徐定疆手中的追風刀也無法追回,他對這兩隻異獸可恨得牙癢癢的,沒想到在這裡又見到了,莫非這兩獸也一路北上……倒也奇怪,以它們的速度,怎麼會比大軍還慢呢?徐苞可不知道周廣那一段;騔獚那時雖然逃過一命,卻被周廣打得元氣大傷,休息了好一陣子才再度北返。

    這是徐定疆餵食它們搞出來的?白浪不禁暗暗駭異,徐定疆怎麼對騔獚也有研究?聽得劉禮話中之意,白浪心中一動,傳說中,騔獚雖靈智甚低,但卻是六族以外,少數身具先天真氣的異獸,不過它們的能耐大多集中在鋼筋鐵骨上,沒聽說過這麼厲害的,莫非徐定疆的藥物真有什麼特異的功效?白浪陡然想起周廣的話,彷彿想到了什麼,又想不大清楚。

    這時掌克同正走近眾人,宏侖開口問:「掌克同,那兩隻怪物是怎麼回事?」

    他得問問親自與驕橫交手的人。

    掌克同雖然打了幾十掌,卻幾乎都沒沾到騔獚,不過他畢竟不是泛泛之輩,在這麼近的距離與騔獚對戰,總有些體悟,掌克同目光望了眾人一眼,以熊族語緩緩的說了一段話。

    熊族語,北疆的皇族多少都有涉獵,但這一串話,聽得懂的卻沒幾個,其中懂最多的自然是白浪,他聽到的是——「這兩頭怪物的勁力好像與這個世界無關,只出去不進來,好像身體裡面有自給自足的「龐」。」

    熊族人口中的「龐」,就白浪所知,那是指供給力量的源頭,熊族人修練之時,便說從「龐」引入勁力修練,打鬥時,屬於自己的「龐」也會不斷供給勁力。在熊族心中,認為每個熊族人的「龐」都不同,但「龐」卻藏在天地之間。

    這與人族所謂自天地引入真元有些不同,所以白浪不知該如何翻譯,還好他在熊族住過幾年,總算是明白了這句話的意思,而劉禮等人自然是聽得糊里糊塗,不明白掌克同話中之意。

    不過這話對宏侖、海巴也是有些匪夷所思,「龐」能存在於體內?「龐」是無邊無際而無窮無盡,怎麼可能會在體內?海巴首先表示意見:「不可能。」

    「信不信由你。」掌克同哼了一聲說:「希望只有這兩隻騔獚是這樣……」

    劉禮卻不十分擔心,看樣子騔獚一路往北,該是打算回故鄉,這件事應不用費心了,劉禮向著宏侖一禮說:「族王,既然如此,我們先回去了。」

    宏侖正為了驕橫體內如何會有「龐」而煩惱,隨便點了點頭,沒再理會劉禮,劉禮也不以為忤,領著眾人往城內飛掠。

    一面掠行,白浪一面思索著「龐」的意義,眼看習回河城就在眼前,眾人正要入城,就這麼從城門踏入的一瞬間,白浪猛然想通一件事:—若以「龐」來解釋,不正是指驕獲練成了「胸懷天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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