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到一半,鐵珊珊卻見眼前突然出現了一個優雅的恍若夢幻的纖細女子,鐵珊珊一怔,揮到一半的右拳又停了下來,硬生生的凝氣頓住衝勁落地,正要瞪眼發問時,卻見場中驀然一變,倏忽間青光閃動、劍氣四射,墨琪同一時間飄退了七、八公尺,與陳儒庸霎時分了開來。
情況突變,鐵珊珊自然也不再往前,只見陳儒庸的臉色有些狼狽,手中劍光隱隱閃動,卻是剛剛他怎麼也打不到墨琪,而且還捱了一指,眼看接二連三的指力又要再度襲來,陳儒庸顧不得顏面,索性拔出長劍應對。
東極陳氏一脈的劍法可是頂頂有名,墨琪眼看劍光絢麗,一時也看不出來路,索性退了開來。
「好極了。」陳儒庸的面子有些掛不住,怒聲說:「取了兵刃再戰一場。」
墨琪眼中一寒,探手就要拔劍,陳儒雅卻踏步而出說:「且慢,這一場由我來領教。」
「四哥!」陳儒雅臉色十分難看。
夢羽轉過身來,微笑緩緩的說:「既然如此,這一場就由夢羽受教。」
「不。」陳儒庸目光一轉,望著已經站出亭外的趙才說:「不知這位尊姓大名?
可否賜教?」他只知道南角城來了五個男的管帶,卻不知眼前是哪一個。
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終於還是找到頭上了,反正不是那個壯碩奇女子,怎麼樣都好,趙才也不看墨琪,繞到墨琪與夢羽之前說:「能得龍將指教,是趙才的機運。」他畢竟出自名門,這種場面話總是懂得的。
「還是我來吧。」鐵珊珊驀然踏前一步,大聲說:「何必四公子、五公子動手?」
鐵珊珊一擠入場中,陳儒雅、陳儒庸的臉色都是微變,兩人對望一眼,忽然同時露出了有些尷尬的笑容,聳聳肩退了開去。
怎麼會這樣?趙才的臉霎時變成苦瓜,鐵珊珊見了倒是頗為得意,哈哈笑著說:
「小子別怕,姑奶奶不會傷了你的。」
趙才忍不住回頭望了一眼,卻見墨琪眼眸中正帶著一絲笑意,但與自己目光一碰,墨琪的笑意立即消失,立即把眼光轉到別的地方。
她剛剛是在笑自己嗎?趙才一陣心苦,轉過頭就大聲說:「不用客氣。」
「倒有三分豪氣!」鐵珊珊的笑容一收,瞪著趙才說:「接我一拳。」話一說完,她踏前一大步,呔的一聲大喝,右拳直走中宮而進。
來就來,誰怕誰?這麼直來直往也頗合自己的味道,趙才也一聲虎吼,右拳向著對方的右拳猛迎了過去。
兩方轟然一碰,居然是平分秋色,眾人都是一楞。說起鐵珊珊,只怕連陳氏兄弟也未必能勝,一個沒聽說過的趙才豈有這個功夫?
卻見鐵珊珊沒地唷呵呵呵的大笑了起來,跟著瞪眼說:「好小子,能接的下本姑娘五成真力,算你有點本事,試試姑娘的七成力。」
原來如此,眾人這才明白趙才為什麼接的這麼輕鬆,趙才自然是心底叫苦,剛剛已經用足了八成力,眼前的怪女人居然說才用了五成,這下非得全力出拳不可了,趙才當下運足了十成力道,再接對方所謂的七成勁。
又是轟的一聲,不過聲音可比剛剛大多了,趙才臉色雖然不大好看,上身連晃了數晃,總算是好不容易穩了下來,但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鐵珊珊若再多加一分拳勁,趙才只怕就難以應付。
「好!」鐵珊珊沒想到趙才還能接下,她兩眼一亮說:「老娘再加一成勁,擋不住就退開!」跟著邁前一步,又是一拳揮出去。
一旁的陳康、鐵仇、陳氏兄弟等人卻是心底暗笑,這個傻瓜居然敢與鐵珊珊對拳?要知道鐵珊珊天賦異稟,拳力之威猛可是極為少見,除非功力高出太多,應付鐵珊珊只能以巧打對敵,就如剛剛墨琪對付陳儒庸一般,趙才以拳對拳,他是非吃虧不可。
退開不打緊,墨琪可在自己身後,趙才驀然深吸一口氣,爆喝一聲,右拳劃出一個微小的上拱弧形,一股沛然的勁力驀然潮湧而出,向著鐵珊珊的拳頭迎了過去,正是趙才的壓箱底絕活──「猛鯊拳」。
鐵珊珊吃了一驚,對方的勁力明顯的提升不少,看來是拿出真功夫了,在這一瞬間,鐵珊珊臨時又加了半成勁,這才與趙才的拳力相遇。
這一次與前兩次大不相同,拳頭相遇之前,兩人的拳勁已經先行在空中相會,爆響的同時激散的勁流四面飛散,飛砂走石不在話下,而鐵珊珊猝不及防之下,居然被勁流擠得稍退了一步,略略落於下風。
這還得了?鐵珊珊不再容情,連足了全力,拳頭激起一陣暴風,向著趙才再度轟來。這下趙才自知不敵,正思忖著該不該轉身便逃,卻聽到身後的墨琪傳來一聲輕噫,似乎有些些擔憂的意味,趙才心一熱,咬牙提起全力,向著那個吐特大號還大的拳頭迎了過去。
拳風激散下,連陳儒雅、陳儒庸、墨琪、夢羽都退了半步。當然他們若是硬要站住也並不為難,不過這樣的勁力碰撞實在能避則避,在本能的驅策下,四人自然而然的小退了半步,臉上都露出了詫異的表情。
最令眾人驚訝的是,兩方一擊之下,趙才連退三步,臉色煞白一片,但仍咬牙接下了這一擊。
鐵珊珊微微一怔,臉上露出詫異的表情說:「你竟能接下?」
趙才接了那一擊,雖只退了三步便定了下來,但畢竟功力稍遜,在勁力侵體的巨震下,每個骨節彷彿都鬆散了開來,眼看對方沒再追擊,只這麼問上一句,趙才正想說句場面話,認輸便罷,卻又有些開不了口。
沒想到這時,身後卻有一雙柔柔的手扶住自己,只聽墨琪以極低的聲音說:
「你……你沒事吧?」
趙才不知為何,霎時間整個人的精力似乎又復原了,他深吸一口氣,忽然發現一股勁流正順著脖頸虛的經脈向體內納入,那正是當時周廣所指示的路徑,在這一瞬間,趙才發現自己損耗的內息不但補足,還頗有些精力充沛的感覺。
他兩眼一亮,回過頭向著墨琪一笑,跟著踏前兩步大聲說:「沒事!怎麼會有事?」
墨琪一怔,連忙退了兩步,低下頭髮楞,自己怎麼會扶上這一把?這臭小子怎麼又這麼高與的望著自己?
而鐵珊珊沒想到趙才不但敢大聲說話,居然還一副看不起自己功夫的模樣,鐵珊珊臉一沉,大聲說:「很好,那就再接我一招!」
話聲未落,鐵珊珊的拳頭又轟了出去。
這下所有人都皺起了眉頭,眼看趙才剛剛那一下已經有些狼狽,就算還有餘力,又能再接幾招?而陳晶露、歸勇兩人更是明白,趙才傳自其父趙平南的猛鯊拳固然有相當的威力,但這麼彙集了全身精力的招數,不用幾下就會力盡,到時恐怕不死也重傷。可是趙才自己這麼硬挺,想阻止也沒有適當的理由,陳晶露與歸勇兩人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擔心,歸勇不得不往前移出亭外,準備隨時接應。
不過歸勇一動,鐵仇也立即跟著掠了出來,竟是在隱隱之間監視著歸勇,歸勇心下一凜,知道若自己出手,鐵仇必會相阻,那時又該如何是好?
兩人同時間亭外移出時,趙才與鐵珊珊又對了一擊。這次趙才依然望後退了兩步,但臉上的煞白一現即隱,趙才只吸了一口氣便又往前踏出,豪氣萬丈的說:
「再來!」
就不相信打不死這傢伙!鐵珊珊肚子裡的無名火越燒越旺,她橫了心,一拳接一拳的不斷向著趙才擊出,趙才卻也毫不含糊,硬碰硬地不斷的硬接鐵珊珊的拳頭。
最奇怪的是,趙才由第一次的退後三步,再來兩步,到了第六拳時,已經能穩穩的立在當場,鐵珊珊鐵青著臉擊出第七拳時,居然是被趙才震退了兩步,趙才則紋風不動的站在當場,臉上有些得意,又有些迷惘。
兩人對視片刻,趙才才有些尷尬的說:「就這麼算了吧?」
怎會有這種事?眾人心中都浮起了一種荒謬的感覺,兩人這幾拳都是全力攻擊,經過了這幾下,功力逐漸衰弱本是正常的事,就如鐵珊珊現在的狀態,但趙才卻彷彿沒有衰竭的感覺,這本是後天轉先天之後才會有的現象,趙才不過是一介貴族,怎麼可能有這種修為?何況以身負的功力來說,趙才也不像有此等修為的人。
鐵珊珊更是絕沒想到自己會遇到這種事,現在要她認輸她豈會甘願?鐵珊珊雙目圓睜,奮力的大吼一聲說:「算了?別想!」跟著騰身一躍,從半空中向著趙才轟了下來。
趙才自己當然也是糊里糊塗,當初按著周廣的指示練了幾下,除了發覺勁力流向頗為怪異外,也沒發覺有這麼特殊之處,只不過一直以來猛鯊拳勁力不足、凝聚過慢的問題倒是獲得了改善,沒想到居然對於吸納內息有這麼明顯的功效?
趙才這時可是神采飛揚,見鐵珊珊不知死活的還要硬上,趙才右拳一凝,打定主意準備將鐵珊珊轟得翻個身去,就再這時卻聽到歸勇叱了一聲:「趙才!」
趙才一驚,若在此時此地傷了人,想全身而退恐怕不容易,他當即硬生生收回一成力,只將鐵珊珊轟回原位──但明眼人都能看出,鐵珊珊已經不是趙才的對手了。
鐵珊珊再驕橫,這時也拉不下臉,她怔怔的呆立當場,不知該如何反應。
趙才總算是見好即收,他表情有些不自然的一笑說:「多謝鐵副總教頭的指點,末將甘拜下風。」跟著往後退了兩步轉身側行離開鐵珊珊的對面,算是放過了這一場。
趙才這麼一退一轉,兩眼正好對上墨琪,趙才心情正好,而剛剛又被墨琪扶了這一下,他嘴角微微一動,乾笑著說:「讓你擔心了。」
誰擔心你這小子!墨琪正想回嘴,但一時間,這句話卻又堵在口中,墨琪頓了頓,終於點點頭,輕聲說:「沒……沒事就好。」
墨琪這話一說,卻又輪到趙才發怔了,呆呆地看著墨琪,墨琪一見趙才的神色,臉龐不自禁的湧起了一片紅霞,竟是有些不敢望向趙才。
「南角城果然英才濟濟,趙管帶的功夫更是自成一格。」一直在一旁冷眼旁觀的陳儒雅忽然往前一步,拔出長劍說:「陳某倒有些技癢了。」他在一旁觀看,發現趙才的特殊之處便是回聚真力的速度特別快,只要以兵刃一招一招連綿不斷的攻擊,他未必能應付,所以他雖自忖功力未必強於鐵珊珊,依然挺身而出。
鐵珊珊的目光轉向陳儒雅,目光中滿是詫異與感激,陳儒雅的眼角餘光發覺此事,他身子微微一顫,搶著又說:「陳某並非為鐵副總教頭找回這場子,純粹是技癢而已,但想來趙管帶也需要略作休息,陳某倒是魯莽了。」說著又把長劍收了回去。
鐵珊珊微微一怔,臉上的神色黯淡了些,目光卻又轉向陳儒庸,似乎有些期望又有些忐忑,陳儒庸卻也是一怔下連忙轉頭,裝成沒看到鐵珊珊目光的模樣。
這下子南角城眾人都看出了點玄機,眾人不由得好笑,看來高頭大馬的鐵珊珊似乎將情思繫上了陳氏兄弟的哪一位,說不定兩人都有也不一定,而陳氏兄弟似乎對鐵珊珊興趣缺缺,只能努力撇清。
趙才見狀也鬆了一口氣,連忙說:「陳龍將見諒,末將確實需要略作休息……」
「沒錯。」一直沒說話的陳晶露突然出聲說:「何況我們也不是來比武的。」
陳康見陳晶露忽然說話,他連忙打哈哈說:「當然、當然……」
「不過小妹的問題康公可一直沒有答覆。」陳晶露冷冷的截斷陳康的話說:
「剛剛小妹的問題,康公可還記得?」
陳康眉頭微微一皺,目光中閃過一縷精芒,緩下表情說:「老哥哥不過是盡責而已,弟妹要我如何應答?」
「就算白家人一事因職責所限,不得不報;軍管所人犯失蹤禍延定疆,是南角城倒楣;但小妹就再問上一句。」陳晶露緩緩的說:「因『左都軍管所』中三千人被迷翻,從而猜測是定疆所為,想必認為定疆之迷藥來自於我手,是不是?」
「這……」陳康頓了頓,打迷糊仗說:「若真是如此,那也是皇上的判斷……」
「好!」陳晶露一揚首說:「就煩請左督國王四日後通告皇上,能迷翻三千人的迷藥晶露不是沒有,但那種迷藥晶露可只有一種,只要有效,效果至少維持三晝夜,一晝夜便醒來的貨色晶露可沒有。」
話一說完,陳晶露頭一轉說:「我們走……趙才!取船。」
眾人都是微楞,陳晶露這麼怒氣沖沖的闖來,就是要陳康通知皇上這麼一段話?
又為什麼要四日後才能上稟?
眾人狐疑的當口,趙才卻是更糊塗了,怎麼自己淪落到當船夫了?明明有艘舟上還有個舟子的啊?打昏他嗎?不過趙才自然不敢違令,索性掠到鐵珊珊劃來的那艘扁舟,一手握起了尾槳,而陳晶露也緩步出了涼亭,向著扁舟走來,墨琪、夢羽、歸勇自然在其身後尾隨。
就在眾人走近岸邊,尚未上舟時,另一艘船上的舟子忽然一歪,彷彿神智突失的就這麼向著水中倒去,趙才距離最近,他連忙揮手一推,一股勁風將舟子身子一側,總算沒摔入水中,只摔在扁舟上,看樣子是昏了過去。
沒想到左督國王府中的舟子這麼不濟事?忽然就暈了?趙才正在瞪眼,卻聽撲通、撲通的聲音,卻見鐵珊珊、陳儒雅、陳儒庸三人同時栽倒。
亭中本來笑臉送客的陳康驀然大聲說:「你……好……」
話未說完,陳康驀然往前直躍,向著陳晶露撲來,途中一根亭邊大柱阻路,陳康單指一揮,空中驀然傳出嗶嗶啵啵的爆裂聲,陳康身形未至,那根大柱驀然從中腰炸開,在木屑紛飛、焦味四溢間,陳康從中一穿而過,倏忽間已經接近了岸邊,勁力直逼陳晶露。
陳晶露面色一凝,左右雙手五指驀然聚合成錐,同時往前一提,氣勁立即往前激射,迎向陳康的指力,正是陳晶露傳授墨琪、夢羽的功夫──「群蜂指」。
兩方勁力都十分迅速,一瞬間已經在半空中相遇,陳康不愧身為諸王之一,兩方勁力一碰,一股焦熱味大熾,陳晶露的指力立即向後消融,眼看勁力就要逼到陳晶露身上,眾人可不能就這麼眼看著陳晶露中招,歸勇、墨琪、夢羽、趙才同時都抬起了手,預備合力接下這一擊。
但就在這時,飛到半空的陳康雙眼神光一散,整個人勁力一消,從半空中墜了下來,陳晶露總算也抵住了那股殘餘勁力,但兩手卻是往後急振,臉色有些難看。
而歸勇不待吩咐,躍出一把接住了陳康,就在這時,那個少了根大柱的涼亭驀然一歪,轟然倒地,還好這時亭中已無旁人,不然恐怕是凶多吉少。
歸勇將陳康安置在鐵仇之旁後,眾人依序上了扁舟,趙才不敢遲疑,急急的催動著尾槳向著岸邊急劃。
這下事情鬧大了,不知道闖不闖的出「左督國王府」?
果然那幾聲大響是會引人注意的,趙才才剛划到岸邊,就有一隊都衛軍從假山後轉了出來,望著眾人發怔,陳晶露也不答話,率先往前便走,眾人也只好硬著頭皮跟。
沒想到陳晶露距那隊官兵還有十餘公尺遠的時候,那堆官兵就一個個自動倒下,陳晶露看也不看這些人,自顧自的向著來路而去。
除歸勇外,趙才、墨琪、夢羽都是第一次見識陳晶露迷藥的威力,他們這才知道,原來這些人都是陳晶露迷倒的?至於自己這一行人怎麼沒事,三人可是苦思不透,只好面面相覷,暗自咋舌不已。
陳晶露毫不停留,就這麼一路走出去,直到左督國王府大門口,一路上少說也迷翻了百餘人,倒在屋裡的就不大清楚了,趙才咋舌之餘不禁自忖,還好從來沒得罪過王妃,不然怎麼死的都弄不清楚,看來這些人不倒個三天三夜是不會醒來了。
走出了大門,裡面一絲動靜也無,陳晶露這才止步,微微低著頭吐納了起來。
歸勇一見,立即趕上兩步說:「趙才,去牽龍馬,我們為王妃護法。」夢羽與墨琪一怔,連忙與歸勇圍成個三角形,護衛著低頭吐納的陳晶露。
原來施放迷藥也要用功夫的?還是剛剛接了那一招有些不妥?趙才連忙牽過眾人來時所騎乘的龍馬,心裡卻又覺得奇怪,怎麼龍馬也沒事?回頭一望,大街上的人來人往,還不是一樣活蹦亂跳?看來陳晶露已經收功。
不過她這麼一直杵在別人大門可不是辦法,趙才正慌時,卻見陳晶露頭一抬,蒼白的臉上有些擔憂的自語說:「陳康的『焦雷指』功力又深了不少……我們回去!」
同時已騰上了龍馬,向著皇城騎去。
五人剛要進入皇城,卻聽得城北起了一聲聲緊急的號角聲,還有警炮大作,同一瞬間,大街上所有人臉色都是大變,立即加快了腳步奔行,四面的龍馬蹼拍擊地面的聲音也悶悶的響起,似乎周圍有許多的官兵在移動著。
這下糟了!趙才連忙策馬快跑,八成是陳康那死老頭忽然又醒了過來,正率兵來追,卻要快些趕回「馨雲殿」,那兒還有一萬兵馬保護……不然陳晶露的迷藥再厲害,只怕也沒帶這麼多。
可是趙才忽然發現其他人都沒跟上自己,百忙中一回頭,卻見城北一縷黑煙向上直飄,陳晶露等人也正望著那縷黑煙發怔。趙才這才會過意來,大聲的說:「叛軍來襲!」
趙才吼歸吼,卻是沒人理會他,只有墨琪還回頭瞪了趙才一眼,眼中擔憂還多於生氣,趙才一怔間轉念一想,什麼時候不好選,竟在叛軍來襲前一刻把左督國王府的大半人迷翻,那可是糟中之尤,這下該如何是好?
牧固圖紀元 一二○一年十四月十九日「定疆!」打開鐵製窗口,陳東立直著喉嚨喊:「有沒有聽到?」
徐定疆的窗口早已打開,他懶洋洋的說:「有啦……」
以他們的功力說來,憑藉內勁打開窗口並非十分困難,不過這可不能給兩位供奉知道,否則兩老帶個鎖來就麻煩了。
「真夠倒楣的。」陳東立氣呼呼的說:「不過說你不見了,就被人當成我也聯合起來騙皇上……」
「好啦。」徐定疆走到鐵窗前,望著斜對面的陳東立說:「算我對不起你好吧?
對了,那時你來找我做啥?」陳東立、徐定疆、徐靖都關在附近,陳東立與徐靖算是同一邊,徐定疆則與被稱作大黃、五黃的騔獚隔鄰,只有劉芳華被關的比較遠。
陳東立見徐定疆問到那日之事,他微微一怔,有些尷尬的說:「出去再說吧……
昨晚兩位爺爺過來沒找你?」
論輩分,其實劉尉達、劉尉莽比兩人大上不只兩輩,稱大爺爺、二爺爺其實有些不妥,不過畢竟不是近親,也無須顧忌這麼多;昨夜兩人再度進來地牢,大夥兒自然立即關上了鐵窗,所以也不知道兩老進來找誰。
「沒有。」徐定疆楞了楞說:「對了,我本來以為兩老是來放你的。」
「還是又關了人進來?」陳東立說:「會不會是伯母?」
「去你的。你少胡說……」徐定疆罵了一聲,跟著有些遲疑的說:「只怕是放了我老爸。」
陳東方可莫名其妙了,目光向一旁關著徐靖的牢房方向轉了轉,詫異的說:
「放了你老爸有什麼好怕的?不是很好嗎?」
「你不知道。」徐定疆搖搖頭說:「若是這麼快就放了我爹,八成是叛軍攻來了。」
原來還有這層關係?陳東立楞了楞,知道徐定疆說話有幾分準頭,跟著也沉默下來,卻聽徐定疆頓了頓說:「試試就知道了……」
試什麼?陳東立只見徐定疆忽地從鐵窗中探出手臂,紅霧驀然騰起,一股氣勁向著斜前方延伸出去,直探向陳東立隔壁的牢房,只聽嘎的一聲,鐵窗應聲而開。
徐定疆跟著叫:「老爸?」
叫歸叫,那間房中卻沒傳出回音,徐定疆心裡一沉,看來昨晚老爸真的被放出去了,戰陣凶厄,況且內憂外患又渾沌未明,老爸在這種環境下出戰實是十分凶險,何況自己又沒能先回南角城,下一步棋該當如何?
「你這功夫也怪。」陳東立不知道徐定疆在想什麼,驀然說:「那天居然能與大爺爺接上一招。」
徐定疆聽而不聞,過了片刻說:「不成,非闖出去不可。」
啥?陳東立楞了楞說:「你說什麼?」
「我功力不足。」徐定疆沉吟說:「若是芳華也關在這裡就好了。」
「芳華遠著呢……」陳東立說到一半,詫異的說:「芳華倒是一直沒說話,她不知道可以開窗嗎?」
徐定疆歎了一口氣,劉芳華自知道白浪投奔叛軍後心灰意冷,說不定已經放棄了出困的念頭,就算在附近也不一定幫忙。
「我看你把那兩隻怪物的窗戶打開看看好了。」陳東立不明白徐定疆在歎什麼氣,苦中作樂的笑說:「說不定它們幫的上忙。」
這話倒是提醒了徐定疆,兩隻騔獚幫不幫得上忙先不論,老媽的囑咐倒是可以先試試。徐定疆眼睛自然望不到自己隔鄰,不過勁力之所及,倒也能分辨何處是鐵窗。徐定疆勁力橫向探了過去,感知到了鐵窗口,那大團紅霧運足勁力吸引著鐵窗向旁橫移,鐵窗一開,砰砰的聲音立即傳了出來。
「呃……」陳東立只見一顆腦袋湊到了鐵窗前,他可不知道這是大黃還是五黃,目光一對間,陳東立只好尷尬的點點頭說:「嗨!」
騔獚應聲咆哮,又是砰砰兩聲,看來是在抓擊著牆壁,陳東立眼見無法溝通,尷尬的向著徐定疆說:「我看它們是幫不上忙了。」
「誰要它們幫忙了?」徐定疆沒好氣的叫:「大黃?五黃?」
騔獚的聲音一頓,似乎認出定疆的聲音,兩隻同時輕嘯了一聲,大有應和之意。
徐定疆頓了頓說:「我也被關著,幫不了你們,你們出的來嗎?」
騔獚一靜,隔了片刻忽然低鳴一聲,似乎有著深切的悲傷,徐定疆與陳東立聽到都是微微有些感觸,莫非它們是在哀歎其他騔獚的過世?
這一瞬間,徐定疆感覺騔獚不像是普通的獸類,竟似乎也深通人性,想到這一層,徐定疆心裡驀然有些不忍,若把退蛇軟骨給它們吃,吃出毛病豈不是不好意思?
徐定疆歎了一口氣說:「算了,只不過跟你們打聲招呼,還是把窗戶關上吧?」
話一說完,騔獚立即一連串的低嘯,還不斷的騷抓著鐵門,似乎並不認同,徐定疆也看不到,只能苦口婆心的勸說:「若是不關,被發現了可不妙……」
「定疆!」陳東立卻是看的清楚,他驀然詫異的說:「它們傷了鐵窗……關不起來了。」
嘎?徐定疆目光轉向自己眼前的鐵窗,心裡微微一動,若要硬碰硬的擊破鐵門,這唯一的洞口說不定真是破綻之所在,但若一擊失敗,被發現了可就不妙,徐定疆咬咬牙說:「我得閉關幾天,你也練練功吧。」跟著徐定疆向著陳東立揮揮手,把鐵窗關了起來。
現在練功怎麼來得及?陳東立正想開口,卻見徐定疆的鐵窗已經關上,他悶悶的閉上嘴,目光轉過,卻見騔獚的巨爪正不斷的向外抓擊著那個小窗,鐵窗果然變形的越趨嚴重,但想挖到兩獸能鑽出,只怕至少得要十天半個月,其間不被發現也難。陳東立搖搖頭心想,勸它們停「腳」嗎?……還是由它們去吧。
他正想把鐵窗關上,腦中忽然轉過一個念頭,陳東立驀然叫起屈來:「怪了!
放了伯父怎麼沒放了我?」
不過徐定疆已經牢牢關上鐵窗,自然是聽不見陳東立的呼喚,陳東立只好悶悶的罵了兩三句,八成自己以往與徐定疆交往過於親密,總有些脫不了嫌疑,當真是交友不慎。
在都城北方百餘公里的密林中,熾熱艷陽穿透枝葉灑下,白家三百餘人散在四周防備,中間則是領導群──白家皇族散坐在一塊小空地間商議。
這時,白彤一改數日前不得志的模樣站起大聲說:「我們是要抬頭挺胸在人族中重振白氏榮光。還是要守著老方法,過著不見天日的日子?現在已經是決定的時候了。」
白炰旭望了一直沒作聲的白浪一眼,歎了一口氣說:「劉禮確實是豁然大度,但白氏一族的血仇……真的就這麼算了嗎?」
見眾人默然,白彤揮著已經拆掉繃帶,但尚未完全痊癒的雙手大聲說:「大伯說的沒錯,但就算我們當真退隱,難道真有捲土重來的機會?在人族中,我們根本沒有存在的空間,就算真有可以藏身之所,血脈存續的問題又有誰能解決?再傳個兩代,只怕連皇族都沒有了。」
白炰旭無言以對,若是以前,白彤敢對白炰旭這麼大聲說話,他不一巴掌打下去才怪,但現在白彤畢竟是立了大功,將陷入絕境的白家人救出生天,白炰旭也不好多說。
驀然間,白炰旭發覺這五十年來的堅持似乎都是一場笑話,白炰旭意興闌珊的說:「我老了……這些事,由你們年輕人做主吧,我去與述潘聊聊。」話一說完,他竟是飄身而起,向著林外掠去。
「大伯!」除白浪外,眾人齊聲叫了起來,卻見白炰旭恍若未聞,整個人帶著三分蕭索、兩分寂寥地往外緩飄,眾人面面相覷,都不知該如何是好。
白彤見狀大聲說:「大伯說的對,也該由我們出主意了,大家坐下吧。」
白漢不發三旨,首先坐了下來,白廣、白玫對視一眼,心中都有些擔憂,但依然回頭坐下,他倆一坐,白敏自然也跟著坐下,就只白壘一人依然站在當地,白彤微微皺眉說:「阿壘,你還在想什麼?」
「阿彤。」白壘回過身來平靜的說:「將我們救出牢獄,你確實立了大功,但你心裡有數,我們會被劉然下令擒捉,也是因為你的關係。」
這話十分老實,但可就傷了白彤的顏面,白彤臉色一沉說:「阿壘,你這話什麼意思?」
「沒什麼。」白壘轉過身一面坐下一面說:「我對日後的大方向並沒有意見,只是點明一個事實……劉禮、陳康固然對我們有恩,但這個恩本也未必是必要的。」
白彤頗有些惱羞成怒,但又不知道該如何辯解,還好白廣適時的打圓場說:
「說老實話,以情勢來說,劉然幾乎已經是必敗無疑,若非這麼一轉情勢,我們也未必有好結果。」
這話說得白彤十分舒服,他哼了一聲說:「正是如此……」
「不過。」白廣接著說:「在劉然治理之下,我們確實有機會重複皇朝,但若天下是劉禮一統,以他的精明來說,這個願望可說十分渺茫。」
「反正劉然不會贏。」白彤有些不耐的說:「這些也是白說,而且……重複皇朝又如何?讓那個小傢伙當皇上我可不心服……」
「阿彤!」白廣打斷白彤的話說:「你別亂說話。」在還沒決定之前,這話可有些大逆不道。
白彤撇撇嘴,不與白廣在此事上爭論,一抬頭說:「反正我的話都說完了,按估計,今日下午北軍即將進攻都城,我一定會去的,若你們真的不願,我就帶著願意去的人去,阿漢,你跟不跟我走?」
白漢一楞,面有難色的說:「大家商量好了再一起……」
「什麼事都要商量!」白彤大聲說:「再這麼優柔寡斷,好事都會變成壞事。」
「彤哥。」白玫輕柔的聲音響起:「別這麼大火,好不?」
白彤氣消了兩成,閉上嘴沒說話,白玟轉過頭,望著一直盤膝而坐,低頭望著地面的白浪說:「浪大哥,你怎麼一直沒說話?」其實眾人這時無須偽裝,本應稱白浪為叔,但大家叫慣了,也改不過來。
白彤見白玫詢問白浪,他不甘寂寞的接口說:「對啦,浪大哥意見如何?」話聲中帶著一絲若有若無的輕蔑。
白浪緩緩的抬起頭來,嘴角輕輕一撇,有些索然的說:「你們在意嗎?」
白玫心裡微微一沉,有些尷尬的說:「浪大哥怎麼這麼說?」
她心裡自然有數,當時假裝投降一事瞞著白浪,八成已傷了他的心,不過白玫也只能裝傻,試圖力挽狂瀾。
白浪說話本不尖刻,這時也不想翻舊帳,他只歎了一口氣說:「我沒意見,怎麼說就怎麼辦吧。」